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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你給我記住 (鬼王)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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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你給我記住 (鬼王)

從小,她就只想嫁他,
  
但這美夢卻被他一句「我只當妳是妹妹」給打碎了。
  
她黯然搬離成長的地方,幾年來吃盡苦頭,
  
終於成為家喻戶曉的名模Emma,現在她要回到他身邊,
  
這一次,他絕無法再忽略她是個女人的事實!
  

十年前,吳映潔不聲不響離開,
  
邱勝翊才懊悔萬分地發現,自己不能沒有她。
  
如今她再次出現,令他又驚又喜的是,她對他的心意竟完全沒有改變!
  
但今非昔比,當年那個老是纏著他的愛哭女孩,
  
現在卻是身價非凡的國際名模,
  
憑他區區一個小村裡的國中老師,能夠給她什麼幸福嗎?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6-18 03: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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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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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舞台下的閃光燈對著台上纖細高挑的美麗身影猛閃,但是身為主角的Emma,依然是一張招牌冰容,一絲笑容都不給。

  Emma是近年來在國際模特兒界紅透半邊天的東方臉孔,雖然一七五公分的身高在模特兒裡面,不算是高人一等,但是她獨特的「冷」和強烈的存在感,硬是壓過週遭的一切,讓人們無法忽視;許多頂尖的服裝設計大師在看過她的演出之後,紛紛指名要跟她合作,只因她獨特的氣質會為他們的作品加分,平添幾許飄邈的空靈感。

  今天是她出國三年,首度回國亮相的日子,大批的媒體將記者會擠得水洩不通--

  「Emma,在破例成為Chanel的代言人之後,妳接下來有什麼計劃?」國內知名的時尚雜誌記者首先發問。

  Chanel是頂級時尚知名品牌,一向只用西方臉孔的代言人,Emma是第一個被啟用的東方模特兒,當消息傳回國內,立刻造成一片轟動。

  「咳!嗯!」Emma的老闆兼經紀人清清喉嚨,起身代表發言。「Emma這次回國是為了她首本寫真集的拍攝工作,這本寫真集已經完成巴黎、米蘭、希臘和紐約的部分,只剩下最重要的台灣就可以全部完成。」

  「Emma,請問已經選好拍攝場地了嗎?」某大報紙的記者也緊接著發問,對像依然是主角Emma,但由於她還是保持沉默,經紀人莊濠全只好代為發言--

  「我們目前還在物色。」

  某大電視網的娛樂記者乾脆直接要求。「Emma,能不能請妳開口說幾句話?」

  Emma依舊一臉冷淡,看都不看發問人,更沒有因要求而開口說話,讓場面變得非常尷尬。

  「呃……」坐在她身邊的莊濠全雖然急得滿頭大汗,但又不敢多說她什麼,只能不約而同祈求地望著台下一位私交不錯的記者,希望他幫忙解個圍。

  Emma的難搞是出了名的!她不會對工作人員頤指氣使,都欺負老闆和經紀人;她不會耍大牌,只會對媒體來個相應不理。但她率直不做作的反應,讓人看到了她的真,反而成為觀眾的最愛。

  「呃……」那名記者接到求救信號,百般為難之下,只好問了一個最平常的問題--

  「Emma,請問妳最想將今天的成就跟誰分享?」

  問完之後,這名記者才發覺自己的問題很笨,因為她根本不可能會有響應,只會讓現場氣氛更尷尬而已,他只好歉然地向莊濠全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但誰也沒想到,這問題卻讓Emma出人意料地開了金口--

  「……我今天會成為Emma,全都要拜一個人之賜。」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好聽得緊,只是聽過的人並不多。

  「誰?」在場的人莫不屏氣凝神,豎直耳朵,專注地等待著,深怕漏掉任何一個字。

  「一個讓我又愛又恨的人。」若不是怕「他」忘了她,她何必出來拋頭露面,讓自己的臉出現在世界的各個角落。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那個人是誰?」這可是天大的消息,坐在下面的媒體無不異口同聲地提出問題,並拉開耳朵等待答案。但大夥兒得到的卻是--她冷冷的一瞥,和起身離開的背影。她大小姐只願意透露這麼多,其它,恕不奉告。

  「欸……Emma!」她怎麼說走就走?答案哩?!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被她的舉動搞得一愣一愣的。

  可憐的經紀人強扯出一臉笑,認命地收拾起她遺留下來的爛攤子--

  「各位,今天的記者會就到此為止,謝謝各位的光臨採訪,謝謝……」

  嗚……老闆的心在哭泣。

  Emma的任性在業界是有名的,她只負責做好分內的工作,其它的要求和配合,全然不理不睬;一些廣告大戶希望能跟她見一面、吃吃飯,更是想都別想,因為她沒興趣應付「閒雜人等」。

  這小妮子竟然將出錢的大爺歸為閒雜人等,若讓那些大爺聽到,非氣得跳腳不可!

  只要有人能幫他治治Emma的任性,他願意雙手奉上巨額酬勞!但……這號人物真的存在嗎?

  他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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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高氣爽的中部山區,有一個名叫思源村的小村落,清澈的小河環繞整個村莊,河邊有一片綠草地,遍野的粉桃色波斯菊恣意地綻放著,替大地披上一層鮮艷燦爛的浪漫綵衣。

  原野上,一群年約五、六歲的孩童正在嬉戲,他們前前後後地跑著、笑著,直到跑在最後頭的小女孩不小心跌倒,才中斷追逐的遊戲。

  「啊!好痛……」吳映潔趴跌在草地上,痛得站不起來。

  她長得白白嫩嫩,眼睛又大又圓,相當可愛討喜,當她看到膝蓋上泛著血跡的傷口,豆大的眼淚立刻在眼底凝聚,隨時有潰堤的可能。

  此時,孩子群中塊頭最大的男孩走了出來,雙手插腰--

  「吳映潔又是妳!妳真的很笨耶,每次都跌倒!」吳俊諺是這個群體的孩子王,他不屑地用髒兮兮的右手食指刮刮臉頰。「羞羞臉!愛哭鬼!大、笨、蛋!」

  其它小朋友有樣學樣,立刻開始對吳映潔做鬼臉。「羞羞臉,愛哭鬼,大笨蛋!」他們都是同一個村莊的小孩,可以說是打一出生就認識的青梅竹馬。

  「嗚……」原本就因為腳痛幾乎快哭出來的吳映潔,被眾人一奚落,開始委屈地癟嘴,頗有一哭而後快的傾向。

  此時,一名小學男生放學路過,剛好看到這情景,他立刻快步走過來,挺起小小的胸膛,護在吳映潔身前--

  「欺負小女生,你們這樣才是羞羞臉!」邱勝翊俊秀的小臉蛋,泛起薄薄的怒意。

  「你是誰?」吳俊諺沒看過這個人,他大搖大擺地走到高他半個頭的小學生面前。「竟然敢罵我羞羞臉?我叫他們打你喔!」雖然年紀比邱勝翊小,個子也比較矮,但仗著身上的肥肉多,身後的小嘍囉也有四個人,他講起話來一樣很大聲。

