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等身高,五官算是長得不錯,斯斯文文,戴著一副無框眼鏡,不管說話或是笑起來都很溫柔,當初自己就是被他溫柔的個性所吸引,才會走在一起。
吳映潔甩甩頭,不再回想那些過往。見到他,雖然內心還是有些衝擊,但比她想的小了很多。她以為自己再見到他,會發狂地想傷害他,可她只是不耐煩,想盡快結束這件事。
當她走向他時,他已經發現她的存在,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表情有喜悅與激動,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一坐下,服務生就走了過來,吳映潔根本不想點飲料,只想快點說完走人,可她一向是個臉皮薄的,無法跟服務生說她不消費,只好點了最便宜的冰綠茶。
從頭到尾他就是盯著她,她不悅地蹙了下眉頭,發現他好像多了點頹廢跟憂鬱,難道跟方凱莉在一起不快樂嗎?
吳映潔撇開這種想法,她可不想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人家是為了她憔悴,當初她為失戀傷心時,簡佑雯說了一句話:「這世上沒有人是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堅強一點。」
瞧,分開一年,他們各自不是都活得好好的?
冰綠茶很快上桌,吳映潔無聊地攪動杯子裡的冰塊,飛快進入正題,「你有什麼話說吧。」
自她走進店裡,便滿是不耐煩,彭彥騏覺得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說什麼,他已經沒有權利去說她什麼,所有從他口中出來的話語對她而言只是噪音。
體認到這點,彭彥騏感覺到苦澀,但又能怎樣?是他一再打破對她的承諾,說要照顧她一輩子,說不會與方凱莉在一起,結果他背叛了她,而他與方凱莉的結婚照則大剌剌地擺在臉書上。
他擰著眉宇,從包包裡拿出一個掌心大小的絨布盒子,吳映潔疑惑地看著他,他也沒打開,只是將盒子推到她面前。
「這是我本來想送給妳的,但……最後沒能送出去。」彭彥騏微微扯了下嘴角,「我曾想過退回去,可始終猶豫不決,送給方凱莉也不適合,畢竟當初是想買給妳的。我知道妳可能不屑一顧,妳若直接丟到垃圾桶,我也沒意見。」
吳映潔猶豫不決地看著盒子,不用猜也曉得裡面擺的大概是首飾。
「你現在拿給我有什麼意思?」她實在討厭他這種做法。
他苦笑道:「我曉得,我丟過好幾次,可是最後又從垃圾桶裡撿回來,再說都過這麼久了,我也不好再拿去退,妳不想看也沒關係,丟掉就是了。」
「你……」
「我知道妳恨我,現在我要結婚了,妳可能更恨我。」他握緊玻璃杯,感受杯上傳來的涼意。
吳映潔不發一語,見他又是羞愧又是懊惱的神情,莫名的心煩意亂,生氣、哀傷、煩躁……各種情緒糾結在一起,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對他還有無感情,可氣憤卻是一貫的,她氣他優柔寡斷,怒他不守承諾,更恨方凱莉用盡心機,橫刀奪愛。
她說不出不恨他的違心之論,只能沈默,聽到他要結婚時,她難過地哭了一場,如今卻是一滴淚都流不出,看到他羞愧的表情也只是感到心煩,他的婚訊將他們之間最後一點情分都斬斷了。
「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走了。」吳映潔依舊保持一貫冷淡的態度。
他訝異地看著她,臉色似乎更白了。
「我知道妳不耐煩跟我說話。」他拿下眼鏡,抹了下臉。
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講,但看到她如此冷淡的反應,未出口的話語如同戰敗的士兵,全退了下去,最終只化為一句,「妳如果不想待下去,我不勉強。」
吳映潔看不出有待下去的必要,起身就想走人,他連忙把盒子推向她。
「妳帶走吧,扔了也好。」
吳映潔居高臨下地瞪著他。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如此優柔寡斷。她真想把盒子丟到他臉上,順便把飲料倒在他頭上。
可二十多年的教養與規矩讓她做不出這種事,她掃了眼他低垂的頭,從包包裡拿出鈔票。
在看到桌上的紙鈔時,彭彥騏抬起頭,連忙道:「我付……」
突然,他雙眼一縮,震驚地瞪著吳映潔身後。
吳映潔疑惑地蹙了下眉頭,正欲轉頭,就聽見一個曾讓她恨不得把對方撕裂的聲音。
「彥騏。」
一個高挑的女子穿著貼身碎花短裙,走到兩人面前,吳映潔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她握緊了拳頭,心中火氣上揚。
「凱莉,妳怎麼會在這裡?」彭彥騏先是結巴,隨即領悟了什麼,不高興地皺了下眉頭,「妳跟蹤我?」
吳映潔不想再待下去,丟了錢,她背起包包就要走人,桌上的盒子也不願拿。
一見吳映潔臉色難看地要走人,彭彥騏情不自禁地喚道:「小潔……」
「別叫我。」吳映潔厲聲道。
咖啡店裡的人全往這兒看來,吳映潔難堪地要走,方凱莉卻擋在她面前,懇求地望著她。
「我不是來這兒鬧的,坐下吧,我們好好談談。」方凱莉軟軟地說著,採取低姿態。
「沒什麼好談的。」吳映潔推開她。
方凱莉踉蹌一步,驚道:「別這樣。」
她驚慌地掩住自己的肚子。
吳映潔的目光自然地落在她的肚子上,瞧著那微微的凸起,吳映潔冷下臉。
原來如此。
吳映潔頭也不甩地大步離去,聽見身後彭彥騏叫了她一聲,隨即就是方凱莉啜泣地說肚子不大舒服,彭彥騏心慌地問了方凱莉幾句,讓方凱莉坐下。
吳映潔推門而出,只覺一口氣憋得厲害,她用力吸口氣,真想朝天大喊:去你的,虛偽的狗男女。
可她忍下來了,這裡可不比山上,一喊,人家肯定把她當神經病。
她真是蠢斃了,早知道就不來見他!
想到方凱莉一副委屈,裝肚子疼的模樣,真是讓人倒胃口,不過是推她一下,也沒跌倒,只是往旁挪了兩步,就裝出動了胎氣的樣子……
果然是個裝可憐高手!
吳映潔氣憤地從口袋裡掏出機車鑰匙,因為過於氣憤,試了兩次才插進去,正想發動車子走人,包包裡的手機響起,她掏出電話,是邱勝翊打來的,她心裡一緊,該不會古姨婆出什麼事了吧?
「怎麼了?姨婆沒事吧?」她問道。
「沒事。」
聽見他低沈帶笑的聲音,她的心一下暖了起來,方才的不愉快,頓時被拋到腦後。
「姨婆沒事,被我騙到醫院後,發了好大的火,我好說歹說,她才肯做檢查。剛剛碰到一個十多年沒見的朋友,正在跟人家聊天……我聽到車聲,妳在外面?」
她莫名的心虛起來,「對,我……我突然想到一個朋友生日快到了,出來選生日禮物。」
話一出口,吳映潔也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機智,隨便就掰出一個不錯的藉口。
「妳在哪兒?」他問。
「我在……」
「映潔。」
陰魂不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