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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我愛刑警1 - 捍愛急先鋒 (筱傑)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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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我愛刑警1 - 捍愛急先鋒 (筱傑)

我愛刑警系列

我愛刑警1 - 捍愛急先鋒 (筱傑)

我愛刑警2 - 搜愛特勤組 (鬼王)


簡介:

體型高大壯碩,留著小平頭,再配上一雙狠厲的眼,

廖俊傑這個人雖不能用帥來形容,但十足有男人味,

像極黑道大哥的他光是抬個眉就能嚇昏許多小混混,

偏偏,他是個刑警,而且不巧還是能力極強的那種。

由於正義感旺盛,路見不平就揮拳相助是常有的事,

因此他選擇當個能名正言順「打」擊壞人的警察,

也不知是老天眷顧還是他天生就是當警察的料,

只要交到他手上的案子都能在短時間內順利偵破,

若不是他被投訴的案件太多,早不知高昇到哪去了,

但每回痛扁犯人後總要交上一疊報告,實在煩死人,

幸好組裡來了個清秀古板的乖寶寶張筱婕供他使喚,

是說,他怎麼愈瞧這發育不良的「張小姐」愈覺得可口?

莫非他太久沒近女色,已經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

看來得趕緊交個女友,免得犯下啥人神共憤的罪啊!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6-10 23: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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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紅。

    一大片的紅。

    怵目驚心的紅。

    十坪大的豪華浴室,充滿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怵目驚心的……血。

    鮮紅的血灑遍地板、牆壁、按摩大浴缸和一整面牆鏡。

    地板上躺著一具無生命跡象的屍體,手腳成不自然角度扭曲著,身上的皮都被割除,就連頭皮也被剝除,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殘屍,別說是長相了,就連「它」原本是男是女都難以辨識,絕對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

    「呵呵……嘻嘻……這件『布料』很不錯耶……嘿嘿嘿……」穿著艷紅色洋裝的凶手,神色自若地面對鏡子,拿著血跡斑斑的「人皮」在身上比呀比,化著精致妝容的美麗臉龐露出滿意的嬌美笑靨,跟周遭恐怖的景象形成強烈對比。

    「我的技術越來越好了,這件甚至沒什麼破洞呢!」對於自己的「刀工」越看越滿意。「嘻嘻……再兩件……只要再兩件,就大功告成了……呵呵……」

    「只有我才配稱為女人啊!」這些女人死後能留下「皮」,就該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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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你你你……氣死我了!」

    八坪大小的辦公室里,一名頭有些禿、肚子有點大,有張肉肉圓臉的中年男子,瞪視著面前兩名高大挺拔的年輕男子,手指抖呀抖的,幾乎快喘不過氣來,最後乾脆用吼的。

    體格較為壯碩的那一名年輕男子好心提醒。「老大,要記得呼吸,我可不想幫你人工呼吸喔!」跟一個老男人子讜嘴……光想就覺得惡心。

    「你、你……不要叫我老大!」肥肥短短的食指抖得更厲害了,胸膛的起伏也更大,簡直是出氣多,入氣少。

    「喂,男人是不是也有更年期呀?」完全無視于頂頭上司的怒火,壯碩男子的手肘踫了踫身旁不發一語的高瘦男子,不知道是神經太粗還是怎麼的,竟不怕死地大聲問著。

    「廖、俊、傑!你給我……閉、嘴!」

    大隊長的怒吼聲,就算關上門,還是清楚地飆到外頭的辦公區,引來陣陣竊笑。

    可憐的大隊長又被「瘋子」給搞瘋了,這樣的場景三天兩頭就會發生一次,局里的人員早已習慣。還好局里隨時都特別替大隊長準備一打潤喉爽聲糖,以免他喊到「燒聲」。

    廖俊傑目前是台中市刑警大隊偵查第一隊的偵查員,也是局里最出色的刑事警官,交到他手上的案子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若非他老是動用「私刑」,早就干到小隊長這個位置了。

    他沒幾天就會偵破一個案子,但每回只要完成任務,幾乎都會被大隊長給叫進去罰站。

    幾個偵查隊的小隊長,哪個不是靠他的功績升上去的?沒人敢得罪他這尊大神,只好讓上面的頭頭喊一喊,順便訓練喉嚨和肺活量。

    最無辜的要算是他的搭檔邱勝翊了,明明不關他的事,也要跟著受訓,這就叫作有難同當吧?

    「我問你,你逮到嫌犯也就罷了,為什麼打得他鼻青臉腫,還揍斷他的肋骨?」而且還是當著記者的攝影機前,過程全被拍錄下來,在各大電視台廣為放送!甫他一大早就接了好幾通上頭打來「關切」的電話。

    自從廖俊傑進了他的管轄後,他的績效就扶搖直上,成為全國第一,但是他的發線和血壓也跟著往上升,而且速度更快,讓他實在是又愛又恨啊!

    「……」廖俊傑跟大隊長大眼瞪小眼,緊閉著嘴,就是不說話。

    「……你愣著做什麼?我在問你話啊!」大隊長又開始吼了,兩手習慣性地抓著頭,剩下沒幾根的珍貴毛發,不小心又掉了一根。「啊~~我的頭發!」

    劫數啊劫數!

    這個「瘋子」絕對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磨難!

    「你剛剛不是叫我閉嘴?」廖俊傑雙手環胸,表情超級無辜。

    「你……你為什麼每次都給我捅樓子?」大隊長欲哭無淚,將悲痛化為力量,更加用力的嘶吼,吼出多年的無奈。「你就不能有一次安安分分的辦案,不要給我惹麻煩嗎?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嗎?」

    這個「瘋子」的辦案能力和效率,在警界絕對是一等一的超級好手,他的破案能力強也是無庸置疑的事實,問題是他不按牌理出牌,視規範和守則于無物,被他逮到的罪犯,沒有一個不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罪行惡劣的嫌犯還會被揍得好幾天下不了床,有好幾次都被嫌犯反告「執法過當」,甚至被記過懲處,但他就是死性不改,依然故我。

    「我沒錯!」廖俊傑強硬地跟頂頭上司對瞪。

    大隊長怒拍桌子。「你今天打斷嫌犯兩根肋骨,還敢說沒錯?!」

    「那個該死的人渣活活將兩個小涪凌虐致死耶!」廖俊傑不甘示弱地拍打桌子,幾片木屑頓時彈飛,桌角缺了一小塊。「那些死去的小涪身上都體無完膚,對于這種殘忍的混蛋,我還客氣什麼!」

    「台灣是有法治的國家——」大隊長的聲勢明顯弱了一些。

    「所以我才把他抓回來,而不是當場殺了他替那些小涪償命!」廖俊傑打斷他的話,剛正的臉寫著滿滿的正氣凜然。「我逮到他時,他屋里正躺著下一個受害者,那個孩子才四歲!如果我們再晚一天找到他,又會有一個無辜的小涪死在他手上!對付這種人,我絕不會手軟!」

    廖俊傑的身高有一百九十,體型壯碩,留著精簡干練的小平頭,臉上老是有刮不乾淨的胡渣子,粗黑的劍眉再配上狠厲的利眼,粗獷的五官,不能用「帥」形容,但十足陽剛的男人味,魄力驚人,看起來比黑道大哥還像黑道大哥,光是一個抬眉的動作就可以嚇昏許多不經事的小軌混。

    尤其刑警不需要穿制服,每次他抓著罪犯被媒體拍入鏡頭時,總讓人分不清誰才是犯人,因為他看起來比那些罪犯還要凶狠,所以局里都會特別要求他,上鏡頭時一定要穿上印有「刑警」的背心,以示分別。

    他從小就正義感過度旺盛,嫉惡如仇,「路見不平、揮拳相助」是常有的事。于是呢,當個可以「名正言順」打壞人的警察,成了他一直以來的志願。

    如願考上警專,畢業後分發到台中當個小警員,不知是老天眷顧還是他天生就是當警察的料,只要到他手上的案子,都會順利偵破。就算出門例行性巡邏,重大通緝要犯也會不小心跑到他面前被活逮。

    于是乎,他獲頒的獎章多到可以開店,並且創下最短時間破格升上警官的歷史紀錄,接著就被調到台中市刑警大隊,服務至今已有五年,若不是他被投訴的案件太多,早就不知高升到哪個位置了。

    原以為當警察可以隨心所欲「打」壞人,誰知羅哩叭嗦的規則一大堆,每回痛扁犯人後,總要交上一疊報告,煩都煩死了。

    如果每次開打或是開槍前,都要先想想是否會「執法過當」,誰還敢奮勇抓賊?難怪外面的人會認為警察是軟腳蝦。

    「你……」大隊長心里也很想宰了那個人渣,但司法人員不能帶頭違法、動用私刑呀!既然跟這只「瘋子」無法溝通,只好轉向一直保持沈默的另一個下屬了。大隊長的語氣瞬間溫和好幾百倍,開口問道︰「王子,你當時不是在他旁邊嗎?怎麼不阻止他呢?」當「瘋子」失控時,只有邱勝翊能制止。

    邱勝翊是警界菁英中的菁英,也是明日之星,警大研究所第一名畢業後,申請到美國FBI總部訓練一年,回國後,放棄警政署高層的職位不坐,自行申請到台中刑警大隊服務,讓人懷疑他的優秀腦子是否被FBI搞壞了。

    邱勝翊跟廖俊傑是截然不同的人種,若說廖俊傑是粗蠻的魯男子,那麼邱勝翊就是優雅的貴公子。

    他的皮膚白皙,頭發是褐色,有點天然鬈,五官細致俊美,氣質優雅高貴,彷佛歐洲某小國的王子。

    他的個性也跟身旁動不動就胡亂爆炸的鞭炮不同,悶得跟蚌殼似的,非不得已,絕不輕易開口。

    如果他們兩個能加起來再除以二,他頭上的毛也就不會掉得這麼快了。大隊長阿Q地想著。

    「那個人渣活該。」邱勝翊的回答淡淡的,就跟他的表情一樣淡漠。「而且,社會的輿論不是一面倒,一片叫好聲嗎?」

    昨天廖俊傑痛扁嫌犯的畫面在電視台強力放送後,叩應談話性節目的觀眾電話就蜂擁而至,全都是聲援他動用「私刑」的,因此一些原本持反對意見的名嘴也不敢違背民意,轉而支持,甚至封他是「正義使者」。

    「……」這麼說也是沒錯啦。目前台灣的司法辦案已經被社會輿論牽著走,只要順應潮流,就不會出大事。

    「大隊長,您這里如果沒事,我們先出去忙了。」趁著大隊長暫時被安撫,邱勝翊示意身旁還愣愣站著的「瘋子」閃人,順便解救兩人的耳朵。

    「等等、等等,我還沒說完!」大隊長熊熊想到還有一件事忘了說。

    「蛤~~還有啊?」廖俊傑結實的臉部肌肉垮下,很不給面子地大聲哀嘆,發泄心中的不滿。「老大,你越來越嘮叨了耶,是不是真的更年期到了啊?」

    每回完成任務都要被念,說的人不煩,他這個被念的人都听膩了。

    「你……你給我閉嘴!」大隊長像小香腸般的肥短手指照例抖呀抖,換了幾次氣才說出一個已想了許久的良策。「我決定加派一個人到你們這個小組!」

    基于安全原由,組員出任務都必須有個搭檔,兩兩成隊,除了彼此有個照應外,也負有監督之責。

    眼見邱勝翊已經「同流合污」,他只好找來另一股「清流」,負起教化「瘋子」的重責大任。

    「你說什麼?!」廖俊傑的吼聲比大隊長還驚人,差點震破強化玻璃。「你再說一次!」順便附上一個「你膽敢再說一次,就把你的頭當球踢」的凶惡眼神。

    「臭小子!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大隊長揉揉還嗡嗡叫的耳朵,臉上卻露出不相符的得意神情。「叫什麼叫?多撥一個人手給你們,還不滿意啊?」看這個臭小子氣急敗壞的模樣,他突然有種報復後的快感,因為平時鬼吼鬼叫的人都是他啊!

    「不需要!」廖俊傑毫不領情的回絕。「我跟王子兩個人就足以應付所有情況,多一個人反而礙手礙腳。」

    必須要有足夠的默契才能成為搭檔,否則同伴有時反而會變成致命傷,極有可能出人命。

    「這件事我說了算。」總算可以擺出主管的派頭,大隊長得意地按下對講機給外頭的秘書。「叫張筱婕進來。」

    「張小姐?」廖俊傑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怪名字?」

    「沒錯,她就是你們的新組員。」想到以後這只「瘋子」的身旁多了一個「安全裝置」,大隊長的心情頓時飛揚起來,整個人都快飛上天了。

    「為什麼其他組都是兩個組員一組,我們這組非要多一個人不可?」廖俊傑繼續提出抗告。

    他才不要身邊多了一個陌生人,做起事來綁手綁腳的,麻煩。

    「因為你們是我最重要的組員呀!」大隊長涎著一張無害的笑臉。「再說,你們手上的案子這麼多,我擔心你們累壞了。」最重要的是,張筱婕可是他找來專門看管這個「瘋子」的利器呢!但他當然不會笨得說出來。

    「老大——」廖俊傑還想再抗辯,卻被禮貌的敲門聲給打斷。

    「進來。」除了廖俊傑這個臭小子,其他人進他辦公室前都懂得要敲門。

    「大隊長好。」一個留著齊耳直發的縴瘦女子,規規矩矩地站在辦公桌前舉手敬禮。

    張筱婕的身高大約一百六十五,足足比廖俊傑矮一個頭,筆直的站姿和中規中矩的穿著,一看就是個循規蹈矩的乖乖牌。

    她有細致的眉和眼角微微上揚的大眼,搭上挺直的鼻梁和紅潤的薄唇,構成一張不算漂亮卻很耐看的臉龐,清雅秀致的氣質跟廖俊傑的粗獷成了強烈對比。

    「好、好……」好感動啊!被廖俊傑氣得半死之後,再看到這麼「敬老尊賢」的舉動,大隊長差點痛哭流涕。

    只要能將廖俊傑教得有她一半守規矩,就算要他的頭發全禿光,他也甘願!

    「你……」看到身旁的女孩,廖俊傑原本凶惡、微微眯起的眼楮,瞬間圓睜。「你是國中生嗎?」

    清湯掛面的耳下一公分短發,規規矩矩用黑色發夾緊緊夾住,清秀白皙的臉龐沒有任何人工脂粉,古板的短袖白襯衫有熨燙過的痕跡,就連最上頭的鈕扣都扣上,再搭配黑色直挺的長褲,一身嚴肅工整的裝扮,害他誤以為來到了殯儀館咧!

    「報告學長,我去年從警大畢業,上個月被分派到隊里服務。」她轉向他,畢恭畢敬地回答,眼楮有著異樣的光采,晶亮有神。

    「……」廖俊傑的頭皮整個發麻。

    他生平最怕兩種人,一種是半天擠不出一個屁,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悶葫蘆,例如——邱勝翊。

    另一種就是循規蹈矩、奉公守法,不知變通的老實頭,也就是眼前這個小……女孩。

    懊死不死,這兩種人都讓他踫到,而且還跟他同組,這不是分明要將他克得死死的嗎?

    「老大,我堅持拒絕這只菜鳥加入我們這一組!」又不是找死!

    他們每次出任務都是刀里來、槍里去的,帶一個沒經驗的小涪上戰場,跟送死有什麼兩樣?

    「既然我是老大,這里就是我說了算!」大隊長露出「小人得逞」的奸笑,然後轉向張筱婕。「從現在起,廖俊傑就歸你管了!」

    三人被「請」出辦公室後,廖俊傑還是不死心。既然職權強不過里頭那只老的,只好找小的下手。

    「喂,你去跟老大說你要調組。」

    如果這家伙是男的,他絕對會好好給他「照顧」一下,逼得他「心甘情願」去哀求老大換組,問題是……

    她是個女人!

    他就算再粗魯,也不會對女人動粗,所以只能「好言」相勸。

    「報告學長,請問「老大」是誰?」

    「就是里頭那只啦!」他不耐煩地指著後頭的辦公室,氣勢逼人。「你現在就進去跟他說,你要轉組。」

    「報告學長,我不會違抗大隊長的命令。」張筱婕不為所動地搖頭。「服從」和「使命必達」是她的工作準則,也就是說,她會確實執行上級的命令。

    「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可以管我吧?」這小鬼還真是不自量力耶!「還有,不要再「報告學長」了。」他最受不了「官僚作風」,「報告XX」就是其中之一,光听就讓人頭昏腦脹。

    「報告學長,剛剛大隊長是這麼說的。」

    她的父親是職業軍人,把軍中那套管理帶進家庭中,從小她和兩個哥哥就是受嚴格的軍事教育長大的,「遵從」的因子已經完全融入血液,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听到她又說了一次「報告學長」,他的眉頭直抽搐,但他忍住氣。「除了上級的命令外,你總有自己的想法吧?」

    「報告學長,上級的命令就是我的想法。」認真的眼神讓她的小臉發光發熱,背後彷佛多了一道神聖的光芒。

    ……顯然「報告學長」已經成為她的口頭禪。

    廖俊傑下意識地閉上雙眼,粗眉嚴重抖動,低嚷︰「我命令你,不要再「報告學長」,听到沒有?」

    他發誓只要她再「報告學長」一次,他就要把她塞進最靠近的鐵櫃里鎖起來,讓她不見天日!

    「報——」習慣性地開了口後,隨即更正。「是的,學長。」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嚴肅?每次跟你說話,我都會誤以為回到學生時代,被教官訓話。」他生性不拘小節,最怕這種把規矩當飯吃的人。

    「是的,學長。」

    「你……唉!」廖俊傑實在拿她這個老實頭沒轍,只好跟另一名「受害者」求救。「王子,現在是面臨生死存亡的重要時刻,你也說說話啊!」

    「我無所謂。」他的反應很冷淡,不若廖俊傑的激動。

    對他來說,不管組里多了幾個人,都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你——」廖俊傑還想再辯,但手機鈴聲響起,看到是某個線民的來電,他立即神情嚴肅地按下通話鍵。「喂,我是。嗯……確定是他?……好,我馬上過去。」廖俊傑結束通話後,迅速往外走,沒忘記招呼夥伴。「王子,走吧,我剛接獲線報,有劉俊緯的消息了。」

    張筱婕隨即追上去。「學長,我也是同一組的人,為什麼沒叫我?」

    「你不要跟!」廖俊傑停下腳步,不客氣地制止。「我跟你還沒有合作的默契,你跟來只會礙手礙腳。」

    「我受過專業的訓練,不會礙手礙腳。」張筱婕沒理會他的怒容,亦步亦趨,緊緊跟著。

    「奉公守法」和「听命行事」是她奉為聖旨的最高原則,大隊長要她「管」廖俊傑,她就不能讓他離開視線。

    「你給我听著!」廖俊傑惱火地矗立在她身前,魁梧的身軀將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繃成第二層肌膚,看起來慓悍又剛猛。「我們是出去拚命,不是郊游,我沒閑工夫分神看顧一只菜鳥的死活!」

    「學長放心,我有能力照顧自己。」她站得直挺挺,就跟總統府外的衛兵沒兩樣。

    「你!甫……」他怎麼這麼倒楣呀!踫到這個死腦筋的人,廖俊傑只能捧著頭哀哀叫,偏又拿她沒轍。

    他很清楚自己凝神不笑時,簡直跟閻王沒兩樣,不管是多麼凶惡的角頭老大,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栽到他手里後,只要他板起臉來,沒有一個不服服貼貼。

    但為什麼這個只到他肩頭的「小女子」,就是不怕他的「閻羅臉」呢?