  「來吧!」邱勝翊一點也不畏懼,蹲起馬步、擺出手勢,有模有樣的架勢看起來很嚇人,這是他在武術館學了兩年的成績。

  雖然教練說過不可以仗著有功夫就欺負人,但他現在是幫人,不是欺負人,教練一定不會生氣的。

  「我……」吳俊諺被他突然擺出來的架勢嚇了一跳,臉上的肥肉害怕地顫了顫,但口頭上仍不肯認輸。

  「哼……你給我記住!」撂下狠話,他拔腿就跑,瞬間就逃到十公尺外,哪管得了其它「弟兄」的死活。其它小孩見他落跑,也紛紛逃得無影無蹤,頓時整片草地只剩下邱勝翊和吳映潔兩個小孩。

  邱勝翊蹲到吳映潔面前,抬起她受傷的腿。「我看看。」沾著泥沙的傷口不深,但是有血絲滲出,應該很痛才對。「還會痛嗎?」

  「好痛……」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不假,一顆顆眼淚像傾盆大雨般滑落,只是她哽咽著不敢哭出聲。

  「呼……呼……」他輕柔地對著她的傷口吹氣。「現在好一點了嗎?」

  「嗯。」吳映潔點點頭,眼淚的流速已有減緩的跡象,她覺得涼涼的,好舒服喔。

  「站得起來嗎?」

  她試著想要站起身,卻立刻跌坐在草地上,痛得眼淚再度狂飆。「好痛……」

  他歎口氣,拿下書包,背對她蹲下。「來,我背妳回家吧!」

  「好……」她慢慢扶著他的背站起來,趴在他的背上。

  「妳家住在哪裡?」他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弱,卻挺有力道的,輕輕鬆鬆地就背起了她。

  吳映潔的手往右前方一指。「那裡。」

  「喔。」他點點頭,順著她指的方向緩緩走去。

  「『王子』,你好厲害喔,吳俊諺都怕你耶!」吳映潔嬌嫩的聲音裡滿是崇拜。原本在她眼中吳俊諺是最強的小孩,可是這個「王子」又比吳俊諺強很多呢!「你那是什麼功夫?很像黃飛鴻耶!」

  「我練的是中國武術,可以打壞人。」一聲「王子」叫得他心花怒放,語氣有多得意。

  「王子,你好棒喔……」吳映潔對他更加崇拜了。

  被這麼一稱讚,邱勝翊的腰桿挺得更直,甚至做出保證。「以後,我會保護妳的。」

  他剛從台北搬來這裡,還沒交到朋友,如果有一個像她一樣可愛的妹妹,應該也不錯。

  「好。」吳映潔笑得好開心,連膝蓋上的傷痛都忘了。

  哇!她以後有王子保護了耶!

  ☆☆☆  ☆☆☆  ☆☆☆

  自從前幾天被他所救後,邱勝翊就成了吳映潔的頭號偶像。她每天一到中午就跑去邱家報到,巴望著「王子」放學,兩人就可以結伴四處游晃。

  「王子,這裡好恐怖喔……」她害怕地緊緊抓住邱勝翊的手,慢慢地接近一座焦黑的房舍,據說這裡曾是一座教堂。

  這座教堂位於村莊外圍,原本是村民的信仰中心,但是多年前一場大火肆虐過後,雖然建築的主體仍完好,但是村民沒有經費重整,只好放任它破敗,如今這裡雜草叢生,就算是白天,都讓人覺得陰森嚇人。

  邱勝翊牽著吳映潔的手,小心地穿越比他們還高的草叢,踏過已經倒下的門板,來到教堂裡面,一走進去,兩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長年不流通的空氣中,泛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霉味。

  「王子……」透著陰暗的光線,隱約看到四周佈滿蜘蛛網的陰森景象,吳映潔嚇得兩腿發軟。「我們不要進去了,好不好?」

  「別怕,有我在呢!」他的膽量雖然比一般小孩大上一些,但也只是個八歲男孩,說完全不怕是騙人的,但是為了保持她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他還是努力裝出完全不害怕的模樣。

  這一陣子,他們結伴四處探險,除了這間看起來像是鬼屋的教堂,村莊的各個角落幾乎都已經被他們走透透,所以邱勝翊堅持非來一趟不可。

  「可是……」吳映潔不安地看看左右,聲音在顫抖。「這裡真的好恐怖!媽媽說這裡會有……鬼,會吃人耶!」

  他不高興地甩開她的手。「妳害怕的話,就回去啊!」討厭,她一直說怕,害他也覺得越來越恐怖了。

  「不要!」她嚇得驚聲尖叫,緊緊抱住他的手不放,眼淚立刻像是水龍頭沒關好一樣,滴滴答答掉落地。「不要丟下我啦!人家會怕……」

  「又哭了……」他無奈地抓起衣角替她擦眼淚,鬼鬼什麼都好,就是愛哭了點,眼淚像不要錢似地一直流。

  「可是人家好怕……」為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她還很認真地顫抖了兩下。

  「好啦!」他終於妥協。「只要讓我看清楚那個白白的是什麼東西,我們就走。」他一走進來就看到一個很大的白色物體矗立在前面,完全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一定要看清楚才甘心。

  「喔……」她緊拉住他的手,乖乖地跟著他的腳步來到白色物體前面。

  原來那是一座聖母雕像!莊嚴慈悲的面容讓兩人害怕的程度降低不少。

  「王子,她是誰呀?」吳映潔好奇地問道。

  「祂是聖母瑪利亞。」他以前在台北曾去過教堂聽故事,所以認得祂。

  「聖母瑪利亞是誰呀?」還是不知道。

  「就是耶穌的媽媽啊!」他耐著性子回答。

  「喔。」她應了一聲,「那……耶穌又是誰?」這名字也是第一次聽到。

  「就是……」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他已經答不出來了,只好開始硬掰。「祂們都是神啦!」

  「神?」她的眼睛一亮,終於有點瞭解。「就像土地公,對不對?」他們村裡有一間土地廟,媽媽每個月都會去拜拜,所以她知道什麼是「神」。

  「對啦……」他也不確定,不過應該不會差太多吧。

  「那我們要跟她拜拜呀!可是……」她看看左右。「這裡怎麼沒有香?」

  「拜祂不用香,只要雙手合起來,像這樣……」他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示範。「只要跟祂誠心祈禱,祂就會答應妳所有的要求喔!」這些都是他以前聽教堂的神父說的。

