只是不能告訴他而已,他就丟掉了,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就把她剛到手的感動丟掉了。
「你有什麼權利,你有什麼權利?」
邱勝翊強制地揮開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少了那手的距離他一步到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他像是看到了世上最不可理喻的事,責備十足地問她:「妳哭什麼?」
在他的眼裡,她就該是不哭不鬧又不喊不叫,只會講些老八股的女人,是吧?那她就要給他哭一哭再鬧一鬧,讓他知道有教養不代表沒脾氣!
這麼一想,就算是正被他看著,吳映潔也允許自己的眼淚越掉越多,越掉越猛,形象什麼的全不要了。
邱勝翊像是忍到了極限,在她哭到自己都覺得累時,他咬著牙說:「衣服而已,再去買就是了。」
「買買買,無論多少錢買來的也不會是那一件了,就算長得一樣,大小一樣,質感一樣,也是兩件完全不同的衣服,只有你這種人才有本事把兩種完全不同的事情當成一樣的去看,以為任何東西都是可替代的。」
本來不是想說這些,說這些也沒有別的意思,可說完又覺得這些話太有帶入性了,她好像成了那件被輕易丟掉的T恤,不禁又悲從中來,欲止的眼淚又掉了出來,她已經做好把邱勝翊徹底激怒,氣得他會丟下她然後自己走掉的覺悟,可過了半天他人沒走,也沒有再試圖哄她。
在她有限的視野裡,被眼淚濛住的模糊圖像中,隱約可見面前的男人把鞋脫了擺在一邊,捲起了一邊褲角,又捲好了另一邊,然後扒在橋頭上……
「喂,邱勝翊你要做什麼?」
吳映潔擦眼淚的時間都沒有,在邱勝翊就要跳到河裡的一瞬間,過去撲倒了他,手為抓他用力太猛,有一點被拐到的疼,就更別提被這種力度抓住的人了。
邱勝翊意外冷靜,說:「去撿回來。」
「你要去撿什麼啊,早就順水漂走了。」
河面上連那件衣服的影子都沒有了,不是在河底就是在下游,他要去哪裡撿啊,邱勝翊這種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充其量也就是做做動作嚇唬她,如果她真的夠狠心就該不去管他,料他不會真的跳下去。
可是他說的話又是那麼直接,一點也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讓她放開他,她又怕他真的會跳下去,她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不要了,我不要就是了。」
吳映潔頹然地笑自己,算了算了,紀念品而已,沒有就沒有了,人都不在了,要紀念品也只是在諷刺自己,何苦?
◎ ◎ ◎
吳映潔做了自己這輩子最痛快的一件事,她起了個大早到公司,把辭職信放到邱勝翊的桌子上就出來了。
邱勝翊多少會有些意外吧!一想到她也能做出讓他吃驚的事,她就很爽,算是最後的報復吧。
不過吳映潔認為自己還是很仗義的,這兩個星期她每天比誰都更早到公司,最晚回去,就是在整理手頭的工作,好給下一任秘書做交接,不然她臨時辭職,很多工作要受影響;當然不可能那麼快找到來交接的秘書,她也早與自己要好的小張交待好事情,如果出了什麼事,小張完全能暫時替代她的工作。
做好了善後的工作,邱勝翊也就沒理由埋怨她了吧。
◎ ◎ ◎
回到家等了會,門鈴響了,是來幫她整理行李的陸雨。
「映潔,妳真的要回老家?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妳說說,讓妳再回大學當助教,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陸雨看她亂糟糟的屋子,好像這才信了她是真的要走。
「學長謝謝你了,可是你已經幫過我很多忙了,要不是你介紹給我家教的工作,我們家可能真的會遇到財務危機。」她笑了下說:「我是真的想多陪陪父母,我爸這一病可真是把我嚇壞了,你來幫我整理行李,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這樣啊,我妹還說捨不得妳呢,要不是她還在坐月子,今天絕對跟著我來幫妳了。」陸雨撓撓頭,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最後顯然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映潔,可妳就這麼走了,妳捨得嗎?」
「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妳捨得邱勝翊嗎?」
吳映潔正在搬書的手停了下,呆了兩秒又笑了,「怎麼你們都問差不多的問題,好像我跟他的感情多好似的。」
「難道不是嗎?妳要回老家這件事沒有告訴邱勝翊,他不會放過妳的!」
「我又不是他的殺父仇人。」怎麼最近她總被不同的人威脅啊。
「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指……」
「砰!砰!砰!」有人在敲門。
兩人都定在原地,看著正發出可怕聲響的門,然後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我有一種預感,具體是指什麼意思,馬上就會有人代我說明的。」陸雨燦笑,對傻掉的吳映潔說:「不介意我去開門吧?」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不要去開門,最好還能配合她裝作家裡沒人。
陸雨的動作是很迅速的,不一會,就聽陸雨「唉呦」一聲。
只見邱勝翊寒著一張臉,衝進了吳映潔的小客廳中。
「你……你……」吳映潔舌頭麻掉的感覺又來了。
根據邱勝翊的行程,他今天上午十點的班機飛多倫多,是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必須他本人親自到場,她就是算準了日子才遞辭職信的。
怎麼他會出現在她家呢?
邱勝翊冷冷地瞪著她,把手插進西裝褲的口袋裡;吳映潔全身一震,突然腦中閃過陸雨和邱婷婷說的「他一定不會放過妳」,那她是不是該先想好逃跑路線,可邱勝翊正擋在門口那邊,叫她往哪逃啊?
邱勝翊沒掏出小刀或匕首之類的東西,但他確實掏出了什麼東西,還很不客氣地甩在了茶几上,其中一個待在了茶几上,另一個骨碌骨碌地從茶几上滾到了地上。
茶几上的是白色信封,那是她早上剛遞的辭職信,而地上的……看似很眼熟的一個小瓶子,吳映潔仔細一看,終於看清那竟然是一瓶提神飲料。
他丟給她這麼兩樣無厘頭的東西,怎麼一點不搞笑,反而更有種叫人摸不透的寒意呢。
「你很累嗎?」她是指那瓶提神飲料,會不會是他手一滑,不小心跟著信一起掉出來的。
「這是給妳的。」
「呃……」她要是說「人來就好帶什麼禮啊」,大概就真的會被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