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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色女郎3 - 拐到男人婆 (犬牙)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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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色女郎3 - 拐到男人婆 (犬牙)

色女郎系列:

色女郎1 - 我愛結婚狂 (鬼王)

色女郎2 - 迷戀萬人迷 (mei煜)

色女郎3 - 拐到男人婆 (犬牙)

色女郎4 - 網中哈啦妹 (筱傑)


簡介:

等一下!他是頭殼壞掉了吧!
  
為了讓她學習如何投資,
  
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匯了一千萬給她,
  
就不怕她拿了公款卷款潛逃啊!
  
都是他這個花心大蘿蔔的錯,四處招蜂引蝶,
  
害得公司不時上演「尋夫記」,
  
這輩子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男人了……
  
奇怪,他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
  
怎麼對她的態度突然變得那麼曖昧,
  
不但在她身上花大錢,還動不動就偷襲她,
  
真是的,也不想想她是「男人婆」耶!
  
這樣就想要打動她的心,下輩子吧……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3-24 05: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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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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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咦?大牙你不回家,跟著我下車做什麼?」看著與她一同下計程車的周宜霈,張筱婕不解的問道。

  「我打算到你家住一晚。」

  「咦?為什麼?」

  「說服你把機會讓給我。」

  她眨了眨眼,一時之間沒想通她指的是什麼。

  「你是指當莊濠全助理的機會?」她終於想起。

  「沒錯!」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這個工作。」她皺眉的說,以為這件事她們在PUB裡都已經講清楚了,而且郭婕祈都已經當場打電話告訴莊濠全說她下星期一會去面試了不是嗎?

  「理由?」

  「我不是說過我協理很番,老愛找我麻煩,我都快被逼瘋了,所以我想換工作。」

  「你換任何工作都會遇見很『番』的上司,因為是你自己的工作態度太散漫,怪不了別人。相反,在我看來你協理對你算客氣了,至少他不像你前任、前前任的老闆或上司,直接將你『辭頭路』,你該偷笑了。」

  「喂,我是你死黨耶,你應該幫我說話,而不是幫那個魔鬼吧?」張筱婕忍不住抗議,雖說她說的都是實話,但是也不必這麼直接吧?

  「就因為你是我的死黨,我才實話實說。好了,就這麼決定,下星期一到『立鵬』的面試由我去。」

  「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該知道,你現在這個面惡心善的上司是可遇不可求的,換下一個,你可就不見得會這麼好運了,還是你那麼想當一個無業遊民?」周宜霈目光熠熠的盯著她說。

  「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誰嚇你了,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可能不知道,莊濠全除了因投機有名外,他工作起來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態度也是很有名的,他六親都可以不認了,你以為當你在工作中犯錯時,他會念在你是meimei介紹去的,而對你手下留情嗎?」

  張筱婕的心開始動搖。

  「可是meimei說他給的薪水很高,我想多賺一點錢。」她掙扎道。

  「你幹麼突然這麼想賺錢?」

  「我想換電腦。」

  周宜霈突然白眼一翻,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的電腦不是好好的,幹麼突然要換?」

  「它的速度太慢了。」

  「提升一下不就好了?」

  「可是我的主機板機型太舊了,已經不能再提升了。」好頭痛喔。

  「那買一台新的要多少錢?五萬?十萬?」

  「桌上型的,五萬就夠了。」

  「所以你想為了那區區的五萬塊,而把自己的未來斷送掉?」周宜霈雙手盤胸的盯著她問。

  「嘎?」

  「你覺得無業遊民還有未來?」

  「可是我需要錢……」

  「去打工不會,五萬塊又不多,最多累個三個月就有了。」她打斷她道。

  「咦?」張筱婕恍然大悟的盯著她,「對厚,我怎麼會沒想到這個辦法。」

  「那麼就這麼決定了,下星期一由我到立鵬報到,事情若順利的話,我請你吃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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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看著推門而入的人,莊濠全俊帥的眉頭微微地蹙了一下。他比了個請坐的動作後,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褲裝,渾身上下只能用「俐落」兩字形容的女子,緩緩地開口。

  「我以為meimei跟我說要來的人是張筱婕。」而她,是周宜霈。郭婕祈的另一個死黨,外號男人婆。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

  周宜霈微微一笑,臉上充滿了自信的表情。

  「meimei一時口誤說錯名字了。」她答道。

  「是嗎?」莊濠全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在她自信的外表下有著某種東西存在,讓人看不清楚,而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我想meimei現在應該起床了,我打電話問一下。」他說著作勢要拿起電話。

  「等一下。」周宜霈猛然阻止,自信的臉龐出現一道裂縫,露出藏在自信外表下的緊張與狼狽。「好,meimei她沒說錯,本來的確是筱婕要來的,但是她後來改變主意了,所以就變成我來。」她解釋道,然後緊張的看著他,等候他的反應。

  嗯,現在好多了,他一向不喜歡讓他看不透的人。

  莊濠全微微一笑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向她,周宜霈也立刻緊張的站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你好,我是莊濠全。我們上回在PUB見過一次面。」他微笑的說。

  「你好,我是周宜霈。」她屏息與他交握,不確定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怎麼現在的他跟剛剛咄咄逼人的他,判若兩人?

  「坐。」他指著沙發道。

  她謹慎的坐下,然後看著他在她對面的座位坐下,自信的以輕鬆的坐姿凝望著她。

  「你到這兒來,是想代替張筱婕接受特助這份工作,或只是想來替她拒絕?」他緩緩地開口詢問。

  「我是來應徵這份工作的。」她不卑不亢,應對得宜的回答。不需要靠郭婕祈的關係,她深信以自己的能力,絕對足夠勝任這份工作,只要他願意給她這個機會。而她,則可以學到更多經商、賺錢的必勝之道。

  「我曾聽meimei說過,你很有一套。」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是說你的工作能力,既然如此,你應該有更多更好的工作機會才對,為何想做一個特助的工作?」

  「因為做的是你的特助。」周宜霈看著他,直言不諱的答道。

  莊濠全微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抹極好看的微笑。

  「意思是你喜歡我?」他輕佻的盯著她問,心底有種名叫失望的情緒在流轉。

  他一直以為能成為郭婕祈的死黨,一定會有所不同的,就像吳映潔的直爽,或那天心無城府與他聊天聊得欲罷不能的張筱婕一樣,這個外號男人婆的周宜霈,應該也會有那麼一點與時下女人不同的地方才對,沒想到……

  唉,真是失望。

  周宜霈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不過以他這個講法太曖昧了,有必要改一下。

  「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敬慕。其實我一直對你點石成金的投機長才充滿了佩服與仰慕,所以在得知meimei與你認識之後,便一直暗自希望有機會能到你手下做事,怎知這麼巧,你竟然正缺一位特助,所以在知道筱婕改變主意之後,我便厚著臉皮代替她來應徵了,還希望莊先生能成全,讓我在你手下做事。」她誠懇的說。

  莊濠全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的逸去,他錯愕的看著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所仰慕的是我賺錢的能力,而不是我這個人?」他茫茫然的問。

  周宜霈眨了眨眼睛,有點聽不懂他說的話,她所仰慕的人的確是他沒錯呀,她剛剛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怎麼──

  等一下──她倏然瞠大雙眼瞪著他,他該不是會錯意,以為她所謂的仰慕,是指女人對男人的那種仰慕吧?

  「我要說明一下。」她迅速且認真的開口道,「我承認自己對你有所覬覦,但那絕對跟男女之情無關,而是對你的工作能力和你對金錢市場敏感度的覬覦,我希望能從你身邊學些事,這是我希望能在你手下工作的唯一原因,希望你不要誤會。」

  「現在我知道了。」莊濠全看著她,自我揶揄的一笑。

  他真是鬧笑話了不是嗎?而她,果然和郭婕祈是同一掛的,和時下女人有所不同。

  「我對自己的小人之心向你道歉。」臉部表情一整,他誠懇的對她道歉。

  周宜霈一愣,急忙搖頭。

  她不怪他會錯意,畢竟他的確是有自負的條件,因為不論是從他鶴立雞群的優秀外貌條件或是工作能力上來看,他都是萬眾矚目的唯一人選。

  醉翁之意不在酒,女人假工作之名行投懷送抱之實的事,必定是經常發生,也難怪他會有疑心。

  「雖然曾聽meimei說過你的能力強,卻不知道你的專長在哪一方面,你願意簡述一下嗎?」莊濠全開口問。

  周宜霈慢慢地瞠大雙眼,他的意思是……

  「雖然只是助理一職,但是我向來都會要求我的屬下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即使遇到突發狀況,又恰巧聯絡不到我時,都要靠自己做出最有利的決定,即使犯錯,也要能有勇氣承擔後果。」他筆直的盯著她說,「我不會因為你的性別欄上填的是女性,而對你有任何的歧視或工作能力上的質疑,但是相對的,也不會因此而對你有任何特殊的優渥對待或寬容,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做我的助理,需要絕對的配合與服從,以上這些條件,你能接受嗎?」

  他輕鬆的神情中透露著些許認真與嚴肅,周宜霈突然感悟到,這份工作將會是有史以來,她最大的挑戰。

  她深吸一口氣。

  「我願意。」她說。

  等一下,這個回答好像有點曖昧,她立刻改口補充的再說一次。

  「我願意接受。」她說,「還有,其實我帶了履歷表來。」說著,她從公事包內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履歷,起身遞給他。「這是我的履歷表及自傳,請過目。」

  莊濠全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中的履歷表後即低下頭開始閱讀。

  周宜霈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所以並不緊張,她轉頭研究他的辦公室,發現他似乎獨愛日本武士刀,因為四面牆上除了落地窗那面牆外,其他三面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士刀,另外,他的辦公室內還有間內室,由半敞的房門看來,裡頭應該是間供他休息睡覺用的休息室才對。

  「我一直以為你跟meimei一樣是大學畢業。」沒想到她還是個T大的碩士。

  「大學畢業後我花了些時間半工半讀。」她拉回視線回答他的問題。

  「你似乎很努力。」他發現道。

  「這是個現實的社會,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努力,尤其是女人,更該加倍的努力。」她平靜的陳述事實,沒有一絲怨天尤人。

  「你的事業心似乎比一般男人還要重。」他凝視著她說,有點想問為什麼,但似乎又覺得這樣問有點交淺言深,於是便作罷。

  周宜霈微微的一僵,然後微笑的簡單說道:「所以我才會有男人婆的外號。」但接下去,卻並未多加說明。

  於是,莊濠全知道這個話題最好就此打住,還好他向來就不是個好奇的上司,對八卦亦無興趣。

  「OK,你被錄取了。」他放下手中的履歷,微笑的盯著她答覆。

  周宜霈先是微微一笑,然後才斂起笑容迎向他的視線。

  「謝謝。」她真心的說,然後認真的承諾道:「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莊濠全回她一個微笑,然後起身向她伸手。

  「歡迎加入立鵬。」

  ※        ※        ※

  「叩叩。」

  「進來。」

  抬起頭,莊濠全看見向來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始終帶了一抹自信的特助推門而入,只不過這回向來自信的臉龐卻被一抹疑雲所籠罩,呈現出一種猶豫不決的神色。

  「有事?」他明知故問的挑眉看她。

  對於眼前這個女人,他是欣賞的。在他的認知中,其實女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柔弱需要人照顧的,另一種則是奸詐惹人厭的,從無例外,但她的出現卻改變了一切。

  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一個有胸脯、有俏臀、每個月那個都會來的女人,但是在她身上卻找不到一絲柔弱的因子,或是屬於女人應有的柔媚。

  她的能力很強、個性很硬,做起事來絲毫不比男人遜色,所以她才能得到他的認同與欣賞。

  這種情況真的很奇怪,因為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去欣賞一個女人,即使是面對郭婕祈那種特立獨行,擁有無限智慧與交際手腕的她,他都還會自動將她歸類於柔弱需要人照顧與保護的那一類,但是面對她時,卻完全不行。

  所以她對他而言,應該算是特別的,只不過這種特別無關男女,卻又和性別息息相關……

  算了,總之一句話,他是絕對欣賞她的,所以在確定她的能力後,他給了她一個特別的獎賞,而她現在之所以會站在他面前,肯定與那特別的獎賞有關。

  「莊總,我想請問關於我戶頭內突然多出一千萬,匯款人是你的這件事。」周宜霈回頭看了一眼門的方向,確定她剛剛在進來後有將門關緊後開口道。

  昨天去領錢看見帳戶裡的餘額時,差點沒把她給嚇死,她可能要窮極一生才有辦法賺到這麼一大筆存款,所以在乍見餘額欄內的金額時,她著實呆呆的站在原地有十分鐘之久,然後衝回家將存簿拿出來補登,結果揭曉,多出來那一千萬的匯款人竟然出現「莊濠全」這三個字。

  一千萬!他沒事突然匯那麼大一筆錢到她戶頭是想嚇死她嗎?

  那錢是要給她的嗎?她當然不會白癡到這種程度,畢竟年節剛過,端午節和中秋節又還沒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進公司任期才剛滿一個多月而已,叫她把它想成公司紅利都不可能,而這世上有哪家公司這麼凱,會分給一個進公司才沒多久的員工一千萬的紅利獎金?比太陽打西邊出來更不可能。

  所以第二天上班,她一把手邊有時效性的工作告一段落後,立刻自動自發的來此向他報到。

  一千萬,他還真大膽,就不怕她會卷款潛逃。

  「你收到了。」莊濠全放下手中的鋼筆,向後靠到椅背。

  廢話,他的匯款日是在三天前,照理說她在三天前就已收到那筆巨款了,只不過她是在昨天去領錢時才發現的。

  「不知莊總匯那筆錢進我戶頭有何用意?」她直截了當的問。

  「難道你不會想是我要給你的?」

  「我想這個機率應該比中樂透更難才對。」她一本正經的回答。

  莊濠全頓時輕笑出聲。

  「雖然那筆錢的確不是要給你的,但是用意卻也差不多。」他收起笑聲後開口。

  周宜霈不解的看著他。「可以請莊總說得清楚一點嗎?」

  「那一千萬是讓你做投資用的資金。」

  「投資用的資金?但是我並沒有要做任何投資呀。」她更迷糊了。

  「現在沒有,但下一刻開始就會有了。」

  「我不懂。」學問學問,要學就要問,她一向力行此道。

  「簡單的說,我很欣賞過去一個月來你在我身邊的表現以及學習能力,所以為了獎賞你,我轉了一千萬到你名下,讓你自由運用,不管你想從股票、基金、債劵下手都行,全部所得以六四分帳,我六你四的方法分得,不收利息。」

  莊濠全說得簡單,周宜霈卻聽得心驚膽戰。

  一千萬無息借給她投資,還六四分帳?

  拜託,他借給她的是一千萬不是一萬、十萬或一百萬,而是一千萬耶!她哪裡下得了手,更何況是六四分帳,他對她可真有信心,還沒開始就認為她一定會贏,如果結果是輸了的話,那虧空的金額叫她從哪裡生出來還給他?

  獎賞!虧他說得出口。

  「莊總,我想……」

  「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他打斷她說,「其實借這麼一大筆錢給你投資,並不單純只是為了給你獎賞,我當然也有好處,而且並非不是無條件的。」

  她就知道天下間沒有白吃的午餐。周宜霈看著他,一副「請說」的表情。

  「我的好處當然指的就是那坐享其成的六成分帳,至於條件,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不求百分之五十的高獲利,但至少要有百分之三十的水準。」

  「百分之三十!」周宜霈忍不住叫出聲來,也就是說,他要她在三個月內賺進三百萬就對了,而三百萬的六成也就是一百八十萬,換句話說,他三個月後連本帶利要從她手上拿回一千一百八十萬就對了。

  真是了不起,他為什麼不乾脆殺了她比較快?

  「莊總,我想……」

  「你想拒絕?」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繼而開口,「我以為你到我身邊做事的目的是學習,還是我記錯了?」

  「莊總記得沒錯,但是你這樣突然給我一千萬叫我投資,還要我在三個月內達對百分之三十的獲利水準,找怕我無法謄任。」

  「原來你這麼膽小。」

  「這不是膽大膽小的問題,而是謹慎。」周宜霈認真的說,「一千萬並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我在三個月內──先別談獲利率,只要有賺錢就好,但是如果相反是賠的話呢?我並不像莊總可以一擲千金而不眨眼,我只是一個月領數萬薪水的粉領族,請問莊總,如果我不幸投資失敗,那筆負債我該如何償還?」

  「不必還。」

  「嘎?!」她難以置信的瞠大眼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莊總,可不可以麻煩你將剛剛所說的話,慢慢地再說一遍。」她小心翼翼的要求。

  「我說──不、必、還。」

  她張口結舌的瞪著他,一副見到妖怪的模樣。

  「收起你臉上大驚小怪的表情,你並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他挺起腰桿,將雙手放在桌面上做出一個金字塔的三角形狀,並由指間上方看著她。「你應該聽過我有一個叫投機份子的外號。」他說。

  周宜霈點點頭。

  「需要我解釋這個外號的由來嗎?」

  她搖頭。

  「很好。」他點頭。「所以你該知道我最擅長的就是投機,不管是哪一種行業,只要有賺頭我都有可能涉足其中。」

  她再度點頭。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其實我也投資人,也就是投機在某個可能可以幫我賺錢的人身上,就像你這樣。」

  周宜霈瞬間瞠大雙眼。

  「借你一千萬是看準了你有替我賺錢的能力,這是項投資也是投機,勝負是怨不了天尤不了人的,因為選擇這項投資的人是我,所以如果三個月後你真賠了錢,那也只能怪我自己當初看錯人了,投資失利。」一頓,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緩聲道:「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好大的壓力!

  「如果我拒絕做你投資的對象呢?」她試探的問。

  莊濠全輕聳了下肩。「很簡單,我可能會把你調到一個適合你保守個性的職位,讓你安穩的坐在那裡發揮你的長才吧,放心,知人善任這個道理我還懂。」

  換句話也就是說,她不能再繼續待在他身邊學習他投機的手段就對了,好狠,他真懂得如何逼人就範、真懂人性,也難怪會這麼成功!

  「考慮的如何,決定要接受這份獎賞或拒絕?」

  既然贏就有錢賺,輸了又不必她賠錢,這麼好康的事,她為什麼不接受?