  她有樣學樣,虔誠地閉上眼睛喃喃祈禱。「聖母瑪利亞,我要跟王子結婚,還要當他的新娘子,求求妳。」因為媽媽說如果她真的很喜歡王子,可以跟他結婚,當他的新娘子,這樣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嗄?」邱勝翊訝異地轉過頭。「妳要跟我結婚?為什麼?」

  「因為這樣我們才可以永遠在一起啊!」雖然她不懂什麼叫做「結婚」,也不明白什麼是「永遠在一起」,但媽媽說就是「不分開」的意思,她很喜歡王子,才不要跟王子分開哩,所以她一定要跟他結婚。

  他納悶地反問:「結婚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嗎?」他雖然聽過「結婚」這個名詞,卻不知道它是何意思,畢竟他年紀也只比她大四歲,還是一個小鬼頭。

  「對呀!就像我爸爸和媽媽,他們就是結婚才可以永遠在一起呀!」這是媽媽告訴她的,所以一定是對的。「王子,你不想跟我結婚嗎?」說著說著她又泫然欲泣,再度祭出眼淚攻勢。

  「好啊,我答應跟妳結婚。」他點頭答應,碰上這個撒嬌鬼,他除了答應以外,還能怎麼樣?

  雖然她有點愛哭,但是長得很可愛,而且對他很好,他很喜歡這個妹妹。如果結婚就可以跟她永遠在一起,那他願意跟她結婚。

  「好棒喔!」雖然眼角還有未干的淚水,但是她的笑容非常燦爛,因為王子願意跟她結婚了。「來,我們打勾勾。」她伸出右手的拇指和小指,很認真地看待這個約定。

  「打勾勾。」他也伸出自己的手指,並蓋上手印。

  她認真地再三叮嚀。「不可以反悔喔!」剛剛的約定已經鮮明地烙印在她心中,就算過了十年、二十年,她都不會忘記。

  「有聖母瑪利亞當證人啊!妳怕什麼?」

  「聖母瑪利亞,妳要記得喔,不可以忘記喔!」她不放心地再三提醒眼前比她身高還高的雕像。

  「好了,我們出去吧!」看完最想知道的部分,已經滿足他的好奇心,可以打道回府了。

  「好。」她開開心心地跟著他走出教堂,先前對「鬼屋」的恐懼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她以後要跟最最最喜歡的王子結婚,她好高興喔!

  ☆☆☆  ☆☆☆  ☆☆☆

  「王子,這是我爸爸買給我的棒棒糖,給你吃。」吳映潔將手中直徑約十公分的超級大棒棒糖「進貢」給她最喜歡的王子。

  「謝謝。」邱勝翊不客氣地接過彩虹棒棒糖,拆掉外面的塑料包裝,開心地舔了起來,但是當他瞄到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他時,竟然有些食不下嚥,再也舔不下去。「……妳的呢?」

  「我只有一個呀!」

  「只有一個!」也就是他手上這一個嘍?他詫異地問:「那妳還給我吃?」

  她理所當然地回道:「對呀!」有好東西當然要給王子吃啊!

  「為什麼?」看她這表情,分明也很想吃這根棒棒糖啊。

  吳映潔歪著小腦袋,滿臉不解。「沒有為什麼,因為你是王子呀!」不管是什麼東西,她都願意送給他。

  邱勝翊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心裡的感受,只覺得直率坦誠的單純言詞令他胸口暖烘烘的。

  「哪,給妳吃。」這下他怎麼好意思獨享,趕緊將棒棒糖交回她手上。

  她頭搖得像博浪鼓一樣。「我不要……」她已經將糖送給他,就是他的了。

  「好吧,那我們一起吃,妳吃一口,我吃一口,這樣比較好吃。」

  「好。」聽他這麼一說,她這才開心地接過糖,滿足地舔了一口後再交還給他。「換你了。」

  兩人快樂地坐在草地上分食手中的棒棒糖,直到一個不識相的聲音打斷這美好的時光--

  「喂!」村裡的小霸王吳俊諺又來找碴,身後站了七名小嘍囉,比上次還要多。

  之前被邱勝翊嚇得落荒而逃,讓他覺得顏面盡失,今天他是專程來討回面子的。

  「幹麼?」邱勝翊將棒棒糖交給吳映潔,站起身來護在她前頭。

  「王子……」吳映潔害怕地躲在他身體後面,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不放。

  「別怕……」他伸手向後拍拍她的手,但是心知這次不好應付。

  看到她親密地躲在邱勝翊後面,吳俊諺更加生氣,大聲恐嚇她。「吳映潔,妳如果現在過來,我就跟妳好,否則我就不要再跟妳玩了。」

  其實他一直很喜歡吳映潔,因為她長得很像洋娃娃,非常可愛,所以他才會動不動就欺負她,可是她竟然跟這個新搬來的臭男生這麼要好,讓他非常生氣,今天再度前來,不僅是為了討回面子,也是為了搶回吳映潔。

  「我才不要跟你玩哩,你每次都欺負我!」吳映潔更往邱勝翊身後躲。

  「我不是欺負妳,我……我是……」吳俊諺臉紅脖子粗地反駁,但真正的原因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怎麼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說,他就是因為喜歡她,才會老是故意作弄她嘛,這樣很丟臉耶!

  「打他!」無法表達心意,吳俊諺只好將氣出在邱勝翊身上,就是這個臭男生搶走他喜歡的吳映潔,可惡!

  吳俊諺命令一出口,立刻一馬當先衝上前,雖然沒學過武術,但是人胖力氣也大,硬是將邱勝翊給撲倒在地,其它小孩也乘勢對他又拉又抓又打……

  雙拳難敵十六手,就算邱勝翊曾練過兩年拳腳功夫,但仍是三腳貓的身手,再加上體格不夠健壯,根本無法反擊,只有白白挨揍的分。

  「不要!不要打……放開王子……」吳映潔嚇得又叫又喊,但是沒人理她。她趕緊放下手中的糖果,衝上前想要拉開他們的手,卻被一把甩開。她趕緊爬起來又跑過去,雙手緊緊抓住吳俊諺的手,張嘴就是狠狠一咬--

  「啊!痛……」吳俊諺吃痛,手猛地一抽,當場破皮流血,痛得他哇哇大哭。「哇……好痛……吳映潔給人家咬流血了啦……哇……」

  吳俊諺的哭叫聲不僅嚇壞「兇手」吳映潔,也讓其它七名「打仔」傻在當場,邱勝翊乘機一躍而起,一一將他們踢飛,跌得他們唉唉慘叫,最後再度落荒而逃。

  「王子,痛不痛?」吳映潔哭紅著小臉,趕到滿身傷痕纍纍的邱勝翊身邊,看到他臉上一道道的抓痕,淚水有再度潰決的危險。

  「不……痛,我一點都不痛……」怕她又要哭,他趕緊說反話。其實他全身上下痛得要命,尤其是臉,被抓得痛死了,但是他拚命強忍著。

  「真的?」

  「真的,妳看我還會笑哩……」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所幸年紀尚小的她,完全看不出來,很容易受騙。

  「我好怕你會死翹翹……」雖然不懂何謂真正的死亡,但是她知道如果受傷很重,就會死翹翹。

  「還好有妳救我,妳很勇敢喔!」若不是她使出「鐵牙功」,他可能會被打得更慘,吳俊諺的出手很重,像是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真的嗎?」王子說她勇敢耶!她好高興喔!