    「小傑,再扯下去,人都跑了。」邱勝翊冷冷地提醒。

    「那她呢?」廖俊傑無奈地指著身旁那尊還立正站好的雕像。

    「她要跟,就讓她跟吧。」邱勝翊無所謂地聳肩。

    「這……唉,算了,你要跟就跟吧!」他認了。人家都說他像頭「蠻牛」,他覺得她的拗勁也不遑多讓。「可是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面,你如果拖累我,我絕不會回頭救你!听到了嗎?」

    「是的,學長。」舉手敬禮。

    「……」又是一陣暈眩襲來,廖俊傑按揉著隱隱冒青筋的太陽穴,懷疑自己會被這個老實頭給搞到真的發瘋。

    老大,你這招,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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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豔陽高照。

  八月的正中午,三十七度的高溫幾乎融化柏油,熱氣襲面而來,熏得人都昏昏沉沉的。

  台中的偏僻農村,放眼望去,方圓十公里內,只見一畦畦青翠的稻苗,隨著熱風搖擺,幾間擺放農具的小小鐵皮屋坐落其中。

  一棟三層樓的豪宅突兀地聳立在產業道路旁,四周架設兩公尺高的水泥圍牆,上頭還纏繞著通電鐵絲,平添幾分神秘和詭異的氣氛。

  「呼~~熱死了!」穿著破舊汗衫的廖俊傑,脖子上掛著毛巾,一手拿著望遠鏡,另一手拿著斗笠猛搖,可惜只能搧出陣陣熱風,他身上的汗滴有如大雨下,汗衫、毛巾和休閒短褲都已汗濕,黏貼在身上,非常難受。

  三天前接獲線報,大毒梟劉俊緯近日將會同大陸、香港和泰國的毒梟,做一票大的,地點就在那棟位於偏僻農村中的豪宅。

  從那天起,廖俊傑、邱勝翊和張筱婕就裝扮成農人的模樣,輪流守在一坪大的鐵皮屋,拿著高倍望遠鏡,輪流監視豪宅的動靜。

  由於方圓十公里,除了那棟豪宅外,其餘都是農地,因此除去耕作的農人外,任何形跡可疑的車輛或行人經過,都會被巡守豪宅的黑衣人盤查。

  為免引起劉俊緯的警戒,他們只好找了一個廢棄的鐵皮工具間駐守,交班則選在清晨和黃昏,農人活動最頻繁的時候,低調混入其中「偷天換日」。

  鐵皮屋經過高溫曝曬,溫度比外頭還高,就它是烤爐一點都不為過。

  為了抵抗暴熱,他還特別穿上最舒適散熱的衣褲,但仍然熱得他想喊救命!

  「學長,我一個人監看就可以,你先回去休息,晚一點再來。」張筱婕鼻頭上的汗珠直冒,但她身上的白T恤和黑長褲,依然穿戴整齊,彷彿不受炎熱天氣的影響。

  「我從來不逃避自己的工作。」他蹲在冰桶旁,取下濕熱的毛巾,放到冰桶裡冰鎮後,再放回脖子上,隨手拿起一瓶冰涼的礦泉水猛灌。

  他人高馬大,被迫窩在這間高度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鐵皮屋裡,只能可憐地蹲坐著,想伸個懶腰都不可能。

  最慘的是,這間簡陋的鐵皮屋沒有電,別說冷氣了,連電風扇都是奢望,還好這個「老實頭」想到帶冰桶,成為他們唯一消暑的法寶。

  熱斃了!

  真想泡在冰桶裡降溫⋯⋯

  「我知道。」她知道他很多事情。

  上個月,當她知道自己將被分發到這個單位時,興奮地失眠了一個晚上,因為廖俊傑正是她想追隨的偶像!

  七年前,他成功逮到姦殺四名婦女的罪犯,並且痛扁那個禽獸不如的人,打得那人哭天喊地的消息傳出後,他雖然被上頭申誡,卻成為婦女眼中的大英雄,也成為她的英雄。

  雖然他嚴懲他口中那些人渣和禽獸的方法並不恰當,卻讓人看了大快人心。

  她也渴望能拋開所有顧忌,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只可惜與生惧來的拘謹個性和嚴格的家教,兩道枷鎖牢牢束縛住她的行為和思想,讓她無法「為所欲為」,只敢背地裡暗暗羨慕他的膽大妄為。

  最可笑的是老大--看來,她也被他傳染了--竟然要她當他的煞車手。他如果知道自己其實很想「助紂為虐」,頭上的頭髮應該會氣得被拔光吧!

  「喂,你不熱嗎?」看她一身規規矩矩的「禮儀師」裝扮,就連坐在地上,都曲膝跪地,正襟危坐,真讓人受不了。

  說起這個新成員,就算再不情願,他還是必須承認她是個好伙伴。任勞、任怨、又不囉嗦,而且會乖乖寫報告。想到不用再威脅利誘邱勝翊寫報告,省下不少請客的錢,他連作夢都會笑。

  他最討厭寫文章了,寧可衝鋒陷陣,也不要寫這些無聊的文書報告,偏偏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以往他只能苦落哀求文筆好的邱勝翊執刀,但還要看他老哥心情,如果他老哥不爽寫,他就得自己熬夜敲電腦。當然,隔天惹到他的人,絕對是倒大楣。

  只不過,雖然已經「同進同出」好幾天,他還是無法適應她的多禮。

  「尊師重道」是好事,但她實在太太太⋯⋯超過了!

  就算在講究倫理的警專唸書時,他也不鳥「學長制」那一套,常氣得許多想找他喳的學長牙癢癢的,偏偏拳頭沒有他的硬,只能莫可奈可地放過他。

  像他這種最討厭被規矩綁得死死的「少年欸」,竟然碰到一個墨守成規的「小老頭」,這是懲罰他把老大氣到禿頭的報應嗎?

  「我不怕熱。」她父親為了磨練他們三兄妹,家中沒裝冷氣,直到近幾年在母親的堅持下,客廳才終於裝了冷氣,因此她的耐熱程度比一般人還強。

  看他汗水直流,就像是通熱融化的冰塊,滴到地面的汗比他喝的水還多。

  縱然如此,他看起來仍像隻獅子,一隻渾身濕透、被困在欄中的獅子,雖然侷促狼狽,仍充滿讓人無法逼視的力量。

  「老大就你們家是『軍人世家』,你當初選擇當警察,還引發一場家庭革命,是真的嗎?」

  跟監的時候,如果不打打屁、聊聊天,很可能會無聊到睡昏頭。

  「是的。」她老實承認,只是沒說出他正是引發這場家庭革命的元凶。

  當年,她偷偷報考警察大學,最後甚至放棄國防大學,棄軍從警,引發十幾年來最大的家庭革命,成為家裡唯一不是「軍人」的叛徒。

  父親惱怒她眼界太低,只有抓「小賊」的志向,沒有殺「共匪」的豪心壯志。

  但是,她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她一直認為,只有安定的社會,才會有德定強盛的國家,這是她「報效國家」的方式,也是她唯一的堅持。

  「為甚麼想當警察?」他手搖著斗笠,好奇地問:「聽說你老爸的官位滿大的,你如果去軍政系統,應該會比較有前途吧?」有靠山就容易升官,不管在哪裡都是不變的道理。

  「我沒有太大的企圖心。」她父親目前官拜中將,除了大隊長外,沒有其他人知曉。

  「你為什麼想當警察?」

  「我想除暴安良。」她是真的這麼想,只是沒說出導火線是他。「學長你呢?你為什麼想當警察?」

  「打壞人。」簡單,明暸。他是真的想「打」壞人,狠狠的痛扁他們。

  「⋯⋯」聽到他的回答,她的嘴角微揚,露出真心的笑顏。他的答案就跟他的人一樣,簡潔直接。

  「你⋯⋯」撇頭看到她的笑臉,他的腦部神經有剎那間的空白。

  她的笑容好美!

  她的笑容就跟她的人一樣,淡淡雅雅的,像是朵小茉莉,清雅卻很迷人,不張揚的美麗,悄悄撞擊他的心,在他心窩留下一抹清香。

  「你⋯⋯你笑什麼?」為了掩飾心裡的不對勁,他的語氣有些粗魯,黝黑的臉上,有著暗暗的潮紅。

  「學長一點都沒變。」不管是七年前的怒打罪犯,還是剛剛回答的「打」壞人,他打擊壞人的心和行為都沒改變。

  大部分當警察的人一開始都抱著一腔熱血,但在時間和現實環境的考驗下,到最後沒有幾個還能保持初衷。

  「⋯⋯你這是嘲諷?還是讚美?」把他說得跟單細胞動物一樣,聽起來不像是好話。

  「我說的是事實。」清秀的臉上只有認真,沒有任何冷嘲熱諷的痕跡。

  「⋯⋯」望著她清澈無偽的眼睛,聽著她冷靜自持的語調,她周遭的氣流似乎緩慢清爽許多,燠熱的氣溫變得不再那麼讓人無法忍受。

  「你⋯⋯我臉上有東西嗎?」他專注的眼神看得她心慌慌,兩手胡亂地抹上臉,在臉上用力抹擦。

  「喂!」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皺著眉看著她臉上的紅痕,閃過一抹類似心疼的陌生情緒,為了掩飾心慌,他的語氣比平時還要粗魯。「都快擦破皮了還擦!」

  「我⋯⋯」她愣愣地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體熱、乾淨的男子氣息及呼吸,讓她向來規律的心跳亂了調。

  原以為他流那麼多汗,身上應該會有濃濃的汗臭味,就像其他男人身上常有的難聞氣味,才想要屏息憋氣,沒想到灌入鼻腔的卻是乾淨我皂香和淡淡的汗味,一點都不難聞。

  他一定是個很愛乾淨的人!

  察覺自己還抓著她的手,他火速放開,慌亂地縮回手並撇開臉,不敢看她,而且臉上有可疑的紅痕。

  她新奇地瞪著他越來越僵硬的紅紅黑臉,看到他終於忍不住回頭,很用力地跟她對瞪。

  「你為什麼一直看我?」語氣有著惱怒成怒的光火。

  「學長,你在臉紅嗎?」她很有實事求是的精神。

  「我哪有!」紅紅的黑臉整個炸掉。

  「⋯⋯」還說沒有,他連耳朵都紅通通的呢!

  看著死鴨子嘴硬的紅黑臉,張筱婕心裡頭只有一個感想--

  學長好可愛喔!

  嗡~~嗡~~

  啪!

  他火大地打死一隻不知死活想吸他血的蚊子,藉機發洩心裡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怪異感覺。

  「可惡,蚊子真多!」 這裡不只天氣熱,蚊蟲更是多到可以開昆蟲博物館,而且咬起人來一點都不客氣,他一天可以打死十多隻,手腳的「吻痕」多到可以賣紅豆冰了。

  奇怪的是,蚊子只叮他,難道是他的血特別香?  

  「我這裡有綠油精。」她立即拉開腰包的拉鍊,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玻璃瓶,轉開瓶蓋,蹲在他身旁,自然而然地替他抹藥。

  「你⋯⋯」他有些傻愣地盯著她忙碌的動作看,視線隨著她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下移動。

  她的白和自己的黑,形成強烈對比,看起來好⋯⋯煽情!

  「嗯?」她抬頭,神情帶著疑惑。

  「⋯⋯我自己來。」搶過她手中的小玻璃瓶,胡亂倒抹在手腳上,粗獷的黑臉有著不自然的紅痕。

  他看似粗線條,但神經還是很纖細的,起碼懂得「男女授受不親」這個分際,不會亂碰女生,免得被誤認為是性騷擾,怎麼她這個女人反而沒有顧忌的「亂摸」他這個大男人呢?

  她父母都沒有教她要提防男人嗎?太失職了吧!

  他可是在妹妹們聽得懂人話的時候,就三不五時地耳提面命,叫她們不可以靠近陌生人,尤其是男人,如果有人欺負她們,一定要告訴他,他這個做哥哥得絕對會讓對方好看!

  他還教她們防身術,搞到現在,他家那幾個妹妹成為鄉里間最有名的「虎霸母」,沒有一個男人有膽追她們,名聲響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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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張筱婕退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坐好,好笑地看著他粗魯地塗手抹腳和脖子,甚至連衣服裡面都亂抹一通,用去大半瓶綠油精。

他以為在抹保養品嗎?居然全身都抹遍了!

「你也抹上。」將小瓶子遞還給她。

「我沒被叮⋯⋯」

「我現在全身都是這個味道,蚊子嗆到只好往你那兒跑,你如果不搽,會變成蚊子的攻擊目標!」他的語氣凶惡,但出發點卻是好的。

「⋯⋯喔。」她瞭然地點點頭,難怪他會把綠油精塗滿全身,原來是當成防蚊液抹了。聰明!

她聽話地用手指沾著液體,慢慢地搽在裸露的手臂,還有脖子和太陽穴,儘量在沒有衣物遮蔽的皮膚上塗抹。

他的視線隨著纖細的手指,緩緩在她白嫩的肌膚上游移,不知道為什麼,越看越熱,越看越渴,喉結不由自主地滑動⋯⋯

察覺自己類似偷窺狂的詭異行徑,他趕忙轉頭,差點把脖子給扭斷,急促的呼吸讓他的胸口快速起伏。

他是怎麼啦?竟然會看一個發育不完全的小女孩看到發呆!

她只是一個呆板的小老實頭啊!難道說⋯⋯

他太久沒接近女色,已經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了?

也罷!等這件案子告一段落,他也該好好找個伴,順便阻絕老媽叨唸的嘴,畢竟他也三十歲了。

「學長,你怎麼啦?」一臉看到鬼的表情。

「我發現異狀⋯⋯」他趕緊拿起望遠鏡,假裝很認真,隨口找了一個託詞,不敢讓她知道自己心中的邪惡思想。「欸?」沒想到,才說完,他就發現不對勁,身體立即坐正,全身肌肉緊繃。

「怎麼了?」從他的反應發現異狀,她立即蹲到他的身旁。

「獵物現身!」來得正是時候!

否則他真怕自己會失控,犯下啥人神共憤的罪!

******

凌晨四點,萬籟俱寂,就連蛙鳴蟲聲都聽不到。

一棟三層樓的獨棟豪宅,整棟建築黑抹抹的,走廊連盞安全夜燈都沒亮,但仔細看的話,隱約可發現強光偶爾會從厚重的窗簾縫隙透出。

突然,三部黑色休旅車,平穩地停在豪宅前。

車裡的人撥通手機,說出通關密碼。「白米五十八斤。」

過了大約一分鍾,鐵柵欄開啟,三輛車陸續開進屋前的大空地。

停妥後,三輛車的駕駛和副駕駛座,六個黑衣人幾乎同一時間推開車門下車,一隻手拿著槍,警戒地看著四周環境,動作像是排練過,整齊劃一,確定沒問題後,這才恭敬地拉開後座的車門。

五名穿著西裝筆挺的男子陸續下車,每個人下車後都習慣性地環視周遭一圈。

寧靜的農村瞬間多了一股肅殺氣氛。

三名黑衣人拿槍走在前頭,另外三名走在後頭,小心護著中間的五名男子走往建築物。

大門開啟,裡頭的燈光如晝,餘光照得庭院一片光亮,一行人慢慢走入。

「小祿,監視器狀況回報。」廖俊傑低沉堅定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到就地埋伏的刑警的耳機中。

劉祿存是隊裡的電子儀器高手,一個小時前在廖俊傑的帶領下,五名隊員成功潛進圍牆,早已摸清架設在建築四周的各個監視器位置,並且做了手腳。

「都在監控之下,大門最新的畫面也錄好了。」

「都好。」埋伏在外惻監視器死角的廖俊傑,透過對講機指揮行動。「現在把所有監視器都轉成歷史畫面。」

經過五天的監控和線人的內幕消息,劉俊緯將於今晚和中國、香港、泰國方面的源頭交易,事實證明,消息來源無誤。

「沒問題。」只見劉祿存熟練地操控手中儀器,切斷監視器的連接並轉換成他先前錄製的歷史監視畫面。

就算他們現在全體攀牆進去,監視器依然會播出先前「平靜無波」的歷史畫面,對方的監視人員不會發現異狀。

「其他各小組分別潛進,就定位。」今天的攻堅行動跟以往一樣,由金頭腦邱勝翊擬定,廖俊傑指揮並且「領銜主演」。

只見十幾條頭戴頭盔、身穿防彈衣的人影,迅速且無聲地攀過圍牆,潛往建築,找到適合埋伏的地點後,警戒地注視著屋內的狀況。

「各小組回報。」

臨時分配成四小組的小組長陸續回報情況。

「第一組挺進,解決敵方暗樁,其他小組按兵不動。」下達解決敵方監視人員指令的同時,廖俊傑的手一揮,身後的五名隊員即快速潛往大門方向,他自己更是一馬當先,站在最靠近大門的位置。

另外五名隊員則由邱勝翊帶領,埋伏屋外,等候漏網之魚。

「你,不要進去,留在外面接應。」他轉頭指示身後唯一的女隊員。

「我也要參與攻堅行動。」張筱婕堅定地看著面前壯得跟座山似的男人。

「他們手上有槍,你以為你的皮夠厚嗎?」跟其他隊員比起來,她嬌小瘦弱得讓人不放心,偏偏保護弱小是他的天性,就算之前說過不管她死活,他終究還是無法放下不管。

「我有戴鋼盔、穿防彈背心。」

「那你的手腳呢?」一個女孩子如果斷手殘肢,怎麼嫁人?

「你們可以應付,我就可以。」她毫不畏懼地跟他對峙。

「你--」這個女人是耳聾嗎?還是頭腦有問題?她難道聽不出來他是在擔心她嗎?「我不准!」

「學長,我受過嚴格的訓練,你們能做的事,我也辦得到。」

「我們可以站著尿尿,你可以嗎?」他氣到脫口諷道。

現場一片寂靜,對講機裡頭,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我可以。」她毫不示弱,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應答。

「⋯⋯哇!」

對講機裡傳來幾聲佩服的讚嘆聲,但在廖俊傑怒視一圈後,再度雅雀無聲。

「你--」

「小傑,我們是要全體晾在這裡聽你們討論如廁方式,還是要進攻呢?」一直保護沈默的邱勝翊冷聲提醒,適時打斷廖俊傑差點克制不了的咆哮。

「⋯⋯算了!」廖俊傑暗自咒罵一聲,終於妥協。「你緊跟在我身後,別亂跑!」

隨即,他進入戰鬥狀態,全身的神經和肌肉緊繃,冷靜地下達指令。

「各小組,進攻。」

砰!