  「我接受。」她毅然而然的答覆。

  「很好,我希望我的投資並沒有錯。」

  「我會為你祈禱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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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砰!」

  一聲巨響打破室內原本寧靜的氣氛,周宜霈回頭,莊濠全抬頭,兩人雙雙看向猛然被人推開的辦公室的大門方向,一名長髮美女足踩三寸高跟鞋闖進門內,後頭則緊跟著柳眉糾結,一臉摻雜了憂慮、無奈、生氣又擔心的秘書。

  「全。」美女倏地飛奔投入袁颽懷中。

  「對不起總經理,這位黃小姐硬闖說要見你,我攔不住她。」秘書一臉道歉的說,目光一轉,狠狠的射向那不知廉恥的女人。

  「全,我都已經告訴她我是你女朋友了,她竟然還不讓我見你,這麼沒禮貌的秘書我還是第一次碰見哩。」黃暐婷偎在莊濠全懷中,嬌聲抱怨。

  莊濠全輕拍她一下,像在安撫她又像在叫她少說話的樣子,他抬起頭看向秘書,與雙眼發直的盯著他懷中女人,猶如沒見過這類生物的周宜霈,開口道:「你們可以出去了。」

  秘書點頭,正要轉身卻看見周宜霈仍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好心的拉了她一下。

  「周特助。」她輕聲喚道,終於讓她回神,轉身跟著她一起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那是莊總的女朋友?」辦公室門一關上,周宜霈立刻遏制不住好奇的問陳秘書,她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之一。」陳秘書答道。

  「之一?」周宜霈忍不住瞠大眼問,「莊總有很多女朋友?」

  「多得數不清,而且常換。」

  周宜霈原本已瞠大的雙眼,瞬間睜得更大。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新好男人咧,畢竟共事一個多月來,她從未見過他身旁有任何女人,或有女人打電話來找他,所以她一直以為他這個工作狂是沒有女朋友的,直到剛剛。

  「可是過去一個多月來,我怎麼從沒見到有女人來找他?」她眨了眨眼又問。

  「因為全都被我擋下來了。」

  「咦?」

  「總經理在工作時,是不容許有女人來打擾他的,他大多數的女朋友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只要我說『總經理在忙』時,她們總會自動自發的掛斷電話或自行離開,不過就有一些是不知死活的。」

  「像剛剛那位?」周宜霈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身後的門。

  「對。」

  「可是我也不見莊總有任何不高興的反應呀。」

  「那是他今天心情還不錯,如果碰到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那女的馬上會被請出公司,而且永遠成為拒絕往來戶中的一名。」

  「這麼狠?」周宜霈結舌道。

  「你難道從沒聽說過這些事嗎?」陳秘書驚詫的盯著她問。

  「沒有,我只知道他超會賺錢的,業界給了他一個投機份子的稱號。」周宜霈老實的搖頭回答。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總經理會這麼看重你了。」陳秘書若有所思的盯了她半晌,終於得到結論。

  「看重我!有嗎?」

  「你可能沒注意到,他對公司每一個人都曾經大呼小叫的咆哮過,對你就不曾。」

  對,沒錯,過去一個多月來,她的確常聽見他對員工咆哮的聲音,但他咆哮的對象卻從來不曾是她,可是這跟看重無關,而是跟工作能力有關吧,畢竟她又沒做錯事,他要咆哮她什麼?

  「我想這跟我都能盡力達到他每一個要求有關吧,畢竟要罵也得要有犯錯,而且說實在的,我的犧牲可不小,一個月掉了三公斤體重不說,我胃痛的次數至少倍增了三倍以上。」周宜霈難得調皮的朝她扮了個鬼臉。

  陳秘書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千萬記住,有健康才有本錢。」她說,身後的辦公室門卻忽然打了開來,嚇了兩人一大跳。

  莊濠全攬著黃暐婷走出辦公室。

  「陳秘書,我下午不進公司了,你幫我將下午的行程調個時間。」他看向陳秘書交代。

  「是。」陳秘書答道。

  接著他看向周宜霈。

  「記住,三個月的時間從今天算起,我希望這個投資不會讓我血本無歸。」

  「我盡力。」周宜霈回答。

  他點頭,擁著女友離開。

  而留下的兩人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便閒著也是閒著的善用女人天生的專長──繼續八卦。

  ※        ※        ※

  聽說他很花心又很狠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周宜霈瞠目結舌的看著三日前才被莊濠全擁在懷中,現在卻被兩名警衛拖拉著往門外去,哭得花容失色的黃暐婷。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三日前不是才有說有笑、摟摟抱抱的嗎?怎麼三天一過卻成了這種光景?

  他有必要這麼狠嗎?而她又是犯了什麼錯,讓他這樣對待她?還是男人變心的速度本來就是如此的快?新與舊的差別只是幾天的光景?

  肩膀上突然被輕輕的一拍,她茫然的回頭,看見了陳秘書。

  「別被嚇呆了,這種情況,只要你繼續在這裡工作,以後就會經常看見,你要習慣。」她對她說。

  「習慣?」她難以接受的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你上次跟我說的,其實是誇張過的,沒想到……」

  「沒想到事實真是如此。」她替她說完。

  她堅難的點頭,仍處在剛剛目睹那件事的餘震中。

  「到底她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對待她?」她無法遏制心中隱隱作痛之感的問道,「而你們大家又怎能如此理所當然?我實在不懂,也無法接受。」

  「我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但是光拿三天前她亂闖的事,以及她無禮的態度,我就不覺得她值得同情。」陳秘書不為所動的說,然後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你會習慣的。」

  「我永遠也不可能會習慣。」沒有人會習慣自己尚未完全結疤的傷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戳刺的。

  「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吧!你只要記住一點,那就是多做事少說話,尤其是關於上司感情方面的閒話,千萬別多嘴就對了。」

  陳秘書說完,轉身走回工作崗位上,迅速的投入工作中,但周宜霈卻怎樣也無法尋回原有的平靜。

  高中畢業那一年,她被拋棄了,被一個相交三年,大她五歲,曾經以為他是她的天,沒有他,她在這世上便一無所有的男人拋棄了。

  她沒有錯,從頭到尾他都是這樣說的,但是他卻拋棄了她,轉身迎娶別人。

  心似飛絮,氣若游絲。她一度以為自己會死,但人的生命有時脆弱,有時卻又異常的堅韌。

  在一場大病之後,有朋友來看她,無意中透露她被拋棄的原因竟是因為她家沒錢,無法給他想要的。

  不是她的錯,他說的沒錯,因為她既無法選擇有錢的家庭投胎,也不可能在高中畢業之前,就有能力賺大錢讓他少奮鬥十年,這的確不是她的錯,但是為什麼不是她的錯,她卻要受噬心蝕骨的痛苦?她沒有錯不是嗎?如果硬要說她錯,那就是她愛錯人了。

  十七歲還是詩一般的年紀,十八歲卻已被迫歷盡滄桑,她的痛、她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改了名字離鄉背景到台北讀書後,十二年來她不曾回家過一次,除了不想觸景傷情外,也因為那裡沒有值得她回去的人事物。

  家人?當然有,畢竟她又不是從石卯裨蹦出來的,只不過極度重男輕女的他們並不在意她的存在與否,只要她每個月有固定寄錢回家,他們樂得家裡少張嘴巴吃飯。

  很可悲嗎?還好,反正她早已習慣了。

  習慣一個人獨立生活,習慣當個男人婆,習慣不再觸碰感情,習慣堅強,習慣遺忘那以為早已癒合的傷口,直到今天觸景傷情才知道,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她並沒有遺忘。

  「鈴鈴──」

  桌面電話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上班時間裡發呆,真是該死!

  急忙接起電話。是莊總,要她進他辦公室一趟。

  掛上電話,她深吸一口氣,無聲的告誡自己現在是上班時間後,才起身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叩叩。」

  「進來。」門內傳來他的聲音。

  她推門而入,然後靜靜地等候差遣。

  「這份投資案,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莊濠全暫停手邊的工作,拿起一份檔案遞向她。

  周宜霈走上前,伸手接過,低頭迅速的翻看了手中的文件。

  「你可以到沙發上坐著看,我手上的工作大概還需要個十來分鐘。」他說。

  她點點頭,轉身走向坐落在落地窗前的沙發組坐下,開始專心的研讀並思考整份投資方案。

  隱約之間,她似乎聽見電話聲響過,不過那不關她的事,所以她並沒有理會,可是慢慢地他冷漠摻著不耐的聲音卻不受控制的鑽進她腦中。

  「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不要再打電話來找我。」

  「我無情,這是新聞嗎?你在跟我交往前不早知道這一點!」

  「愛我?那好像是你自己的事吧?如果每一個說愛我的女人都要我娶,那我一年不是要結三百六十五次婚?」

  一會兒,他倏然冷笑一聲。

  「孩子?你確定是我的?」

  他又停頓了一下,唇邊的冷笑沒有稍減,只有愈來愈擴大的跡象。

  「可以。」他再度開口,口氣完全是嘲諷的。「如果孩子生下來之後,經DNA檢定確定是我的,我自然會收養他,就連同你懷孕時期的一切花費,我都可以幫你付,但要結婚,免談。」

  周宜霈隱約似乎聽見電話那頭女人的尖聲怒叫,卻聽不清楚她說了些什麼。

  「永不再見?」他倏然輕笑一聲。「說實在的,我求之不得。」然後,掛斷電話。

  他忽然轉頭看向她,她措手不及的與他四目交接,臉上的怒氣來不及藏起,眼中的嫌惡也來不及收起,就這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讓他發現她對他的不屑──當然,只是針對他在男女關係的處理態度上。

  「你有什麼話想說?」他筆直的盯著她問,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只有好奇。

  周宜霈蹙緊眉頭盯著他,半晌之後卻欲言又止的搖了下頭,然後低下頭想繼續先前的工作,但是有人卻不肯就此放過她。

  「沒話想說?真意外,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的罵我花心、不負責任、狼心狗肺、冷血無情咧,因為你臉上正清楚的寫著這些指控。」

  周宜霈瞬間抿緊唇瓣,筆直的瞪著手中的文件,一動也不動。

  「我想我們最好趁現在把話說清楚,我不希望你因對我的好惡而影響到你的工作表現,這一點你可以向我保證嗎?」他語調一沉,突然以無比正經的口吻開口。

  周宜霈終於抬起頭看向他。

  我保證。她本來是想這樣說的,怎知道開口後衝口而出的卻是──

  「為什麼?」她迸聲問。

  「什麼為什麼?」他好整以暇的雙手盤胸看著她。

  「她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無情的對待她?」她完全無法阻止自己的開口問道。

  莊濠全輕聳了下肩,沒有回答,但他不在意的態度卻愈加惱火了周宜霈。

  「你聳肩是什麼意思?」她不自覺的挺直背脊,怒聲低吼,「是代表她沒有錯,或者是你根本就找不出她錯在哪裡?為什麼你們男人的心總是說變就變,前一刻還說我愛你,下一秒卻翻臉不認人?到底你們將女人看成了什麼?把我們的愛看成了什麼?為什麼你們可以這麼的狠心絕情,說變就變,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們女人呢?你回答我啊!」

  在她失控的吼完之後,室內倏然陷入一片僵窒的沉靜中。

  莊濠全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周宜霈卻猛然一震的驚醒過來,她剛剛究竟說了什麼呀?!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剛剛究竟是怎麼了,請你忘了我剛剛所說的話,對不起。」她飛快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的盯著地板上的某一點道著歉。

  「要我忘了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你剛剛所說的你們指的是誰?」莊濠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周宜霈驚悚的抬頭看他,秀氣的臉蛋上不見一絲血色。

  「只是開玩笑。」他忽又輕鬆的說,但她全身已然緊繃的神經卻怎麼也放不開來。

  她呆若木雞的僵站在原地上,完全動彈不得。

  莊濠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改口說是開玩笑,因為他是真的很好奇她所謂的你們指的到底是哪些人。

  共事一個多月來,老實說,除了剛開始的幾天,他幾乎忘了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可是就在剛剛她失控朝他低吼的時候,他不僅猛然意識到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楚楚動人、極需要男人保護的柔弱女子。

  楚楚動人?需要男人保護?柔弱女子?

  他一定是因為昨晚睡眠不著的關係,才會讓這些八竿子與男人婆周宜霈打不著關係的字眼出現在她身上。他在好奇的開口問她你們指的是誰時,一直是這麼想的,但是當她抬頭看向他時,那一臉隨時隨地會破碎的脆弱神情,卻讓他的腦袋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下一秒,那句只是開玩笑已衝口而出。

  真是開玩笑!

  雖說他早已習慣──不,應該說是他的天性總讓他忍不住想去保護溫柔、善良、柔弱的女人,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可是男人婆耶,一個比大多數男人還要強勢、能幹,甚至於高壯的女人耶!

  不過在此稍做說明一下,她的確是滿高的,沒有一七○,也有一六八,至於壯指的並不是她的體型,而是她的身手,沒錯,他就曾經親眼目睹過她赤手空拳將一名高她至少十公分,重她一倍的彪形大漢過肩摔,由此再度證明,她真的是郭婕祈的死黨,因為據他所知郭婕祈就是個跆拳道高手。

  總之一句話,不管是正著看、倒著看、橫著看、豎著看,周宜霈怎麼看都不像需要人保護,所以他決定了,不管有多少事等著他處理,再忙他也要先抽空去小睡一下才行,否則天知道他待會兒會不會產生更可怕的錯覺。

  「你把那份投資企劃案拿到外面去看吧。」他突然開口道,「順便幫我跟陳秘書說一聲,我要小睡一個小時,任何人都不准進來打擾我。」

  周宜霈猶疑不定的看著他。就這樣?他沒有別的話要對她說,例如警告、怒斥、嘲諷或追究她剛剛失控時所說的那些話?

  「出去吧。」

  確定就這樣了,因為他已經起身轉往辦公室內的休息室走去了。

  砰的一聲,他關上門,而她,同時獲救。

  ※        ※        ※

  不要聽、不要看,把眼睛閉起來,把耳朵摀住,把頭轉開。

  周宜霈坐在座位上不斷的自我催眠,她告訴自己這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別忘了昨天她才告誡過自己千萬不可感情用事、意氣用事或多管閒事,因為這種事你根本就管不了,反倒只會惹來一身腥而已,所以不要聽不要看,如果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就到廁所去避一避,眼不見為淨。

  對,到廁所去,等一切都平靜下來後再出來。

  她迅速的座位上站起來,準備避難。

  「既然你說不出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分手?全,我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我愛你呀。」女人哭泣道。

  「你若再不走,我就要叫警衛了。」莊濠全冷漠的聲音傳出。

  「不要,求求你全,我愛你,不管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和我分手,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求求你……」

  「陳秘書,麻煩幫我叫警衛上來。」他絕情的下達指示。

  「全,我求你、求求你……」

  「走開。」

  「全──」

  「夠了!你們說夠了沒?!」本欲到廁所去的周宜霈再也受不了的倏然轉身,失控的怒吼。

  辦公室內陡然變成一片靜寂,全部的人一致轉而看向她,就連前一秒還在扮演被人拋棄,哭得花容失色、慘不忍睹的女主角都忘了要繼續她的角色扮演,愣愣的看著她。

  早已被他們的對話逼瘋而失去理智的周宜霈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一些,她體內的憤怒就是沸騰的水,不斷冒著滾燙水泡,啵啵啵直線上升的衝出她體外。

  她大步的走向他們倆,凡會擋住她去路的人,在見識到她臉上失控的神情時皆紛紛退讓,卻又禁不住好奇的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你!」周宜霈率先指向那個充滿她昔日身影的女人,幾近狂亂的朝她吼道:「為什麼要求他?天下間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嗎?求一個早已變心不再愛你的男人回你身邊有什麼用?你醒一醒,他已經不愛你了,聽懂了沒?他已經不愛你了!」

  倏然,她轉向那個身上似乎罩著昔日無情男人身影的莊濠全。

  「別以為你很了不起,沒有你我就會死,你聽著,我們女人的名字不叫弱者,沒有你們男人我們一樣可以活下去,甚至於會活得更好,世界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大,我們還是會再見面,下次見面我會成功的讓你認不出我來,即使你認出我我也不會認你,因為是你先放棄我、不要我的,將我推開的人是你!是你!」

  隨她話落,四周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中,就連電話都知道此時不宜發出任何聲音,而靜靜地躺在室內的每一張辦公桌上。

  氣氛僵硬的像是隨時都會碎裂,只要輕輕的一碰,或者是輕輕的……滑下一滴眼淚。

  「陳秘書,幫我送客。」莊濠全突然開口,打破了僵窒的氣氛,卻也將氣氛推至更冰冷的地帶。「而你,」他將視線移到周宜霈身上。「到我辦公室來。」

  瞬間,眾人有如驚弓之鳥般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佯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繼續工作。

  陳秘書走向再度發揮演技,重拾哭戲的女人,在得不到合作後毫不猶豫的撥了通電話請警衛上樓來幫忙趕人。

  莊濠全轉身走回辦公室,而周宜霈則像是被嚇呆了一樣,愣在原地半晌之後,才頹然的走向絞刑台。

  突然感覺臉頰上某塊肌膚一片清涼,那種感覺……

  她伸手輕觸,竟愕然的摸到一片濕潤。

  這是什麼?難道是眼淚嗎?她剛剛哭了?不可能!她麼可能會哭呢?她已經整整有十二年沒掉過一滴眼淚了,不可能的,一定是剛剛喝水時不小心噴到的,一定是的。

  哼。

  她倏然自嘲的輕哼了一聲,想騙誰?這的確是她的眼淚,因為觸景傷情而掉落的,只是她不願、不甘心承認而已,因為她不相信在經過整整的十二年之後,「他」還有本事可以影響到她。

  不要再想了,她已經不是十二年前的可憐蟲周怡君,而是個可以獨力自主、獨當一面的男人婆周宜霈,不可再想了,如果真要想,不如想想待會兒她該如何面對莊濠全,如何向他道歉,請他原諒她剛剛的「失控」。

  真是可惡,不該是這樣的。她最近幾天究竟是怎麼了?一點都不像她男人婆周宜霈該會有的行為,如果待會兒莊濠全真要她捲鋪蓋走路的話,她想,也是她罪有應得吧。唉!

  深吸一口氣走向總經理辦公室,她前腳才跨進門檻,後腳尚在門外,室內的他已朝她下令。

  「把門關上。」

  走進門內,她乖乖地轉身將門關上,然後再緩慢地轉回身來面對他。

  「我很抱歉剛剛多管閒事,如果你想開除我就開除我,meimei那裡我自會向她解釋,不會讓她怪罪於你。」她看著他,直截了當的說。

  一開始他並沒有說話,只是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盯著她。

  半晌後,他開口道:「你這麼想離開這裡嗎?」臉上表情深不可測。

  「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你還願意讓我待下來嗎?」雖然猜不透也看不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周宜霈仍是直視著他的雙眼。

  「我想,我應該還沒有提到開除這兩個字吧?」

  「現在沒有不代表待會兒會沒有。」她有自知之明。

  他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眉頭輕佻,半揶揄半嘲弄的問:「難道你要我寫切結書,說我永遠不會開除你嗎?」

  「我沒辦法保證像剛剛的事情不會再發生。」沒理他玩笑似的言詞,周宜霈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說。所謂有一就有二,她已對自己的自制力產生懷疑。

  莊濠全沒有說話,他恢復先前若有所思的神情,以深不可測的目光盯著她。

  他對她真的是愈來愈好奇,也愈來愈沒有抵抗力了。

  這一回他非常肯定自己昨晚睡得夠飽,但是他仍從她身上看見了柔弱,那種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灰燼的脆弱。

  當她眼淚陡然滑下她臉頰的瞬間,他震顫的幾乎差一點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而伸手將她擁進懷中,即使是現在他仍有那股衝動,想將故作堅強的她擁進懷中。

  他不想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完了,這一回是真正的完了。從來不碰良家婦女的他,竟然有了想擁抱她的衝動,他這回真的是完了。

  而最慘的不是她仍有著未癒合的創傷,因為他深信自己有辦法為她撫平那傷痛;最慘的是,經過這幾次事件後,她肯定已經對他存有極大的反感,甚至於討厭他。

  真是可恨,早知道她是他的Mrs.right的話,在她進公司之前,他會先把那些女「性」朋友的問題給解決乾淨,也不會搞得像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唉,真是麻煩……

  「你不必這麼煩惱,我待會就去寫封辭職信給你。」周宜霈再次開口,接著轉身就走。

  「等一下!」莊濠全倏然叫住她。「誰跟你說我是在煩惱這件事的?你的去留從來都不是問題。」

  什麼意思?她靜靜的看著他。

  莊濠全腦袋迅速的轉動,並沒有回答她寫在臉上顯而易見的疑問。

  「你有沒有裙子?」他突如其來的問她。

  周宜霈愕然的看著他。

  「明天晚上有一場義賣會,你陪我去吧!」他決定說。

  「什麼?」她傻眼的問,「為什麼?」

  他看著她,嘴角先是勾勒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之後,才緩緩地開口。

  「我記得當初在你答應要做我助理之前,我曾說過做我的助理需要絕對的配合與服從吧?」他說,「況且,你到這兒的目的不就是想向我學習投機的技巧嗎?若真想學,」他一頓,「那就跟緊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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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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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裙子……她哪來的裙子呀?!