  「對呀,所以妳以後就不用怕他們了。」

  「好。」她驕傲地笑了。以後他們如果又欺負她,她就咬他們。但是當她低頭看到地上沾了土的棒棒糖時,眉頭皺起,愛哭的壞習慣又來了。「糖果髒了,不能吃了……」

  「沒關係啦,我們已經吃掉一半了。」他雖然也覺得很可惜,但也只能安慰她。

  「我叫爸爸再買糖果給我,我們再一起吃。」

  「好。」雖然一笑就會痛得齜牙咧嘴,但他還是笑得很開心。

  有一個會拿東西給他吃,又會幫他打架的妹妹,還真不錯哩!

  ☆☆☆  ☆☆☆  ☆☆☆

  「有了弟弟以後,媽媽是不是就不愛我了?」升上小一的吳映潔,向來無憂的小臉蛋皺得像苦瓜,愁眉苦臉的委屈神情,讓人看了好心疼。

  現在她雖然變得比較勇敢,不再像以前一樣怕吳俊諺那些壞蛋,也不再那麼愛哭,但是突然間多了一個弟弟的事實,讓她非常不能適應,愛哭的習慣不禁又要復發。

  昨天晚上媽媽生下弟弟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今天中午她放學回家,肚子餓了也沒人煮飯給她吃,可憐的她只好來找邱勝翊哭訴,可是他還沒放學,只好由邱媽媽暫代保母的位置。

  「怎麼會呢?小鬼鬼這麼可愛,人見人愛呢!」邱媽媽簡直把她當成自家女兒疼愛,小鬼鬼的小嘴甜得很,比她那個木頭兒子可愛多了。

  「可是媽媽懷了弟弟後,就不抱我了。」她越想越傷心,眼淚已經開始往下落。

  一直以來,她都是家裡最得寵的,算是家中的小公主,但是弟弟一來,大家就都忘了她的存在,她好難過喔。

  「小鬼鬼,別哭了,邱媽媽最疼妳了。」邱媽媽心疼地將她摟到懷裡。「其實妳媽媽不是不抱妳,而是肚子裡面有小弟弟,怕妳會壓到他,知道嗎?」

  「我會很小心,不會弄傷弟弟的。」她急於保證自己會做一個好姊姊,老師說過要愛護弟弟妹妹,她都記得。

  多惹人疼愛的小孩呀!邱媽媽對著她的臉就是一陣猛親,很有「義氣」地說:「我就知道小鬼鬼是個聽話的乖小孩,如果爸爸媽媽不疼妳了,妳就來我家,邱媽媽疼妳。」

  「好。」

  「媽!妳在胡說什麼啊?」剛進門的邱勝翊正好聽到母親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雖然才小學五年級,但是個子已經迅速拔高到一六八公分,比母親還高個五公分,俊秀的臉也已經具有帥哥的雛形,將來絕對是個少女殺手。不同於一般小學生的懵懂無知,他的思想和反應也比同年齡的孩子穩重許多,可能是他有個異想天開的母親,才不得不自力救濟吧。

  「我說的是真的啊,反正你跟鬼鬼從小就像連體嬰,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幾乎都黏在一塊,我看乾脆我認她做乾女兒算了,這樣她就可以住在我們家了。」邱媽媽越說越樂,沒忘了拉一個贊成票。「鬼鬼,妳說好不好?」

  「好。」吳映潔一聽到可以跟王子住在一起,當然大聲應好。

  「你看,鬼鬼也說好。」

  「媽,妳別利用鬼鬼,她根本聽不懂妳的話。」

  「你真是不可愛!」一直被兒子吐槽,邱媽媽覺得掃興極了。「明明才十一歲,怎麼聽你說話像是七十歲的老頭子真是不好玩!」

  「媽,別忘了,妳也已經三十八歲啦!怎麼說話跟七歲的鬼鬼一樣?」考試總是全班第一名的他,口才也不遑多讓。

  邱媽媽為之氣結。「你……」

  「我帶鬼鬼去玩了。」聰明的邱勝翊趕在母親發飆前,快一步帶著吳映潔出門避難,兩人飛也似地逃到五十公尺外,卻還是可以聽到邱媽媽的吼叫聲--

  「邱、勝、翊!你就不要給我回家吃飯!」

  ☆☆☆  ☆☆☆  ☆☆☆

  「王子,如果邱媽媽不讓你回家吃飯,你就來我家吃……啊!不對,我家也沒有人在,他們都去醫院看弟弟了。」她習慣性地邀約,就像以往一樣,但說完才發現自己家也沒得吃,一時不禁又悲從中來。

  見不得她傷心,邱勝翊趕緊數了數口袋裡的零用錢。「走!我們去吃餛飩麵。」

  「好。」她立刻破涕為笑,她最喜歡吃餛飩了。

  來到麵店裡,邱勝翊叫了大碗的餛飩麵,又跟老闆要來一個小碗,將餛飩和青菜都裝進小碗裡,再舀上幾湯匙的湯汁,細心地吹涼,直到不再燙口後才放到她面前。

  「趕快吃吧!」幾年相處下來,他已經很習慣照顧她,完全將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疼愛。

  她舀一粒餛飩放進嘴裡,開心地笑著。「嗯,好好吃喔……」

  邱勝翊笑笑,這才拿起筷子吃掉剩下的麵條和湯汁,這景象看得麵攤老闆娘好感動,趕緊免費送上一盤小菜-- 

  「鬼鬼、王子,這盤請你們吃。」現在要看到這麼友愛的情景已經不容易了,況且他們還不是親兄妹呢,真教人感動哪!

  「謝謝。」吳映潔笑得好甜,嘴巴更甜。「老闆娘好好喔,就像聖母瑪利亞一樣!」在她的心目中,聖母瑪利亞是最好的神。

  一番話說得老闆娘更是眉開眼笑。「鬼鬼,妳嘴真甜啊!」

  吳映潔低下頭,用筷子將鹵蛋叉到邱勝翊的碗裡。「王子,鹵蛋給你。」她知道他喜歡吃鹵蛋。

  「那妳呢?」她不是也很喜歡吃鹵蛋嗎?