幾乎同時,前門、後門還有左右側窗戶都遭受破壞,將近二十名的刑警強行攻進建築物。

正在進行毒品交易的中港台泰四大毒梟和保鏢打手,近四十個人,一時間錯愕了兩秒,之後紛紛掏出槍射擊,刑警們各自迅速找地方掩藏,予以還擊。

一時之間,槍砲聲有如過年的鞭炮,響遍寧靜的夜空。

廖俊傑身先士卒,身手靈活地在槍林彈雨中快速穿梭,手中的槍彈無虛發,準確擊中對方持槍的手,有效瓦解對方的攻擊火力。

「跟緊。」就算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槍林炮火中,仍沒忘了注意她的安危。

「是的,學長。」緊跟在他背後穿梭槍火的張筱婕,自動守護他的背,兩個想偷襲他的黑衣保鏢,皆被好精準的槍法命中手和大腿,只能躺在地上哀號,再也無法作怪。

「你這個女人!」察覺背後的動靜,廖俊傑火大地轉過頭開飆。「我不是要你躲在我背後嗎?你是嫌自己命太長是不是?」

「學長,他們襲擊你背後,我如果不還擊,不但你會受傷,我也可能會被射中。」她冷靜地點出事實。

「你⋯⋯不答怎麼說,你給我好好躲著,我可不想替你收屍!」明知她說的沒錯,但他就是沒辦法接受女人上戰場。

女人,生來就該讓男人保護!

「小心!」她用力推開他,手指扣下扳機,擊中一名偷襲者。

沒有防備的廖俊傑,差點被推倒,幸好他反射神經敏銳,踉蹌一下後,馬上站穩,並且警覺地將張筱婕拉到背後,開槍擊中另一名對手。

此時,地上已經躺了二十幾名打手,包括中港泰方面的大毒梟,剩下不到十名的敵手躲在暗處,仍在頑強對抗。

「劉俊緯要逃了!」有人大喊。

只見三個黑衣人護著劉俊緯逃往敞開的大門。

「哪裡逃!」廖俊傑奔出遮蔽物,奮不顧身地衝上前,手槍對上三名黑衣保鏢的烏茲衝鋒槍。

巧妙閃過一輪強力射擊後,擊出一槍,正中一名槍手的手臂,在此同時,第二輪掃射開火。

廖俊傑躲避不及,被子彈射中左臂,火辣的痛貫穿全身,痛得他握在右手的槍差點鬆脫。

「雪特!」他痛到兩眼昏黑,眼前好幾重光影,嚴重影響視覺,持槍的手雖然勉強舉起,可是根本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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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該死!」如雷的吼聲驚破充滿肅殺氣息的現場,廖俊傑氣急敗壞地爆吼,先前衝鋒陷陣的狂暴之氣還沒有完全消退。「你白癡啊?竟然擋在我前面!你就不怕被射成蜂窩嗎?」

方才驚見嬌小的她擋在他前頭,替他擋子彈,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比他自己面對槍口還緊張。

打從有記憶以來,只有他保護別人的分,還不曾有人站在他身前保護他,更別說還是一個身高不到他肩膀的小女人!

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一吼完,全身的氣力好像也跟著用盡,他腳步虛軟得撐不住身子。

還好張筱婕反應極快,衝到他身旁,用力托住他沒受傷的手撐住他。「學長!」

「我沒事⋯⋯」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受到槍擊,要立刻就醫。」

「我不需要去醫院,事情還沒處理⋯⋯」臂上的傷有如火在燒,他咬著牙忍痛,聲音虛軟了幾分,原本就很嚴峻的臉,此刻看起來更是猙獰。

「學長,你一定要去醫院,剩下的事我們會處理。」她掏出手帕按壓他臂上的傷口止血,手指輕微顫抖,尤其是看到迅速被血染得濕透的手帕,向來冷靜無波的小臉,多了慌亂和無措。

「我不⋯⋯」

這時警車和救護車的警示聲響徹寧靜的鄉村,張筱婕難得露出開心和放心的笑容。「救護車來了!」

「我說我不要⋯⋯」

「邱學長!」她還是沒理會他的反對意見,奮力揮手引來邱勝翊的注意力,她快撐不住廖俊傑的重量了。

「什麼事⋯⋯」跨著宛如模特兒的優雅步伐走來,彷彿跟周遭的紛擾吵雜分處在不同空間,在看到廖俊傑臂上的傷後,向來有如雕像的淡漠俊臉,立即活了起來,寫滿擔憂和惱火。「小傑,你受傷了,還在這裡逞什麼英雄?」

「我沒⋯⋯」

邱勝翊照樣忽略他虛弱的否認,對著張筱婕道:「這傢伙交給我,你去外面找一組救護人員過來。」

「是!」張筱婕小心將廖俊傑未受傷的手臂繞過邱勝翊的肩頭,然後快步衝到屋外找救護人員。

只見原本杳無人煙的偏僻農地,多了二十幾輛救護車和警備車,閃爍的警示紅燈在黑暗中分外明顯。

幸好這附近沒什麼住家,不必驅趕好奇的民眾,但警方仍必須爭取時間,趕在媒體聞風而來之前,將所有被捕獲的毒梟塞進警備車和救護車,送往醫院做簡易救治後,隨即押往刑警大隊進行偵訊。

張筱婕跑到最近的救護車,救護人員抬著擔架,正準備將一名已經簡略包紮手臂的黑衣人抬進車內。

「裡面有更需要救治的人!」對她來說,一名優秀警察的性命,絕對比毒梟的爪牙來得重要,更何況那名警察的名字叫廖俊傑。

「可是⋯⋯」

她立即掏出警察證件,強勢地下達命令。「馬上跟我來!」

「喂⋯⋯那我怎麼辦?」神智還相當清楚,可以大吼大叫的黑衣人大聲質問。

「我看你還很有活力,可以坐警備車,不需要上救護車。」她揮手招來支援的警員。「將這個人押上警備車!」

「是。」兩名警員立即押著繼續叫罵的黑衣人上警備車。

兩名救護人員抬著擔架跟在張筱婕身後,進入屋內,來到一名全身冒冷汗、左臂還在冒血的高大男子面前,他連站都站不穩,只能歪斜地靠在身旁那名大帥哥身上。

「我不要去醫⋯⋯」就算已經兩眼昏花、兩腿虛軟,廖俊傑還在死撐。

「去吧。」邱勝翊輕輕一推,原本就站不穩的廖俊傑便無法控制地倒躺在擔架上,氣得哇哇叫。

「邱勝翊!你想摔死我啊!」

「你站都站不住了,還想逞什麼威風?」邱勝翊的語調很涼,對著呆若木雞的救護人員揮揮手,像在趕擾人的蚊蟲。「把他帶走。」

「⋯⋯是。」

「我跟你們一起去。」張筱婕的心思都放在廖俊傑身上,不親眼確認他無礙,她不放心。

「也好,有你在一旁看著,我也放心,免得他大鬧醫院。」邱勝翊從她擔憂的小臉上似乎看出了什麼,卻也不點破,任由她去,反正這次的圍捕行動已經成功結束,後續的善後不差她一個人。

「謝謝學長!」話一說完,她已經跑到擔架旁,壓制不安分的傷者,跟著上救護車。「學長,你不乖乖躺好,血會一直流不止。」

「死不了人--啊!痛⋯⋯」痛得他頭昏眼花,話都說不出來。「你幹嘛這麼用力?」若不是他現在痛到快休克,絕對會掐死她!

「我只是在幫學長止血,這麼一點痛,學長應該忍得住吧?」認真又無辜的小臉,閃過一絲氣惱的惡意。

這個男人,都遭受槍傷、血流不止,連站都站不穩了,還在逞強,他真以為自己是打不死的超人嗎?

「你⋯⋯」他再怎麼遲鈍都可以感覺到她在生氣,更何況他的心思比一般人還細膩,否則也不會屢破大案。「你⋯⋯在生氣?」氣什麼呢?

最讓他驚訝的是她竟然會生氣!他還以為她是個沒有表情的小老實頭,跟邱勝翊一樣立志當雕像呢!

「學長受了重傷還不治療,讓人生氣。」她的回答直來直往,沒有任何拐彎抹角。

「我⋯⋯」所有煩燥和惱怒在看到好毫不掩飾的認真小臉後化為無形,原本像隻垂死掙扎的青蛙,也乖乖躺平。

算了算了,好男不與女鬥。

再說,他也真他媽的痛死了!

******

廖俊傑是被痛醒的。

「喔⋯⋯」他的左臂痛得像是被火烤過,又痛又熱。

勉強睜開沈重的眼皮,強烈的光線讓他又立即畏光地閉上眼,呻吟出聲。

「學長,你醒了?」

驚喜中帶著鬆口氣的清脆語調,在他身旁輕輕響起。

這是?聲音有些耳熟⋯⋯

眼皮微微顫動,慢慢睜開,一張已經很熟悉的清秀臉蛋橫在眼前。

「⋯⋯老實頭。」聲音嗄啞難聽。

「要不要喝點水?」

「嗯。」

張筱婕搖動床底下的搖桿,緩緩升高病床床頭的高度,拿起桌旁插了根吸管的水杯,放在他嘴邊。「來,慢慢吸⋯⋯不喝了嗎?」等他喝夠了,她移開水杯,拿出衛生紙替他擦拭唇角的水滴。

「我⋯⋯怎⋯⋯麼回事?」他現在整個腦袋昏昏沈沈的,記不起發生什麼事。

「你被打中手臂,已經開刀取出子彈了。」張筱婕簡略說明情況,她已恢復平時的冷靜。

幾個小時前,親眼看他滿身血跡地被送進手術室時,她一個人獨自坐在手術室外,臉色蒼白地瞪著門外「手術中」的燈號,除了祈禱上蒼讓他平安度過險境外,什麼事也沒辦法做。

她從來沒有這麼徬徨無助過!

打從她自電視上看到他痛扁壞蛋的畫面起,這幾年來,她會上網搜尋所有跟他有關的新聞,甚至只要是關於台中刑警大隊的新聞,她都會詳加閱讀,尤其是看到罪犯滿身傷的狼狽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因為這一定又是他的傑作。

在她心中,廖俊傑就是英雄的代名詞,他強悍又勇猛,就像是刀槍不入的戰神,是無敵的。

因此,當她看見他中槍流血,虛弱無力的模樣時,她心中的震撼和衝擊比旁人還要劇烈。

不管他再怎麼勇猛無敵,再怎麼戰果輝煌,他終究還是一個會受傷、會流血的普通人,就像她一樣。

突然間,他從遙不可及的無敵戰神,變成了平凡的普通人,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許多。

「你沒通知我家人吧?」他不想父母擔心。

「沒有。」他被送進手術室之前,堅決要求她不得通知他的家人,她只好照辦。

「你⋯⋯怎麼⋯⋯還在這裡?」他看看四周環境,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從他現在的位置可以看到窗外景致,目前陽光普照,應該是上班時間吧?

「大隊長擔心有人會乘機來找你尋仇報復,所以派兩個人二十四小時守著你。」當大隊長宣佈這個決定時,幾乎隊上的弟兄都搶著來當看護。

她那時才知道,他在隊上的人氣強強滾,很多弟兄都甘心跟著他出生入死。最後是抽籤決定人選,抽中的人可以輪排來醫院「值班」,而她則是幸運地讓大隊長欽點為固定班底,輪值每天早班。

「小題大作。」完全不領情。

「學長,大隊長也是為你著想,若是碰到前來尋仇的人,依你目前的狀況,只有挨打的分。」她說得又直又白,刺耳得很。

「閉嘴!」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吼完後,他的頭部有些暈昡,只得閉上眼等暈昡過去。

他不需要她提醒自已目前虛弱的情況--隨便一個幼稚園小鬼,都可以輕易打贏他!

想不到他廖俊傑也有這麼「虛」的時候。

「學長,你的體格很強健,很快就可以康復了,不用擔心。」她看穿他的想法,出言安慰。

「我才沒有擔心咧!」他不屑的反駁。他確實不擔心自己無法康復,只是不習慣這麼無助的自己。

他的身體向來都很健康,記憶中不曾有過大病還是小痛,就連感冒病毒,碰到他都會自動閃避。

老媽曾說過,他一定是臉長得太凶惡,才會凶到連病毒都嚇光光!

真是的,也不想想看,他這張凶惡的臉是誰生的啊?居然還有臉嫌他長得凶!

「醫生說,等你傷口復原後,必須要定期回來做復健,並做好保養工作,否則以後會有後遺症。」一個老是往麻煩裡頭鑽的刑警,如果少了靈活的手腳,如何保護自己?

「啐,這種小傷才難不倒我咧!」才剛回復神智,臉色還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就有人在逞英雄了。

「那是嚴重的槍傷,不是小傷!」她的臉頰微微泛紅,語調略高,激動地反駁,不滿他的輕忽態度。「你不是刀傷不入的無敵鐵金剛!」

「你⋯⋯」他錯愕地看著她激動的反應。「你幹麼這麼激動?」

他還以為她是不冷不熱的溫開水呢。連同稍早坐上救護車時,他已連著兩次看到她動怒了,而且發火的對象都是他。

莫非⋯⋯她很討論他?

腦海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胸口有些發悶,就像被重物壓著,喘不過氣來。

「學長,你怎麼啦?」看他手壓著胸口,她大為緊張。「是不是不舒服?我叫醫生⋯⋯」

「不用⋯⋯」拉住她要按「呼叫鈕」我手。「我沒事。」剛才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只有短短不超過三秒鐘,現在完全沒有任何異狀。

「學長,你不要又逞強嘍!」他已經沒有信用可言。

「你才在逞強咧!」說到這個,他的火氣全來了,氣惱地吼道:「你既然討厭我,幹嘛還要勉強自己來照顧我?」

「我討論你?」她滿臉愕然,不知他這個結論是從哪兒來的。

他將她的疑問句當成了肯定句,怒火燒得更旺了。「我已經知道你討厭我,你可以不用再三強調!」

「我沒有討厭你啊!」她滿臉茫然和不解。

「還說沒有?」他氣得哇哇大叫。「你剛剛自己都說了!」

「我只是納悶地重複你的話。」相較於他的激動,她倒是冷靜過頭,沒帶一絲一毫的火氣。

「你說謊!」他越說火氣越大,暴怒的臉足以讓黑道大哥腿軟。「你如果不是討厭我,為什麼只對我一個人發怒?」

「那是因為你讓人生氣。」她不畏懼他的閻王臉,大眼跟他對看。

「我哪裡讓人生氣?你說啊!」惡狠狠地瞪著她,大有「你敢說,我就揍扁你」的惡霸氣勢。

「明明受傷都站不住了,還要硬撐著不上醫院。」她沒在怕,走到病床邊,逼近他的臉,跟他大眼瞪著小眼。

「我才沒--」偌大的火氣有些虛掉了。

她硬是打斷他的話,接著指控道:「明明是嚴重的槍傷,痛得都臉色蒼白了,還硬要說是小傷。」

「我⋯⋯」他的火氣更弱了。

「你這麼不愛護自己,你說我能不生氣嗎?」她的氣勢遙遙領先。

「你⋯⋯」看著她認真訓話的小臉,他的火氣完全消散,心裡甚至冒出一顆顆快樂的小氣泡。「你很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學長。」

一臉「這還用問」的理所當然表情,看得他一臉茫然。

「為什麼?」他對她既不友善,也沒好臉色,她沒道理關心他呀!

「因為你是學長啊!」

「⋯⋯」這什麼答案啊?他的心情馬上又惡劣了幾分,眉頭緊緊皺著。「你的意思是,只要是『學長』,你都一樣關心?」

「當然不是。」她才沒那麼博愛呢。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又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決定把用在審問犯人的那一套,套用到她身上,來回重複問同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特別』關心我?」

「因為⋯⋯」她頓了兩秒才說出多年的秘密。「你是我的偶像。」

「偶像?!」沒料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他完全傻眼。「你是說⋯⋯像是電視劇那種⋯⋯偶像?」

不會吧?

要說偶像特質,邱勝翊那張白粉帥哥臉,絕對比他這個粗人強得多,壓根兒輪不到他。

「當然不是。」她忍不住輕笑,露出細白如珍珠的牙齒。「我才沒那麼膚淺呢!」

他呆望著一閃而逝的粉白光澤,和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心情跟著上揚。

她的笑容好美,就像她的人一樣,淡雅迷人,只可惜難得一見。

「你應該要常笑。」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長效?」她一時沒意會過來,誤以為他說的是長效美白牙膏之類的東西,連忙捂著嘴。「我的牙齒很黃嗎?」

牙齒很黃?不瞭解為什麼話題會扯到牙齒上頭,但他還是認真的搖搖頭。「你的牙齒很白呀!」

「那你為什麼要我用長效牙膏?」

「長效牙膏?」他愣了好幾身,突然迸出大笑。「哈哈哈~~我的天啊!哈哈~~」笑到喘不過氣來,最後樂極生悲,滿臉痛苦地扶著手臂。「痛痛痛⋯⋯我的手⋯⋯」笑得太大力,牽動到傷口了。

「小心點!」她忙衝到他身旁,低頭擔憂地看著紗布。「還痛嗎?要不要叫護士過來?」

她靠得好近,近到聞到她頭髮的香味,淡淡雅雅的清香,就像她的人,淡雅迷人。

近到看得到她鬈翹的濃密睫毛,還有大眼裡的深切關懷。

近到感受得到她紅潤唇瓣吐出的香甜氣息,讓他好想咬上一口⋯⋯

完了!

「學長?」痛到不能出聲嗎?「還是很痛嗎?我叫護士過來⋯⋯」

「不用了啦!」他再度壓住她要按「呼叫鈴」的手。「不痛了。」

「真的嗎?」她不放心,擔心他又逞強,畢竟他的記錄不太好。「你不要逞強喔?」

「沒事啦,我剛剛只是笑得太用力,才會牽扯到傷口附近的肌肉,現在已經不痛了。」

「那就好。」她總算放下心,退回原來的位置。「學長,你動作要小一點,不要拉扯到傷口。」

她的退離,連帶地帶走那股惑人的清香,害他差點要伸手拉人,還好及時恢復理智。

他這是在幹什麼?難不成真的是太久沒有女人,變成了色胚一枚?

要不然,像她這種沒有女人味的小女孩,怎麼會讓他很想「吃」呢?

完了完了完了⋯⋯

等他出院後,絕對要趕快交一個女朋友,否則讓老媽安排相親也行,要不然他真怕自己最後會犯下天理不容的罪,罪名是「戀童」!

「學長,你剛剛說的長效是⋯⋯什麼意思?」沒發現他的異狀,因為她的心思讓在方才的話上,非要弄個明白不可。

「哈哈~~」說到這個,他又忍不住笑開,忘了剛才的「非分之想」,笑著說:「我是說你要經常笑,不是長效牙膏啦!」

「喔⋯⋯」原來是她誤會了,真是丟臉。

只見她臉色酡紅,平靜無波的眼眸閃閃發亮,白嫩的臉頰像是抹上腮紅般,嘴唇有著絲緞般的光澤,不同於平常的嬌俏模樣,害他又想一口吃了她!

咕嚕、咕嚕⋯⋯

「好餓⋯⋯」如鼓的聲音從他的肚子裡發出,難怪會想吃她,原來是肚子作怪,不是他突然變邪惡啊!還好、還好!