  自從高中畢業後,她便沒再穿過一次裙子,這樣臨時叫她穿裙子陪他去義賣會,根本就整人嘛,可是會到義賣會露臉的人多是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誰知道他是不是總是利用這樣的機會收集情報以利投機?這麼好的機會,她說什麼也不能放掉,可是裙子──

  唉!她臨時要到哪裡去找一件適合義賣會場穿的裙子呀?更何況要穿裙子也不能沒有能搭配的鞋子和上衣,唉,真是麻煩。

  一個人走在百貨公司裡,周宜霈飄來蕩去的看著櫥窗內一件件女性化的服裝,咳聲歎氣。

  這些衣服根本就不適合她,她這麼一個標準的男人婆穿起裙子來怎麼能看?算了、算了,還是回家去,至於明天晚上還是穿褲裝去吧,如果他認為她不及格,最壞也只有不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罷,她轉身準備尋找下樓的電梯,沒想到卻遇見不應該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莊濠全。

  拜託,這一層是仕女服飾層耶!

  「真巧,我剛搭電梯下樓時,從電梯內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時,就在猜那個人會不會是你,沒想到真是你,你到這裡來做什麼?買衣服嗎?明晚要穿的?」

  如果他是從上面的樓層下來,她便無話可說,因為上頭不僅有男仕服飾、體育用品專賣店、家電用品……總之,除了女性用品之外的東西都在這層樓以上就對了。

  「莊總。」她朝他輕打了聲招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買到合適的衣服了嗎?」他鍥而不捨的問。

  「我……」

  「看你兩手空空的樣子就知道一定還沒找到對不對?」他輕鬆的說,「我陪你吧,說不定能給點意見。」

  周宜霈倏然瞠大雙眼,驚愕的瞪著他。他說什麼?陪她?

  「不,」她飛快搖頭。「不必了,我──」

  「我早上好像沒跟你說,你買衣服的錢可以向公司報帳,畢竟這是為公務。」無視於她的拒絕,他逕自走到她身邊再一次確認。「我沒說對不對?」

  「沒有。但是……」這不是重點。

  「你以前參加過類似義賣的活動嗎?」他打斷她問道。

  「我曾經主辦過一次名人二手衣的義賣會。」她迅速的回答,本想緊接著拒絕他的陪伴,怎知才換口氣就又讓他奪去了發言權。

  「明晚義賣的是珠寶,集合了國內二十餘家名珠寶公司所設計的限量珠寶精品,所以與會者多是達官貴人、政商名流,你可以想像那種場面嗎?」

  義賣限量珠寶精品?老天,她一直以為只是普通的一場義賣會而已!

  「你沒見過可能無法想像,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去那裡的女人一個個都在爭奇鬥艷、明爭暗鬥的,如果你穿得太隨便的話,可能會被笑上一輩子。」他繼續說道。

  周宜霈瞠目結舌的瞪著他,眼珠子差一點沒掉下來。

  「那我不去了。」她快速的說。她才不要去那邊被當成笑話看咧!

  「不去不行,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伴。」

  「你應該還有其他更適合的女伴可以陪你去,我只是公司裡的一個小職員而已。」那種地方根本就不適合她。

  「我去那裡最主要是為了要談公事,身為我的特助的你難道不該一同前往嗎?」

  「可是……」她眉頭緊蹙,猶豫的開口。

  「如果你擔心的是服裝的問題,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一切開銷由公司支付。」莊濠全重申。

  「不只是這個問題。」

  「那還有什麼問題?」

  「你忘了我有一個外號嗎?」

  「男人婆?」

  「對,男人婆,我根本就不像個女人,穿上裙裝會惹來的笑話,可能比我穿褲裝去更誇張,莊總,那種地方一點也不適合我,我看你還是找別人陪你去吧!如果是為了公事,陳秘書也是可以的。」她很認真的陳述這個事實。

  「陳秘書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她要回家做飯給孩子吃。」

  「那……」

  「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選。」

  「可是!」

  「你穿裙裝真的那麼好笑嗎?你是有O型腿還是水桶腰?即使都有也能找到合適的衣服來遮掩這些缺點。走,到底有多難看,等你穿給我看之後,我們再下定論。」

  說著,他立即拉著她走向剛剛跟在她後頭飄來蕩去時,注意到有幾套裙裝挺適合她的其中一間店裡,並要求小姐將展示窗內模特兒身上所穿的那套衣服拿下。

  「去試穿看看。」他將衣服塞進她手中命令道。

  周宜霈愣愣的瞪著手中的衣服。

  「去呀。」他催促著。

  「可是我……」

  「還是要我跟你進更衣室幫你?」他柔聲打斷她,曖昧的言語立刻引來專櫃小姐好奇的目光。

  她咬牙道:「你……請你不要亂說話!」她瞪著他故意製造的曖味,氣得牙都癢了。

  「不要我亂說話就快去試穿衣服,要不然我不僅會亂說,還會讓亂說成真。」他忽然靠向她,用溫柔的語氣在她耳邊威脅。

  周宜霈有如被火燙到般的倏然向後彈跳了三大步,驚恐的瞪著他,這男人……是莊濠全的雙胞胎兄弟吧?輕佻的行為舉止跟辦公室裡的他根本就判若兩人!

  「快去吧,我這裡等你。」他微笑的再次催促,俊帥的外表讓路過的女性們個個眼睛發亮,即使已越過了這個專櫃區,仍不斷頻頻的回頭觀望。

  真幸運,看到帥哥了。

  瞪著他微笑臉龐上那雙充滿威脅的眸子,周宜霈確定他們是同一個人了,因為她曾不只一次在他與人講電話時看見他露出此刻的神情,那是一種誓在必得的表情。所以換句話說,他是認真的,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如果她真的不去試穿的話,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進入更衣室替她換衣服,而這個男人,根本沒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帶著極度不悅卻又莫可奈何的心情,她走向更衣室,默默地換上他替她挑選的服裝。

  鏡子在更衣室外,這代表她若要看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效果,就一定得走出更衣室,因為低頭根本就看不出什麼,可是……

  算了,反正都是要讓人笑的,早點被笑和晚點被笑又有什麼不同呢?

  周宜霈深吸一口氣,霍然拉開更衣室的門走出去。

  時間在她走出更衣室的瞬間,像被定住了一樣,店內三人──兩名店員和莊濠全,陡然全都陷入一種靜止的狀態中,怔怔的盯著她看。

  她穿裙子真有那麼奇怪嗎?她不自覺的伸手將耳邊的頭髮塞到耳後,彆扭的不知所措。

  真有那麼奇怪嗎?看他們一個個都被嚇傻的樣子。她轉身,打算盡快將這一身可笑的衣服脫下,卻意外的看見更衣室門上全身鏡中的自己,而呆愣了一下。

  不能自己的,她迅速將鏡中的自己看了一遍。

  也還好嘛,她心想著,雖說領口有些寬大,露出她一半的肩膀,讓她感覺涼颼颼的;上衣的胸圍有些過小,讓她的胸線明顯地顯露在衣面上,有些不習慣;腰部的地方顯得太鬆弛,讓習慣褲頭緊包住腰身的她感覺怪怪的;裙子又有些過短,露出她部份的小腿,與底下穿著普通短襪及黑色包鞋的雙腳極度不搭。

  但是憑良心講,這種效果比她原本想像的要好上太多了,而且應該不至於會嚇到讓人說不出話來才對,他們的評分標準會不會太高了?

  她再度轉身面對那三尊呆若木雞的雕像,很快的作了決定。

  「小姐,麻煩你,我要這一件,不過麻煩給我大一號的。」她朝店員開口。

  大一號應該可以同時解決胸部與長度的問題,至於腰部待會兒再找條淑女一點的皮帶繫著就行了,而肩膀的地方她可以加件外套或一條圍巾就解決了。等會兒她只要再買可以搭配這件衣服顏色的鞋子就可以了。

  真好,問題解決了,她可以回家了。

  「不,不必麻煩。」呆若木雞的莊濠全倏然回神道。

  「什麼意思?」她不解的看向他。「我覺得這件衣服我穿小了點,大一號我應該可以穿。」

  「它並不適合你,把衣服換下來。」他堅持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她想反抗,怎知被他利眼一瞪,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忿忿的轉身走進更衣室內,砰聲將門關了起來。

  混蛋傢伙!他憑什麼這樣命令她呀?他也只不過是她上班時的上司而已,而現在可是下班時間,甚至於不在辦公室內耶。

  該死的混蛋!

  但是話說回來,她幹麼要聽他的?

  氣死人,氣死人了,都怪他太會賺錢,賺錢手段又太過高超了,才會讓她毫無抵抗力的墜入這種捨棄尊嚴的幽暗人生。

  可惡!為什麼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真是氣死人了!

  咬牙切齒的將衣服換下,她走出更衣室,怎知他早已不耐的等在外頭,將她手上的衣服一抓拋給店員,即拉著她的手迅速往專櫃外走去。

  一開始是愕然,接著是憤怒,然後週遭好奇的目光讓她強忍住怒氣,直到走出百貨公司大門,她才怒不可遏的甩開他的手。

  「你幹什麼?放開我!」

  「這裡的衣服並不適合你,但我知道在天母有一家精品店的衣服絕對合適。」莊濠全不理會她的抗議又再度拉起她的手,往馬路邊走去。

  天母精品店?難道他現在這樣拉著她,就是想帶她去那裡買衣服?拜託──

  「等一下,你先放開我,我有話要說。」她急忙拖住他叫道。

  莊濠全終於停下來看她。

  周宜霈的視線向下移到他抓握住她的手上。

  他輕撇了下唇角,不情願的鬆手,這女人當真對他的魅力一點感覺都沒有?事實證明就是這樣。

  「我想這附近的服飾店已經夠多了,用不著特地到天母去買。」她面無表情的拒絕他的好意。

  「這些衣服並不適合你。」

  「我只試穿了一件而已。」她忍不住提醒他的太快下決定。

  「一件就已經夠了。」莊濠全盯著她說。

  他從來都不知道在她俐落的西裝外套加長褲下,竟有一副完美的女性軀體,即使是穿上不適合的裙裝,仍能讓他全身為之一顫。

  他見過無數的女人,交往過的女人也不少,相對的對女人的穿著打扮也有相當的眼光及品味,所以只需一眼,他大概就能知道什麼樣的女人該配上什麼樣的穿著,自然對她也不例外。

  身高夠高,皮膚夠白,肩線鎖骨的線條夠美,纖腰俏臀,大小適中的胸脯,再加上一雙迷人的小腿,她的美麗怎是這種平凡衣服所能襯托出來的?就算同樣是精品,但能襯托出不凡氣質與美麗的,大概也只有天母那間精品店所賣的衣服了,他暗想著。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剛剛那件衣服穿在我身上到底有多難看?」周宜霈沉默的瞪了他半晌,終忍不住歎氣的開口問道。她想知道他的眼光標準,因為她總覺得剛剛那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其實也沒那麼難看呀。

  「它一點也不適合你,我只能這樣說。」莊濠全回答。

  「但我覺得還不錯呀。」

  「那我只能說你的審美觀有問題。」

  「你這個人……」周宜霈握緊拳頭,氣得說不出話。他既然這樣說她!

  「抱歉,太老實了點,但是待會兒你到我說的那家店,試穿過那裡的衣服之後,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說了。走吧。」

  「不用了,既然衣服是我要穿的,我自己去買就行了,請你把那家店的地址告訴我。」該死的他竟然說她的審美觀有問題,她決定要靠自己去找一件適合她的完美裙裝,然後要他在明天收回這句話!

  「我不知道它的地址,但我可以帶路。」

  「那就不麻煩莊總了,我可以自己到處去看看,再見。」她朝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完,轉身就走。

  「等一下,我已經說這裡的衣服並不適合你。」莊濠全一個箭步,拉住她道。

  「適不適合要試過才知道,我既然連試都還沒試,你又怎麼知道不適合?」她掙扎著想擺脫他的手,怎知他卻完全不肯放鬆。

  「我看了就知道!」

  她瞪著他,然後忽然嘲弄的一笑。

  「對了,我怎麼忘了莊總交過無數的女朋友,自然對女人的穿著有一定的敏感度,不過我真的不想佔用莊總寶貴的時間,買件衣服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一頓,她不忘道:「請你高抬貴手放開我好嗎?莊總。」

  「你這是在吃醋嗎?」

  「什麼?」周宜霈的下巴瞬間差點掉了下來。心想一定是她的耳朵有問題,才會聽到這麼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開玩笑的。」他倏然朝她一笑,便又拉著她走向馬路邊,並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等一下,我已經說──」她反應慢半拍的抗議被他給截斷。

  「別忘了絕對的服從與配合,周特助。」

  周宜霈張著嘴卻說不出話,這個只會用權力威脅她的混蛋!

  無奈的,她最後還是與他一起去了天母那間精品店,並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以權力威脅買下一件晚禮服、一條絲巾、一個皮包、一雙皮鞋和一條腰間配飾,總價十萬。

  十萬!這麼一筆錢一般人需要賺多久、存多久才會有?就只有像他這種暴發戶才會連眨一下眼睛都不眨,就刷下這麼大一筆錢。

  本來,她打死也不願買,甚至於還辭職反威脅莊濠全,沒想到精品店老闆娘卻對她說,如果她真是為了工作所需,花莊濠全十萬根本就是小Case,因為他時常帶女朋友來這裡買衣服──而且絕對與工作無關,一買都是十萬以上的,從沒小過這個金額。

  原來如此。

  換句話也就是說,她根本就用不著為多花他這一筆錢而良心不安,因為即使她沒花,過一天或者兩天之後,他還是會將這筆錢花在別的女人身上,而這女人甚至對他的公司業務毫無貢獻。

  於是她不再反對,當晚便提了十萬元的額外收穫回家,並作了一夜的好夢。

  ※        ※        ※

  雖然免費獲得十萬元的漂亮服飾及配件是件挺令人高興的事,但將這些東西一次全穿掛在身上,周宜霈是怎麼也不自在,尤其她還已經有整整十二年沒過穿裙子了。

  老天,她一開始就應該要堅定的拒絕這件差事才對,她怎會鬼迷心竅的為了颽覦賺錢的技巧,而將自己逼到現在這種絕境?她一定是瘋了。

  看著週遭帶著不懷好意的假笑,圍繞在她四周的女人,周宜霈眉頭緊蹙就差點沒歎出聲來。她怎麼會讓自己捲入這種事情中呢?

  「你別高興得太早,要不了多久,你也會被莊濠全那個花花公子拋棄的。」甲女說。

  「我已經說過了,我只是莊總的助理而已,不是他的女朋友,請你們讓一讓,莊總可能已經在找我了。」

  「找你?你以為你是他寶貝、珍珠、還是寶石?才不見五分鐘而已,他就會急著找你,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乙女諷刺的尖笑。

  「沒錯,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莊濠全若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你或在乎你的話,也就不會讓你穿得如此寒酸了。哈,身上居然連條項煉或戒指都沒有!」丙女嘲笑的聲音突然插入。

  「所以我看根本就用不了多久的時問,或許在今晚你就會被拋棄,畢竟在這個會場裡比你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丁女說著抬高她傲人的雙峰鄙視了她的胸部一眼。

  「都說到話了?」周宜霈看著她們霍然開口道,「那好,請你們讓一讓,我還有工作要做,沒時間繼續陪你們抬槓。」

  她不以為然的態度瞬間激怒四人。

  「你跩什麼跩?」甲女猛然伸手推了她一下。「別以為你現在能跟他在一起就了不起了!」

  「沒錯,我們都曾是他的女朋友,但看看我們現在的下場,你遲早也會跟我們一樣的。」乙女怒然朝她跨前一步。

  「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乾脆毀了她那張臉,幫她脫離苦海。」丙女抓起放在一旁吃自助餐的叉子,走向她。

  「我幫你。」丁女尾隨的也抓了支叉子向她逼近。

  周宜霈完全不為所動,甚至於翻了個大白眼,嘲弄出聲。

  「你們真是有夠無聊的。」她說。

  「你說什麼?」四女同時齊聲尖叫的撲向她。

  一個旋身踢步,兩記手刀,再加一記拐腳,以多欺少的四女已尖叫連連的跌成一團,兩支叉子匡啷兩聲的跌落地板。

  「真是無聊。」周宜霈又說了一次,然後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見這事件的罪魁禍首正好整以暇的靠站在牆邊,在她轉身時伸出雙手朝她鼓掌了起來。

  「真是太厲害了,厲害、厲害。」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開口問:「莊總找我有事?」

  「本來是擔心你會被這群母老虎撕碎,不過看情形是我白擔心了。」莊濠全輕笑的說。

  周宜霈愈加憤怒的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真的一點良心都沒有,不心疼、安慰過去曾經交往過的女朋友就算了,竟然還說她們是母老虎,真是說有多混蛋就有多混蛋,真不知道這群女人到底是喜歡上他哪一點?

  「請問我可以回家了嗎?」義賣已經結束,留下的皆是等著領取得標物的得標者,應該已經沒事了才對。

  「我正打算要走。」他說,接著忽然丟了個東西給她,「這個給你。」

  「什麼?」周宜霈反射性的將東西接住,低頭一看,是一個三寸見方的小紙盒,她將它打開來看。

  老天!這是他剛剛在義賣會裡買的項煉,價值十二萬,而他竟就這樣像在丟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樣的丟給她。

  給她?!