  「我有餛飩啊!」她指著湯匙上的餛飩,一口吃掉,露出甜甜的笑。「很好吃喔!」王子把餛飩都讓給她,自己沒有餛飩吃,所以她也要把鹵蛋讓給王子。

  這時候的她已經忘記多了一個弟弟的委屈,因為她有王子疼她,對她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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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落地長鏡中映出一張白皙粉嫩的俏臉,水嫩剔透的臉龐不需要添加任何人工色彩,就非常吸引人,讓人們的目光忍不住往她身上飄,這是青春少女才能享有的特權。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國中生了!」看著自己穿上思源國中制服的倒影,吳映潔靈動的大眼睛閃著興奮的光彩。雖然只是樣式簡單的白衣配上藍色百褶裙,但這表示她已經脫離小學生的稱號,堂堂變成「少女」了。

  思源國中是村內唯一的國中,也是村莊裡的「最高學府」,畢業後若還要升學,就得搭車到市區念,邱勝翊就是到市區念高中。

  「嗯,我要讓王子看一看!」幾年下來,邱勝翊依然是她心中的偶像,而且地位越來越崇高,不論發生什麼事,她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他。

  吳映潔興沖沖地跑出房門,卻差點撞倒迎面而來的弟弟吳思賢,她立刻不悅地板起臉開罵--

  「吳思賢,你沒事站在這裡幹麼?」對於這個小她六歲的弟弟,她非常有「乃姊之風」,也就是極盡奴役弟弟之能事,霸道專制到極點。

  雖然弟弟的出生分掉她一些恩寵,但並沒有撼動她連家老大的地位,反而多了一個可以免費使喚的小奴隸。

  身穿嶄新思源國小制服的吳思賢,一臉無辜地回答--

  「我穿制服來給妳看啊!」雖然老是當出氣筒,但他還是喜歡姊姊。

  「喔。」她匆匆掃了一眼,敷衍地應道:「很好看啦!」她一心只想趕到邱家,哪有心情理會他這個閒雜人等。

  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迅速越過弟弟衝出家門,全速往邱家前進,可惜後面卻傳來不受歡迎的聲音--

  「姊,等等我……」吳思賢在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不耐煩地停下腳步,瞪著他問道:「你跟來幹麼?」每次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煩不煩哪?

  「我也要去找王子!」他一點也不怕吳映潔的凶相,因為只要在「王子」面前,姊姊就會變得很溫柔,對他很好,因為「王子」說過要她好好照顧他。

  「我不是去找他,你不要跟來啦!」她睜眼說瞎話。

  「騙人!」吳映潔不是笨蛋,他才不相信哩!她除了找「王子」之外,還能找誰?「妳如果不讓我跟,我就跟王子說!」

  「好啦!討厭,你愛跟就跟。」吳映潔不悅地轉身就走,不想理會後面的跟屁蟲,好心情因為多了一個電燈泡而減低了幾分。

  「吳映潔,妳要去哪裡?」許久沒登場的小霸王吳俊諺再度上場,剛升上國三的他,身材非常壯碩,再加上一臉凶相,看起來更像一名惡霸。

  「……」吳思賢害怕地抓緊姊姊的衣角,躲在她的身後。不是他孬,實在是吳俊諺不但塊頭大,拳頭也很大,是村裡有名的凶神惡霸,很難不怕他。

  「要你管!」吳映潔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自從小時候跟王子連手「咬」贏他後,她就不再怕他了。

  「哼!反正妳不說我也知道,妳要去找邱勝翊,對不對?」他再度快步擋到她面前,聲音聽起來有些惱怒。

  雖然他曾去尋邱勝翊幾次晦氣,但是每次單挑他竟然都被打敗,幾次下來,他也沒臉再去找人麻煩,只能暗生悶氣。

  這幾年,吳映潔越長越漂亮,可以說是村裡最漂亮的女生,就他所知,包括他在內,有很多男生都暗戀她,可是她的眼裡依然只有邱勝翊,對其他男生全都愛理不理,讓他更是不爽。

  邱勝翊有什麼好?為什麼那麼多女生喜歡他?

  「是又怎麼樣?」反正她喜歡邱勝翊已經是村裡皆知的事實,她一點也不覺得丟臉。

  「喔?」吳俊諺惡意地看著她。「妳知不知道他已經有女朋友了?」這是他剛剛從幾個跟邱勝翊念同一個高中的夥伴那裡聽到的最新消息。

  「你不要胡說八道!」聞言,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選擇不信。

  王子答應過要跟我結婚,不可能交其它的女朋友!不可能的!

  「我騙妳幹麼?」她不信任的眼神讓吳俊諺更惱了。「妳要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問妳的王子啊!」好心當個「報馬仔」,竟然被她罵,真是氣死人了!

  「好,我現在就去問,你要是敢騙我,你就死定了!」吳映潔又急又氣地轉身就往邱家方向跑,一心只想確認清息的可信度,連弟弟的生死都不顧。

  「姊……等等我……」吳思賢一見靠山跑了,連忙拔腿就追,他才不敢跟吳俊諺獨處哩,又不是皮在癢。

  「可惡!」吳俊諺氣憤難消,一個拳頭狠狠地打在旁邊的鐵製垃圾桶上,上面立即出現一個大凹洞。「好心來警告她,竟然還擺臉色給我看,真是好心沒好報!」

  每當邱勝翊一出現,吳映潔的眼裡就只有邱勝翊的存在,再也容不下其它人,動不動就把「王子」放在嘴邊,這個情況讓他氣惱不已,卻又無計可施。

  還好,事情總算有了轉機。

  只要邱勝翊交了其它女朋友,他就有機會敗部復活啦!

  ☆☆☆  ☆☆☆  ☆☆☆

  吳家姊弟一前一後地跑到邱家的巷子口,吳映潔遠遠地就瞧見邱勝翊高高的身影,立即拔腿往邱勝翊的所在地直衝。但跑到離他十公尺左右時,她竟發現他手臂上多了一隻手,還是一隻屬於女生的小手!

  那是……她的腳步突然煞住,心跳也跟著加速,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難道吳俊諺剛才所說的話是事實?!

  好不容易跟上吳映潔腳步的吳思賢納悶地問道:「姊,妳幹麼不走?王子不就站在那邊嗎?」在姊姊還來不及阻止時,他便拉開嗓門大喊:「王--子--」光是喊不夠,他還興奮地朝邱勝翊猛揮手。

  邱勝翊聞聲轉過頭來,看到吳家姊弟兩人,立刻親切地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嗨,鬼鬼,小樂。」

  長得白淨斯文的他,雖然才升上高二,但身高已有一八三,而且他不只光長個子,腦袋也是一等一的好,每次都是全學年的狀元,獎狀多到可以當壁紙貼。從裡到外都是首選的條件,他自然吸引了無數暗戀的少女芳心,成為村裡所有少女的白馬王子。

  這時,他手臂上那只白皙小手的主人也跟著轉過頭來,是一個長髮披肩的女生,漂亮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洋洋自得的笑容。

  她是誰?憑什麼霸住王子的手不放?難道她就是吳俊諺說的那個女朋友?!