她立即起身。「學長,我去幫你買稀飯。」

「我不要吃那種軟趴趴的東西!我要吃排骨飯,大份的!」他滿臉嫌惡,他只吃男人吃的食物。

「醫生說你剛開完刀,只能吃好消化的食物,我會買兩大碗稀飯回來。」她毫不妥協地走出去,不理會廖俊傑的哀哀叫。

「我要吃排骨飯!⋯⋯要不然炸雞腿也可以!喂,你聽到沒有--」

******

「呼~~還是炸雞腿好吃!」廖俊傑狼吞虎嚥,一臉幸福和滿足地啃著一大塊炸雞腿。肉吃光了,還意猶未盡地啃起骨頭。

「傑哥,你這次又立大功了耶!」

「對呀,不只捕獲台灣最大條的毒梟,就連中國、香港和泰國的毒品源頭也抓到,上頭都樂歪了。」

「傑哥,真有你的!」輪值早班的張筱婕回家休息了,三個來探望及輪值的隊上弟兄在廖俊傑的單人病房裡大聲喧嘩。

「別吵我!」廖俊傑只想專心吃久違了的美食,不到五分鐘就吃完一個便當,緊接著又拿掉第二個便當盒的橡皮筋,埋頭苦吃,全部吃完後,摸摸肚皮,露出滿意的笑容。「哇~~真幸福⋯⋯」

只能說他的體格太好,動完大手術的第一天就能生龍活虎,大吃大喝。

在場的三個弟兄呆愕地看著廖俊傑以狂風掃落葉之姿,迅速吃光兩個大便當,活像是餓死鬼投胎。

「傑哥,你是幾天沒吃啦?」廖俊傑的頭號迷劉祿存心疼地問。

他今天要來值班之前,傑哥特別叮嚀要帶兩份炸雞腿便當當晚餐,他猜想應該是醫院的伙食不合口味,但也不至於餓成這樣啊!

「還不是張筱婕那個『老實頭』,害我餓肚子!」想到中午淡而無味的稀飯,廖俊傑就恨得牙癢癢的。

「傑哥,你放心,只要你交代一聲,我們一定會整得她悽悽慘慘!嘿嘿嘿⋯⋯」劉祿存瞇眼冷哼,露出邪惡的表情。

「你們誰敢整她!」廖俊傑立刻凶巴巴地瞪人。

「欸?」另一名弟兄廖亦崟滿是不解。「傑哥,你不是很討厭她嗎?」

「誰說我討厭她?」胡亂被安上「罪名」,他才更不解咧!

「可是,她是大隊長安插在你身旁的眼線,為的就是抓你的小辨子啊!」李銓滿臉納悶,難道不是嗎?

「是⋯⋯」這樣講也沒錯啦。

「而且,她老是故意跟你作對,竟然還敢讓你餓肚子,真是太過份了!」劉祿存義憤憤地握拳。「我們當然要替傑哥出氣呀!」

「不用你們的雞婆!」擔心張筱婕被這些粗人惡整,他伸出粗壯的右手臂,厲聲提出警告。「誰敢去找她麻煩,就是找我麻煩,等著挨我的拳頭!」

「傑哥,你怪怪的喔!」最留意廖俊傑的劉祿存看了他良久,終於有了結論。

「哪裡怪怪的?」他吃飽睡足,好得很。

「你最討厭有人對你管東管西了,更別說身邊讓緊跟著一個『抓耙仔』。」劉祿存說出觀察結果。

「那是老大的命令,我也不願意啊!」心裡暗自加了「以前」兩個字,他現在已經習慣多了一個老愛管東管西的老實頭,少了她的嘮叨,還真有些不習慣。

「就是這樣才奇怪呀!」劉祿存一臉「痛失英才」的悲慟表情。「因為你從來沒把老大的命令聽進去過啊!」

「就是說啊!」廖亦崟和李銓也用力點頭附和。

「老大的命令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屁話,左耳進,右耳出,你什麼時候聽話過?」劉祿存繼續說道。

「沒錯,傑哥最喜歡跟大隊長唱反調了!」李銓不怕死的補充。

「喂喂喂!」這些傢伙,竟然把他說成一個大逆不道的頑劣下屬!

他有這麼惡劣嗎?

他只是比較有主見、比較不尊重權威、比較勇於說出想法罷了,這樣就叫做唱反調嗎?

「傑哥,我懷疑⋯⋯」劉祿存神情複雜地盯著他看,說不出自己心裡的猜測。

「懷疑什麼?」被人說成像隻不受教的潑猴,他心情超級不爽的,忿忿地喝飲料發洩。

「我懷疑你喜歡⋯⋯」劉祿存說出心中最悲痛的懷疑。「張筱婕。」

廖俊傑一直是他的偶像,就像是天神般的存在,勇猛威武,光是把「天神」跟「愛」這個字綁在一塊兒,就覺得是一種褻瀆!

「你說⋯⋯我喜歡那個『老實頭』?!」廖俊傑愣了幾秒,隨即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俯後仰,下場當然是捂著手臂哀哀叫痛。「哇~~痛痛⋯⋯」

三個大男人立即擠到床邊。

「傑哥!」

「你怎麼啦?」

「有沒有怎樣?」

廖俊傑沒好氣地大力敲打劉祿存的頭。「都是你這個臭小子!明知我現在不能大笑,還說笑話,害我扯痛傷口!」

聽到小祿說他喜歡張筱婕時,他除了覺得可笑以外,還有些許心慌,像是被窺見心事,立即強力否認。

劉祿存捧著頭,躍離三大步,無辜地說:「我是說真的,才不是開玩笑咧!」

「你是不是最近太閒,手上沒案子,才會胡思亂想?」他沒好氣地說:「沒關係,我可以請老大讓你忙一些。」

「別啊~~傑哥!」劉祿存誇張地撲到病床上,抱住廖俊傑的大腿。「求你原諒我的識人不清啦!」

「識人不清是這樣用的嗎?」廖俊傑忍不住又賞劉祿存的大頭一個爆栗。

「喔~~痛痛痛⋯⋯」劉祿存再度抱頭鼠竄。「傑哥,我知道錯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再被打下去,他可以直接當釋迦牟尼佛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亂說話!」雖然他自己也是好幾次想「吃」了張筱婕,但那只是他「禁慾」太久,頭腦不清楚,不能算數,打死他也不承認自己會被張筱婕吸引。

他必須將她踢出腦海,不能胡思亂想,免得著魔。

「我還以為自己的觀察力一流呢⋯⋯」劉祿存一臉沮喪。

「是啊,你的觀察力是一流的⋯⋯爛!」廖俊傑刻意詆毀張筱婕,擔心被看出心底不該有的邪惡心思。「居然說我看上張筱婕那個尚未發育完成、打扮又超老土的小老頭,我眼光有那麼差嗎?有這麼飢不擇食嗎?」

為了排除腦裡的邪惡思想,他甚至在心裡不斷地催眠自己--

我喜歡的是性感美豔的女人,不是張筱婕。

我喜歡的是性感美豔的女人,不是張筱婕。

我喜歡的是⋯⋯

「張⋯⋯筱婕?!」

劉祿存打算出去買「貢品」回來謝罪,沒想到一個轉身,竟然看到話題人物站在門口,嚇得他大叫出聲。

「誰說我喜歡張筱婕!」彷彿被道出心事,廖俊傑惱羞成怒地大吼。

「傑哥⋯⋯」劉祿存偷偷拉扯他的手,尷尬地指著還站在門口的張筱婕,廖俊傑這才發現她的存在。

「你⋯⋯」鮮少被嚇到的廖俊傑,一臉活像見鬼了的模樣,一口氣憋在喉嚨,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你來幹什麼?」

惱羞成怒的他,語氣又急又嗆,話一出口,他立即懊悔。

該死,她一定聽到他剛才的胡言亂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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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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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8 22:59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第四章

「我只是來看你有沒有其他需要。」張筱婕維持臉上「正常」表情,沒讓胸口的悶痛影響。「既然你有人陪,那⋯⋯我回去了。」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以免強裝的堅強崩潰。

兩個小時前跟劉祿存交接,從醫院回到家後,她整顆心還是放在他身上,擔心劉祿存粗手粗腳會弄痛他的傷口,於是草草吃完飯、洗過澡後,再度趕回醫院要親眼確認他安好無恙,沒想到卻聽到深受打擊的話--

居然說我看上張筱婕那個尚未發育完成、打扮又超老土的小老頭,我眼光有那麼差嗎?有這麼飢不擇食嗎?

原來自己在他眼裡,是如此不堪。

她向來不太理會別人對自己的評論,但他是廖俊傑,她崇拜好幾年的偶像,不是別人呀!

他說她尚未發育完成,指的是她的身材嗎?

她的身高一百六十五,雖然不算頂高,但也不算矮呀!哪裡發育不良?

他說她打扮老土?

把頭髮夾緊,衣服鈕釦全部扣上,整整齊齊的穿著就是老土嗎?

她不懂,真的不懂。

「喂~~老實頭!張筱婕!」廖俊傑大聲叫著她的名,人也掙扎著要下床追人,但畢竟失血過多,身體太虛,一下床就滿頭金星,只好催三根大木頭。「你們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去把她叫回來呀!」

「⋯⋯喔!」三個人如夢初醒,全部衝出去追人,完全忘了要有人留守護衛,只剩下忐忑不安的廖俊傑跌坐床邊,雙眼緊盯著門外。

他剛剛到底說了什麼啊?他已經不大記得了,但仍清楚知道全是一些難聽的渾話。

他從來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衝突場面,但他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張筱婕才好。

「都是這張臭嘴害的!」他氣惱地用力掌打自己的嘴。沒事嘴賤說些有的沒的,才會惹出這個事端,唉⋯⋯

「傑哥,我們把人追回來了!呼⋯⋯」

劉祿存三人氣喘吁吁。

「學長,你找我?」張筱婕站在門口,不踏進病房。

「呃⋯⋯我⋯⋯」他想要道歉,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學長,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再見。」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免得硬撐在眼眶的淚水會滑落。

她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淚,那是懦弱的表現。

張筱婕再度轉身走出病房,經過三根大木頭身旁時,甚至還禮貌地點頭致意,就像個沒事人一般。

「傑哥,她⋯⋯應該聽到了吧?可是她的反應好奇怪。」劉祿存看不懂她的反應,太過平和,出乎他的意料,他還以為會看到潑婦罵街咧!

「我也不知道⋯⋯」廖俊傑茫然地看著門口,向來最能夠抽絲剝繭找出蛛絲馬跡的大腦,此時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她不吵不鬧,一貫冷靜和理智,反而讓他過意不去,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悶悶的。

去!他是男子漢大丈夫,幹嘛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費心?既然她裝沒事,他幹嘛還硬要放在心上?

沒事了、沒事了⋯⋯

雖然心裡不斷告訴自己沒事了,但胸口的石頭還是繼續壓著,無法釋懷⋯⋯

******

他昨天應該當場道歉的!

這句話在他腦裡響起好幾百遍,他也自責了好幾百遍,但已無濟於事。

天還沒亮,遭良心譴責而沒睡好的廖俊傑,睜著血絲雙眼,忐忑不安地望著房門口。

她會不會來?

這個問題打從昨天下午就一直困擾著他,如果他手中有花,搞不好真會學戀愛中的小女生那一套,一邊撕著花瓣,一邊說「她會來」、「她不會來」呢!

拜託!他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耶!竟然也染上女人家的多愁善感,如果傳出去,這還得了啊!

「呼啊⋯⋯傑哥,早啊!呼啊⋯⋯」睡在一旁躺椅守夜的劉祿存,揉著眼睛坐起,哈欠打個不停,一臉愛睏樣。

「你這傢伙,竟然睡得比我還死,若真有人來找我麻煩,恐怕還得我護著你咧!」一夜沒睡好,廖俊傑的火氣很大,尤其是整晚聽到劉祿存如雷的打呼聲,更是讓他沒好氣。

到底誰是看護啊?!

「嘿嘿嘿⋯⋯」劉祿存一臉無辜地抓抓頭。「傑哥,失禮啦,我這人就是好睡嘛⋯⋯」就算把他丟到馬路邊,他還是可以睡飽飽。

廖俊傑懶得花心思整治這頭笨牛,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門口,等待著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人影。

「傑哥,你早餐想吃什麼?我去買。」劉祿存站起來,穿上鞋子,他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了,傑哥一定更餓了。

廖俊傑只要餓肚子,脾氣會比平時還要惡劣,所以不管是在什麼惡劣的環境下,他都要餵飽肚子,就算昨天是動完手術的第一天也不例外,還吃了兩個雞腿便當呢!

「我要兩個飯糰⋯⋯算了,我現在沒胃口⋯⋯」他習慣性地說出自己要的早餐分量,隨即發現自己的心思都放在那個還沒來的女人身上,什麼事都不想做,包括吃東西。

「傑哥?你是不是傷口不舒服?」劉祿存跳到他床邊,擔憂地大呼小叫。「要不要我叫醫生過來看看?」

廖俊傑沒有胃口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生大病!

「小祿,我沒事--」他無力地想叫點已經衝出去叫人的蠢蠻牛,只可惜衝祿存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刑警,行動非常敏捷。他無奈地閉上眼,不知該拿那頭蠻牛怎麼辦。

「學長,小祿學長怎麼啦?」跑得好快,像在追逃犯似的。

「你⋯⋯來了!」他立即抬頭瞪大眼,看到張筱婕就站在門口,原本煩躁不安的心安穩地回到原位,甚至開始飛舞。

「我來換班。」她走進病房,神情自然,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我⋯⋯」向來口齒便給的廖俊傑只是呆望著她,累積了一整個晚上的懊悔和不安最後化為三個字。「對不起。」

「為什麼?」她不解地反問。

「我昨天說了不該說的渾話,該打。」他懊惱地用力掌打自己的嘴。

「你在幹嘛!」她衝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拖,整個人跌趴在他身上。她緊緊握住他的右手,氣惱地怒斥。「你就不能安分點嗎?」

「我在懲罰自己的胡言亂語。」有錯就得罰,他從不護短,尤其是對自己,更是嚴格要求。

「如果那是你的真心話,就不能算是胡言亂語。」想到他昨天那番話,她清秀的小臉不禁染上淡淡的抑鬱和受傷。

昨天在病房外聽到他對自己外表的評論後,說不難過是假的,只是她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在人前示弱。

她真的被那番話傷到了,只是她不願意傷害擴大,所以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偏偏他又挑起這個話題,讓她再也無法強裝無事。

若不是他善於觀察嫌犯的表情變化,也不會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淡淡憂傷,那讓他的心隱隱揪痛。

想要抹去她眼底的悲傷,他顧不得禮教,反扣住她的手,充滿血絲的雙眼認真地直視她有些慌亂的大眼,兩人的臉相距不到十公分。

「我說的那些全是胡言亂語,其實我覺得你很好--」

「學長,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她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善意的謊言,那會讓自己更加悲哀。

「我才不是安慰你,我剛剛說的全都是真心話!」他又急又惱,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你做事認真,頭腦又清楚,比起那些只會打扮,但說話卻無趣的沒大腦女人好太多了。」

「⋯⋯所以說,你還是認為我是一個尚未發育完成,打扮又超老土的小老頭。」她的神情又黯然了許多。

他現在讚美的都是她的工作能力,跟他昨天批判的外表、也是她目前最在意的部分全然無關。

之前雖然也有不少人批判過她的外表,她卻從沒放在心上過,但在聽到他的話後,她竟然興起改變的念頭,想讓他刮目相愛。

只可惜這二十年來,她沒花過心思在「流行」上頭,更對女孩家的打扮沒興趣,真要改變,還不知要從可改變起呢。

真慘⋯⋯

「呃⋯⋯」對厚,他尷尬地跟她對看,偏又說不出違心之論,一時間氣氛有些僵。

「傑哥!我帶醫--你們、你們⋯⋯」匆匆拉著醫生趕回來的劉祿存,震驚地看著姿勢非常曖昧,纏綿在病床上的兩個人,眼睛都快瞪出來。「你們兩個太『性』急了吧?」竟然在醫院就⋯⋯

如今被他親眼撞見了,這下子傑哥還要怎麼否認!

「你這傢伙,又在胡扯什麼!」真會被這頭大笨牛給氣死。

張筱婕趕緊抽回自己的手,快速翻身下床,臉頰多了平常沒有的紅暈,看起來多了幾分嫵媚,讓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的廖俊傑看得渾然忘我。

她雖然不會打扮,但不代表她長相不好,或是沒吸引力,否則也不會動不動就迷昡他的眼。

「我哪有胡扯--」原本還想繼續抗辯的劉祿存,看到廖俊傑殺人的目光,立刻聰明地閉上嘴。

「你傷口不舒服嗎?」被強行拖來的醫生終於逮到空檔開口。

張筱婕一聽,立即關心地湊上前。

「我很好,沒事。」廖俊傑連忙否認,順便瞪了多事的劉祿存一眼。

「我看看傷口。」醫生拆開紗布,察看傷口的癒合狀況後,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傷口附近的紅腫有消退,沒有發炎現象。」

「我就說我沒事嘛!」

「小心動作不要太大,以免拉扯到傷口。」例行性的叮囑後,醫生隨即指示跟在後頭的護士替傷口換藥。」

「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醫院對他來說,就像是另一種形式的「牢房」,悶得難受。

「大概要一個星期後。」醫生評估後回答。「但你要持續做復健,否則會嚴重影響左手的靈活度。」

「真麻煩。」想到往後漫漫的復健之路,他的心情就低落。

「好好休養。」醫生領著護士離開病房。

「傑哥,你怎麼沒跟醫生說你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劉祿存關心地問。他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跑去叫醫生的啊!

「你吃不下東西?」就算才跟著他沒幾天,張筱婕也知道他「吃飯皇帝大」的脾氣,因此跟著擔憂起來。「哪裡不舒服嗎?為什麼不跟醫生說呢?」

「我沒事啦!」他再三強調自己很好,最後乾脆命令劉祿存。「我現在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你去幫我買兩個飯糰跟一大杯豆漿,快去。」

「喔⋯⋯好,我馬上去。」說完,就衝出病房去買吃的。

「你真的沒事嗎?」她還是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他只差沒翻跟斗證明自己好得很。「我不是要小祿去幫我買早餐了嗎?」

「那他怎麼會說你沒胃口?」事關他,她就是放心不下。

「我⋯⋯」他臉色有些不自然地找了一個託詞。「那時候我剛起床,哪吃得下啊?現在不就好了嘛!」

他怎麼能說自己是因為她而失去食慾,這太丟人了啦!

擔心她負氣不來,更擔心她不給好臉色看,讓他連最愛的「吃」都沒興致,難怪小祿會大驚小怪。

如今看到她現身,他食慾大開,什麼煩惱都沒了,心情好得很呢!