  她倏然瞠大雙眼。

  「不,這是你買的東西,幹麼丟給我?」有如燙手山芋般,她飛快的闔上手中的小紙盒,丟還給他。

  「這是女人用的東西,我留著幹麼?」他又將小紙盒丟給她。

  「你有這麼多女朋友,難道還擔心沒人要嗎?還你。」她再度丟還給他。

  「就因為女朋友太多了,而這東西卻只有一個,根本就不知道要給誰,所以才會給你,你給我收好。」他塞回她手中。

  「我不能收。」她瞬間將東西推還給他。

  「周宜霈,你要氣死我嗎?」瞪著她,莊濠全終於忍不住怒聲低吼。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拒絕過他送的禮物。

  「我只是不想收這條項煉而已,並沒有氣死你的意圖。」周宜霈眉頭緊蹙的說。

  「為什麼不想收?」

  「所謂無功不受碌,我既然什麼也沒做,憑什麼收下莊總這麼貴重的一條項煉?」她說的頭頭是道。

  莊濠全陡然用力的吸了口氣,空氣進入肺中的瞬間,理智似乎也在同時間回到他體內。

  「把它收起來。」他堅定的看著她說,「你剛剛也聽清楚她們怎麼說了,她們說你寒酸的連條項煉或戒指都沒有,這是我的疏忽,抱歉。」

  「可是這……」根本就不關你的事。

  「聽我把話說完。」他打斷她未說完的話,「以後你還是得陪我出席類似今晚這樣的會場,所以把這條項煉收起來,就都當作是衣服的配件,免得下回又有人說你寒酸或說我小氣,這是為了我的面子問題,而不單是為了你。這樣你還有問題嗎?」

  原來是為了他的面子……

  「我知道了。」她面無表情的回答。

  「很好,那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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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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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有沒有看過最新一期的時報週刊?」

  「你也看到了?」

  「嗯。我簡直就不敢相信總經理會和那個男人婆──」

  猛然聽見自己的綽號被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提起,任何稍有自衛意識的人都會停下前進的舉動,周宜霈也不例外,本想上廁所的她就這樣站在廁所入口前,豎起耳朵聽著廁所內的對話。

  「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都上了雜誌了,即使我們不說也有別人會說。」先前咬牙切齒的聲音說,「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總經理怎會看上她,比起他以前的女朋友,她甚至於連賞心悅目的外表都沒有!」

  「但是她的能力很強卻是不爭的事實,也許總經理就是看上她這一點。」

  「能力強有什麼用,以總經理的能力根本就用不著錦上添花,更何況她若真的能力這麼強的話,幹麼要靠關係走後門來當總經理特助呀?這根本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先別這麼氣憤,說不定那根本就只是一場誤會而已,那些雜誌最會捕風捉影,亂報一通了。」

  「別人的新聞有可能是捕風捉影,但是總經理的新聞,哪一次報錯了?每次雜誌報導出來沒幾天之後,就會看到總經理和雜誌上的女主角出雙入對。」一頓,激烈的語氣再起。「為什麼是她?帥哥應該是要配美女的,一個男人婆憑什麼搶走我的偶像,憑什麼?」

  「其實周特助也沒你講得這麼差啦,至少我看到雜誌上的照片時,根本就沒認出她是誰,直到看了文章之後才恍然大悟,她在打扮後,其實還可以稱得上是個美女。」

  「那是騙人的,事實上她就是個男人婆,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根本就配不上總經理!」

  「可是你不覺得比起那些草包花瓶,周特助更適合總經理嗎?」

  一陣沉默。

  「哇!」倏然響起一聲嚎啕聲。「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生氣呀,以前那些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搶得走我的偶像,可是現在……哇……」

  「別哭,即使總經理結了婚,他還是可以當你的偶像呀。」

  「可是那不一樣,我──」工讀生小桃抬起臉說了幾個字,便猛然閉嘴的瞠大雙眼瞪著廁所入口處。

  背對入口處的總務課職員秦蘭,不必回頭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緩緩地轉身面對周宜霈,然後輕輕地朝她點了個頭。

  「周特助。」她打著招呼,臉上平靜的神情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可惜剛剛站在門外的周宜霈旱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雖然我沒看過你們說的那本雜誌,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跟你們說,我並沒有和莊總在交往。」她看著她們倆,緩慢地開口,「我和莊總僅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會一起出現在某些場合也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完全沒有任何私情摻雜在內,所以你們儘管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搶走你們心目中的偶像的。」

  說完,她朝她們輕點了下頭,舉步準備走進小隔間的廁所,怎知卻猛然被小桃給拉停了下來。

  「為什麼,難道你真的對總經理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小桃有些激動的問。

  「沒有。」周宜霈毫不猶豫的回答。

  「真的一點都沒有?」

  「沒有。」

  「不可能!」小桃立刻叫道,「總經理長得又高又帥又有錢,而且溫柔體貼善良,只要是女人都會想要嫁給他的,你不可能對他沒有任何感覺的,蘭姊,你說對不對?」

  「嗯。」秦蘭輕應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事實上我很懷疑,你們所說的溫柔體貼善良,指的確定是我所認識的莊總經理嗎?」周宜霈看了她們一眼,緩慢地道。

  「當然,難道公司裡有第二個總經理嗎?」小桃不解的皺起眉頭。

  「但是我所認識的莊總卻是個用情不專、冷血無情的花花公子,跟你所說的溫柔體貼善良完全搭不上線。」周宜霈毫不掩飾自己對袁颽的不以為然,甚至於是嫌惡的撇唇批評。

  瞪著她,小桃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用情不專、冷血無情的花花公子?」她重複她的話。

  「抱歉,破壞了你心目中偶像的形象。」

  「用情不專、冷血無情的花花公子?」她又一次重複她的話。

  周宜霈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怎麼會忘了小女生迷上某個偶像時的瘋狂程度呢?幸好她還沒上廁所,幸好旁邊就是隔間的廁所,快尿遁吧。

  「對不起,我有些尿急,請你……」

  「你竟然敢說總經理是用情不專、冷血無情的花花公子,你……你……」她倏然打斷她,卻說到一半就氣到說不出話。一會兒猛吸了一口氣後,才朝她大聲叫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還好她沒衝上來給她一陣亂打,周宜霈現在腦子中只有這個想法。

  「蘭姊你跟她說,總經理不是花花公子。」小桃轉頭對秦蘭叫道。

  「總經理不是花花公子。」秦蘭順從的照她的話說一遍。

  「他也不會用情不專和冷血無情。」她續道。

  「他也不會用情不專和冷血無情。」

  「還有──」

  「還有──」

  「他是個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

  「他是個好人,天底下──」

  「停!」周宜霈終於忍不住的出聲喝止,她快不行了,如果她們倆再這樣繼續扮雙簧下去,她一定會笑出聲來的。不過她們的崇拜也未免太過盲目了吧,竟然說莊濠全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真是見鬼了她。

  「不管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或是最壞的大壞人,都跟我無關,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就夠了,現在,可以放手讓我去上廁所了嗎?」她說。

  「你真那麼急嗎?」一陣沉默後,小桃問。

  「很急。」急著遠離你們。

  「那好,你先上廁所,我等你。」小桃放開她說。

  周宜霈登時傻眼,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會是要在這裡等她上完廁所再繼續吧?她看著一臉堅定的她,再將視線轉向年紀稍長小桃幾歲,平日行事成熟的秦蘭。

  「總經理真的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花心無情,你先上廁所,待會兒出來之後我們再跟你說。」秦蘭看著她補充。

  嘎?她們是來真的!

  不會吧?

  ※        ※        ※

  他長得很帥,真的很帥,就像是從雜誌裡走出來的模特兒一樣,五官立體、眼神深邃、瘦長卻結實的身材又好得讓男人嫉妒,女人愛慕。

  本來外表的突出不是罪,但是再配上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那就真是罪過了,因為太完美。

  周宜霈眉頭皺起,一路上不時瞄向開車的莊濠全,思緒始終流轉在昨天,小桃與秦蘭對她所說的話上頭,仍懷疑著她們所說的是否屬實。

  據她們所說,她們之所以會如此崇拜莊濠全的原因,絕非他白馬王子的條件,而是因為她們就是最好的實證,他有恩於她們。

  這是哪個星球的語言?

  就小桃所言,過去的她完全是一個自暴自棄、亂搞男女關係,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不良少女。

  遇見莊濠全時,她剛懷孕兩個月,身上沒錢墮胎,兩個敢做不敢當的混球除了互推卸責任外,連墮胎錢都不願意出,要她自己想辦法,當時無法無天的她連死都不怕,走上馬路挑上某個倒楣鬼的車子時,她甚至於還佩服的心想著自己多麼聰明,竟能想到這麼一個一石二鳥之計,既可墮胎又可趁機向那個倒楣鬼狂詐一筆。

  而那個倒楣鬼就是莊濠全,他們的相遇與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愛情小說裡所寫的那樣不真實,卻又真實發生了,唯一不同的是得把愛情抽換成親情,他待她如親人,疼她如妹,即使被她設計成為八卦雜誌追逐的對象,壞了所有名聲,仍是仍是像沒事般的包容她的惡作劇。

  最後她終於折服,洗心革面的成為莊濠全迷之一。

  秦蘭的遭遇倒是沒這麼戲劇性,她只不過是家庭暴力的一案,又幸運的被莊濠全發現並拯救而已。

  不過當她說出她的前夫是誰時,那就一點也不平凡了,因為對方竟是公司死對頭中的高層主管,在業界也算是一名青年才俊,但莊濠全卻毫不在意業間的閒言閒語,或在公開場合上相遇時的尷尬,對她伸出援手。

  她的人生因他而獲得救贖,她卻害得他在聲名狼藉上又添增不實的一筆。

  然後,她們倆再朝她爆料的說,其實在公司裡的女職員,有將近一半的人數,都是莊濠全的善心。

  當時她聽完之後,除了張大嘴巴呆若木雞之外,甚至於連呼吸都差一點要忘記,花花公子莊濠全的真面目其實是濟公活佛?

  拜託,誰來把她搖醒,這個夢實在太可笑了。但是她又壓不住好奇,想確定那一切是真是假,這種矛盾的個性真是討人厭。

  「從上車到現在,你已經偷看了我好幾次,想說什麼?」莊濠全突然開口。

  周宜霈眨了眨眼,從上車後首次轉頭直接面對他。她該問嗎?這種問題由他來回答,根本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算了,所謂眼見為憑,反正她待在他身邊的時間多得是,不如靠自己慢慢觀察會實在些,至於現在……

  「聽說我們倆上了雜誌報導。」她看著他好看的側面說。

  「是嗎?那場義賣會嗎?」他毫不意外的只是輕佻了下眉頭問道。

  「應該是吧,我並沒有看過那本雜誌。」周宜霈皺眉回答。

  莊濠全看了她一眼。「這事會造成你的困擾嗎?需不需要我出面解釋?」他問。

  「出面解釋?」她愣然的重複他的話,一時之間無法意會。

  「男朋友或家裡那兒。」他說得更明白些。

  一愣,她迅速的搖頭。「不必了。」

  「男朋友那裡也不必?」他不著痕跡的試探。

  「我沒有男朋友。」她稍微沉默了一下,答道。

  賓果!莊濠全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揚起。雖然以她平日跟著他忙碌的情況看來,她是不太可能會有男朋友的,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分給另一個人,儘管如此,親耳聽見這個事實由她口中說出來的那種感覺還是不一樣。

  「心儀的男人也沒有,不怕他會誤會?」斬草要除根,否則春風一吹就會生。

  「沒有。」

  「真高興聽你這麼說。」他好心情的微笑,好看的面容讓周宜霈炫了一下。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懷疑的看著他,眼中有些飄忽的不確定感。

  「很高興不必向一個吃醋的男人解釋,你要知道男人吃起醋來比女人還要可怕上千萬,因為他們有拳頭。」他說。

  原來如此,害她還以為他對她……

  周宜霈忽然愣住,腦袋突然一片空白。

  她剛剛在想什麼?什麼他對她怎樣?

  他會對她怎樣?他們只是很單純的上司與下屬的關係,會同進同出也全是為了工作,沒有一次是例外,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型,而她對愛情那種東西也早已無意,那她還在胡亂想些什麼?

  真是的,一定是昨天偷聽了那些不營養的閒話所留下來的後遺症啦,真是報應。

  「怎麼突然沉默了下來?」莊濠全看了她一眼問道。

  「沒事,我們是不是快到會場了?」她一整面容,立即恢復公事公辦的口吻。

  莊濠全看了前方一眼,然後緩慢地說:「事實上,我們已經到了。」

  ※        ※        ※

  「如寶電通」董事長七十一大壽的生日宴會在自家別墅舉行,以百人歐式自助的方式在上百坪的造景庭園內展開,場內不管是宴客的食物或是燈光、佈置,皆是由從五星級飯店特聘而來專業人士包辦,場面盛大。

  周宜霈面無表情的站在場邊,心情極度不佳。

  她之所以會和莊濠全來此,其目的在於莊濠全告訴她,受邀之人包含了不少企機,所謂企機翻成白話叫做企業機密,而投機最注重的便是在洞察先機上,至於這先機要如何洞察嘛……

  就這樣,他雖沒再繼續說下去了,但意思已表現的非常明白,然後她就被騙來了。

  沒錯,她就是被騙來的,因為他今晚不管碰到什麼人,話題總是圍繞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打轉,即使有人特意想與他談正事,他也會不著痕跡的將話題轉移,擺明了今晚不談公事的決心。

  不談公事?那他帶她這個助理在旁邊做什麼?當壁紙嗎?因為她連當壁花都不夠格。

  她實在搞不懂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看著會場內,一堆又一堆聚集在一起聊天的大人物,她總覺得自己這個小人物實在不適合出現在這裡,真想回家。

  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已經九點多了,如果真的沒有什麼正事要做的話,她是不是可以先回家呢?反正主人壓根兒就不認識她這個小人物,她先行離開應該是沒關係,只是在走之前,她似乎有必要跟莊濠全打聲招呼,畢竟帶她來的人是他。

  既已決定,周宜霈立刻將視線轉向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她是用口渴的借口遁逃到這裡來的,因為一整晚得時時維持著笑容的她臉都快笑僵了,她害怕自己若繼續這樣下去,顏面神經會失調,所以便找借口離開他身邊。

  奇了,怎麼才五分鐘不到,他人就不在那兒了?

  她愣愣的轉頭,在會場中尋找他的身影,終於找著,卻發現他的腳步正移往屋側的方向。他到那邊去幹麼?該不會是與某位大人物有約,要到那裡談「正事」吧?

  她念頭一動,立刻舉步跟上前去。

  走著走著上刖方的他陡然停了下來,她作賊心虛的也在瞬間停了下來,接著卻忽然聽見他前方,庭院深處傳來了一對疑似男女在爭吵的聲音。

  她側耳傾聽。

  「林子豪,你不要太過份!」

  「米恩,你別這麼大聲。」

  「怎麼,怕被你老婆聽到嗎?」女人的聲音又提高了些。

  「你別這樣,你先回家,我晚上再去找你。」

  「不要!我現在就要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時候要離婚?你若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待會兒就到你老婆那裡公開我們的關係!」

  「米恩你別這樣,她最近身體有些不好,等她身體──」

  「身體不好還可以陪你來參加宴會?」女聲倏然打斷男聲。「林子豪,你當我是笨蛋嗎?」

  「你別這麼大聲──」

  「我大聲又怎麼樣?我就是要引來全部的人,讓他們知道我們的關係,讓他們知道你愛的人是我,不是那個老太婆!」

  「米恩你別胡鬧了,再給我一點時間。」

  「時間、時間!你哪一次不是要我再給你一點時間?虎牙,」女人語氣一轉,突地變得柔媚而哀怨。「我愛你,為了愛你我不惜當個第三者,不惜與家人決裂,不惜與所有朋友斷絕往來,我為你做了那麼多,難道你就不能為我做點什麼,為我們的愛情做點什麼,甚至於……為我們的孩子做點什麼嗎?」

  「孩子?你有了?」

  「你要我們的孩子做個私生子嗎?還是要我去墮胎?」

  「不!我要你把他生下來。」

  「做私生子?」

  「不,我今晚回去就跟她離婚,我──」

  「啪!」

  一聲突兀的聲響驚動了庭院深處的兩人,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躲在一棵柏樹後的周宜霈只見莊濠全拿著打火機就著嘴邊的香煙點火,那聲音是他發出來的。他在幹麼?

  「你……」庭院深處的男人忽然發出尷尬的聲音。

  「我整晚都在想,這麼一個美女怎會孤單單的一個人,原來真是名花有主呀,好可惜。」輕噴出一口煙,莊濠全叼著煙,露出一抹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的淺笑,以他刻意壓低的性感嗓音輕聲的說。

  躲在柏樹後的周宜霈頓覺雞皮疙瘩佈滿全身。老天,他到底要幹麼呀?

  「雖然美女已名花有主,不過我情不自禁的還是想知道你的芳名,可以嗎?」他繼續以性感的嗓音道。

  「米恩,我叫蔣美恩。」女聲回答。

  「米恩!」男聲充滿了不可置信。

  「好美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樣的美。」莊濠全讚美的說。

  「你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男聲發火的叫道。

  「沒什麼,我只是向來對美女沒有抵抗力,想問問這位小姐願不願意和我交往而已,可惜這位小姐是如此的愛你,又替你懷了孩子,你真是幸運。」莊濠全不疾不徐的答道,「啊,對了,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莊濠全,是立鵬企業的總經理,蒙業界朋友不嫌,贈了個『投機份子』的名號給我。」

  「你就是投機份子莊濠全?」蔣美恩驚叫。

  「啊,看來美麗的小姐聽過在下的薄名,莊濠全在此為你服務。」說著,他突然做出一個只有在電視或電影中才看得到的騎士動作,輕輕一鞠躬。

  「無聊的傢伙!米恩,我們走!」男聲怒聲道。

  「不。」蔣美恩忽然拒絕。

  躲在柏樹後的周宜霈腦中忽然飄過一抹非常不具體的思緒,因為不具體,所以沒抓住。

  「你說什麼?」男聲愕然。

  「我說不。」她再次重申。

  接著,周宜霈看見一個婀娜多姿的美麗女人忽然從庭院深處走出來,來到莊濠全的身前。

  「我願意和你交往。」她淺淺的一笑,風情萬種的說。

  「米恩,你剛剛說什麼?!」那名喚林子豪的男人倏然從庭院深處衝出來,抓住女人的手臂低叫。

  蔣美恩用力的甩開他的手,瞬間勾住莊濠全的。

  這女人……柏樹後的周宜霈眉頭猛皺了起來。

  「我們分手吧。」她無情的對林子豪說。

  林子豪震驚的踉蹌的退後一步。「不,」他搖搖頭,「你剛剛還說你愛我的,你要和我結婚,還有我們的孩子……」

  「我根本就沒懷孕!」女人倏然打斷男人道,「還有,我根本就不曾愛過你,會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結婚完全是看在你有錢可以任我揮霍的份上。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纏我了。」蔣美恩如揮蒼蠅般的對他揮揮手。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林子豪倏然抬起手,狠狠地朝女人揮去,手卻被半空中被莊濠全截住。

  笨蛋!那種女人的確應該被教訓一下,莊濠全他攔什麼意思呀?難道他真喜歡上那種只有外表還可以看的女人?如果是,那只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花花公子果然都是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笨蛋。周宜霈躲在柏樹後,不爽的在心裡嘀咕著。

  「女人是用來疼,而不是用來打的。」莊濠全嚴肅的說,語氣中隱含著濃濃的警告。

  「你這傢伙──」林子豪怒不可遏的霍然舉起另一隻手猛然揮向莊濠全,卻被他輕輕地一個側身便輕易的避了開來。

  「不能打女人,可不見得就可以打別人。」莊濠全嘲弄的笑笑。

  「林子豪你鬧夠了沒,你不要這麼輸不起!」蔣美恩怒叫。

  「我沒有輸!你立刻到我身邊來,我可以忘記今天的一切,像以前那樣待你。」林子豪用力的甩開莊濠全的鉗制對她說。

  「我又不是呆子,人家莊濠全比你好千百倍,我看你還是回你老婆身邊去吧。」蔣美恩小鳥依人般的偎在莊濠全身側,嘲弄的對男人道。

  「她說的對,你還是回你老婆身邊去吧。」莊濠全再度開口,只見那女人聽見他這麼說時,嘴角立刻揚起一抹滿足的笑意。他在幫她。「尊夫人既溫柔又嫻熟,體貼又善解人意,這麼一個提著燈籠都娶不到的好老婆你不珍惜,而要選擇這麼一個見異思遷、見錢眼開又滿口謊言的女人嗎?」

  笑容驀然僵在臉上,蔣美恩緩慢地抬起頭看向莊濠全。見異思遷?見錢眼開?滿口謊言?他有必要把她說成這樣嗎?雖說這一切都是實話,但是他這樣說……

  「尊夫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莊濠全語出驚人的說。爆炸性的發言,讓兩人,連同躲在柏樹後的周宜霈登時傻眼。

  一陣沉默後。

  「小可懷孕了?」林子豪傻傻地重複他的話。

  「你到底是誰?」蔣美恩驚覺的倏然鬆開莊濠全的手,後退一大步。

  「噢,我是月光使者,專管天下不平之事。」莊濠全一本正經的答道,害得躲藏在柏樹後的周宜霈一個忍不住,噴笑出聲。

  「誰?」蔣美恩猶如驚弓之鳥的立刻轉身朝她這方叫問。

  沒辦法,既然被發現了,也只有現身了。周宜霈藏不住唇邊的笑意,緩緩地從一叢柏樹後方走了出來。月光使者?天啊,他會害她笑死!