  吳思賢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了幾步,發現姊姊沒跟上,立刻跑回她身邊,不解地看看左右。「姊,妳站在這裡幹什麼?這裡有什麼東西嗎?」

  「鬼鬼、小樂,你們穿新制服啊?真好看。」邱勝翊看到他們身上的新制服,親切地走過來,而他身旁的八爪女卻像個無骨人似的繼續吊在他身上,看得吳映潔更是火冒三丈,她終於忍不住衝動地衝上前去撥開她的手,自己遞補上位--

  「妳是誰?幹麼抓著王子不放?!」這是她的專用位置,誰也不准霸佔!

  「哎喲……好痛喔!」黃暐婷故意踉蹌一下,眼珠子一轉,眼眶裡立刻含著水氣,看起來煞是可憐。「妳怎麼這麼粗魯啊……」開玩笑,要扮可憐,她最內行,邱勝翊是她相中的獵物,怎麼可能讓給這個黃毛丫頭!

  「鬼鬼!」邱勝翊不悅地拉開吳映潔的手,難得動怒。「跟黃姊姊道歉!」

  「我……」吳映潔被他的厲斥嚇了一大跳,但仍逞強,堅決不道歉。「不要!我又沒錯。」

  「咦?!」黃暐婷故意大聲嚷嚷。「她就是那個每天黏在你屁股後面跑的小女生啊!你該不會真的是她的保母吧?」

  原來她就是吳映潔?也不怎麼樣嘛!要對付這種小毛頭,根本不需要費太多心力!

  吳映潔在一票暗戀邱勝翊的女生圈中可有名了,因為她的「黏力」超強,讓許多有志征服邱勝翊的女生連番失敗,她可以說是眾女生的眼中釘、肉中刺,亟欲除之而後快。

  被黃暐婷一「虧」,心高氣傲的邱勝翊覺得很沒面子,只好將氣往吳映潔身上發洩。「妳如果不道歉,以後就不要叫我王子!」

  從小就跟她黏在一起,除了她,他幾乎沒有其它相熟的朋友。以前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現在卻覺得有點厭煩;他也想要擁有自己的交友空間,為什麼非跟她綁在一起,好像他是她的所有物似的?這個想法讓他越來越反彈。

  「我……」他竟然為了別的女生罵她!這前所未有的情況讓吳映潔的鼻頭酸酸的,眼眶跟著發熱,但她強忍著不哭。「我為什麼要道歉?我又沒有錯!」王子本來就是她一個人的!是這個想要搶走王子的女生不好,她為什麼要道歉?

  「妳……」她的倔強讓他更是惱火,脫口而出。「因為她是我的女朋友!」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他自己在內。

  吳映潔的反應最劇烈,整個人像是被雷打到,無法動彈,過了好幾秒鐘才恢復說話的能力。「……她是你的……女朋友?!」

  「沒錯。」邱勝翊還沒說話,黃暐婷已經滿是得意地代他回答,手指更是緊緊銬住他的手臂,昭示所有權。但她這明顯示威的舉動,卻讓邱勝翊的眉頭微蹙,心生厭煩。

  他雖然想藉她來杜絕吳映潔的黏功,卻不喜歡這個「女朋友」的親密舉動,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騙人……」

  「我騙妳幹什麼,妳剛才也親耳聽見了,不是嗎?」黃暐婷再度代言。

  吳映潔拒絕跟「第三者」對話,連忙慌亂地抓住邱勝翊的手。「王子!你答應過要跟我結婚的,你忘了嗎?」他是她唯一的執著,她什麼都可以讓、什麼都可以放棄,唯獨他不行!

  他不禁失笑。「妳還記得啊?」那只是孩提時候的戲言,怎麼能當真呢?

  「我們在聖母瑪利亞面前發誓的,我們還打過勾勾,你答應過我的,怎麼可以忘記?」她忍住不哭的小臉上滿是痛苦,聲聲都是控訴。

  他提醒她。「妳忘了我是妳的王子耶!兄妹怎能結婚呢?」

  「我們又不是真的兄妹,為什麼不能結婚?」她不是三歲小孩,這個理由騙不了她。

  他堅持。「可是我只當妳是妹妹。」

  雖然不可否認自己的確對她投注很多注意力,無論是看到好玩的,或是有好吃的,第一個想要分享的對象永遠是她;在一堆人裡面,他也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尋找她的身影。但在他的認定中,這都只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之情,無關其它。

  「我才不要當你的妹妹,我要當你的新娘子!」

  「鬼鬼!」他不耐煩地喝斥。「別再無理取鬧了!」

  她委屈地紅了眼眶,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喃喃回道:「我才沒有無理取鬧,這全都是我的真心話!」打從他救了她的那天起,她就認定他了,這個念頭至今不曾改過。

  「鬼鬼……」他無力地又長歎一口氣,似乎只要碰到她,他就特別容易歎氣。

  「我愛你,一直都只愛你一個人!」她大聲宣示自己的愛,澄澈明亮的大眼裡是純粹的愛戀,乾淨無瑕。

  「妳……」雖然聽過無數次的告白,但沒有一次這麼震撼他的心,邱勝翊忍不住羞紅了俊臉,只能強作鎮定地反問:「妳還小,哪知道什麼叫做愛情?」連他這個高中生都不一定瞭解呢!

  她立刻反駁。「誰說年紀小就不能談戀愛?」她不知道大人世界的愛情跟她有什麼不同,她只知道自己對他的喜歡從四、五歲時就已經存在,而且每天每天都在增加。

  對她來說,這就是愛。

  「鬼鬼……」對於她的執拗,他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從小就看著她長大,還幫她把屎把尿過,怎麼也無法不將她當妹妹看哪!

  「妳怎麼那麼『番』啊!」被晾了許久的「正牌女友」嗆聲了,黃暐婷粗魯地拂開吳映潔的手,捍衛自己的「疆土」。「我男朋友已經拒絕得這麼明顯了,妳聽不懂國語是不是?」

  吳映潔照例不理睬黃暐婷,趕緊擦乾眼淚,再度抓住邱勝翊的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不是我太愛哭?那……我以後不再哭了……我不再哭……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

  「鬼--」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她急忙又連連保證--

  「還是你不喜歡我太任性?我改……我一定改……好不好?」淚水再度盈滿眼眶,但是她強忍著,甚至緊咬著唇,就是不敢哭出聲,怕他討厭。如果被他討厭,她會比死還難過。

  「鬼鬼,妳別這樣……」看她這模樣,他的心也好難受,畢竟她也是從小疼到大的妹妹,怎麼忍心看她如此傷心?