「那就好。」她總算安心,溫柔地替他拉好被子。

看著她溫柔的神情,他整顆心又軟又舒服,嘴角甚至無意識地揚起,露出傻乎乎的笑。

還好,她不是一個會記仇的人,好家在、好家在⋯⋯

******

「學長,該吃藥了。」張筱婕拿著水杯和藥,站在病床旁,逼他吃藥。

之前護士拿藥來時,他說稍後再吃,結果就一直放著,故意忘了這回事。

「我的傷口已經不痛,不用再吃藥了。」廖俊傑嫌惡地撇著嘴。這幾天吃的藥量,比他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吃都吃煩了。

「學長。」她語氣加重,臉色也跟著冷凝下來。

「好啦好啦,吃就吃嘛!」他一臉慷慨赴義地拿過藥和水杯,一口氣全吞下,還把空藥袋給她看。「我吃完了。」

「小傑,看你這麼乖乖養傷,應該可以提早出院吧?」過來探望的邱勝翊從兩人的互動看出一些端倪,但他只是露出曖昧的淺笑,沒多說什麼。

「我也想趕快出院,再待下去,我都要發霉了!」廖俊傑是閒不住也靜不下來的人,今天是他受傷的第五天,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等一下醫生來巡視時,我會再『好好』問他的。」表情有些猙獰。

「學長,你不會是想威脅醫生吧?」相處久了,張筱婕當然清楚這位仁兄處理事情的方式。

「我⋯⋯我是那種人嗎?」被人家明白地說出心中的打算,就算臉皮厚如廖俊傑,還是會覺得尷尬。

「很像是學長會做的事啊!」她不慍不火地看著他,點點頭。

「啐!」廖俊傑訕訕地忍氣吞聲,若是其他人敢這麼當面吐他槽,早被狠敲幾個爆栗了。

自從那敢說了不該說的話後,他現在對她的態度又敬又畏,不敢再亂使性子,就怕真惹惱了她。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天不怕、地不怕,就連大隊長都敢拍桌子對罵的自己,面對她,突然就變孬了。

「哈哈哈⋯⋯」在一旁看得很樂的邱勝翊,難得版逗笑。

怎麼也沒想到最不受教的廖俊傑,也有被治得死死的一天,若是讓大隊長知道,絕對會驕傲地仰天長嘯,大讚自己有「識人之明」。

「你笑什麼?看完了就趕快回去上班啦!」廖俊傑一肚子窩囊正愁沒處發洩,這下子全部往無辜的第三者身上招呼。

「邱學長,態不態麻煩你再多待幾分鐘?我出去買飲料,馬上回來。」張筱婕連忙對邱勝翊提出要求。

今早她一來,廖俊傑就吵著要跟甘蔗汁,正好趁現在有人來探訪時去買,否則他一旦盧起來,比三歲小孩還要煩。

在醫院貼身照顧他的這五天,她看到不同於「工作模式」的廖俊傑,少了標桿、銳利和緊繃。

這幾天的他整個人放鬆下來,不再虎視眈眈的環視四周,不再張牙舞爪地威嚇他人,像隻慵懶的大貓,甚至容許別人梳理他的毛髮。

少了警戒的他,多了人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英雄,只是一個會笑會鬧的平凡人,她發現自己更喜歡現在的他。

「好啊。」邱勝翊點頭答應,反正他戲還沒看過癮呢。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二十四小時派人看顧啦!」老是被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廖俊傑氣惱地抗議,只可惜在場的其他兩個人,沒人理會他的抗議。

「邱學長,那就拜託你了。」張筱婕鞠躬致敬,彷彿交付了甚麼最重要的事物般慎重其事,這才轉身離開。

「張筱婕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呢!」看著她修長的身影消失,邱勝翊有感而發。

「喂!」廖俊傑跳下床,快步走到邱勝翊跟前,雙眼威脅地瞇起。「她是我們的組員,你想幹什麼?」

「隊裡沒禁止隊員相戀吧?」邱勝翊一臉無辜地抬頭瞅著他。

「呃⋯⋯」是沒有,但是⋯⋯「我不管,你不能動她就對了!」

「你也不動她嗎?」邱勝翊精明地故意問道。

「當、當然。」他答得有些心虛,眼睛不敢直視邱勝翊。

「小傑⋯⋯」邱勝翊好笑地搖搖頭。「你實在不適合說謊。」

這傢伙只要一說謊就會一臉心虛和不自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我、我哪有說謊⋯⋯」他氣虛地否認,只可惜他的語氣很虛,擺明了告訴別人他正在說謊。

「小傑,我還不瞭解你嗎?」邱勝翊看了他羞惱的表情好幾秒後,才開口。「你被張筱婕吃得死死的呢。」

「我是懶得跟她計較啦!」廖俊傑矢口否認,不願壞了自己大男人的形象。

「明人眼前不說暗話。」邱勝翊難得起了鬧人的玩心。「你是不是喜歡上小學妹啦?」

劉祿存這幾天強力播送廖俊傑迷上張筱婕的新聞,全隊上的人都知道這則大八卦了。

「我⋯⋯哪有⋯⋯你不要亂說!」他的黑臉潮紅,彷彿被說中心事,心虛的大聲否認。

「你不想承認就算了。」邱勝翊不安好心地說:「隊上很多弟兄對小學妹有興趣,不要等到人被追走了,才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喔!」

「誰?」聲音像是裝了火藥。

「什麼誰?」邱勝翊裝傻。

「誰對她有興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來的。

「幹麼?」邱勝翊好笑地說:「你想扒了他們的皮嗎?」

「我⋯⋯我要鑑定他們夠不夠格?」他想出一個絕妙的好理由。

「憑什麼?」邱勝翊俊臉帶笑。「你又不是她老爸,也不是她哥哥,輪不到你鑑定吧?」

「我⋯⋯我是她學長!」說得理不直,氣也不壯。

「小傑,你連你自己都騙不了,還想騙我啊?」

「我哪有⋯⋯」

「我該說的都說了,愛聽不聽隨你,反正以後別後悔就是了。」邱勝翊自認已盡了好友的盡任,不再多說。

感情的事,外人本就不該擠手,他今天的行為已經算多事了。

想到有別的男人要追求張筱婕,廖俊傑濃黑的眉幾乎皺成一條直線,臉色沈重得像是天要垮下來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張筱婕,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歡她的陪伴,只要她一出現,他就像中了樂透頭彩般,心都快飛起來了;半天沒見到她,則會若有所失,彷彿吃了軟筋散,渾身無力,看什麼都不順眼。

沒什麼戀愛經驗的他,無法判斷自己的病症,只知道這是出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用力想一個女人。

這就是喜歡嗎?

他苦惱地搔搔頭,還是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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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毛弟,你真的很適合做櫃檯耶!」

「對呀,甚至比裡頭那些女隊員還有女人味。」

「你身為男人真是暴殄天物!」

「你如果扮成女的,一定是個大美女!」

「沒錯!哈哈⋯⋯」幾個員警圍著櫃檯,捉弄一名長相異常俊秀的年輕警員。

「你們⋯⋯別鬧了啦⋯⋯」邱翊橙白皙的俊臉紅透,神情羞赧,看起來更加嬌媚迷人。

他的長相柔美,聲音比一般男性還要高亢,語調輕柔,身材瘦弱,身高只有一百六十五,不到五十公斤。最誇張的是臉上看不到一根鬍鬚,肌膚光滑柔嫩,比女人還細嫩,如果不說,絕對沒人會將邱翊橙看成男人。

他並不是刑警,只是被派到刑警大隊的基層小警員,就算穿著醜醜的警員制服,還是很迷人。

「你要不要跟我去約會呀?」最愛打嘴炮的劉祿存色迷迷地挑著眉問。

「好啊!」低沈有磁性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我跟你去。」

「欸?」劉祿存一臉納悶地看著邱翊橙。「毛弟,你今天的聲音怎麼變粗啦?是不是感冒啦?」

「感冒你的頭啦!」一個大鍋貼巴上劉祿存的後腦勺。

「痛痛痛⋯⋯」劉祿存痛捂著頭哀哀叫。

其他人毫不同情的看笑話。

「哈哈哈⋯⋯」

「傑哥,早!」看到偶像,邱翊橙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漂亮的大眼閃閃發亮。

半年前,他被分發到這裡上班的第一天,廖俊傑就像今天一樣替他解了圍,之後他就越來越崇拜充滿英雄氣概的廖俊傑。

廖俊傑絕對受得起「英雄」這個封號。

「早。」廖俊傑的左手掛在三角巾裡,輕點個頭,隨即轉向那群閒閒沒事做的「登徒子」。「我不是說過不要再騷擾毛弟嗎?」

「我們只是跟他鬧著玩啦⋯⋯」劉祿存涎著笑,趕緊拉同伴一起死。「你們說是不是啊?」

「不要牽拖到我們身上啦,明明就只有你一個人在鬧!」其他人急忙撇清,沒人敢捋廖俊傑的虎鬚。

「吼~~」慘遭陷害的劉祿存爆出怒吼。「你們很沒有同事愛耶!」

「嘿嘿嘿⋯⋯」「沒有同事愛」和「被廖俊傑海K」,他們當然選擇「沒有同事愛」嘍!

廖俊傑雖然什麼官銜都沒有,但每個人都會自動臣服於他。

「傑哥,你的傷好了嗎?」幾個人改而圍在他身旁,關切地問。

「手的功能會不會受影響?」

「還會不會痛?」

「沒事啦!」他勉強抬起左手擺動,強迫自己忍住臂膀傳來的陣陣抽痛,露出爽朗的笑臉,不讓眾人擔心。「我好得很啦!掛這個只是要避免手過度使力。」

被迫住院快一個星期,悶到他快抓狂了,只好逼醫生讓他提早出院,迫不及待地回到工作崗位,目前左手還是會痠痛,無法大幅度轉動,也舉不太起來,必須掛個三角巾,避免拉扯。

「那就好、那就好⋯⋯」

「你們通通回座位,別再站在這裡混了。」廖俊傑的右手狠狠地又敲了劉祿存的頭頂一記。「尤其是你這傢伙!」

「是。」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刑警,不到兩秒全跑光,櫃檯只剩下廖俊傑和邱翊橙兩個人。

「還好,腳力沒有退步。」否則他一定會踢他們出去罰跑個五千公尺。接著他轉向邱勝翊,道:「要學著強勢一點,才不會被欺負,知道嗎?」他是家中老大,下頭還有兩個妹妹,照顧弱者已成為他的天性。

「謝謝傑哥的關心。」邱翊橙靦腆地笑著。「恭喜傑哥又破了大案。」

「我只是做好分內的工作。」

「傑哥⋯⋯」邱翊橙一臉欲言又止。

廖俊傑的濃眉微皺。「要說什麼就說,男子漢不要吞吞吐吐。」

「你⋯⋯你真的跟張筱婕在交往嗎?」邱翊橙的臉垂得低低的,小聲問出目前隊裡最大的八卦。

「沒、沒啦,你別聽人家亂講啦!」一說到張筱婕,廖俊傑的黑臉就發燙,聲音也虛軟許多,渾身不自在。

「可是⋯⋯」

「我先進去了!」廖俊傑轉身走人,腳步急促,幾乎可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都是邱勝翊問那些鬼問題啦,害他昨晚滿腦子都是張筱婕,好不容易入睡,竟然又夢到她,最離譜的是還是一場春夢!

他夢到自己吃了她滑嫩的臉、她粉嫩的紅唇,就在他打算剝光她的衣服時,心情一時過於激動而被嚇醒。

天啊!他絕對是慾求不滿。

所以,他決定了,這個星期就回老家找老媽安排相親!

「學長,早。」張筱婕一看到他,立即站起來關切。「你昨天才出院,為什麼不在家裡多休息幾天?」

看到她,他的腳步沒來由的輕快起來,心情也跟著飛揚,方才的慌亂和煩悶全拋在腦後。

「拜託⋯⋯饒了我吧,再休息下去,全身關節都要生鏽了。」他是天生的奔波勞碌命,閒不住。

「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

「沒問題啦!你看⋯⋯」他再度忍痛揮動左手,讓她安心。

「學長,你不要太逞強,醫生要你掛著三角巾,就是不想你動到傷口。」

「放心啦,我真的沒事。」

「小傑,好點沒?」其他同事聞風而來,紛紛表達慰問之意。

「這幾天少了你的大嗓門,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你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命真大啊!」

「喂喂喂!」廖俊傑不滿地賞了那個嘴快的同事一個大白眼。「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竟然將他比成蟑螂,真是夠了!

「嘿嘿嘿⋯⋯不要這麼計較嘛,命大最重要⋯⋯」衝鋒陷陣的警察就是打不死,才能活得久啊!

「小傑,幹得好,又破了一件大案!」其他偵察隊的小隊長豔羨地拍拍他的肩,心裡悲嘆為什麼他不是自己的隊員呢?

上星期由廖俊傑指揮並率領攻堅,一舉破獲近年來最大宗的毒品交易,逮捕嫌犯近四十名,裡頭包括中港台泰四地的重量級毒梟,震驚亞洲警界。

破獲這件大案,光是破案獎金就不得了,更別說記功升官,廖俊傑隸屬的偵查第一隊吳俊諺小隊長又可以升官發財啦!

「若是沒有他,我們偵查第一隊的功績就掛蛋嘍!」偵查第一隊的副小隊長簡翔棋語氣頗酸。

台中市刑警大隊裡頭的人都知道,他和吳俊諺都是靠廖俊傑才能坐上這個位置,若不是廖俊傑太容易失控,小隊長這個位置也輪不到吳俊諺。

「是啊,還好我們隊上有小傑!」也在一旁湊熱鬧的吳俊諺,沒聽出簡翔棋話裡的惡意,心無城府地附和。

「說這什麼話,這是大家的功勞,如果沒有所有弟兄的協助,只有我一個人也沒用啊!」廖俊傑早就看出簡翔棋對他有心結,但他儘量容忍,不願意造成隊裡不和諧。

「小傑,說得真好!等你傷好了,我通你吃飯。」沒心眼的小隊長吳俊諺拍拍他沒受傷的右臂。

「好啊!」廖俊傑露出爽朗的笑臉,他滿喜歡吳俊諺這個人的,單純好相處,不像簡翔棋的心眼那麼多。

「小隊長,你別傻了,人家現在可是破了大案的大紅人,一堆高官等著接見他,哪有時間陪我們這些小咖吃飯啊!」簡翔棋的語氣頗酸。

「副小隊長,那些表功的場面你哪一次錯過了?」廖俊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再中暗箭,他也不爽了,忍不住暗諷簡翔棋逢迎拍馬的功夫了得。

「你--」

張筱婕適時插話。「學長,逮捕劉俊緯的報告,昨天我已經傳給你了,麻煩你看看是否要修改?」

「太好了!」廖俊傑藉機坐下,打開電腦,不再理會簡翔棋的挑釁。他認真看完簡潔卻詳盡的報告內容後,滿意地直笑。「你寫得真好,以後這些有的沒的報告,就全交給你嘍!」

免去「落落長」文書報告的苦差,他臉上燦爛的笑容直比外頭的豔陽。

「學長,不用客氣,這是我該做的。」認真的臉上閃過一抹無法掩飾的驚喜,雖然只是小肯定,她卻像是中了統一發票特獎般雀躍不已,認真嚴肅的小臉柔軟了許多。

這是他第一次肯定她呢!

雖然她的外型不符合他的要求,但只要能幫到他,讓他開心,她也會很開心。

「⋯⋯」廖俊傑不由自主地被她純然的喜悅吸引,傻愣愣地瞪著她看。他看過許多比她漂亮的女人,卻沒有一個像她這般吸引他的目光。

她的個性純淨自然,就像是未經污染的山泉水,足以洗滌世俗的污染和污穢,只剩下最真的自己,跟她相處越久,就越受她吸引。

每天聽她左一句「學長」、右一句「學長」,聽了快一個月了,說實話,一天沒聽,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也許,真被小祿那個烏鴉嘴說中,他不小心喜歡上這個老實頭了⋯⋯

******

「三天前經民眾報案,在桃園山區發現已成白骨的屍骨,警方獲報趕到現場,又在附近挖出另外兩具屍骨,目前已知三具屍體都用黑色塑膠袋裝著,全都是女性,年齡介於二十到三十歲,身高大約一百六十五,警方希望民眾提供線索,確認死者身分⋯⋯」

「天啊,恐怖殺人魔耶!」

「真狠!」中午吃飯時間,刑警大隊餐廳的電視前方,擠滿正在觀看近年來最凶狠殺人案件的刑警,關心著案件的最新發展。

雖然畫面上的屍體已裝入屍袋,並打上馬賽克,但在場的刑警都是老手,據經驗判斷應是同一凶手所為。

「毛弟,說真的,你要小心一點,不要碰到那個『殺人魔』,否則有可能被當成女的,你的條件完全吻合耶!」

「好可怕,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邱翊橙忍不住顫抖,原本就白皙的俊臉嚇得更加蒼白,雙眼仍直盯著電視螢幕。

「那個『殺人魔』現在還逍遙法外,不知道是不是還藏匿在桃園,還是已經在全台亂竄了。」

「如果不趕緊抓到人,不知道又有多少女性要遭殃。」

「喂!別說了,你沒看到毛弟已經嚇到了嗎?」邱翊橙比女人還漂亮的臉,蒼白無血色,看起來有一種羸弱的美感。

「毛弟,你放心啦,邪不勝正。」

「好歹你也受過警察的專業訓練,那個『殺人魔』一定不是你的對手啦!」

「再說,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啊!」

「對呀⋯⋯」

「謝謝你們的擔心,我真是太膽小了,真丟臉。」吹彈可破的嫩臉,染上淡淡紅暈,更添嫵媚風情。

「毛弟,你沒當女人真是太可惜了!」劉祿存驚豔的口水差點滴下來。

「喂⋯⋯小祿,克制一點,不要給我演出『餓狼撲羊』的戲碼,否則我現在就閹了你!」

一道颯爽有力的聲音傳來,所有的人都驚喜地回過頭,來人立即成為注目的焦點。

「傑哥!」眾人顧不得吃飯,爭先恐後地圍上前去。「你來吃飯啦!」

廖俊傑笑容滿面地一一跟所有人致意後,揮了揮手。「你們點座位吃飯吧,我也要去拿飯菜了。」

「傑哥,你想吃什麼?」

「學長,你想吃什麼?」

邱翊橙和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張筱婕,兩人同時開口。

「毛弟,你自己慢慢吃,張筱婕會照顧我。」廖俊傑輕拍他的肩,壓著他坐好,回頭招呼張筱婕。「走吧。」

就算出院,張筱婕依然是他的私人看護,亦步亦趨地照顧著他。

「⋯⋯」邱翊橙只好乖乖坐下,但投向張筱婕的背影帶著一絲氣惱。

他明顯察覺到廖俊傑對待張筱婕的態度不同於其他人,除了同事情誼外,似乎又多了一些曖昧的男女之情。

可惡,他也喜歡傑哥呀!

「我要炸排骨還有雞腿,還有這個和這個⋯⋯再給我兩大碗白飯。」廖俊傑對拿著大鐵盤的小跟班,指著自己要吃的菜色。

「學長,你沒有點青菜。」看著盤中清一色的肉類,她笑著搖搖頭,隨即自作主張地幫他挾了兩大匙的青菜到鐵盤上。

他的臉色當場變得比盤中的青菜還要綠。「我不要吃青菜啦!」

「營養要均衡,不可以偏食喔!」她就像在教育小朋友般,諄諄教誨。

「⋯⋯你以為我幾歲呀?」他翻翻白眼,好氣又好笑。

「大人才不會挑食呢!」意思就是說,會挑食的就是長不大的小孩。

「你!」他習慣性地怒目看人,一與她的大眼相對,他立即無奈地笑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大部分的人看到他瞪起眼,全都會乖得跟什麼似的,偏偏就這個老實頭敢跟他大眼瞪小眼,擺明了不怕他,他還能怎麼辦呢?

他拿她越來越沒轍,幾乎被好牽著鼻子跑,越來越沒「學長」的尊嚴了。

最慘的是,他發覺自己還滿喜歡被她「管」的感覺,這是不是叫做犯賤呢?