  「你是誰?」蔣美恩瞪著她問道。

  「你可以告訴她,你是星光使者。」莊濠全站在原地,笑意盎然的朝她建議。

  「哈哈……」笑聲再也隱忍不住,周宜霈頓時哈哈大笑出聲,笑到彎腰。

  他們誰也沒注意到林子豪如夢初醒的突然渾身一震,並嫌惡兼悔悟的瞄了蔣美恩一眼,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飛奔而去。

  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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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哈哈……」周宜霈笑不可遏的笑聲已持續了好久。

  「你已經笑了快要半個小時了,還笑不累?」一旁開車的莊濠全歎息的說。他們倆正在回家的路上。

  「你……月光使者……哇哈哈……」一想到他說他是月光使者,周宜霈就遏制不住的想笑。哇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你若再笑下去,我就親你。」看了笑不可遏的她一眼,莊濠全撇唇道,如果這是唯一能封住她的笑聲的辦法。

  「哇哈哈……」她顯然沒聽見他說的話。

  莊濠全看了她一眼,倏然打上方向燈,將車子暫時停靠在路邊。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再笑下去,我就親你。」打上P檔,他轉身與她面對面的威脅。

  一見他那張帥臉,再想到那類卡通影片裡主角變身時所做的奇怪動作,然後串連在一起。

  「哇哈哈……」周宜霈瞬間笑得更大聲。她快不行了。

  「這是你自己選的。」語閉,莊濠全突然傾身吻住她。

  笑聲陡然靜止,周宜霈雙眼瞠大。

  「你幹什麼?」她猛然用力的推開他,右手背壓著嘴巴,用力的抹了一下,完全不敢多想。他竟然吻她!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若再笑下去就親你,是你自己選擇要我親你的。」他咪咪笑道,一臉痞子樣。「滋味還不錯。」

  「你這個混蛋!」周宜霈怒不可遏的吼罵,血液卻為他最後那句話而衝上了腦門,不由自主的紅了臉。「我笑關你什麼事,礙到你了嗎?」

  「這個混蛋可是你的老闆。」莊濠全眉頭輕佻的提醒她。

  「老闆就可以為所欲為、放火殺人嗎?」她瞪他,毫不怯懦,這個混蛋!

  「是不能,但你也不能用魔音穿腦來殺人。」他扯笑道。

  「你說誰的笑聲像魔音?」她瞠大眼瞪他,一副想要動手打他的樣子。

  「只是打個比方。」莊濠全忍不住輕笑出聲,喜歡她愈來愈多表情的樣子。「若有人在你耳邊連續笑上半個小時,你受得了?」他問。

  「那你只要開口叫我不要笑就夠了!」

  「我沒說嗎?」他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唔。」好像有。「好,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能這樣……這樣亂親人!和人接吻對你來說是家常便飯,對我可不是!」他這個花花公子!大色狠!

  他微笑,挑眉。「難道這是你的初吻?」

  「別呆了。」她瞪他。

  莊濠全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你不是說你沒有男朋友嗎?」他說。

  即使極不願回想或提及過往,周宜霈卻莫名其妙的不想讓他看扁。「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前沒有。」她說。

  「你們分手了?為了什麼原因?」他禁不住的想知道更多。

  「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吧?」

  「也對,不過我想你應該屬於好馬不吃回頭草的那一型吧?」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周宜霈輕撇下唇沒有回答,卻突然改變話題。

  「你時常做月光使者?」她問,嘴角在提及「月光使者」這個四個時,仍忍不住微微地揚起。

  「什麼意思?」莊濠全裝傻,重新將車子開上路。

  「就是為善不為人知。」

  「怎麼,愛上我了?」他沒有回答,卻在瞄了她一眼之後痞痞的笑問。

  「下輩子吧。」她毫不猶豫的說,卻不其然的想到剛剛那一吻。她皺了皺眉。

  「下輩子的事很難說,我建議你還是把握住這輩子比較好,而且以我這麼英俊瀟灑多金又溫柔的男人,稍有眼光的女人都會搶著要,你若想要,勸你動作要快。」他說。

  「謝謝你的建議,可惜我天生不愛與人爭搶。」

  「如果是你,我可以為你特辟一條直達專用道。」

  周宜霈一愣,慢慢地轉頭看向他,沒想到他在此時也看向她,兩人四目交接,一股曖昧的氣氛頓時盈滿車內。她深吸一口氣,特意忽略自己急促的心跳與全身在發燙的感覺。

  「沒想到莊總這麼愛開玩笑。」她避開眼,故意輕鬆的笑笑。

  「如果我是認真的呢?」他緩慢地說。

  她迅速的看向他,旋即又迅速的別開臉。

  「別開玩笑了。」她說,這回的語氣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我是認真的。」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突然開口,「周宜霈,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        ※        ※

  窗外明月皎潔,床上的人卻睡不安穩。

  「不要……求求你宏……」

  周宜霈在睡夢中不斷地囈語。

  「不要……我求你……我愛你……嗚嗚……」

  睡夢中的囈語逐漸被啜泣取代,她的雙手緊緊的揪緊身上的被單,像是抓住某種非常重要的東西死不放手的樣子。淚水沾濕她的眼瞼,緩緩地從眼角滑落。

  「不要!」她突然大叫一聲,整個人彈坐而起,茫茫然的瞪視著昏暗的前方。

  她伸手輕觸臉頰,在撫摸到那一片濕漉時,即停住一切舉動,整個人呆若木雞的坐在床上好半晌之後,才頹然的倒回枕上。

  怎會這樣?她已經好幾年不曾作這個夢了,怎麼會突然……

  不,不是突然,她之所以又會作這個惡夢全是莊濠全害的,若不是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問她要不要與他交往,她又怎會讓過去的惡夢纏身呢?

  感情,這世上,她最不願意再碰觸的東西。

  可是,他會這麼容易就放棄,接受她的拒絕嗎?

  周宜霈想起了她在車上當場拒絕他後,他霸道的要她明天再回答他時,不容拒絕的神情和語氣。

  她有預感,他絕不是一個會輕易妥協的男人。但他為什麼會挑上她呢?

  手不知不覺的撫上唇瓣,想起了車上的那個吻。他是從那之前就對她有意思了,才會借口說要停止她的笑而吻她,抑或者他是從那個吻之後,才對她起了興趣,進而興起想與她交往的念頭呢?

  不該想的,卻又不由自主的想。

  他,遠看像個圈,近看成了洞,看進洞裡是別有洞天,若真走了進去,會喜獲寶藏或是落個屍骨無存呢?根本就沒人知道。

  她,既對寶藏毫無興趣,又不是好奇心過重之人,又怎會笨得一頭鑽進去涉險呢?所以拒絕自然成了唯一的答案,不管他要她考慮幾天都一樣。

  但是他會欣然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其實他接不接受都不管她的事,反正她的決定是不會改變,因為早在十二年前,早在她十八歲那一年,她就已經決定這輩子不再碰觸感情了。

  再也不了……

  ※        ※        ※

  我知道了。

  這是他在聽見她的拒絕之後的反應,但是這半個月來她真的沒有一天不懷疑這句話對他來講,究竟代表了什麼意思,因為……

  「嘿,有機可趁!」

  才聽見聲音,緊接著紅唇就被竊去一吻,周宜霈抬起頭,狠狠地瞪向眼前的混蛋──莊濠全。

  沒錯,這就是因為!

  原本她以為他說的「我知道了」代表的是知難而退,是接受她的拒絕,是尊重她的決定,或者是對她死心,結果根本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首先,他總是選在兩人一起出席的公開場合內對她動手動腳,例如牽手、挽腰、擁舞之類的,讓她無法當著眾多人之面拒絕他。當然,事後他總會有一堆理由說得她頭昏眼花,好像他根本就沒錯,是她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這樣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發生到她不知道是被洗腦成功了,或者是麻木了,不再對他越雷池的舉動有所反應後,他卻變本加厲的開始偷吻。

  在車內、在舞池、在他送她回家Saygoodbye時,最常就是像現在,在她發呆一不注意時,吻得她完全措手不及火冒三丈。

  「你到底想怎樣?」她朝他吼道,就見他眼睛閃閃爍爍的盯著她看。

  對了,這件事她忘了說,那就是她發現他似乎非常喜歡惹她發火,她一發火朝他吼叫,他雙眼便會變得亮晶晶的,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瞧,他現在就是這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想你留長髮的樣子應該很好看。」莊濠全微笑的說。

  周宜霈自製的閉上眼睛,從一數到十之後才又張開。

  「你到底想怎樣,莊總?」她又問了一次,不同於上回充滿怒氣的氣勢,她這回完全是以一副投降的語氣問他。「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對你沒有意思,不想和你交往也不想談感情,你不是也回答我說你知道了嗎?為什麼還要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動作,和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到底想怎樣?難道你這個人向來就是說話不算話嗎?」

  「我說了什麼不算話的話?」他一臉無辜。

  「你說你知道了,既然你知道我對你無意,就不應該對我有那些超出上司與下屬該有的舉動。」她說。

  「例如?」

  「例如牽手、攬腰、偷吻我!」她低吼。他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我在追求你。」他好整以暇的說。

  她愣住,半晌才眉頭緊蹙的說:「我已經拒絕過你了。」

  「沒有人規定被拒絕過後,就不能再追求。」莊濠全聳了聳肩,「況且我向來推崇『金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所以我相信再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從無意變有意,然後從有意變喜歡,最後則是愛上我,我很期待那天的到來。」他信心滿滿,微笑的說。

  瞪著他,周宜霈不知道自己是震驚的說不出話,或是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個超級厚臉皮的男人!

  她用力的呼吸,重拾逐漸潰散的自制力與冷靜。

  「我可不可以請問,為什麼你會看上我?據我所知,你並不缺少女朋友,事實上你女朋友一堆,而且一個比一個漂亮,不是嗎?你為什麼看上我?」

  「愛情這種東西是沒有理由的。」

  愛情?他竟然跟她提到愛情!

  「我想愛情是兩個人兩顆心的事,以你濫交女朋友的方式大概不適合用愛情這兩個字吧?」她看著他說。

  「果然!」莊濠全突然翻了個白眼,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果然什麼?」她忍不住問。

  「你拒絕我的原因,果然跟我之前的行為有關。」

  「之前的行為?」

  「花心濫情。我承認我的確交過不少女朋友,但是絕對不像雜誌上報導的那麼誇張,事實上──」

  「我拒絕你的原因並不是為了這件事。」周宜霈忍不住打斷他,不想讓他解釋下去,因為一旦涉及到解釋,兩人的關係似乎就會變得有所不同,而這正是她避之而唯恐不及的。

  「不是為了這件事?那是為了什麼?」莊濠全一愣的問,接著卻驀然想到一件事,臉色一沉,「難道說你拒絕我,是因為你仍然愛著你以前的男朋友?」

  周宜霈猛然一震,震驚的看著他。她怎會忘了她曾經跟他提過她以前交過男朋友的事,這是連meimei她們都不知道的事呀,她當初怎會鬼迷了心竅的讓他知道?讓他嚇她一大跳?

  「你……」

  等一下!看他臉上陰鬱的表情,好像是誤會了。真好玩,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這種吃醋的表情,好好玩……

  老天!她在想什麼呀?

  她用力的猛搖了下頭。

  「你不要把我以前交過男朋友的事掛在嘴上,我不想想起過去不愉快回憶。」她警告的說。

  笑容一下子又回到莊濠全的臉上。

  「啊,原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呀。」他揶揄的笑道。

  「沒錯,所以我勸你及早放棄,因為這輩子我是絕對不會再談感情了。」她大方的承認,決定攤開來講也好,免得拖拖拉拉惹人心煩。

  「不,你至少還會再談一場,和我。我保證。」他一點退縮的跡象都沒有,相反的,決心更盛。

  「你這個人……」

  「我向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所以等著接招吧,我親愛的。」他說著丟了個飛吻給她,轉身走進辦公室。

  瞪著他消失的方向半晌,周宜霈火大的開始動手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她要回家了,才不要繼續陪他加班,管他被工作壓死也不關她的事。

  竟敢叫她親愛的,噁心死了!

  ※        ※        ※

  「莊總,這是你要的資料。」

  「放桌上。」

  「是。」

  轉身一步、兩步、三步,只要再一步,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偏偏身後他的聲音卻在她伸手觸及門把的時候響了起來。

  「星期三晚上,陪我出席一場宴會。」他說。

  「我有事。」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推掉。」

  「不要。」

  「那你就等著爽約。」

  「你敢?」

  「你應該比誰都知道我敢不敢。」

  以上對話,半點也不像公司中上司與下屬之間的對話,但卻常發生在莊濠全和周宜霈之間。

  莊濠全不必說,反正他根本就是個千面人,面對外界是一張面孔,面對屬下是另外一張面孔,面對第一次見面的朋友又是另外一張面孔,當然在面對朋友、柔弱需要保護幫助的女人,或不懷好意的女人他都有不同的面孔,所以在面對周宜霈時,自然也有一張臉孔。

  可是向來守份的周宜霈有這樣的反應,那就怪了。

  其實這一點也不怪,所謂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的,既然他都先上司不上司了,她這個下屬自然也就下屬不下屬了,否則她肯定會被他欺負到死,所以非關公事的要求,她一律就是這樣毫不客氣的拒絕,不過關於成效,那就暫且別提吧。

  「很好,那我星期三請假一天,有本事看你那天晚上找不找得到我。」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那你明天請不請假呢?」

  「明天是星期二,我自然沒必要請。」

  「很好,」他忽然露出愉快的一笑,「那明天下班前我會記得先把你抓住,看是你要住我家,還是我去住你家,星期三我陪你請假,然後晚上再一起出席宴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你這人……」

  「怎樣?」他微笑。

  「哼!」她悻悻然的轉身,再度握住門把準備離開,怎知他的聲音卻又從後頭響了起來。

  「對了,你最好別現在就輕舉妄動搞失蹤,除非你有信心這輩子絕不可能再讓我碰上,否則下回碰上,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可以讓你畢生難忘。」

  可惡的混蛋,他怎麼會知道她正在動要先落跑的歪腦筋,他是她肚裡的蛔蟲呀?可惡!

  「怎樣畢生難忘?」收回放在門把上的手,她轉身,雙手交叉於胸前好整以暇的再度與他槓上。她倒要聽聽。

  「你不會以為幾個吻就能讓一個男人滿足吧?」他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什麼意思?」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意思是,我一直在找──不,應該說是等比較合適。」他微笑的說,「我一直在等機會找一個適當的理由將你壓在身下,做盡一切除了吻之外,我想對你做的一切,就是這個意思。」

  轟!一陣火熱衝上臉頰,周宜霈的臉在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你……」

  「還是需要我說得更詳盡一點?」他挑眉,壓低嗓音曖昧的盯著她的紅臉道,「除了吻之外想做的一切嘛,包括有……」

  「啊!」周宜霈倏然大叫一聲,打斷他說出更多讓人臉紅的話來,「你下流!」

  「我說了什麼?」他一臉無辜,卻掩不住眼中得逞的笑意。

  「混蛋!」她再罵一句,憤怒的轉身離開。

  砰一聲巨響,莊濠全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他真是愛煞她臉上生動的表情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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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確定宴會場地是在這裡嗎?怎麼沒幾輛車?」

  轉頭看著四周停放的三輛轎車,雖都是名牌,而且是在台限輛發行的款式,但是只有四輛來賓車的宴會算什麼宴會?他該不會誆她吧?實際上根本就沒什麼宴會。

  周宜霈懷疑的斜視剛將車停進停車位,正在熄車燈,關音響、關冷氣空調的莊濠全。

  「來賓車都停在另外一區。」引擎熄火,他轉頭對她說。

  「來賓車?我們不是來賓嗎?」她轉頭看他。

  他忽然衝著她一笑。「你是我不是,而這輛車既是屬於我的,自然不屬於來賓車。」

  「什麼意思?」她眨眨眼,一臉茫然。什麼她是,他不是的?