  「你喜歡她哪裡?你告訴我,我願意改……只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改……」只要能成為他所愛的人,她什麼都願意做。

  「鬼鬼!妳瘋了嗎?」她的話語讓他嚇了一跳,趕緊正色說道:「妳是妳,她是她,妳永遠不可能變成她!」在他的心目中,鬼鬼就是鬼鬼,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沒有必要模仿別人,那只會玷污她本身的價值。

  「那你為什麼喜歡她?」

  「我……」其實他並不喜歡黃暐婷,尤其是她剛才的言行,更讓他覺得反感,但總不能自打嘴巴吧?

  「妳這女生真的很討厭耶!」受不了一再被當成透明人的黃暐婷又開炮了。「勝翊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妳還死纏爛打,很難看哪!妳不覺得丟臉,我都替妳不好意思!」

  剛剛看到邱勝翊對吳映潔的態度,讓她的危機意識高漲。因為他一直都是從容冷淡地對待週遭的同學,她不曾見過他臉上出現如此為難掙扎的表情。

  這個黃毛丫頭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被黃暐婷說成這樣,吳映潔覺得好難堪,但讓她更心痛的是她最喜歡的王子、一向將她護在羽翼下的邱勝翊,竟然沒有聲援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他女朋友羞辱。

  她的心好痛……

  「你好可惡……我恨你!」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很狠地瞪著他,淚流滿面地轉身就跑,不理會身後弟弟的喊叫聲。

  「姊姊……」一直呆愣在一旁「看戲」的吳思賢,被眼前的煙硝味嚇得不知所措,不明所以地看著姊姊疾奔而去的背影,又回頭看看邱勝翊臉上痛苦又無奈的表情,最後,他決定跟隨姊姊的腳步--

  「姊……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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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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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著吳映潔、吳思賢姊弟跑開的背影,自認已經是邱勝翊「正牌女友」的黃暐婷臉上滿是得意的笑,立刻對他耳提面命起來--

  「勝翊,你以後不要再理那個小妹妹了啦!要不然她會更加糾纏不清,趕都趕不跑,很可怕耶!」

  由兩人首度交鋒的情形來看,她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哼,想也知道嘛,那個黃毛丫頭哪比得上她啊?她可是全校男生票選出來的校花耶!

  邱勝翊沒對黃暐婷作出任何響應,只是不放心地看著吳映潔消失的方向,還在遲疑著,到底要不要去追她?

  這是他們第一次發生激烈爭吵,她竟然還說出「我恨你」這種話,讓他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隱隱作痛,開始後悔自己剛才做得太絕。

  黃暐婷並沒有發現他的心不在焉,以為他完全認同自己的話,更加忘形地開始大肆批判起吳映潔的行為--

  「勝翊,她真的很粗魯耶!根本就像個小太妹,真是沒家教!你說對不……」她抬起頭,以為會得到他的認可,沒想到卻看到一雙泠凝的眼,嚇得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神好恐怖喔!好像要殺人似的。

  「沒家教?」邱勝翊惡狠狠地瞪著她。「在我眼中,她比妳好太多了,妳憑什麼批評她?」鮮少動怒的他,明顯地發火了。

  「我……又沒說錯……」黃暐婷愣了一下才反駁。「你剛才不是也很贊同我的話嗎?」

  「我……」她說得沒錯,他剛才默認的行為根本是助紂為虐,難怪鬼鬼會那麼傷心。

  他錯了!錯得離譜!

  黃暐婷自始至終沒發現邱勝翊的不對勁,為了保護這個新男朋友的所有權,她還下了一道命令:「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別再跟她見面了。」吳映潔的存在是一大威脅,絕不能讓他們再見面,要不然她的寶座會有危險。

  「對不起,剛剛我說和妳交往的事並不是真心的,我撤銷,請妳不要當真。」他無法跟這個人交往,不只是因為她罵哭鬼鬼,更因為她的個性太過苛刻,這種人只會讓人反胃!

  鬼鬼雖然任性,但絕不出口傷人;反觀黃暐婷,說話字字尖酸如刀割,全然沒有顧及她的對象只是個國中生,趕盡殺絕的手法讓人生厭。

  「你……說什麼?」她愣住,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

  「再見。」他轉身走回家,看都不看黃暐婷。

  「ㄟ……」那ㄝ安捏?她愣愣地呆站原地,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從天堂掉到地獄,難道就因為她說了那個「小太妹」幾句?這也太誇張了吧!

  難怪之前的人都會敗在那個「小太妹」手裡,果然不是危言聳聽哪!怪只怪她不聽老人言,才會吃虧在眼前,平白失去跟邱勝翊交往的機會。

  ☆☆☆  ☆☆☆  ☆☆☆

  「……王子那個大笨蛋……」一跑到河邊,吳映潔的淚水就直直往下落……

  他答應過要跟我結婚,為什麼要跟別的女生在一起?想著想著,淚水又委屈地滑落。「竟然罵我給那個壞女生看,可惡……可惡……可惡……」

  她氣得不顧一身新制服,粗魯地坐在草地上,拔草出氣,不到五分鐘,她週遭的草地立刻被摧殘得只剩下光禿禿的黃土。

  「姊……」吳思賢吶吶地喊著,畏縮地站在離她十步遠的位置,擔心太過靠近會掃到「風台尾」,他的小命可能不保。

  「……走開啦!」吳映潔胡亂地用手擦去眼淚,不想讓弟弟看到她軟弱的一面。

  吳思賢小心地往前挪移兩步,試探性地又喚了一聲。「姊……」

  在他的心目中,整個村子裡面,姊姊是最「恰」也是最勇敢的人,連吳俊諺那群流氓都敢罵,可是她現在卻哭了,讓他非常不適應。

  「哼……」吳映潔撤過頭,不想理會他。

  欠扁喔,沒看到她現在心情不好嗎?

  「姊!」吳思賢同仇敵愾地說:「既然王子對妳凶,我們就不要理他,跟他切八段!」再怎麼說,她是他的親姊姊,不挺她挺誰?

  弟弟的話惹來吳映潔的白眼。「誰說我要跟他切八段的?」王子可是她將來的老公耶!切什麼八段?

  「那妳幹麼哭?」她就算被爸爸和媽媽罵也不會哭啊,才被王子凶一句就哭了,真奇怪!

  一個七歲大的小男孩,哪懂得懷春少女的細微心思?

  「我是被那個女生氣的,因為她是狐狸精。」想搶走王子的人,當然是狐狸精!