廖俊傑單手拿著裝放滿滿食物的鐵盤,等她點好自己的飯菜後,領頭在客滿的餐廳尋找空位。

餐廳裡擺了將近二十張長桌,幾乎都坐了人。

「傑哥,坐這裡!」邱翊橙興奮地招手,拍拍身旁的空位。

「我們有兩個人。」任何情況下,他都不會放張筱婕一人。

「你手受傷,先坐下來休息嘛,她可以再去慢慢找其他空位呀!」邱翊橙的語氣軟軟黏黏的,軟化他字裡行間的排擠意味。

「毛弟,你怎麼這麼不識趣咧!」坐在邱翊橙旁邊的劉祿存,推了一下邱翊橙的肩。「你不是吃飽了嗎?趕快起來讓位呀!」

「我不要!」邱翊橙死不肯站起來讓位,卻硬被劉祿存給拉起。

劉祿存拖著他走。「傑哥,你們慢慢吃,我們先走啦!」

「不要拉我啦!」邱翊橙不滿地嬌嗔。「我還要跟傑哥說話啦⋯⋯」

「走啦走啦,不要在這裡當電燈泡。」

「小祿雖然喜歡捉弄毛弟,不過倒是還挺疼愛毛弟的。」看著他們拉拉扯扯的背影,明顯看得出劉祿存正在安撫邱翊橙,廖俊傑不禁有感而發。

「是啊!」同桌的李銓用力點點頭。「小祿只是喜歡逗毛弟玩,其實他對毛弟最好了,剛剛還提醒他要小心『殺人魔』呢!」

「殺人魔?」廖俊傑疑惑地問。

「就是那個在桃園殺了三名女性的凶手啦!」

「已經查出死者身份了嗎?」張筱婕先廖俊傑一步開口詢問。就算不在自己的轄區,警員還是很關切這類重大殺人案件。

「還沒,只知道三具屍體全是女性,年齡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身高大約一百六十五公分。」李銓說出剛才電視新聞的報導內容。

「三具屍體都是女性,年齡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身高大約一百六十五公分⋯⋯」廖俊傑放下筷子,閉起眼睛,喃喃自語。

「學長,吃完飯再想。」雖然他看起桃長了一副銅腸鐵胃,她仍然溫聲提醒,不希望他消化不良。

「喔。」他再度拿起筷子進食,快速吃光鐵盤上的所有食物後,打了一個飽嗝,滿足地拍拍肚子。「呼,好飽!」

「學長,你吃太快了,這樣對腸胃不好啦!」雖然看了快一個月,她還是嘆為觀止,他吃完了滿滿的飯菜,她還吃不到一半。

他若是參加「快食王」比賽,一定會奪冠。

「像你吃這麼慢,很浪費時間耶!」他習慣速戰速決,受不了慢吞吞。

「這樣才能真正享受食物。」她不受影響,繼續細嚼慢嚥。

看著一小根芹菜慢慢消失在她嫩紅的唇裡,廖俊傑差點發出呻吟聲。

天啊,連看她吃東西都會產生慾望,他真的完了!

「學長,你沒吃飽嗎?」要不為什麼一直盯著她的嘴看?

「沒,我吃得很飽!」他慌亂地移開視線,過沒幾秒,又轉回頭,露出下定決心的慎重表情。「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不明白他問話的目的,但她仍老實回答。

「當我女朋友吧!」話一說出口後,他整個人神清氣爽,再無心事困擾。

本來就是嘛,既然喜歡她,也想吃了她,讓她當女朋友不就成了嗎?

他竟然為此困擾了整整一天一夜,真是笨啊!

「嗄?!」她的鐵筷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卻全沒聽到,只是愣愣地呆望他。

他剛剛說了什麼?

當他女朋友?

他不是很不滿意她的外表嗎?為什麼想跟她交往?

他是在開玩笑吧?

「當我女朋友有這麼可怕嗎?」她幹嘛一臉被鬼嚇到的表情?太不給他面子了!

「我⋯⋯」她還沒回答,周遭聽到他告白的隊員已經開始起鬨了。

「筱婕,趕快說好啊!」

「就是說咩,傑哥是難得的英雄好漢耶!」

「看他這麼粗壯的模樣,就可以知道他很耐操!」

「有他保護,你就安啦!」

「對呀,牛鬼蛇神看到他,也會嚇得躲起來得。」

「沒錯、沒錯!」

「你們這幾個⋯⋯」廖俊傑的表情又無奈、又氣惱,不知該猛敲他們的大頭?還是感謝他們的「好話」?

他們這是在幫忙還是搞破壞呀?

「傑哥,我們在幫你耶!」

「你們通通給我閉嘴,就是在幫我的大忙了。」他暗惱自己想做就做,完全不會挑時機和地點告白,這才會被眾弟兄「圍剿」。

該說他人緣太好還是太差?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是!」同桌的每個人有志一同,紛紛雙手掩嘴,全都瞪大眼盯著最新發展。

廖俊傑是隊裡絕大部分弟兄的頭號偶像,他的事就是他們的事。

他要追張筱婕,他們就會想盡辦法讓她成為傑嫂!

「你怎麼說?」廖俊傑沒追過人,更不懂得甜言蜜語,只會一招--公事公辦。

「吼⋯⋯傑哥!」所有人的手不再掩嘴,改為抱著頭哀號。

他這樣能追到女朋友才有鬼咧!

「幹麼?」沒看到他正忙著追女朋友嗎?

「沒人這樣追女朋友的啦!」

「對呀,又不是在問案!」

「我又沒追過⋯⋯」他尷尬得滿臉通紅。

「你說話要溫柔一點啦!」

「不要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像是在討債似的。」

「嘴巴要甜一點啦!」同桌的隊員七嘴八舌地提供意見。

「怎麼這麼麻煩!」語氣雖不耐,仍乖乖聽課。「還有咧?」

「你還要⋯⋯」

張筱婕方才乍聞告白的震撼已平復,看著耐著性子「聽教」的廖俊傑,嘴角不自主地上揚,胸口暖暖甜甜的。

他該是真心的吧?要不他絕不會乖乖聽教的。

多年來,他一直占有她心中一個重要的位置,無關男女情愛,他是一個重要的存在,一個遙不可及的偶像。

一個月前,這個遙不可及的偶像突然成為她的夥伴,知曉的那一刻,她簡直要樂翻了,只不過她善於掩飾情緒,沒人看得出來。

在與「偶像」朝夕相處復,她發現他確實如同記憶那般勇猛和強悍,像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他絕不是有勇無謀的莽漢,每一次行動都是經由邱勝翊精心策劃,而他多半能結合現場實際狀況,適時作出最好的修正,確實完成任務。

當然,她不會盲目地認為他完美無缺,事實上,他的缺點多到數不清:目無尊長、大男人主義、死愛面子、魯莽無禮、獨斷自我⋯⋯

但,就算他有諸多缺點,他仍深深吸引她。

因為,她看到的是--

他總是攬下最困難的工作,身先士卒,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而不是躲在後面動動嘴皮。

他雖然嘴巴很壞,不懂得說好聽話,卻是真心關懷保護周遭的隊員,才會贏得大家一致的推崇和敬意。

他雖然老是跟大隊長大聲抬槓,甚至拍桌子互嗆,據理力爭,卻從來沒有在背後批評過大隊長。

他得戰功彪炳,卻因為「功過相抵」,至今沒有一個相符的頭銜,但他從來沒抱怨過,看別人因他的功績高升,也不曾眼紅埋怨過,依然安分地做他的小小偵查員。

以前的她,只看到他的外在表現,因而當他是偶像,但那只是膚淺的崇拜,她崇拜的是他的英雄行徑,而不是他這個人。

如今,她知道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平凡人,會怒、會笑、會罵人,討厭煩悶的文書工作,還有一大堆缺點⋯⋯

就算如此,她還是喜歡他。

因為他是一個勇於負責、敢於承擔的男子漢,值得託付。

看著十幾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傾囊相授,就連別桌的人都聞風而來插一腳,務求讓「愛情菜鳥」在最短時間內出師。

看著看著,她再無任何疑惑。

「學長。」她打斷熱烈的「授課」。

「別吵,我還沒學會⋯⋯」廖俊傑不耐地朝後擺擺手,注意力仍放在眾人的七嘴八舌上。

哪有人不理會要追求的對象,卻拼命學習追求技巧?分明就是本末倒置嘛!他的行為讓張筱婕看了好氣又覺得好笑。

但她還是輕輕說道:「我願意。」

「就說我--嗄?!」他的背部突然僵直,慢慢轉回頭,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你剛剛說什麼?」他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我願意跟你交往。」她緩慢又清楚地重複一次,淡淡的紅雲飄上她的嫩頰,看起來嫵媚又迷人。

「好⋯⋯」他又看呆了,只可惜身旁太多不識趣的魯男子,壞了兩人的眉目傳情。

「嗄?!」幾個隊員發出不敢苟同的異聲,原本傳授廖俊傑「把妹術」的眾人,突然反過來扯他後腿。

「筱婕,你這樣不行啦,太好追了啦!」

「你一定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整到他哭天搶地才能答應呀!」

「就是說咩!」

「你們都給我閉嘴!」廖俊傑氣得哇哇大叫,迅速站起來趕人。「吃飽了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去去去!」

再讓這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繼續待著,他能追得到女朋友才有鬼咧!

「好啦好啦,我們不留下來當電燈泡啦!」

不到十秒鐘,閒雜人等全都自動消失,大桌旁只剩他們兩人,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你⋯⋯」

「你⋯⋯」

兩人不約而同地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

「你⋯⋯為什麼想跟我交往?」她還清楚記得他曾批評過自己的外表。「你是不是覺得我打扮老土、發育不完全嗎?」

「我⋯⋯我那是故意說的啦!」他尷尬得滿臉通紅,慌亂地解釋。「那時候我還沒察覺自己的心意,為了不讓別人把我們兩人湊在一塊兒,所以才故意把你說得一文不值,其實那不是我真正的想法。」

「那⋯⋯你真正的想法是甚麼?」聽了他的解釋,她仍無法釋懷,畢竟他若沒有這般心思,就不會這麼說。

「我覺得你看起來雖然年輕,但處事成熟穩重。」她不像時下年輕人那般輕浮,秀氣嬌弱的外表下,有著鋼鐵般的意志。

「所以,你還是覺得我很老土,身材也不好嘍?」他認同的只是她的個性內在,而不是她最在意的外表。

「我向來以為自己喜歡的是性感嫵媚的女人,我問你,你會因為我的喜好而改變自己嗎?」

她想了一下,搖頭。「不會。」

她很清楚自己一點也不適合性感妖豔的打扮,強行改變,就不是她了。

「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就算是打扮老土,發育也不完全,我還是喜歡,這樣不好嗎?」可能是最近看慣她這道「清粥小菜」,那些以往欣賞的性感妖媚,現在看了反而覺得膩。

他的品味和喜她,已經隨著她而改變,重口味不再合他的胃口了。

「嗯。」她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你剛剛要說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答應跟我交往?」剛剛從他們的七嘴八舌,他總算知道自己的「把妹」技巧爛到極點,而且他這陣子對她又不好,她會點頭答應,他比誰都驚訝。

「因為你是一個好男人。」

「好男人?」他不認為自己擔得起這個稱號。「我不會做家事,也不溫柔體貼,脾氣還很暴躁,你確定?」

「你是要我反悔嗎?」她好笑的反問。

「不是啦,我只是擔心你看錯人,擔心你以後會後悔。」他無比認真地解釋。

「我不會後悔。」他果然是一個心胸坦蕩的磊落男子。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確實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好男人,我不會看錯人的。」

他這人也許有很多缺點,但他真誠待人,從不虛偽造假,這正是她最欣賞他的地方。

也許他是一個不懂得說好聽話的魯男子,那又如何?反正她不喜歡花言巧高的偽君子,像他這種直到白目的人,配她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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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哇~~」

「傑哥瘋啦!」

「傑哥,你是哪根神經不對勁呀?」

「謝天謝地,傑哥終於開竅啦!」

「你們通通給我閉嘴!」廖俊傑黑臉發紅,惱羞成怒的大吼。

抱著一大束紅玫瑰走了好幾個路口,成為路人注目的焦點,已經讓他悶到極點了,好不容易逃進刑警大隊的建築物裡,又遭到同事言語上的「調戲」,更是雪上加霜。

他越來越後悔輕信那些「長舌公」的建言!

如果不是昨天那些「長舌公」說追女孩子要甜言蜜語,還要約會、送花,他也不會一大早差點撞破花店的鐵門,吵著要還沒營業的店家從還沒整理好的花堆裡,挑出最漂亮的玫瑰花,然後沿路抱過來。

他寧可抱炸彈也不要抱花,丟臉死了!

最讓他生氣的是,這群人當中就有幾個是昨天的「長舌公」,氣得他想扭斷他們的賊頭。

「傑哥⋯⋯」邱翊橙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滿是哀怨,聲音隱隱帶著哽咽。「你真的跟張筱婕在交往嗎?」

「沒錯。」

「為什麼?她根本配不上你,你怎麼會看上她?」豆大的淚水滑落細嫩的臉頰,梨花帶雨,淒美動人。

「毛弟,你怎麼哭啦?」

「你⋯⋯你別哭啊!」周圍幾個大男人看得心疼不已,手足無措地乾著急。

「毛弟,別哭了!」廖俊傑皺起眉頭,實在看不過去這齣「美男垂淚」。

「傑哥⋯⋯」幾個護「花」心切的弟兄,紛紛擋在邱翊橙的面前。「你別那麼凶啦!」

「毛弟本來就比較多愁善感啊!」

「一個大男人的,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廖俊傑覺得邱翊橙太過軟弱,比張筱婕還娘。

「⋯⋯」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問題是⋯⋯毛弟本來就不像個大男人嘛!

哪有男人哭得像他這麼嬌柔的?

「傑哥,你趕快進去送花啦,要不然花都要枯了。」某個人大膽地推推廖俊傑的背,不讓他在這裡繼續罵嬌弱的邱翊橙。

也對!這可是他費了好大的氣力抱來的,可不能讓它們枯了。

「我先進去了。」廖俊傑往前走了兩步,又轉回頭,怒眼警告邱翊橙。「毛弟,眼淚擦一擦,別再哭了,難看!」

「好啦,傑哥,你趕快進去送花啦⋯⋯」又有一個不怕死的人,用力推推推,努力將這尊大瘟神給推走。

「啐⋯⋯毛弟就是被你們這些人給寵得愈來愈軟弱的!」廖俊傑無奈地搖搖頭,終於轉身離開,走進辦公區。

越走近張筱婕的座位,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越是加快,比出任務還要緊張,手心甚至都冒汗了。

吼~~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耶,不過是送束花,有什麼好怕的!

「哪⋯⋯給你。」

一大束大紅色玫瑰花倏地擋住張筱婕眼前的電腦螢幕,她錯愕地抬起臉,看到廖俊傑一臉尷尬不自在的表情。

她愣了幾秒,隨即回他一個燦爛的笑臉。「⋯⋯謝謝。」

這是她這二十四年來收到的第一束花呢!

「你⋯⋯喜歡就好⋯⋯」看著她滿臉笑地收下花束,他裝出一臉「沒什麼」的酷樣,只可惜揚起的嘴角洩漏了他的好心情。

看來那群「長舌公」說的沒錯,女人都喜歡花!

說實話,他實在不了解「花」到底好在哪裡?不能吃,又不能玩,而且沒幾天就謝了,但為什麼女人收到花都會開心呢?

不過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美麗笑顏,他這一路所受的「恥辱」都值得了。

坐在同一個隔板區塊的邱勝翊,站起來看熱鬧,不怕死地捋虎鬚。「小傑,你終於開竅啦!」

雖然送的是超聳的紅玫瑰,不過還是值得嘉獎。

「你很吵耶!」廖俊傑的臉再度爆紅。

「你什麼時候要跟小學妹去約會呀?」邱勝翊完全不怕廖俊傑的火氣,繼續鬧著他玩。

昨天下午就有「長舌公」四處宣揚廖俊傑學習「把妹術」,今天看到廖俊傑的送花行徑後,他猜想以廖俊傑的單純腦袋,絕對會一一照做那些「把妹術」。

「我才不告訴你咧!」他可不想身後跟了一個超級大電燈泡,而且還是會聚成人龍的吸光體。

每回跟邱勝翊出門,最後他都得化身「電蚊拍」,趕走那些路上自動黏沾過來的蒼蠅蚊子。

他知道邱勝翊長得比明星還要俊美,吸引女性愛慕的目光和注意力是正常的,問題是他是一個大冰塊,連趕人都不屑的大冰塊耶!

偏偏這個大冰塊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冷著一張俊臉,就能吸引女人。

這是什麼道理呀?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今天下班,對不對?」要猜廖俊傑那顆腦袋在想什麼,根本是侮辱他的高智商。

「你怎麼會知道?!」廖俊傑錯愕地瞪著邱勝翊,眼睛幾乎要滾出來。

難不成這傢伙會讀心術?

「我的頭腦不是長好看的。」邱勝翊沒好氣地冷聲回道:「你以為我之前那些行動計劃是怎麼來的?」憑空想像嗎?

「我還以為你開了天眼,可以未卜先知咧!」他當然知道邱勝翊是個正常人,只不過智商比正常人高出好幾倍。

若沒有邱勝翊這優秀的「軍師」在旁謀策,他的「功績」絕不會這麼輝煌。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動手動腳可以,要他跟那些變態「腦力激盪」,乾脆叫他跳樓還比較快。

「學長,你跟邱學長的感情真好。」張筱婕語帶羨慕地說。

「當然,我可以為他死。」廖俊傑語調輕鬆,像隨口說說,但沒人質疑他的話。

「⋯⋯」張筱婕震撼又豔羨,因為她一輩子都找不到一個「生死相許」的好伙伴。

個性的關係,她連一個可以冠上「好友」稱號的朋友都沒有,更別說是願意為她死的「生死之交」。

她真的好羨慕⋯⋯

「我也可以為你死。」廖俊傑黑亮的眼,認真地望著她,許下承諾。

「你⋯⋯」他知道她的渴望!她驚愕地瞪著他,眼中帶著狂喜。「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他一臉被侮辱的表情,惱怒地回道:「我說到做到!」

「我、我⋯⋯」她的胸口突然覺得好熱,而且蔓延到全身,眼眶也跟著發燙。「我好高興⋯⋯」

以廖俊傑「條直」的腦袋瓜,絕對猜不到她心中的渴望,更不可能說出花言巧語,所以她相信他剛剛會說出那句話,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想法。

她也有「生死之交」了!她真的好開心喔!

「小傑,你做得很好。」清楚看到張筱婕的表情變化,邱勝翊欣慰地拍拍好友的肩。

廖俊傑是個衝鋒陷陣的英雄人物,偏偏神經跟他粗壯的手臂一樣大條,別說討女孩歡心了,他不弄哭女孩子家就謝天謝地。

今天看到他手捧著花,就像是看到恐龍捧花般,突兀又怪異,但這表示他對張筱婕是認真的,要不然他絕不會奉行那套可笑的「把妹術」。

邱勝翊有種看到原本還在爬行的嬰兒,突然會站起來跑的驚喜。

「我做了什麼?」廖俊傑一頭霧水。他剛剛只是說出心裡的想法而已,什麼事都沒做啊!