  有機可趁。莊濠全迅速傾身,又從她唇上竊得一吻。

  「喂,你──」她作勢要打他,怎知卻被他接下來的答話嚇得呆若木雞。

  「這是我父親的家,身為他兒子的我當然就算不上是什麼來賓了。」他扯唇微笑,但是笑意並沒有到達他眼中。

  周宜霈沒注意那麼多,她現在滿腦子只剩下一件事。

  「這是你家?」她瞠大眼問。

  「我父親家,我很早以前就已經不住在這兒了。」他糾正她。

  「意思還不是一樣!」她倏然大叫,「我要回家!」

  「為什麼?」他微笑,眼中有抹不懷好意。

  「沒有為什麼,我要回家!」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個刁蠻千金,毫不講理。

  莊濠全臉上的微笑擴大,終於笑出聲來。

  「別這麼敏感,我今天不是要帶你見公婆,即使是,你又不醜有什麼好緊張的?」他揶揄的笑說。

  沒理他的挪褕,周宜霈懷疑的盯著他。

  「今天晚上這裡真有宴會?」她問。

  「以人格發誓。」莊濠全舉起手,像童子軍般的發誓。

  「你根本就沒人格!」雖是這樣說,周宜霈可以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今天這場宴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待會兒進去之後你就知道了。」他說完率先下車,然後繞到她這邊為她開門。

  「這該不會是一個家庭式的聚會吧?」她仍覺得有些不安,總覺得她不應出現在這裡。

  「不是,如果你待會兒發現是的話,你儘管轉身走,我不會攔你。」他誠懇的保證。

  難得看到他露出如此認真而誠懇的表情,周宜霈決定相信他一次。她在他的攙扶中下了車。他自然而然的將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臂彎裡,而她也不覺得奇怪。

  兩人踏著月光,緩緩地朝宴會大廳的方向走去,拉長的背影上有種讓人無法介入的美滿戚覺。

  ※        ※        ※

  「敖犬,生日快樂。」

  「莊大哥,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從他們踏入大廳的那一刻起,「生日快樂」這四個字便不間斷地從他們耳邊響起,於是周宜霈終於知道,今天這個宴會是莊濠全的慶生會。

  「今天是你生日?」趁著沒人在身邊的時候,她不悅的皺眉問他。

  「對。你要送我什麼生日禮物?」他側頭凝視著她,微笑著。

  「你事先又沒跟我說,況且你生日關我什麼事?」周宜霈露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麼無情,好歹我平日待你不錯,上司生日,做為下屬的你多少也要有一點表示吧。」

  「你事先又沒告訴我,我什麼都沒準備,你要我怎麼表示?」她瞪眼。

  「還不簡單,給我一個吻就夠了。」說完,他立刻將臉湊近她。

  「既然如此,禮物剛剛在車上已經給過你了。」周宜霈毫不客氣的一把將他的臉給推開。

  「那不算數,我要的是一個熱吻,一個至少五分鐘,要用到舌頭那種熱吻。」

  周宜霈臉頰倏然漲紅。「你作夢!」她叫道。

  「唉,別這麼小氣嘛,只跟你要一個吻而已,大不了你生日的時候,我再回送一個吻還你,而且免費加長一倍的時間喔。」他靠向她,笑得一副欠揍樣。

  「你!」

  「濠全,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跟我說一聲?」突然一個聲音插入。

  周宜霈沒有轉頭看向來人,因為莊濠全臉上迅速改變的表情已吸引住她全部的目光。她從沒見過他露出如此冷漠的神情。

  他直起身,然後轉身。

  「爸。」

  他的稱呼讓她瞬間轉頭看向來人,來人竟是他父親!

  「這位小姐是?」他的目光忽然對準了她。

  「我的特別助理。」莊濠全回答。

  周宜霈胸口一涼,整個人彷彿被人用冰水從頭兜下,淋了一身一樣。

  特別助理?

  也對,她的確是他的特別助理,他說的並沒有錯,她只是他的特別助理而已,但是為何她胸口有種緊繃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剛剛那胸口一涼的冷顫感又是從何而來?

  不敢再想,她扯扯唇,露出一個客氣而且顯得有些僵硬的微笑,開口。

  「莊總,你們聊,我到那邊走走。」她轉身走,卻被他阻止。

  「不必,你站在這裡就可以了。」莊濠全道,「我不希望待會兒還要花時間找人。」

  優秀的助理是不會違逆上司的。

  「是。」她順從的回答,然後退後幾步,安安靜靜地站在離他們父子幾步遠的地方,等待著接下來的命令。

  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莊敬煥終於確定她真的只是一個聽命行事的助理而已。

  「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還要工作?」他看著兒子問。否則帶助理來幹麼?

  「有備無患,而我的預感也果然沒錯,這裡聚集了一堆平日難得一見的企業大老,活像一場有陰謀的鴻門宴似的。」莊濠全說。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莊敬煥怒問。

  莊濠全聳聳肩,不置可否。

  「我辛苦為你舉辦這場慶生會,而你就只會用這種反應來回報我?」

  「抱歉,謝謝您替我辦了這場慶生會。」他冷淡的說,就像在背草稿,毫無誠意。

  「你……」莊敬煥氣得險些說不出話來。「你一定要這種冷淡的態度對我嗎?我是你爸爸!」他生氣的說。

  「我當然知道您是我爸爸,就像知道這些年您是如何對待媽媽一樣,這些事實是改變不了,即使想忘也忘不了。」莊濠全目光深沉的看著他,緩慢地說。

  莊敬煥臉色倏然大變,這是唯一讓他無法跟兒子大聲說話的原因,也是造成他們父子今日形同陌路的原因。兒子為了他母親而恨他,而他卻完全無力改變這一切,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哀。

  「你去看你母親吧,看完之後記得下來切蛋糕,畢竟大家都是為你而來的。」說完,他轉身走,來去之間像是突然老了十歲一樣。

  「你恨他,為什麼?」一待莊敬煥離去,周宜霈立刻忍不住的衝口問道。

  本來她沒想要聽他們對話的,誰知道莊濠全冷淡的聲音和他父親暴跳如雷的嗓音卻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她耳裡鑽,讓她想不聽都難,然後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沒什麼好提的,我們來繼續先前的禮物話題吧。」莊濠全走向她,恢復輕鬆的語調,但周宜霈卻可以清楚的從他鬱鬱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勉強與難過。

  「你確定這就是你要的生日禮物?」她沉默了一會兒問。

  「對。」他咧嘴道,勉強的笑容只有更加突顯他眼中的鬱鬱神情。

  周宜霈又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終於作了決定。

  「靠近點。」她低聲說。

  「什麼?」不確定是自己恍神,或是她說話真的太小聲了,莊濠全稍稍地低下頭靠近她問。

  周宜霈倏然伸手圈住他脖子,然後送上自己的香唇。

  莊濠全先是一愣,接著男性本能立刻抬頭凌駑一切,也緊緊的擁造她,張口含住她的唇,一陣熱烈的舔吻後,他的舌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的探進她口中,與她的舌火熱的糾纏。

  不知是太久沒與人接吻,抑或者他的吻太熱烈,太容易讓人迷醉,周宜霈被吻的全身無力,有種快要虛脫及昏厥的感覺,心跳加速得就像快要缺氧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因喘不過氣而昏厥時,他終於鬆開她的唇抬起顫來。

  「果然跟我想像的一樣甜美。」他額頭抵著她的,沙啞的在她唇邊低語。

  周宜霈眨眨眼,一時之間腦袋還來不及恢復正常運作。

  什麼一樣甜美?

  倏然問,她倒抽了一口氣,在瞠大雙眼的同時間,伸手用力的將他推開。

  老天!她剛剛做了什麼?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我會記得在你生日的那天回送給你的。」他意猶未盡的以食指關節輕撫了下唇瓣,挑逗似的,笑意盎然的盯著她說。她所習慣的神情又再度回到他臉上,他眼中。

  「謝了,不必了。」周宜霈力持鎮定後,撇唇道。一頓,她忍不住的警告。「還有,剛剛那只是單純的一個生日禮物,你最好少給我胡思亂想。」

  「怎樣的胡思亂想?」莊濠全饒有興味的盯著她瞧,語氣揶揄。

  周宜霈臉一紅,倏然轉身走,決定不再理他。

  莊濠全一把將她給勾了回來。「你走錯方向了。」他親匿的貼在她耳邊輕聲說。

  周宜霈渾身一僵,立刻將他甩開。

  「你幹什麼?」她瞪著他怒道。

  「只是提醒你你走錯方向而已。」莊濠全聳了聳肩,一臉痞子樣的微笑。

  「你又知道我要去哪裡,憑什麼說我走錯方向?」莫名其妙!

  「當然,你要陪我去看我媽媽,而我媽媽在二樓,樓梯則在那個方向。」他伸手往右邊方向指了指。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陪你去看你媽媽了?」瞪著他,周宜霈咬牙切齒的問。

  「難道你不想看看能生出我這麼優秀的兒子的媽媽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不想!」

  「即使不想,做媳婦的也要去見見婆婆吧?」他挑眉笑得不懷好意。

  媳婦!他竟然還敢開她這個玩笑?周宜霈頓時有種怒火中燒之感。

  「我想恐怕莊總找錯人了吧?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特別助理。」她冷嘲熱諷,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完後,轉身就走。

  「喂,等一下,你是什麼意思?」莊濠全一愣,立刻追上將她一把拉住。

  「走開,不要擋我的路!」她用力的扯回自己的手臂,怒不可遏的朝他叫道。

  「你在氣什麼?」莊濠全眉頭緊蹙,不解的盯著她問。剛剛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發起這麼大的火來了?

  她在氣什麼?她在氣──

  周宜霈陡然渾身一僵,臉色緊接著慢慢地泛白了起來。她在氣什麼?她在氣……她怎麼可能會在氣他、氣他向他父親介紹她是他的特別助理呢?她本來就是他的助理,他這樣說並沒有錯,但是她……

  老天!不可能的,這種事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她對他……她竟然對他……

  「不管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你都一定得跟我去見我媽媽。」她陰晴不定的表情讓他愈看愈迷茫,他終於決定放棄,霸道的說道,同時牽起她的手往樓梯方向走去。

  周宜霈被動的被他拉著走,她的視線從他充滿男性魅力的背影,慢慢地滑到他與她緊密結合的大掌。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緊密交握的雙手,他和她的。

  「你……」她抬起頭出聲,卻又猶豫了一下,在他挑眉的回頭看她時,才小心翼翼的問出口,「你為什麼硬要我跟你去見你媽媽?」

  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莊濠全一呆,眼中迅速的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羞澀,但很快的就被其沉穩、懾人,又隱含某種挪褕的神色所取代。

  「我剛剛不是已經講過了,媳婦總要見見婆婆的。」他咧嘴笑答。

  「你常帶不同的女人去見你媽媽,我懷疑媳婦這字眼對你媽媽而言,可有任何義意?」她盯著他說。

  「你錯了,這可是我第一次帶女人去見我媽媽。」他瞄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

  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周宜霈迅速的低下頭,害怕自己的會情緒控制不住的從臉上或眼中流洩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帶女人去見他母親,這句話代表了什麼意思?

  她偷偷地抬眼瞄他。

  「你在害羞,不會吧?」他朝她咧嘴而笑,黝黑的眼眸中卻閃爍著一抹不可錯辨的溫柔。

  「去你的,誰在害羞,我為什麼要害羞?」她惱怒,用力的拍開他的手,瞪眼叫道。殊不知她此刻的神情,卻流露出一種從未出現在她身上的小女人嬌媚貌,惹人心動。

  莊濠全陡然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以免自己會遏制不住的將她拉進最近一間房裡,對她做盡一切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的錯事。

  「走吧。」他以微啞的嗓音開口,「再晚些上去,我擔心我媽媽已經準備要就寢了。」

  她看著他。

  他伸手拉起她的手,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而她,並沒有將他甩開。

  ※        ※        ※

  周宜霈從沒想過莊濠全的媽媽會是這樣。

  事實上,她是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即使年過五十,看起來卻只有三十幾歲。她的膚色極端雪白,五官精緻,長達腰際的秀髮如雲,再配上一襲飄逸的衣裙和輕盈的體姿,她簡直就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他們母子在一起的時候,一點也不像是對母子,反倒像是一對天造地設的情侶,男的溫柔俊逸,女的氣質輕靈,但是,若是仔細的看,還是可以看出他們倆相像的地方。

  他們的臉型都屬瓜子臉,鼻樑挺直,鼻翼兩端豐厚,他們微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頰都會露出一個酒窩,皺起眉頭時的表情尤其相像。

  但她的精神狀態──莊濠全的媽媽竟然不認識自己的兒子!

  當莊濠全輕喚她一聲媽媽,而她卻笑著說「莊先生,你怎麼還是那麼愛開玩笑」時,她的淚水瞬間溢滿眼眶,差一點沒掉下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媽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看他與母親聊天,她發現為了逗樂母親,他專挑一些日常生活或上班時的鮮事說給她聽,見她露出愉快的笑容時,他的嘴角也會跟著輕揚,但他那雙緊盯著母親臉上孺慕的眼神卻相對地只讓人覺得更心疼。

  他向他母親介紹她是他的女朋友,還親熱的擁著她時,她沒有絲毫的抗議舉動,因為直到這一刻她才震驚的領悟,原來他之所以沒將她介紹給他父親,完全是因為沒必要,在他心目中他所承認的至親只有他媽媽一人而已,所以他才會堅持硬要她陪他來此。

  他對她的認真,早已超出她所能想像之外的太多太多!

  不知道自己此刻複雜的心情該用什麼樣的言詞來形容,震驚不對、驚喜不對,恐懼、驚嚇也都不適合。

  這種剛剛發現自己可能愛上他,緊接著又發現他可能早就愛上她的感覺,這種感覺……她找不到切合的形容詞來形容,但是暖暖的,就像是一顆被冰封在寒冰下已久的心,忽然被人用溫暖的手輕輕捧起,依偎、珍藏,有一種被觸碰的溫柔,小心翼翼的包裹。

  「對不起,少爺。」門外忽然傳來僕傭的聲音,他低聲的說道,「老爺請你下去,大家都在等你切蛋糕。」

  莊濠全眼神一沉,唇邊的微笑頓時隱沒。

  「知道了。」他冷淡的回答。

  「切蛋糕?今天是你的生日?」莊夫人問。

  柔和的表情與眼神再度回到莊濠全臉上。

  「嗯。」他輕輕地應了一聲。

  「好巧,竟然和我兒子同一天──只是你怎麼從來都沒告訴我你這天生日呢?害我沒有準備禮物。」

  「不用了。」

  「那怎麼行呢,你常常來看我,陪我聊天,又常送我東西,我沒機會回報你,總不能連你生日的時候都不送禮吧?」

  「真的沒有關係。」

  「不行,一定要送,你讓我想一想。」她蹙眉沉吟了一會兒,臉上表情霍然開朗。「阿美,你幫我把那個櫃子最下方拉門裡的東西拿出來好嗎?」她朝站在一旁,平日負責服待她的侍女喚道。

  阿美聽命,從拉門內捧出一個大約四十公分見方的箱子。

  莊濠全懷疑的想裡頭會是什麼,怎麼他從來都不知道媽媽藏了這麼一個箱子?

  「來,放這裡。」莊夫人指著桌面吩咐。

  阿美將東西放下後退到一旁,莊夫人起身走到箱子前,動手將箱子打開,莊濠全和周宜霈皆禁不住好奇的也站了起來,走向那箱子。

  箱子裡有著各種顏色,粗細不同的毛線和棒針,莊夫人從箱內將一件她日前才打好的背心拿了出來,然後對他們笑了笑。

  「這是我第一次用毛線織衣服,織的不好你們可別笑。啊,對了,莊先生,你轉過身子讓我量一量看合不合穿。」

  莊濠全聞言轉身,周宜霈發現他的眼眶已微微地泛紅了起來。

  「真好,你剛好可以穿,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她將背心折好,捧在心上微笑遞給他。

  「謝謝。」莊濠全啞聲說,眼眶中已忍不住的泛出漾漾的淚意。

  「夫人,請問你織這件背心本來是要送誰的?」周宜霈首次開口詢問。

  「本來是要織給我兒子的,但是後來才突然想到我已經好久沒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長得多高多壯。」談起兒子,莊夫人臉上不由自主的被一股鬱鬱之色所籠罩。「那孩子到美國讀書也不知道讀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照顧身體,都怪我的身體不好沒能陪他去。」

  「您放心,他已經夠大的懂得照顧自己了。」莊濠全啞聲安慰,眼中的盈盈淚水已被他眨掉。

  「我老公也是這樣跟我說,但是做母親的,不管孩子多大都一樣會擔心的。」

  看著母親憂然的面容,莊濠全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或做什麼才能讓她開心,只能沉默。

  「少爺。」剛剛來催他下樓的僕傭再度出現在房門外。

  莊濠全冷冷的瞄他一眼之後,才轉而溫柔的對母親開口。

  「夫人,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就不再繼續打擾您了。」他說。

  「你要回家了嗎?」莊夫人問。

  「嗯。」

  「那你下回什麼時候會再來?」

  「只要有空我就會來。」

  「記得,不要再買任何東西來了,即使是水果,家裡也不缺,你只要人來就好了。」她特別交代。

  「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們先走了。」

  「嗯。」輕點頭,莊夫人猛然想起一件事的叫道:「對了,你們倆結婚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要通知我喔。」

  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說,周宜霈的俏臉倏然一紅。

  「當然,我們還要請您當我們的主婚人呢!到時您可別推說有事。」莊濠全說的自然。

  「不會,絕對不會。」莊夫人笑顏開的允諾。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您早點休息,我們先走了。」

  「再見。」

  「再見,祝您有個好夢。」

  ※        ※        ※

  「少爺,這邊請。」

  莊濠全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身邊的周宜霈。

  「你想跟我一起去嗎?」他問。

  「去哪?」周宜霈被問得一頭霧水。

  「虛與委蛇、各懷鬼胎的生日宴會。」他嘴角輕揚,冷然的嘲諷。

  周宜霈看了他半晌,不解的開口。

  「我不懂,既然你不喜歡這一切,又為何還要來參加呢?」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個非常會搬弄是非的父現,尤其是在我媽媽面前。」

  「啊。」周宜霈禁不住輕呼了一聲。

  「我可以不來,但我無法接受下回看到我媽媽時,她咳聲歎氣、滿懷心事的模樣。」

  「他……這樣對你們?」

  莊濠全瞬間抿緊嘴巴。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可似將夫人接到你邦狸住?」

  莊濠全瞬間搖頭。「她連我是誰都不記得,又怎麼會願意搬去跟我住?更何況以她的精神狀況,醫生也說了,四周的環境對她愈熟悉愈好。」

  「如此一來,他……不就可以控制你的一切?」

  「他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也知道我忍耐的限度,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的個性非常像他,所以他自是不敢太過份,因為他比誰都知道太過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他冷笑的說,眼中有抹嗜血的殘忍。

  「你──」

  「少爺,大家都在等您。」僕傭插口提醒。

  「我看你還是不要去好了,前面轉角有間書房,你到那裡等我,我切完蛋糕之後就去找你。」他忽然決定。

  周宜霈有些擔心的望著他。

  「有機可趁!」

  他卻猛然傾身,在她唇上偷到一吻,然後像是要躲避她的追擊般跳得遠遠的。

  「等我。」他朝她微微一笑,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去。

  她無奈,伸手輕觸著皺愉吻的紅唇,嘴角微帶笑意的走向前方他所指的書房,如他所願的待在那兒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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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書房裡有人,還是周宜霈這輩子都沒想過還會再見到的人,韋佳宏,那個她曾經愛逾生命卻拋棄她的男人。

  他並不是一個人,在她到達書房門口前,一名女子剛從書房內走出來,然後再她到達書房門口時,則是碰到他剛巧拉開房門。

  兩人猛一照面,分不清是誰嚇到誰比較多。

  「怡君?」韋佳宏輕呼出這個始終藏在他心底的名字。真的是她?!

  周宜霈渾身一震,卻一點也不想與他相認。

  「抱歉,先生,你擋住我的路了。」她面無表情,以客套的語氣說。

  「怡君,你不認得我了嗎?」韋佳宏並沒有讓開,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是韋佳宏,韋佳宏,你記起來了嗎?」

  「抱歉,你可能認錯人了。」

  「不,我絕對不可能會認錯的,你是我的怡君,我不會認錯的!」

  他的怡君?周宜霈差點沒嗤之以鼻的冷哼出聲,沒想到他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

  再見他才知道,她這些年來的傷心拒愛有多麼的可笑,十八歲前的她,眼睛是給蛤蜊肉黏到了不成,竟會死心塌地的喜歡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

  看來十幾歲的女孩果然還是不懂事。

  「抱歉,我並不是你口中的怡君,請你讓個路好嗎?」她說。

  韋佳宏終於讓開讓她走進書房內,但原本要走的他卻沒走,反而緊緊的尾隨在她身後,再度進入書房。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還在恨我,所以才會故意假裝不認識我?」他不放棄的追問。

  周宜霈已經懶得理他了,逕自走到書架前,抽了一本商業雜誌來看。

  「我知道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狠心抹煞了你對我的愛,但是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是在自責、懊悔中渡過……」

  隨便翻了翻手中的雜誌,竟然翻到了莊濠全的八卦新聞──更正,是舊聞。她看了一眼雜誌的封面,找到這本雜誌的發行日期,距今一年半,她翻回內文,開始仔細閱讀。

  「我愛你,後來我才知道……」背景聲音持續放送。

  企業名人莊濠全又傳新戀情,這回交往的是一名美麗的少婦秦蘭。秦蘭,現年……

  秦蘭?

  周宜霈一愣,急忙將目光移回先前看過的幾張照片上。

  真的是秦蘭!她剛剛竟然完全沒認出來。

  照片中的秦蘭很瘦,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她想這大概就是她為什麼一時之間沒認出來她的原因,因為現在的秦蘭豐腴太多,渾身又洋溢出一種自信的感覺,與照片中的她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但是說到判若兩人,怎麼照片中的她隱約給了她一種熟悉感,好像她曾在哪兒看過她似的?

  啊!不是她曾看過她,而是照片中的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嬴弱氣質像極了某人,那個某人正是她剛剛所見過的莊夫人,所以,照片中的莊濠全看她的目光才會那麼的溫柔、憐惜,攙扶她的動作才會那麼的小心翼翼又貼體!

  心底深處的某處迷霧突然透進一線光亮,照亮了部份事實,讓她愈加期待事實的原貌。

  她換本雜誌,企圖尋找更多關於他的八卦新聞。

  「我打算在近期離婚,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怡君。」背景聲音道。

  周宜霈絲毫沒聽見韋佳宏說了些什麼,因為她又找到一本寫有他八卦的雜誌,只不過它的標題……

  有其父必有其子,企業名人莊濠全再換女友,與其父之花心伯仲之間?

  這是怎麼一回事?

  莊濠全他父親也是個花心之人嗎?可是他老婆長得這麼漂亮,他有必要做外交嗎?她眉頭微皺的開始閱讀該篇報導的內文。

  一旁的韋佳宏一個人唱了好久的獨腳戲,卻仍答不到周宜霈的任何回應。終於,他忍不住的走向她,伸手握起她的手。

  「怡君。」他再度喚著。

  「你──」周宜霈錯愕的倏然睜大眼,正打算開口喝止他同時甩開他時,書房門口驀然響起一個尖銳的怒吼。

  「你們在幹什麼?」

  不忘甩開手上令她爬滿雞皮疙瘩的觸碰,周宜霈轉頭看向門口叫囂的女人。

  「韋佳宏你好樣的,竟然偷情偷到我舅舅家,你還要不要臉?無恥!」剛剛發出那個尖銳怒吼聲的女人連聲咆哮。

  「黃喬歆,注意你說話的態度!」韋佳宏臉一沉,冷聲道。

  「我說話的態度怎樣?你有膽就說呀!你不要臉、下流無恥、狼心狗肺!」

  「你給我閉嘴!」

  「你憑什麼叫我閉嘴?你這個吃軟飯的混蛋!你別以為你現在名下有一間工廠,稍微能賺點錢,就可以對我大小聲,別忘了當初那些資本是誰給你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黃喬歆你再多講一句試試看?韋佳宏盛握緊拳頭怒吼。

  「怎樣,難道你敢動手打我不成?我就是要講!你別以為自己有點錢就自命風流瀟灑,那些女人還不是看上你的錢,沒有了錢,到頭來你還不是一無事處,根本就沒有人會喜歡你這個混蛋!」

  「你……誰說沒有人會喜歡我的,這裡就有一個!」韋佳宏怒沖沖的站到周宜霈身邊,攬著她的肩膀對黃喬歆叫喊,「怡君在我以前身無分文的時候,就愛我了,她根本就不在意我有沒有錢!」

  周宜霈瞠大雙眼,用力的甩開他的碰觸。搞什麼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怡君、怡君?周怡君!」黃喬歆倒抽一口氣的尖叫出聲,「你是周怡君,野獸以前的……以前的……」

  「女朋友。」韋佳宏得意的睥睨她。並不是所有女人眼中就只看得見錢而已,他的怡君就不會。

  「你……你們……」黃喬歆舉著顫抖的說,氣到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原來你們這些年一直背著我暗通款曲!」

  「是又怎麼樣?」韋佳宏答道。

  周宜霈瞬間瞠大眼,決定她已經受夠了,她要離開這裡。她舉步走向門口。

  「你這個賤人,不要臉,我打死你這個狐狸精!」黃喬歆突如其來的衝向她,劈頭便給她一陣亂打。

  周宜霈還來不及反應,那女人已被由她身後衝上來的韋佳宏狠狠地拽開。

  「你這個瘋女人!」他罵道。

  「你敢罵我?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姦夫淫婦,我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黃喬歆猛然像發了瘋般的攻擊尖叫著。

  陡然,一個冷然嚴厲的聲音插入了這個混亂的場面中。

  「這是在幹什麼?」莊濠全站在書房門前,冷然的注視房裡紊亂的場面。

  「表哥,韋佳宏他不要臉,既然背著我和這賤女人暗通款曲,你要幫我……嗚……」黃喬歆一僵,倏然轉身哭道。

  表哥?

  周宜霈渾身一僵,他和她……他們竟然是親戚?!

  「你先別哭,這只是一場誤會。」莊濠全皺起眉頭。

  「根本就不是誤會,是韋佳宏他親口承認的!」黃喬歆哭喊著。

  「他親口承認?」莊濠全將目光轉向韋佳宏,同時看著一臉憂鬱,不知心裡在想什麼的周宜霈。

  接觸到他銳利的目光,韋佳宏不由自主的畏縮了一下。

  「野獸,你解釋一下為什麼要說謊騙瑤瑤。」莊濠全緩緩地開口。

  「我……」

  「那是事實,根本就不是說謊,這些年來他根本就沒忘記過這個賤人周怡君!」

  黃喬歆叫道。

  「周……怡君?」莊濠全緩緩地重複這個名字。

  「就是那個賤人!」

  「你嘴巴放乾淨點,不准你這樣說怡君!」韋佳宏大聲的怒罵。

  「賤人、賤人,我偏要說,你想怎麼樣?」

  「瑤瑤,注意你說話的態度。」韋佳宏還來不及開口,莊濠全已倏然冷聲喝止。

  「表哥……」黃喬歆愣住。

  「你們倆夫妻不合不要波及到別人,要吵架回家去吵。」他冷冷的說。

  「那賤人根本就不是別人,她是……」黃喬歆嚥不下這口氣的指著周宜霈開口道。

  「她是我的女朋友。」莊濠全截斷她的叫囂,嚇傻了黃喬歆和韋佳宏這對夫妻。「宜霈。」他朝呆立在原地的周宜霈伸手叫道。

  「宜……霈?」韋佳宏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看著她走向莊濠全。

  莊濠全手一伸,立刻將她攬進自己的臂彎裡,佔有慾十足。

  「現在你知道他是在說謊了吧?還有你,下次吹牛不要不打草稿。」他壓抑著怒氣對他們夫妻說完話後,攬著周宜霈轉身離開書房。

  留下兩個人,一個恍惚,一個忐忑,各懷心事。

  ※        ※        ※

  「放手,你抓得我肩膀好痛。」走出宴會大廳後,周宜霈開口。

  莊濠全不自覺抓握在她肩上的力道讓她知道,他現在很生氣,非常的生氣,但是他在氣什麼呢?她一點也不明白,既然知道韋佳宏說的是吹牛不打草稿的謊話,而她也沒做任何破壞別人家庭的醜事,他在氣什麼呢?

  「你在氣什麼?」揉著發疼的肩膀,她忍不住的問。

  「周、怡、君?」倏然轉過身與她面對面,莊濠全一字一頓的盯著她。

  周宜霈沉默的猶豫了一會兒,決定老實回答。

  「那是我十八歲前的名字,十八歲以後我叫周宜霈。」她說。

  十八歲以後叫周宜霈,莊濠全腦袋迅速的轉動著,但剛剛韋佳宏似乎一直都叫她怡君,而且好像不知道她改了名字,這麼說來他們至少有十年以上沒聯絡了?

  憤怒的情緒如氣球消氣般慢慢洩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時語氣已也不那麼直衝,而是帶著好奇。

  「你真曾和野獸交往?」他問。

  「對。」

  「在你十八歲的時候?」

  「正確的說是十五到十八歲之間。」她看了他一眼平靜的回答。

  「十五到十八?」莊濠全臉上的表情像是被嚇了一跳一樣,「你這麼早熟?」

  「如果你從小生長在一個無視於你的存在,偶爾注意到你卻只會把你當傭人使喚的家庭,我想你也會跟我一樣早熟。」過去一直藏在心中,每回想起心都會隱隱揪痛著,沒想到現在說出來卻反倒有種解脫感。

  「所以你才會這麼早交男朋友,因為你想逃離那個家?」莊濠全舉一反三的盯著她道。

  周宜霈愣住,她從沒想過這一點。

  她之所以這麼早交男朋友,是因為想逃離那個家?

  回想十八歲前的自己,待在家裡如同犯人,回家如同入獄,她無時無刻不在尋找另一個可以讓她擋風遮雨卻又自由的地方,然後韋佳宏便出現在她生命中。

  在外頭租房子的他很輕易的就滿足了她的希冀,讓她有個擋風遮雨又自由的地方可以棲息,所以記憶中的她總愛緊緊的跟在他身邊,不管他有沒有時間、有沒有心思陪她,她一個人還是可以很自得其樂的在他租屋處消磨時間,約會的情景反而完全沒印象。

  至於被拋棄時的心情,當時的她是真的覺得很難過、覺得被拋棄了、覺得她的世界垮了、覺得她會死,但是心碎?

  有吧,即使她和他在一起的出發點並不是因為愛,但是在相處了三年,而兩人正處甜蜜的情況下被他拋棄,只要有血有淚的人都會心碎的感覺,只是程度的深淺不同而已。

  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第一次頓悟,原來她當年之所以會和韋佳宏交往,目的只是為了想逃家,而不是愛他。原來她那時候那麼呆,還好韋佳宏把她拋棄了,要不然難保她這一生就這麼葬送在自己的愚昧無知上。

  嗯,下回有機會看到他的話,她得向他說聲謝謝才行。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一下。

  「我說的話很好笑嗎?」看她遲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嘴邊忽又揚起微笑,莊濠全眉頭微蹙的問道。不安的感覺隱隱在體內泛開。

  「不,你的話讓我矛塞頓開,我在想下回再碰到野獸的時候,我欠他一句謝謝。」她微笑的說。

  「為什麼?」他摸不著頭緒,同時感到一陣不悅,她還會和韋佳宏見面?

  周宜霈搖了搖頭,覺得這個話題好像沒什麼好聊的,與其再繼續聊這些,不如聊聊她剛剛在書房裡看到的雜誌內容,那本以他們父子花心程度為標題的雜誌,她剛剛看了一下出版日期,竟是三個月前才發行的,換句話也就是說,那種事有可能還是進行式。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她抬頭看著他,遲疑的開口。

  他一愣,問:「什麼問題?」

  「有關你父母親的問題。」

  莊濠全臉上的表情瞬間冷漠,周宜霈發現他似乎很討厭──不,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恨,他似乎恨著他父親。是因為他母親的關係嗎?

  「我可以問嗎?」見他遲遲未答,她又問了一次。

  「你想知道什麼?」莊濠全看了她一眼後,深吸一口氣道。

  「他們倆的感情不好?」

  莊濠全倏然冷笑一聲。

  「你這一聲冷哼代表了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父親最大的嗜好是什麼嗎?」他反問她,接著公佈答案。「是收集美女。」

  周宜霈靜靜的看著他。

  「從年輕到老,他的嗜好都沒有變,而我媽媽之所以能夠雀屏中選成為他老婆,完全是因為她長得夠美,氣質夠飄忽,仍能讓即使早已習慣流連花叢間的他驚為天人的原因,他從不認為獨佔花中花之後,就必須捨棄花園裡其他爭奇鬥艷的花兒,所以他的花心在婚前與婚後根本就從未變過。」

  「我對小時候最深的印象,就是我媽媽時常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當我走進去問她怎麼了時,她就會抱著我繼續哭,卻從未開口對我說過什麼,等我年紀稍大,聽得懂僕役間私底下的八卦之後,我才知道媽媽之所以會時常哭泣的原因。」

  「但是真正讓我恨他的原因,卻是他竟然放任他在外面的女人到家裡撒野,而不阻止,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讓那些女人喧賓奪主,直到將媽媽逼瘋!」莊濠全說著,臉上呈現出一種自責、痛苦,又充滿恨意的神情。

  周宜霈胸口一陣緊縮,似乎能感覺到他所有的悲傷,尤其在她見過柔弱的莊夫入之後。她不自覺的伸手握住他的。

  「你媽媽這樣幾年了?」她輕聲的問。

  「十二年。」

  十二年?那他當時已經二十幾歲了,應該有能力可以阻止這一切才對,怎麼我……

  「我在國外。」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莊濠全啞聲說。「不想讓我們父子的關係愈來愈差,我在國中畢業後,即在我媽媽的請求下到美國讀書,我不該去的,如果我待在她身邊,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

  「噓。也許這是命中注定的良報也說不一定。」周宜霈溫柔的打斷他。

  他低頭看向她,眼底儘是濃得化不開的自責與痛苦。

  「你難道不覺得比起以往鎮日垂淚的生活,你媽媽現在過得比較快樂嗎?雖然她認不出你是她兒子,但是你們還是可以和平的相處,你還是可以去看她、陪她不是嗎?我覺得記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是快樂的那就夠了,難道你不認為嗎?」

  莊濠全愣愣的看著她,他從未用這個角度來想這件事。

  媽媽現在是快樂的,不再鎮日垂淚那就夠了,不是嗎?

  忽然間,他覺得胸口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那裡蒸發、發酵一樣,他看著她,啞聲開口。

  「你說的對。」

  周宜霈朝他微微一笑。

  「現在我們可以回家了嗎?還是你想回大廳?」她問。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深吸一口氣道。

  她高興的舉步走,卻猛然發現自己的手竟還握著他的,她臉紅的急忙縮手,卻在下一秒鐘被他捉住,換成他握她的。

  她倏然抬頭看向他,卻措不及防的撞進一雙色澤加深的深邃瞳眸中,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開始加快。

  「周宜霈。」他柔柔的開口喚她,喚得她穿在鞋內的十隻腳指頭都要蜷曲了起來。

  「你……」她緊張的嚥了嚥口水。「幹麼?不是說要送我回去嗎?」

  「周宜霈。」他又喚了一次,讓她覺得自己心跳在瞬間跳得更快,快得就像會讓她隨時昏厥一樣。

  她再次嚥了嚥口水,試著想抽手,但他卻絲毫不肯鬆動。

  「你……到底想幹麼啦?」幾乎是小女孩的嬌態。

  莊濠全凝視著她羞紅的臉,嘴角微揚,緩慢地開口,「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次的追求一定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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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霈姊。」

  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的叫喚聲,周宜霈轉頭望向發聲處,就見小桃站在通往安全門的轉角處,只露出一個頭,做賊似的對她招手。

  「霈姊,來,來。」她輕聲叫道。

  周宜霈左右張望了一下,不見四周還有其他人,那她幹麼這樣小心翼翼的活像做賊似的?帶著疑惑,她轉身走向她。

  走近轉角被她猛然拉進轉角內後,她才知道原來躲在轉角後的人不只有她一個,還有秦蘭、海外基金組的助理陳恬靜、歐洲期貨組的助理林芬宜,和──她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那第五個人竟然是陳秘書?!

  「發生了什麼事?」她遏制不住的衝口問道,有點擔心。

  「很嚴重的事。」小桃一本正經的說。

  周宜霈轉頭看向其他四人,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如果照小桃所說的發生了很嚴重的事的話,怎麼眼前這四個真正關係到公司業務的人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個勁兒的望著她,一副想看進她心裡的樣子。

  「陳秘書?」她將視線定在平日在業務上最常與她有交集的人身上。

  「霈姊,我是大家推派出來的代表發言人,你看我就好了,看我看我。」小桃抓命的揮著手叫著,只差一點沒跳到她面前宣示主權。

  周宜霈的視線先在其他四人臉上流轉一圈後,才轉到她臉上。

  「霈姊,你是不是正在和總經理交往呀?」

  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個嚇死人不償命的問題,周宜霈被嚇得差點沒跳起來,臉頰微微地泛起一抹紅韻。

  「你……你們.....」她猛然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五張摻雜有期待、希望、掙扎、鬱抑和傷心的臉,皺眉回答小桃的問題。「沒有。」

  「沒有?」五人齊聲喊叫,不過語氣各有不同就是了。

  「總經理最近心情特好,跟你無關?」陳秘書懷疑的發問。

  老實說,有關。周宜霈輕抿了下唇瓣,但沒有回答。

  「總經理最近都不再上八卦新聞了,即使有,女主角也一定是個叫『周宜霈』的人,那個人不是你嗎?」秦蘭道。

  是,是她。周宜霈差點沒歎出聲來。害她最近莫名其妙成為一堆不認識的女人的瞪眼對象。唉!