「頭腦簡單,也是一種幸福。」邱勝翊重重拍打一下他的肩,說了一句沒有前後文的話,接著轉向張筱婕,鄭重地說:「小學妹,小傑是個好男人。」

正因為他頭腦簡單,所以專一。不像有些男人,「花」和「甜言蜜語」只是追求的伎倆,可以同時追求好幾個女人。

「我知道。」張筱婕臉帶嬌羞,但仍認真地點頭回應。

正因他頭腦簡單,所以能專注所有的心力,屢破大案。

正因他頭腦簡單,所以他只要訂了目標,就不會改變。

正因他頭腦簡單,所以他只要喜歡一個女人,就不會再看上其他女人。

她喜歡他的「頭腦簡單」。

邱勝翊與張筱婕眼神交會,雙雙露出會心一笑。

只有那個「頭腦簡單」的大英雄,還愣頭愣腦地站在一旁,摸不著頭緒。

「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呀?」他突然臉色一沈,伸出右手攪住張筱婕的肩,宣告主權的警告意味十足。「她現在是我的人,你別動歪腦筋喔!」

他以前從不在意邱勝翊的好相貌,更不在意女人看到邱勝翊,就像是蒼蠅看到蜜糖般黏過來,因為他不在乎那些女人。

唯獨張筱婕,他不要她的眼中留有其他男人的身影。

他要成為她的唯一!

「你放心,我從不奪人所愛。」邱勝翊望著他占有慾十足的動作,不以為忤地笑道:「而且,小學妹跟你一樣,頭腦簡單。」他說完後,坐下打電腦,不理會廖俊傑的死命追問。

「王子,你又說我『頭腦簡單』,你是在罵我笨嗎?」看到邱勝翊愛笑不笑的表情,廖俊傑氣得蹦蹦跳。「喂,你說話啊!」

「學長,頭腦簡單是好話,邱學長是在稱讚你,我個人比較喜歡頭腦簡單的人。」

張筱婕的話,有如舒爽的風拂過,迅速安撫他躁動的心。

「嘿嘿嘿⋯⋯是嗎?」狂躁衝動的猛獸,遇到足以抗衡的馴獸師,立即變成乖乖聽話的寵物,只會露出討好的傻笑。「我就是頭腦簡單,嘿嘿嘿⋯⋯」

她說喜歡頭腦簡單的人,也就是說--她喜歡他嘍!

嘿嘿嘿⋯⋯心情真爽,心花朵朵開!

******

「還好座位還滿大的。」廖傻傑滿意地癱坐在紅色的舒適座椅上,習慣性地看看四周動靜。多年的警員生活,他已習慣隨時保持警戒。他們的座位在後排中間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個人。

「嗯,學長的腿比較長,如果座位太小,一場電影看下來,一定會麻掉。」張筱婕正襟危坐,不像他癱軟地窩進椅內。

今天下班後,他約她吃晚餐,然後看電影,進來他們交往後的第一場約會,她敏感地察覺兩人之間多了一些些不自在。

她的穿著就是平常上班時穿的「標準配備」--白襯衫和黑長褲,並沒有特別打扮。

本來還不覺得怎樣,可是當她來到年輕人聚集的影城,跟周遭年輕亮眼的女性相比之下,這才驚覺自己的穿著打扮好老氣,就連年紀比她還大的歐巴桑,都比她還會打扮。

難怪他會說她是不懂得穿著打扮的小老頭!

她從來不是一個在意外表的人,但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懂得裝扮,希望自己是漂亮的。

「我的打扮很呆板老氣⋯⋯」她不知不覺地說出中心想法。

「你就是你,不需要跟隨流行。」他大聲駁斥。

「可是⋯⋯」他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出門才有面子?

「我最討厭那些每天花一堆時間打扮的女人,眼睛畫到像被打到一樣,難看死了!」他的音量不小,引來好幾個「眼睛被打到」的女性怒目相向。

「學長⋯⋯」越來越多銳利的殺人目光射過來,她真的很擔心等會兒散場後,他會被眾多女性同胞圍毆。

「我喜歡的就是像你這樣乾乾淨淨的人,你如果像她們一樣抹了好厚的粉,我絕不可能追你!」他勇敢地掃射眾粉牆,繼續放炮。

「學長⋯⋯」她一定會好好護住他的背,否則他很可能會被蓋布袋,被粉拳打得鼻青臉腫。

「如果我穿得跟『牛郎』一樣花枝招展,身上還噴了一大堆殺蟲劑,你受得了嗎?」

「噗哧⋯⋯」光想像他穿著閃亮絲質或是薄紗襯衫的畫面,她就忍不住笑出聲,趕緊掩著嘴。

「所以啦,穿得舒適最重要。」他從來不跟隨流行,T恤和牛仔褲就是他的標準裝扮,頂多冬天再加一年夾克。

「學長雖然穿著簡單,但很適合你,而且不退流行。」雖然是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但穿在他身上,就是有型,可能是他身材壯碩結實,撐得起衣服吧。

「你也可以像我這樣穿啊!T恤絕對比襯衫舒服,而且好活動,又不怕扯掉釦子。」他最怕穿襯衫了,緊繃不舒服,而且一個不小心就會扯掉釦子,麻煩死了。

他說的沒錯,只要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就可以改變她的形象,只可惜⋯⋯

「我沒有牛仔褲。」

「不會吧?!」他錯愕地大叫,再度引來眾人的目光。

「我爸爸不准我們穿,他認為穿牛仔褲很不莊重。」在家裡,父親的話就是「聖旨」,出生到現在,她還不曾違逆過父親的「聖旨」,除了當警察這件事。

不過,她已經決定找一天去買幾條牛仔褲,拋棄拘謹、不舒適的襯衫和呆板的長褲。

她要改變!

「拜託,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他受不了的大搖其頭。「等一下看完電影,我陪你去買!」

「謝謝學長。」她的笑容好甜蜜。

「別再叫我學長了啦!」他的語氣有些衝,不想再聽到這疏遠的稱呼。

「那我要叫你什麼?」她認真地想著,突然露出希冀的遲疑表情。「嗯⋯⋯跟邱學長一樣叫你小傑,好不好?」

她好羨慕他和邱勝翊之間深厚的友情,她相信不只是廖俊傑願意為邱勝翊而死,邱勝翊也會毫不猶豫地為廖俊傑赴湯蹈火。

雖然他早上也曾說過願意為她死,但自己跟廖俊傑之間的感情,絕對比不上他跟邱勝翊之間的深厚,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這也是莫可奈可的事實。

「好啊!」他滿意地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窩著,開始吃放在兩人之間的爆米花,有感而發地說:「我很少到戲院看電影。」要他呆坐兩個鐘頭,無所事事,比要他跑五千公尺還痛苦。

「我也是。」她寧可租光碟片在家看,雖然沒有大銀幕的震撼感,但省時又便利。

不過跟他出來則是另一番感受,就算是人擠人,仍然覺得心情激盪,心跳到現在還無法恢復正常呢!

「學⋯⋯小傑,你沒吃飽嗎?」見他不到五分鐘就吃掉大半桶爆米花,她好奇又驚訝。

今晚他請她吃飯,兩人叫了四菜一湯,她吃了一碗白飯和不到四分之一的菜餚,其餘都入了他的肚子,這還不包括三碗白飯,食量實在驚人。

「我靠吃東西提神。」他實話實說,要他坐著不動,他實在很擔心自己會不小心睡死。

「喔⋯⋯」原來如此。對於他的實話實說,她沒有絲毫不悅,反而認為他真的很可愛。

他的身材壯碩,兩人比鄰而坐,臂膀頂在一起,一股熱氣源源不絕地從他身上傳來,雖然戲院裡頭冷氣很強,她卻渾身發熱,心跳加速。

這就是悸動嗎?

光是小小的碰觸,她的心就已騷動不安。

廖俊傑銳利的雙眼巡視四周,沒發現任何異狀,轉頭卻發現她頭低垂,臉頰潮紅,關切之情立即溢於言表。

「筱婕,你的臉好紅,不舒服嗎?」

「我沒事⋯⋯太熱了⋯⋯」

「熱?會嗎?我覺得還好啊!」她不是很耐熱的嗎?

「嗯⋯⋯」總不能承認自己被他的熱度熏得迷迷濛濛吧?

隨著燈光變暗,眾人開始專注地盯著銀幕,不再喧嚷,除了電影配音,幾乎沒有人開口說話。

她也跟著進入電影的劇情中,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頭漸漸倒向他的肩膀,耳邊還傳來平穩規律的打呼聲。

他竟然睡著了!

她小心地轉過頭,這才發覺兩人靠得好近好近,近到臉頰可以感受到他鼻子呼出的氣息,微微發癢。

微側過頭看著他放大的睡臉,臉部的嚴厲線條都放鬆了,不見平日的耀武揚威,就像個大孩子,讓她想呵護他、守著他。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大聲,耳朵只聽得到胸口傳來的「怦、怦」聲,甚至聽不到電影的聲音了,他離她這麼近,竟然沒被吵醒?

接下來的時間,她無法挪移自己的視線,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至於電影演了甚麼,她完全沒印象,白白浪費了兩張電影票。

******

「小傑⋯⋯小傑,我們該走了。」張筱婕無視於周遭投來的看笑話目光,輕搖身旁睡到打呼的大個子。

他睡得很熟,就連觀眾爆出大笑聲,也沒吵醒他。

開刀很傷元氣,他手臂的傷也還沒有完全恢復,難怪他看起來累壞了。

若不是放映廳要清場,她會讓他好好睡一場的。

「⋯⋯什麼?!」廖俊傑突然跳起來,腦袋還沒完全清醒,右手直覺摸往槍袋的位置,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不熟悉的陌生環境裡。

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明亮的四周,一大堆紅色座椅,轉頭看到一個大銀幕,這才想起身在何處。

「啊~~」他懊惱地用力拍打自己的頭頂,連聲道歉。「我⋯⋯對不起、對不起⋯⋯」他真是豬頭!

特別邀她來看電影,還選了一部愛情片,結果咧?

他竟然睡死了!

天啊~~

為什麼不來個閃電或是大地震打醒他啊?

「學長,這部片子本來就不合你口味,你會睡著是正常反應。」他特別選了自己不喜歡的愛情片,雖然最後仍不支睡倒,她還是很高興他有這份心。

「問題是⋯⋯我們在約會呀!」而他,是一個會在約會途中睡著的男人!

天啊⋯⋯真想仰天長嘯!

「我很開心。」她臉上帶著輕淺的微笑,淡雅迷人。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浪漫的人,可是他不但耐心聽取同仁的「把妹術」,甚至付諸行動,光這點她就很感動。

「下次如果我又不小心睡著,你一定要把我叫醒,別再讓我睡得不醒人事。」散場的觀眾走得差不多了,他走過空座椅,在走道等她,兩人慢慢走往出口,他伸出右手虛環著她的背部,避免別人擦撞到她。

「小傑,我們下次可以看你喜歡的片子,你就不會看到一半睡著了。」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不在乎看什麼片。「你喜歡看什麼類型的電影?」

「我喜歡懸疑緊張和暴力電影。」看得他血脈賁張,精神就像是吸了興奮劑般,整場都能保持在亢奮的狀態。

「我們下次就選這類的電影吧。」她這個人也偏好節奏明快、劇情緊湊的懸疑片,但血腥場面越少越好。

「可是⋯⋯他們說約會要看愛情片。」要不然他也不會選這部會催人入眠的電影。

「適合別人的約會,不一定適用在我們身上,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模式,不需要跟別人一樣。」她寧可要一個獨特的約會,而不是按部就班的制式行程。

「欸⋯⋯你說得沒錯!」他豁然開朗,露出一個好大的笑臉,走出剛才自怨自艾的情緒。

她抬起頭,剛好看到他爽朗的笑容,正是她最喜歡的表情,一時間不禁看呆了。

「你要回家了嗎?」他看了一眼手錶,九點七分,時間還早。

「我想去買牛仔褲。」她迫不及待想到改變自己的外表,不想再當古板的小老頭。

「好啊,走吧,我們就去買你的牛仔褲!」他不喜歡逛街,但為了延長兩人的相處時間,就算走到腳斷掉,他也要捨命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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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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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哇~~你是張筱婕?!」

「你變得很不一樣耶!」

「你看起來年輕好多喔!」

張筱婕穿著新買的合身直筒牛仔褲,搭配白色的Polo衫,才走進辦公室,立即引來同事驚豔的口哨和讚美聲。

「⋯⋯」她早就習慣被忽略和嘲諷,現在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熱情的讚美,只好低著頭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滿臉羞紅。

她還是習慣當個不起眼的小綠葉。

「喂~~你們!」廖俊傑火大地從座位站起身來,瞪視尾隨而來的無聊同事。「不要騷擾我的女人!」

「哇~~『我的女人』耶!你們聽到沒?」

「傑哥,讚喔!」

「進展很快喔!」

「吵死了你們!」廖俊傑板著臉,惱火地揮揮手。「回去上班啦!」

「好啦、好啦⋯⋯」眾人很識相地自動解散,免得被廖俊傑的鐵拳「貓」到,自討苦吃。

等到閒雜人等走光光後,廖俊傑趴在隔間板上,專注地看著「全新」的張筱婕,利眼在她身上來回掃射,就像海關的X光掃描機,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她變了!整個人閃閃發亮,變得好耀眼!

「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明明只是把襯衫換成Polo衫,黑長褲換成合身牛仔褲,原本夾得死死的小髮夾全拿掉,其他就跟之前沒兩樣,沒上妝,更稱不上有打扮,但整個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的心,陣陣騷動著。

「我臉上有什麼嗎?」敏感地察覺到他火熱的視線,她不自在地低頭,胡亂摸著自己的臉,不敢跟他對看。

「你⋯⋯」他的聲音比平常低啞,火熱的眼仍緊盯著她不放。「你今天穿這樣很好看!」

邱勝翊才走進辦公區,正好聽到最重要的三個字,忍不住出聲調侃。「小傑,你現在也學會甜言蜜語啦!」

廖俊傑惱火地低吼:「我才不是甜言蜜語,這是我的真心話!」老是找他麻煩,總有一天,他會揍扁那張俊臉!

「不錯,就是要這樣回答,你很有當情聖的本錢喔!」邱勝翊完全不將他的怒氣當一回事。「你們昨天的約會如何?電影好看嗎?」

他昨天特別推薦他們去看九把刀導的愛情片,青澀的愛情,很適合他們這階段欣賞。

「⋯⋯我沒看。」

「沒看那一部?那你們看了哪一部?」不會是警匪槍戰片吧?

「⋯⋯我⋯⋯我看到一半⋯⋯睡著了⋯⋯」他滿臉尷尬地招供。

「嗄?你說什麼?」邱勝翊愣了兩秒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竟然看電影看到一半睡著?我的天啊⋯⋯哈哈哈⋯⋯」

邱勝翊的爆笑聲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好不容易趕跑的閒雜人等再度回籠,紛紛發出不敢苟同的噓聲。

「什麼?傑哥看電影看到一半睡著?」

「在約會中睡著?!」

「不會吧?」

「糗斃了!」

「你們⋯⋯」廖俊傑又氣又羞又惱,臉脹的火紅。「閉嘴啦!」

「廖俊傑、邱勝翊、張筱婕,你們三個馬上來我的辦公室報到!」大隊長嚴肅的聲音驀地響起,打破熱鬧的氣氛。

所有人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廖俊傑和邱勝翊極有默契地互看一眼,隨即跟上大隊長的腳步。

「是的,大隊長。」張筱婕恭敬地敬禮應答後,才快步追上已走向大隊長辦公室的兩名夥伴。

「我這次沒犯什麼錯吧?」廖俊傑不是很在乎地自問自答。「應該沒有啊⋯⋯」

「小傑,你放心,你這次的攻堅計劃和執行都沒問題。」負責打報告的張筱婕,滿臉認真地作出保證。

「那大隊長找我們三個幹嘛?要請客嗎?」

「會不會是要私下獎勵你?」她認真地想答案。

他好笑地反駁。「如果要私下獎勵我,不需要找你們兩個陪客吧?」這個老實頭聰明是聰明,還不夠精明。

「對厚⋯⋯」她邊走邊想。「那是為什麼呢?」

他疼惜地揉揉她的頭。「不用傷腦筋啦,進去不就知道了嗎?」

她又羞又喜地抬頭看他,總是帶著狠厲目光的眼,如今正溫柔地望著她,深邃黝黑的眼珠,像是宇宙間神秘的黑洞,吸引她不由自主地踏進去。

雖然被他緊緊盯著看,她會心跳加速,呼吸不順,渾身不自在,可是心口卻是暖暖甜甜的。

她希望能一直得到他專注的目光,一直、一直⋯⋯

******

三人陸續進入辦公室,關上門後,大隊長不多說廢話,直接帶入重點。

「你們應該已經有看過媒體大幅報導,桃園挖出三具女屍一事吧?」

三人同時點點頭。

「台中大坑附近山區也發現了兩具屍體。」大隊長臉色沈重地說出一則尚未發佈的重大訊息。

「什麼?!」廖俊傑瞪大眼,表情轉為嚴肅,腦筋迅速活動。「也是女的嗎?手法相同嗎?同一個凶手?」

如果是的話,那就表示凶手的犯案地區不再侷限於桃園,而是全台四處流竄,追捕會更為困難。

「這就是我叫你們進來的原因。」大隊長重重嘆了一口長氣。「剛才我接到一名退休刑警的報案,他在經常釣魚的河邊,發現這兩具屍體。我要派你們三個和一名鑑識人員,一起過去確認狀況。我真希望不是同一個凶手,否則⋯⋯唉⋯⋯」

「是。」三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記住,絕不能讓媒體發現,否則不但會鬧得滿城風雨,還會讓民心惶惶。」媒體就像是鼻子靈敏的獵犬,消息甚至比警方靈通,對於這類聳動的案件,一定會添油加醋,亂報一通。

他們只在乎收視率,才不管會不會造成社會動蕩不安。

「知道。」

「還有,其他隊員也不可以洩漏,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人多口雜,難保不會有人通報媒體拿獎金,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是。」

「你們去吧。」

「是。」三個人表情嚴肅,快速走出大隊長辦公室,來到自己的座位收拾東西,趕著出門。

「傑哥,大隊長特地叫你們進去,有什麼好康嗎?」

「啐,還不是要我們跟監埋伏,抓一名槍擊要犯。」廖俊傑說了一個半假半真的謊話,還擺出一張招牌凶臉。「你們不要給我去跟媒體通風報信,如果讓我逮不到人,我就揍你們出氣!」

「傑哥,你放心啦!」大夥兒都沒有懷疑,說說笑笑地送他們出門。「掰掰⋯⋯」

「傑哥,又要出去辦案啦?」邱翊橙站起來,一臉哀怨地看著他。

「是啊,你乖乖接電話喔!」廖俊傑和善地跟他擺擺手,率先出門,張筱婕跟著出去,只有邁著優雅步伐,走在最後面的邱勝翊,清楚看到了邱翊橙俊臉上的妒忌,眼睛狠狠瞪著張筱婕。

看來,小學妹得罪了最受同事喜愛的花美男嘍!

小傑的男性魅力,連小男孩都擋不住,真是害人不淺呀!