  「可是霈姊,雜誌上都拍出你們接吻的畫面了,你真的沒和總經理交往嗎?那為什麼會接吻?」小桃疑惑的開口。

  轟!火舌一下子燒上臉頰,周宜霈的臉瞬間紅得嚇人。

  「哈!霈姊,被抓到了厚,還說沒有,如果沒有的話,你現在的臉就不會這麼紅了。」小桃立刻興奮的叫道,「還有,雜誌拍出你們接吻的事是假的,我亂掰的啦!對不起,可是總經理真的吻過你對不對?你們倆真的在交往對不對?呵呵,我就知道。」

  「周特助,你實在太見外了,竟然還想瞞著我們。」陳秘書微笑的斥責。

  「不……我不是……」

  「希望能早一日喝到你和總經理的喜酒。」秦蘭由衷的祝福。

  「等一下,我……」

  「恭喜。」陳恬靜落寞的說,「我先回辦公室了。」

  「恭喜你。」林芬宜強顏道,然後緊跟著離去。

  轉眼間五人走掉了兩人,滿腦子紊亂情緒的周宜霈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你們……我……」她看著留下的三人,面紅耳赤的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我根本就還沒答應要和莊濠全交往,只是──」

  「只是會考慮而已對不對?」小桃笑著替她接口。

  周宜霈愣住,頓時瞪峙眼前三張笑意盎然的臉龐,說不出話來。

  「總經理跟我們說的。」陳秘書好心的替她解惑。

  「說的時候差點沒手舞足蹈,可見總經理這回是真的墜入愛河裡了。」秦蘭微笑的補充,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揶揄。

  「說真的霈姊,你為什麼不馬上答應呢?竟然還說要考慮,要是換成是我呀,早就撲上去大叫我願意了。」小桃笑咪咪的盯著她說。

  「這就是為什麼總經理會愛上周特助,而不是愛上你的原因了。」陳秘書嘴角微揚的打趣。

  「好啦,我知道我就是不夠矜持,沒有半點身為女人的嬌羞啦,可是天性如此哪能怪我?」

  「沒有人怪你,只是擔心你會嫁不出去而已。」秦蘭與陳秘書一搭一唱。

  「哼,嫁人有什麼好?天底下的爛男人我見多了,除非能讓我碰到第二個總經理,否則我寧願一輩子不嫁!」小桃抬高下巴宣示。

  「要碰到第二個總經理還不簡單,我們樓下的『達成』裡頭不就有個總經理嗎?」陳秘書立即說。

  「那個死胖子!陳秘書,你怎麼可以拿我的偶像跟那個死胖子比?」小桃尖叫,替自己的偶像抱不平。

  秦蘭忍不住輕笑出聲,而一旁的周宜霈也終於從剛剛的驚愕中醒了過來。

  「你們……你們到底是……」

  她該怎麼問?莊濠全怎麼可能將他們倆的事四處亂說,尤其是這種結果尚未定論的私事,他不像是這種人。但是如果不是他說的,眼前這三人又怎能將事實說得分毫不差?連她當初一時興起,說了聲考慮的事都知道。

  考慮,是呀,上回莊濠全問她要不要與他交往做他女朋友時,她回答的的確是考慮沒錯,但是此後他對她的態度根本卻活像是她回答了好一樣,親密得令人髮指。

  有多親密呢?牽手、偷吻已是Case,逮到機會便不忘對她上下其手時,她還勉強能用理智與他對抗,但是強要搬進她的小窩與她共築愛巢,那就太過份了,偏偏她卻還是讓他得逞了兩次。

  好,沒關係,他不回家睡床,愛睡她家地板,隔天再來腰酸背痛也不關她的事,反正在她想清楚一切以前,她是絕對不會主動邀他上床的,他愛耍苦肉計就讓他耍個夠吧,她才不理他。

  可是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最令她抓狂的是,他總愛對她老婆長老婆短的叫,叫得她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生怕他叫得太順口,哪天會在公司眾同事面前脫口而出的這樣叫她,到時叫她如何是好?不過看現在這情況,她是被玩了。

  「我們在幫你排除情敵。」她一開口,原在抬槓的三人立刻轉頭看向她,小桃朝她咧嘴笑道。

  「情敵?」周宜霈傻愣愣的看著她。

  「陳恬靜和林芬宜呀,難道你不知道她們倆也喜歡總經理嗎?」

  她傻愣愣的搖頭。

  「唉,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我現在終於知道總經理為什麼會開口請我們幫忙了。」小桃咳聲歎氣的說。

  「他請你們幫忙?」周宜霈更傻了。

  「對,總經理請我們幫忙。」小桃抬起下巴,一臉得意狀的說。總經理請她幫忙喔,呵呵……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工作崗位了。」陳秘書拍拍周宜霈的肩膀,先行離開。沒辦法,誰叫她跟了一個工作狂上司呢?害她工作多到沒時間摸魚,只能趁早回到工作崗位去工作了,真是可憐。

  陳秘書離去後半晌,周宜霈終於有辦法開口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問著留下來的兩人。

  「霈姊,總經理真的很愛你喔。」小桃答非所問的對她說。

  臉一紅,周宜霈勉強讓自己再次開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蘭,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她轉問另一個比較有可能回答她問題的人。

  「我只能說總經理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

  「拜託。」周宜霈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她們有必要一人說一次嗎?她都快羞得挖地洞把自己給埋了。

  「霈姊,用不著拜託啦。」小桃叫道,「其實這件事說穿了就是總經理愛上你,又擔心你會因為他過去的花邊新聞而誤會他是個花花公子,根本不想理他,所以他上回才會要我們來替他辯白,而這次呢……」

  「上回?」周宜霈忍不住打斷她問。

  「就是在廁所那一次嘛,記不記得我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熟稔起來的?」小桃微笑的解釋。

  「那次你們是故意的?」周宜霈終於後知後覺的叫道。

  「對。」小桃笑得好得意,一旁的秦蘭則是繼續淡笑不語。

  周宜霈震驚的說不出話,她從來都沒想過莊濠全對她的感情這麼認真,而且竟是從那麼早以前就開始了。當然,她不必懷疑她們所說的話是為了替莊濠全做假,因為她親眼目睹過關於他和秦蘭的緋聞,只是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唉,他投機賺錢耍心機就夠了,既然連談個戀愛都不忘耍計謀,真是敗給他了。

  「而這次呢,總經理是拜託我們來做說客的,希望能幫他勤你快點點頭答應與他交往,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能跟你名正言順了。」小桃繼續她剛剛未說完的話。「至於陳恬靜和林芬宜則是順便,因為若由總經理親口說,她們會認為那是借口,若看雜誌,她們也是總經理的愛心之一,自然不會相信,所以我們只好找你出來證明給她們看嘍。」

  「我想這次她們該會死心了。」秦蘭開口道。

  「她們本來就早該死心,像我們這樣多好,還讓總經理開口請我們幫忙咧。」小桃得意的說。

  「別忘了你的忙根本就還沒開始幫。」秦蘭提醒得意忘形的她說。

  「啊,對!」一語驚醒夢中人,小桃猛然跳起來轉向周宜霈。「霈姊,」她的聲音瞬間ㄋㄞ到不行。「你到底為什麼遲遲不答應和總經理交往呀?反正你們吻也吻了,雜誌也上了,聽總經理說他還帶你回家見過他老母,醜媳婦都見過公婆了,你幹麼還這麼堅持呀?」

  「小桃,你說的話和你的聲音一點也不配。」秦蘭忍不住輕笑。

  「唉,只求結果不論過程好不好?」小桃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將視線轉回到周宜霈臉上。「霈姊,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我很好奇他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來幫他當說客?」周宜霈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好奇的問。

  「當然有,而且很多,不過最大的好處就是總經理說事成後會收我當乾妹妹,呵呵……」她倏然發出白鳥麗子的笑聲。「以後我就可以吃香喝辣了,呵呵……」

  「可是你知道,做人女朋友的,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男朋友有乾妹妹,所以唉,我原本是想答應的,但現在卻進退兩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周宜霈佯裝苦惱,眼中卻閃著笑意問道。

  「嘎?」這回傻眼的換成了小桃。

  該怎麼辦?

  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呀,誰來救她?

  ※        ※        ※

  回到座位上,周宜霈仍為小桃那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笑不可遏之時,桌面電話突然響起。

  她隨手接起。

  「立鵬,您好。」

  「怡君?」

  電話那頭的輕喚讓她明顯一愣,將電話筒拿到面前看了一會兒之後,才又貼回耳邊。

  「怡君,我知道是你,你別掛我電話,怡君。」電話那頭的人緊張的拚命說道。

  「我現在已改名叫周宜霈,麻煩你叫我周宜霈或周小姐好嗎?」周宜霈撇了下唇瓣,對電話那頭的人重申,心想著他到底是從哪裡打聽到她的分機號碼的?

  「怡君,跟我見個面好嗎?」聽見她的聲音,電話那頭的韋佳宏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你可能沒聽清楚我剛剛說的話,我叫周宜霈。」她語氣平淡的再度糾正他。

  「怡……宜霈,」他急忙改口,「跟我見個面好嗎?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想說什麼電話中說就夠了,況且,我和你已經沒什麼話好說了吧?」她冷淡的回話。

  「不,怡君,我……」

  「我叫周宜霈。」她打斷他,一字一頓的說。「如果你再亂叫的話,我就掛電話了。」

  「不要!我會改過來,但十幾年的習慣不是一下子說改就能改的,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也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我記得當初你說分手時,可是說分就分的。」她嘲諷著。

  「怡……」他急忙住口,免得她真掛他電話。「你還在怪我是不是?」他小心翼翼的問。

  周宜霈突然覺得想笑。「不,事實上我想謝謝你。」她答道。

  「謝謝我?」他的聲音聽起來愣愣的。

  周宜霈嘴角微揚。「對,謝謝你當年拋棄我。」否則她現在不會遇見莊濠全。

  「你果然還在怪我。」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後,他說。

  周宜霈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決定不再與他浪費時間。

  「對不起,我有工作要忙,要掛電話了。」

  「等一下,怡君,和我見個面!」他急忙叫道。

  又是怡君!「我已經說過,我和你已經無話可說了。」

  「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會直接到立鵬去找你。」軟得不成來硬的。

  周宜霈眉頭一皺。「你別忘了這裡誰在當家。」她說。

  「我知道是莊濠全,但是在男未婚女未嫁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權力阻止我追求你。」他堅定的說。

  周宜霈一愣。

  「韋佳宏先生,容我提醒你,你已經是個有老婆的人了。」竟然還敢說要追求她!拜託,她對當第三者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正在辦離婚手續,要不了多久就我就自由了。」一頓,他說:「我要娶你。」

  周宜霈閉上雙眼,再次慶幸當年他將她拋棄了,否則嫁給一個瘋子……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犯下殺夫案。

  嗯,由此可見,黃喬歆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竟然可以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嗯,為了這一點,她上回亂罵她的事,她就不眼她計較了。

  「韋佳宏你給我仔細聽好,不管你離不離婚,或者我到底嫁人沒,我這輩子是絕對不會嫁給你的,你別再打電話來了,還有,即使你真到這裡來,我也不會理你的。」說完,不等他有所反應,她反手叩聲掛上電話。

  「追求者?」陳秘書不知何時跑到她身後,似笑非笑的凝望著她。

  周宜霈看了她一眼,垂頭歎氣的搖頭撇唇道:「瘋子。」

  陳秘書輕笑出聲。

  「喏,這是總經理剛剛要走時,要我交給你的資料,他說你看了之後就知道該怎麼做。」她將手中的兩個卷宗放到她桌上。

  走?周宜霈眨了眨眼。「他不在公司裡嗎?」

  「剛剛接了通電話,好像是亞培那件案子出了狀況,必須要他親自出面處理,至於詳細情形我並不是很清楚,不過總經理有交代要你打通電話給他。」陳秘書代為轉達。

  「謝謝你,陳秘書,我知道了。」

  微微一笑,陳秘書退回自己的座位繼續辦公。

  周宜霈則先是翻閱放在她桌上的兩個卷宗,花了些時間處理好之後,才撥電話給莊濠全。電話那頭的他語氣嚴肅的對她說明了這次亞培的突發狀況,並交代接下來兩天公司裡的事由她全權處理後,即掛斷電話。

  兩天……

  這不表示他們將會有四天見不到面,因為今天是星期三,接下來的兩天他無法到公司,而星期六、日又不必上班。

  原來相思就是這種輕歎的滋味呀,將有四天見不到他……唉。

  ※        ※        ※

  下班一個人走出公司大樓還真不習慣,周宜霈站在大樓門外,眉頭輕蹙的想她現在要幹麼。

  難得有空閒,不,應該說難得莊濠全不在身邊主導一切,她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但她此時卻只覺得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原來,習慣竟是那麼的可怕。

  要做什麼呢?在莊濠全尚未介入她的生活前,她下班之後都做些什麼事呢?回家休息、到誠品閱讀商業週刊或和meimei那群死黨同聚……

  對了,想到那群死黨,她們四個人是不是很久沒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好,就找她們好了。

  低下頭,她從皮包內翻出手機,才進入電話簿功能,尚未開始尋找,身邊卻驀然響起一個令她蹙緊眉頭的聲音。

  「怡君。」

  她猛然垂下手,轉身瞪人。

  「你到底要我講多少次,我叫周宜霈。」她薄怒道。

  「對不起,我……」

  「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我已經說過我和你根本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她打斷他,冷然的說,沒想到他竟真跑到這裡來找她。

  「怡君……」

  「我叫周宜霈。」她不耐的再次糾正他。

  韋佳宏看著她,一臉抱歉與請求的神情。

  「跟我吃頓飯好嗎?」他開口要求。

  「抱歉,沒興趣。」

  「拜託,給我一個機會,我必須向你解釋當年的事,我……」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用不著再向我解釋。」她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一頓後又道:「韋佳宏,我希望你知道一點,那就是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好嗎?我不希望我現在的男朋友誤會我們舊情復然。」

  「怡君,莊濠全是個花花公子難道你不知道嗎?他對你不是真心的!」韋佳宏一個激動,猛然扣住她肩膀叫喊。

  周宜霈用力的將他甩開,退後一步。

  「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大叫警衛。」她漠然的警告,視線移向距離她約兩公尺的大樓入口。

  「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他一臉懺悔的道歉。

  「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還有,莊濠全對我是不是真心的,我自己知道,用不著旁人多嘴。」她毫不客氣的說。

  她的話讓韋佳宏臉色乍然一白。

  「你真的那麼喜歡他嗎?」他慘然的盯著她問。

  「沒錯。」周宜霈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意外自己在這樣回答時,心裡除了暖暖的之外,毫無壓力。

  「即使明知道最後結果只會換來傷心?」

  周宜霈一愣,突然嘲弄的輕笑出聲,然後有感而發的說:「知道有心理準備,總比不知道卻被突然拋棄的好吧?」

  「你……果然還在怪我。」

  周宜霈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個男人肯定有病!她瞪著他,突然深吸一口氣。

  「你剛剛說要請我吃飯?」她突然轉移話題。

  他一愣,怔怔的看著她。

  「這句話還有效嗎?」她又問。

  決定他們倆的確應該吃一頓飯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她必須要讓他清楚的知道現在的她早已不是當年除了他之外,一無所有的女孩,現在的她有錢、有朋友、有屬於自己的天地,以及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但最重的要還有一個讓她感覺到幸福、感覺到可以依靠、感覺到愛的男朋友,所以她絕不會走回頭路,而他必須死心。

  「有有,當然有效。」瞭解她話裡的意思後,韋佳宏雙眼圓瞠,喜出望外的迅速點頭。

  「那就走吧,我想你說的對,我們的確應該坐下來好好的談一下。」她說。

  「好好好。」他立刻點頭如搗蒜,一臉欣喜。

  「走吧,我知道附近有間簡餐,東西還不錯。」她舉步帶路。

  「不不不。」他倏然伸手拉住她,卻被她冷然的目光一瞪,不自覺的立刻縮手。「我在別的餐廳已訂好了位置。」

  周宜霈沉默了一會兒。

  「你開車來?」她問。

  韋佳宏迅速的點頭。

  「好,那你告訴我餐廳的地址,我搭計程車過去。」

  他一呆,「我可以載你。」

  「但我想搭計程車,所以請告訴我餐廳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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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周宜霈坐在床上,裹著被單,被單下的身子不著片縷,她並沒有裸睡的習慣,而一個人若沒有裸睡的習慣,會脫光身子躺在床上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做愛做的事。

  沒錯,她剛剛與莊濠全上床了。

  原本以為會有四天不見的他在過了兩天便突然出現在她門前,那種驚喜與感動所促成的失控,想必是可以理解的,所以現在她才會赤身裸體的躺在床上。

  但是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行為、舉止、現象叫人如何理解?

  高潮的戰慄似乎還未平復,他已翻身下床著衣。

  她疲累的眨開雙睫,一時之間並未發覺他的不對勁,帶著柔和的笑意,輕喃地向他告白。

  「我愛你。」她說。

  「每個和我上床的女人都會這麼說。」

  疲累的感覺讓她一時之間並未聽清楚他所說的話,即使是聽清楚了,她也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什麼?」她慵懶的問。

  「每一個和我上床的女人都會說她愛我。」

  猶如當頭棒喝,逐漸陷入昏睡的神智在一瞬間完全清醒了過來,圍著被單,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這才發現他的眼神冷冽的令人打顫,表情無情的讓人害怕。

  「敖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安的看著他。

  他轉頭與她對視,扯了一抹微笑在唇邊。

  「沒事,只是突然發現對你膩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周宜霈錯愕的看著他,渾身僵硬。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膩了?

  沒理她的呆愕,他逕自彎腰穿鞋,一切準備就緒,他直起腰走向房門。

  「等一下。」她終於找到聲音開口叫道。

  他回頭看她,臉上帶著她曾經在他與別的女人分手時,看見的冷漠與無情。

  「為什麼?」

  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問了只會讓自己更難看而已,並不能改變任何他已決定拋棄她的事實,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知道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膩了,這個理由還不夠嗎?」他挑眉,冷笑。

  「不可能!」

  「原來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呀,我都不知道。」他話裡有明顯的諷刺。

  「我要聽真正的原因,你曾經真正的喜歡過我不是嗎?」她盯著他問,覺得自已現在的行為既可笑又可悲,卵無法目上自己。

  「你憑什麼以為我真正的喜歡過你?」他反問,臉上表情完全是嘲弄。

  「你帶我去見過你母親,讓我知道許多關於你家的事,甚至要小桃和秦蘭幫你扭轉形象,這一切難道都是假的?」

  「你知道要演好一齣戲,只有男女主角是不夠的。」他看著她緩慢地說。

  「演……戲?」

  「既然你那麼想知道原因,我老實告訴你,接近你是有預謀有原因的,目的是為我表妹瑤瑤討公道,要不然你真以為憑你這樣一個,渾身只有銅臭味而沒有半點女人味的男人婆,吸引得了我的目光?我的品味還不至於這麼差!」

  房內一片窒息的沉默。

  「我知道了,謝謝你如此忠肯的回答,麻煩你走的時候替我帶上門。」周宜霈忽然開口,語氣跟臉上表情一樣平靜,完全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她平靜的反應讓莊濠全瞬間咬緊牙關,青筋在他頸部隱隱浮現。他轉身,大步的走向門口,然後開門,跨出去,再狠狠地甩上門離去。

  「哼!」房內的周宜霈在他用力的甩上門的瞬間,冷哼出聲。

  她還以為有了親密關係後,一切會變得更好──好個大頭鬼!

  混蛋加三級,竟然敢說出這麼傷人的話,若不是她夠瞭解他的話,還真會心碎而死咧!

  為他表妹討公道?真是吹牛不打草稿的混蛋,竟忘了一開始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曾經改過名字,而他表妹及表妹夫既然只記得一個叫做周怡君的女人,他又怎會找上她周宜霈?更別提接近他的機會是她去搶來的,而不是他造就的,真是個笨蛋。

  哼哼哼,沒關係,既然他那麼容易就可以把他們好不容易本建立起來的感情切斷,她就如他的意,反正她現在有的是錢,那一千萬她才不要還給他呢,竟然說她渾身只有銅臭味而沒有女人味!

  可惡!可惡!可惡!真是個可惡的大混蛋!

  最氣人的是,她剛剛竟還向他告白了,啊,真是氣死她了!

  哼,決定了,她要找個地方去散心,也許墾丁也許花東地區,總之就是不要待在可能看到那張混蛋臉,或聽到那混蛋聲音的地方就對了。

  有了決定,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上網尋找國內渡假的相關資料,然後一一列印下來。

  真好,她都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出門渡假了。

  這回就好好的玩個痛快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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