******

「真慘!」看到兩具體無完膚的屍體後,廖俊傑的心情更加沈重。「這是個變態殺手!」

「沒錯,這兩具屍體全身沒有一塊肌膚完整,全被剝掉了,就連拍紋也看不見,真狠。」邱勝翊完全認同廖俊傑的說法,那名凶手確實是變態又凶殘。

「噁⋯⋯」張筱婕忍不住胃裡翻攪的痛苦,趕緊跑到遠離現場的另一邊狂吐,將殘餘不多的早餐全吐掉。

天啊!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

一想到死者的慘狀,她又是一陣反胃,但胃裡已經沒有食物了,只剩下酸水,吐得她頭昏眼花,喉嚨疼痛。

「水給你。」廖俊傑輕輕拍著她的背,遞上一瓶礦泉水。

「謝謝。」她連忙接過,漱口。

「要不要先回車子上休息?」輕輕來回摩挲她的背,聲音低沈溫柔。

「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面對那個場面,給你添麻煩了。」她滿是歉意和不安。「也許,我還不夠格當一名刑警⋯⋯」

她不是沒有面對屍體的經驗,雖然不好受,但她還能將它當成工作的一部分,堅強地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可是,她就是不能正視這兩具慘遭凌虐的屍體。

慘不忍睹!

「胡說!」廖俊傑低斥。「不是每個刑警都可以處理凶殺案,還有人嚇到奪門而出呢?」

「我也差不多⋯⋯」

「那不一樣。」廖俊傑將她摟進懷裡,繼續來回撫摸她的背。「今天這兩具屍體,是我看過最可怕、最嚇人的屍體,連我都看得毛毛的。」

兩具屍體都被裝狂黑色塑膠袋裡,其中一具屍體腐化得較嚴重,肉都爛光了,另一具比較「新鮮」,大概是最近一個星期下的手,才可以清楚看出,全身的皮都被剝掉,只剩下體無完膚的肉。

辦案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看到這麼慘的屍體。

「怎麼會有人這麼凶殘!」剛開始她的身體還不由自主的發抖,但他的懷裡溫暖又強壯,慢慢除去了她心中的恐懼。

「凶手絕對是一個心理不正常的變態。」最慘的事,直覺告訴他,這跟桃園那三具屍體都是同一個凶手所為。

桃園所發現的那三具屍骨,由於只剩下白骨,根本看不出是否已被剝皮,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幾具屍體都是同一個凶手所為。

最主要的關聯就是都用黑色塑膠袋裝屍,而且以膠帶牢牢捆紮塑膠袋的手法完全相同。

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就表示那名凶手沒有地域性,在同一個地方犯下幾起案件後,隨時會潛往下一個城市,全台四處流竄。

如此一來要想掌控凶手的形蹤就難了。

邱勝翊臉色沈重地走過來。「小傑,我們必須先把屍體裝運回去解剖勘驗,現場⋯⋯」

「我跟筱婕留下來繼續查探。」必須趁現場尚未被破壞前小心察看,也許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你沒問題吧?」

「我可以。」她快速回答。只要別再面對那兩具屍體,她絕對可以發揮正常水準查案。

「很好。」邱勝翊拍拍廖俊傑的肩,語氣沈重,不復平時的悠然自得。「我覺得這跟桃園那件案子⋯⋯」

「是同一人所為。」廖俊傑緊接著說。

「沒錯。這表示⋯⋯」邱勝翊露出一個苦笑。「我們又有得忙了。」

「誰教我們選了最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呢!」廖俊傑跟邱勝翊協助鑑識人員將屍體抬上車後,廖俊傑走回已在圍起的黃色警戒線外,正彎著腰小心察看有無可疑足跡或事物的張筱婕。

「還會怕嗎?」

她直起身,搖搖頭。「有你在,就不怕。」這絕不是奉承的好聽話,全是她的真正感受。

他魁梧的身軀和強悍的性格,就像是一個大防護罩,就算外頭有十級陣風,只要躲在他的懷抱裡,絕對可以安穩無恙。

「趁現在天氣好,陽光充足,而且沒有好事的民眾,我們多看幾次現場,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這裡是偏僻山區的溪流草叢處,人煙罕至,若不是那名老刑警每幾個月會來這裡釣魚,也許等到屍體變成兩具白骨了,也不會被發現。

「小傑,你看!」張筱婕驚喜地指著濕地上幾枚清晰可見的鞋痕。「這會不會是凶手的?」

「我看看⋯⋯」他蹲下來,用手比量,回想老刑警腳上穿的是雨鞋,絕不是這幾枚鞋印的主人,這是球鞋印。「很有可能。」

他拿出數位相機拍了好幾個角度,再拿出工具拓出清晰的鞋印。

「這個人的腳很小耶,比我大不了多少。」她伸出右腳,虛懸在腳印上方比對。「凶手是男的嗎?腳怎麼會這麼小?」

「可能是個體型較小的男性,也有可能是一個體格粗壯的女性所為,要不然無法搬運屍體。」濕地上除了幾枚相同的鞋印外,看不出還有其他人的足跡。

張筱婕難受地說:「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要這麼凶殘?」

「我懷疑這並不是個人恩怨。」他臉色凝重地搖搖頭。

這幾具屍體都是女性,身形都差不多,其他細節都必須經過法醫檢驗才知道,但根據他的經驗和直覺判斷,這絕對是變態殺手所為。

若不能在最短時間內將凶手逮捕到案,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遭殃。

順著溪流走到他們停車的地方,張筱婕在被壓倒的草叢裡的軟土堆上,發現一條深深的輪胎痕。「小傑,這條輪胎痕應該不是我們的吧?」

「沒錯,我們都沒有開到這個位置。」他再度拿出相機拍攝,並拿出尺量測記錄。

若是可以透過鞋印和輪胎痕,查出製造廠商,那就更好了。

他們來回又走了三次,都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痕跡,此時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天色也漸漸暗了。

「我們回去吧,我想知道法醫有沒有查出些什麼東西?」凶手很小心,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除了鞋印和車痕。

「好。」她脫掉手上的塑膠手套,放進隨身攜帶的塑膠袋裡。「小傑,你的手套可以丟在這裡。」

他將手套丟進塑膠袋後,摟著她走往他的車,替她開駕駛座那邊的車門。他目前只有右手可自由活動,算是危險駕駛,所以暫時由她擔任司機的職務。

等他繫好安全帶後,她才啟動車子開回市區。

兩人沈默了好一會兒後,她突然開口。「我一直以後自己很勇敢,男人可以做的事,我也做得到,直到今天才知道,我根本辦不到。」

「筱婕,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廖俊傑頭轉向她,正色道:「你今天的表現很好,若不是你,我可能會多花很多時間才能發現鞋印和車痕。」

「可是我吐了。」這是她最感挫折的地方。「我現在只要回想起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還是想吐,全身抖個不停。」

「這是正常現象,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屍體時,作了三天噩夢呢!」他伸出右手,放在她握著方向盤的右手上,安撫她發自內心的恐懼。「就算是現在,我還是不習慣看屍體,可是我必須強迫自己忍受,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我也知道這是工作之一,可是⋯⋯」

「沒關係,我會在你身旁,跟你一起面對所有的不安。」他的聲音低沈而堅定,就像是一座堅固的磐石,穩若泰山。

「小傑⋯⋯」她微側頭,望向他堅毅的側臉,心中激動又安心,因為她知道他說到做到。

從他手上不斷傳來的溫熱,慢慢撫去她內心的恐懼和不安,給予她對抗心中驚懼的力量。

「我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他拍拍自己乾癟的肚皮。

「我不想吃⋯⋯」光想到屍體的慘狀,她就反胃。

「你一定要強迫自己吃,沒有體力,什麼事都不能做。」

「可是⋯⋯」

「別吃肉類,吃些青菜,或是麵包,然後強迫自己想些快樂的事情,忘掉那一幕。」他以過來人的經驗建議她。「你必須訓練自己抽離那些畫面,隨時轉移自己的情緒,否則你的精神會負荷不了。」

「⋯⋯我知道了。」她會慢慢消化他的話,作為今後奉行的準則。

如果她還想繼續當刑警,就必須承受各種壓力,尤其是精神壓力,否則她最後一定會發瘋。

「我知道有家店的麵包很好吃,我們今天中午就吃麵包大餐吧!」他心疼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恨不得替她扛起所有的一切,可是他不能,否則她永遠成不了獨當一面的優秀刑警。

這是她必須自己跨過的關卡,他不能代她受過,只能從旁協助,或是當她背後的依靠,適時給予撫慰,陪她熬過最痛苦的磨練。

「謝謝,還好有你陪我,否則我可能過不了今天這一關。」一個看到血肉模糊的屍體,就大吐特吐的刑警,乾脆去指揮交通算了。

「傻瓜。」他抬起手,輕輕揉著她的頭。「我是你的男朋友,不陪你要陪誰?」

「⋯⋯嗯。」心中的陰霾和恐懼,因為他的陪伴和開導,越來越淡化,臉上的線條也越來越柔和,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

有他,真好。

******

「小傑,這是我整理出來的五具屍體的歸納報告。」邱勝翊拿出筆記型電腦,打開一個名為「剝皮殺人魔」的檔案。

這個案件仍屬於機密案件,尤其是最後兩具屍體的發現,尚未對外公開,他們三人只能低調查案,所以他們聚在小會議室裡討論案情發展,避人耳目。

接獲通報在山區發現的屍體的這四天來,他們三人不但要逼法醫盡速安排驗屍,還要求桃園警方以快遞送來那三具屍體的驗屍報告。

除此之外,他們還調閱通往山區的路口監視錄影帶,只可惜最接近的那幾具監視器,因年久失修,早已停擺多時,而鄰近的監視器,距離都相隔太遠,沒有直接的地緣優勢。

拓印出來的鞋印和輪胎痕,已由張筱婕追查生產的廠商,希望能以此縮小追查的範圍。

只可惜到目前為止,沒有更進一步的好消息傳出。

「我看看。」廖俊傑和張筱婕靠到邱勝翊身旁,看著螢幕資料。


性別:女

年齡:二十六~三十歲

身高:一百六十二~一百六十六公分

血型:O型

致命傷:鈍物重擊頭骨

附註:陰道都插著木棍


「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禽獸!」廖俊傑忍不住罵髒話。「變態!」

「這也證實這幾具屍體都是同一凶手所為,而且,凶手不是隨機犯案,對象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張筱婕悲憤的同時,覺得有一股寒意從骨子裡泛出。「凶手的目的是什麼?」

「法醫還說,凶手的剝皮技術嫻熟,刀工洗練,這表示凶手作案時完全不慌張,非常沈著,享受作案的每一刻。」邱勝翊補充說明。「而且凶手剝這些受害者的皮,一定有他的用意,只可惜我現在還想不出來。」

「如果不盡快逮到這個變態,不知道還有多少女人要受害。」光想到凶手的凶殘和冷靜,廖俊傑就不寒而慄。

「你們認為凶手是男是女?」張筱婕提出第一個問題。

「很難說⋯⋯」廖俊傑的直覺頭一次失效。

「我也覺得男女都有可能。」邱勝翊也陷入困境。「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凶手的犯罪行為心理,我認為凶手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甚至有性能力障礙,這是我對凶手在受害者的陰道插入木棍的解讀。所以凶手可能是個性偏女性的男人,或是偏男性的女人。」邱勝翊在美國讀研究所時,曾去FBI受過犯罪心理學的專業訓練。

「嗯⋯⋯有可能,還有呢?」廖俊傑從口袋裡掏出小筆記本做記錄。

「受害人可能是凶手最在乎的類型,這包括凶手最想成為的對象,或是凶手最喜愛的對象。」邱勝翊繼續說出自己的推論。「如果凶手是男性,『他』剝除受害者的皮,可能有什麼作用,這我一時還想不通。但凶手若是女的,『她』剝除受害者的皮,有可能是為了洩恨,可能是『她』曾經被這個類型的女子拋棄,或是傷害過,所以心生不滿。」

「然後呢?」廖俊傑專心記下重點。

「如果凶手是女性,那麼『她』應該是女同性戀的男性角色,個性和外表都比較男性化。」邱勝翊繼續解讀。「如果是男性的話,那麼『他』的身材就跟受害者差不多,我懷疑他的性向偏向女性,希望成為女人,所以他找的這幾名受害者,都跟他本身條件相符。」

「也就是說⋯⋯」廖俊條雙眼發亮地作出結論。「凶手可能是一個身高差不多在一百六十五公分,年齡介於二十六到三十之間,血型是O型的男性!」如此一來,追查的範圍就能大大縮小。

「這只是假設凶手是男性。如果凶手是女性,那就複雜多了,必須從女同志圍去找線索,看有哪一個符合受害者條件的人最近失蹤了,進而追查她的伴侶⋯⋯」如果凶手是出櫃的女同志,那還好追查,否則就難了。

「我們現在只好先從有結論的『男性』方面著手追查了。」廖俊傑立即訂出下一個行動。「大坑那兩具屍體的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個月,那就麻煩你將最近六個月內遷入台中,符合以上身分的男性資料調出來,我們再一一篩選。」

「嗯。」邱勝翊立即進入相關戶政系統追查相符資料。

「筱婕,你繼續追查鞋印和輪胎痕的廠商,我們需要交叉比對資料。」

「沒問題。」

「我就不信抓不到那個變態!」廖俊傑恨恨地說。

******

晚上七點多,刑警大隊仍燈火通明。

「筱婕,下班,吃飯了。」廖俊傑站起來伸伸懶腰,活動筋骨,對著螢幕看了一個多小時,他全身僵硬。

「可是我還沒整理完--」

「事情永遠做不完。」他打斷她的話。「餵飽肚子最重要。」

「好吧,等我一分鐘。」她快速結束檔案,關電腦。

「王子,你呢?」

「我整理她這份資料就走。」

「那我們先走嘍,明天見。」兩人手牽著手,慢慢往外走,廖俊傑自然而然地配合她的步伐。

「傑哥,要下班啦?」坐櫃檯的邱翊橙,一看到他就熱情招呼,卻完全不理會他身旁的情敵張筱婕。

「是啊,你怎麼還沒走?」

「我在等人。」邱翊橙說話的同時,眼睛一直瞪著他們交握的手,恨不得切斷那隻白色的礙眼小手。

傑哥是我的!

「我們先走嘍,掰掰!」兩人轉身離開,親密地走到停車場。

「你想吃什麼?」兩人坐進廖俊傑的車,車子緩緩開出。

「嗯⋯⋯可不可以去東海夜市?我沒去過。」她很少逛夜市。

「好啊,我們就去東海夜市。」他如數家珍地開始介紹美食。「那裡有一攤臭豆腐,在小巷邊,只有幾張舊木桌,你別看它看起來破破舊舊的,它的臭豆腐皮酥內嫩,好吃到不行。還有一攤賣鹹水雞的,它的雞肉是我吃過最嫩、最入味的,還免費送嫩筍,攤子前面總是大排長龍呢!」

「你吃過很多好吃的地方,最厲害的是你都記得。」她由衷佩服。「我對吃我就不行了,吃過就忘。」

「沒辦法,我愛吃啊!」他自嘲自己壯碩的體格。「要不然,你以為我的身材怎麼來的?」

「你是壯,又不胖。」他身上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贅肉。

「我每天早上都會跑上一個小時,活動量大,一天不動就完了。你都不知道,我住院那幾天,肚子多了一層肥油耶!」他露出苦笑。「我這幾天多做了好幾百個仰臥起坐,好不容易才消腫的。」

「呵呵⋯⋯」她被他可憐兮兮的語氣逗笑。「你私底下的模樣,跟媒體上的大英雄形象差好多喔!」

「我只是努力抓壞人,從來沒想過要當大英雄。」他只是單純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至於其他人要怎麼寫、怎麼報導,都不關他的事。

「所以我才會喜歡你啊!」他從裡到外都是一個樣,真誠無偽。

她所看到的廖俊傑,就是真實的廖俊傑,沒有虛假的人工包裝。

「你⋯⋯」聽到她當面說喜歡,就像一記直球擊來,他的心怦悼跳,臉上熱烘烘的,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畢竟當別人忙著追女孩子時,他卻忙著追壞人,戀愛經驗少得可憐。

從他臉上不自然的反應,她立刻猜到--

「小傑,你又害羞了嗎?」

「⋯⋯囉嗦!」他的臉更紅了。

「呵呵⋯⋯小傑,你好可愛喔!」她也是相處過後,才知道這個外表大刺刺的大個兒,臉皮卻薄得很哪!

「我才不可愛!」他微惱地駁斥。可愛是形容「小小的」東西,他這麼粗壯,跟「可愛」完全搭不上邊。

「你就是可愛啊!」看到他惱怒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她好想將他擁入懷裡疼惜。「讓我忍不住愛上你。」

「⋯⋯你!」他全身一震,猛轉過頭來看她,腳下意識地踩了煞車,後面的車子馬上以喇叭聲叭他。還好現在車多擁擠,車速不快,要不然他就要釀成連環車禍了。

他硬是打了方向盤,不理會後頭此起彼落的喇叭聲,強橫地往外車道擠出去,找了一個空位就停,也不管是不是違規停車。

「小傑?」幹嘛突然停車啊?

他放下手煞車,轉過身,雙眼定定地望著她,深不見底的黑眸,隱隱綻放著火光。

「小傑⋯⋯」車裡光線不佳,路旁不斷晃過的車燈,讓他的臉明明暗暗,多了幾分詭魅。

他伸手攬過她的肩,深邃的黑眸緊盯著她的大眼,頭緩緩落下,強勢地吻住她的唇!他的舌長驅直入,她整個人被重重地壓陷進椅背裡。

她的滋味真好,就像是甜美多汗的水蜜桃。舌頭鑽進她的口內,挑動勾引著,纏上她的舌,一口一口把她吃下肚。

他他他⋯⋯天啊,她好熱,呼吸不順,全身像是要著火了!

他微微挪開嘴,輕聲笑開。「⋯⋯呼吸。」聲音嗄啞難辨,呼吸急促沈重,帶著濃濃的情慾。

「⋯⋯蛤?」她迷濛的眼神,氤氳著被挑起的熱情。

看到她還沒回過神的恍惚神情,他薄弱的自制力再度潰堤,猛地攫住她紅腫的唇瓣,恨不得當場吃了她。

車子裡陷入熱情的愛情了,任由外頭的車子一部一部地經過,聽不到窗外車聲及喇叭聲的紛擾,只有彼此⋯⋯

******

長髮及肩的凶手穿著紅色上衣,黑色緊身褲,腳上穿著耐走耐爬的運動鞋,扛著一個黑色塑膠袋,來到偏遠山區的溪流邊。

看到黃色警戒帶時,凶手心中立刻響起不祥的警鐘,確認過四周無人後,急忙推開濃密的草叢--

原本陳放在此的兩個黑色塑膠袋不見蹤影!

「被發現了!」

凶手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尋了好久的最佳藏屍處,竟然會被人發現,最可疑的是,愛湊熱鬧的媒體卻被蒙在鼓裡,這表示--

「是警方自己發現的?!」凶手頓時嚇得頭昏腦脹。

「不行,我要趕緊想個辦法,絕不能被抓到,絕不能被抓⋯⋯」

有了!凶手靈光一閃,嘴角浮現陰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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