  「狐狸精?」七歲的吳思賢還不認識這麼艱深的字眼。「什麼是狐狸精?」

  「狐狸精就是壞女人,」吳映潔故意嚇他。「她最喜歡吃小孩子,尤其是像你這種白白胖胖的小孩,你最好小心一點。」

  「真的嗎?」吳思賢害怕得臉都皺成一團,像個剛出爐的肉包子。

  「我騙你幹麼?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就去試試看啊!」吳映潔壞心地繼續嚇他。

  「不過,你如果被吃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不要……」吳思賢嚇得趕緊衝到吳映潔身旁,緊緊抱著她不放,哭喊著。「姊,救我,我不要被吃掉……」

  「好……」她很有義氣地拍拍他的肩。「我會保護你的。」

  她強忍住笑意,但是嘴角的弧度卻越來球上揚,她這個寶貝弟弟真是太好玩了!被他這麼一攪和,她的心情不禁好了許多。

  吳思賢感動得又擠出兩泡淚。「姊……謝謝……」有一個這麼護他的姊姊真好!

  「你以後看到她,不可以跟她說話喔!否則……」

  「我知道,我絕對會躲她遠遠的,一個字都不跟她說!」為了自己的小命,他一定會乖乖聽話。

  他才不想被狐狸精吃掉咧!

  ☆☆☆  ☆☆☆  ☆☆☆

  自從那天之後,吳映潔沒再去找過邱勝翊,就算不小心在路上相遇,她也會裝作沒看見,低頭快步走過。

  這個「異象」,只要是稍微認識他們的人都會發現,因為以前他們兩人幾乎可以說是形影不離的連體嬰,不像現在,形同陌路。

  「鬼鬼,妳跟王子是怎麼啦?吵架了嗎?」原本愛吵愛鬧的活潑女兒,變成一個愁眉苦臉的悶葫蘆,吳媽媽終於忍不住開口關切。

  「媽媽……」一提到他的名字,吳映潔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紅,鼻頭也開始發酸,眼中已充滿霧氣。

  這一個月,她每天去學校上課,總會看到同學們不懷好意的眼光,惡劣一點的人還會故意「虧」她,雖然她裝作不在意,但是無法排解的苦悶卻越來越大。

  她的心好沈、好悶、好難受,已經瀕臨爆炸邊緣……

  「告訴媽,妳跟王子到底發生什麼事?」原本有著健康紅潤光澤的鵝蛋臉,如今變成蒼白的尖下巴,看著女兒日漸消瘦,做母親的怎麼會不擔心?

  「媽……」媽媽的關心讓吳映潔再也忍不住,倒在母親的懷裡嚎啕痛哭,不再隱忍心中的悲痛和不甘。「……為什麼他不喜歡我……為什麼……」

  「鬼鬼,哭出來吧,有什麼委屈就都哭出來……」不曾見過寶貝女兒哭得如此傷心,吳媽媽心裡也很難受。

  這麼多年來,她很清楚鬼鬼對於王子的情感有多重,他在鬼鬼心中的比重,絕對不下於她這個媽媽,他幾乎可以說是鬼鬼的一切;但是感情的事,誰也無法使得上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女兒傾訴的對象,讓鬼鬼發洩心中的苦。

  「哇~~為什麼……」吳映潔痛哭不止。

  「鬼鬼,感情沒辦法勉強,也許你們兩個人沒有緣分,現在知道總比以後發現來得好,受的痛苦會少一點。」失戀就像出麻疹,年紀越小,復原能力越強,比較容易康復,也不容易留下疤痕。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她的心好痛,痛得快裂開了。

  「我們搬家吧。」為了兩個小孩的教育問題,她已經跟老公討論好幾次,打算搬到台北,事實上他們連房子都先買好了,只不過擔心鬼鬼會因放不下王子而拒絕,一直下不了決心。看來這次的事,剛好是一個契機。

  「嗄?!」搬家?那不就離他越來越遠了?!「我不要……」

  「鬼鬼,聽我說。」吳母堵住她的拒絕,進一步解釋。「分開並不一定是壞事,尤其是感情,必須要拉開距離,才能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戀愛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並不是一味的窮追猛打就會贏,其實以退為進才是高招。

  「什麼意思?」才剛上國一的吳映潔,似懂非懂,不明瞭母親寓意深遠的話。

  「放心,只要有緣,你們將來就一定會有機會再相見。到時候,搞不好是妳不要他,而他卻追著妳的屁股後面跑哩!」她對女兒極有信心,因為女兒長得像她嘛,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真的嗎?」想到母親所描繪的情景,讓她信心大振。

  「當然,所以我們要先跑給他追呀,這樣他才有機會想妳嘛!」不愧是母親,果然懂得女兒的心思。

  「好。」她開心地應聲好後,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性。「可是……他會不會忘了我?」

  「那妳就不要理他了啊!這表示他對妳根本就沒有心,再想他也沒有用。」

  「可是……」吳映潔還是放不下。

  「別可是了啦!反正,妳也不想留在這裡看他跟別的女生卿卿我我吧?」

  「嗯。」想到那一天,她的眼眶又要紅了,她才不要再親眼看到讓她傷心的景象。

  「那就對啦,等妳長大以後,如果妳還是喜歡他的話,再回來找他不就得了。」

  「長大?幾歲叫做長大?」

  「十年後吧?」吳媽媽隨口說了個數字,心想這麼多年後,就算邱勝翊還是不要鬼鬼,鬼鬼應該也不會太在意了吧。

  「十年?很久耶!」

  「到那時候,妳應該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她看得出鬼鬼很喜歡王子,但這份感情是男女之情還是兄妹之情?就有待時間來證明了。

  她終於妥協。「……好吧。」她現在很不想面對同學們幸災樂禍的眼光,更不想看到他和那女人在一起的畫面,眼不見為淨也好。

  吳媽媽興奮地起身打電話。「那我趕快去跟妳老爸商量搬家的事宜。」

  吳映潔在心中默默祈禱。「邱勝翊,」從現在起,她絕對不再喊他王子了,免得他老當她是妹妹。「雖然我要搬家了,但是十年後,我一定會回來找你,你可不要忘了我喔!」

  ☆☆☆  ☆☆☆  ☆☆☆

  「王子,你知道鬼鬼為什麼那麼久沒來嗎?」邱勝翊放學一回到家,母親就語氣不善地坐在客廳堵他。

  他的語氣也很悶。「我怎麼知道?」雖然心裡牽掛著她,但拉不下臉也不好意思先跟她示好,就這麼一直耗著,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到她人了!

  這一個月來,他雖然想見她,卻強迫自己不可以去找她,想讓自己擁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跟其它人交往,只可惜成效不彰,因為他下意識地會將她們跟鬼鬼相比,結果當然是沒有開始就宣告結束。

  邱母不悅地瞪著他。「你再也看不到她了!」

  「什麼意思?」他沒心情玩猜謎遊戲。

  「因為她搬家了!」邱母丟出一顆炸彈。

  「嗄?!」他愣了好幾愣,才終於反應過來,一臉不信地反駁。「妳少騙人了!怎麼可能?」他以為母親又捉弄他,完全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要發生這種大事,鬼鬼一定會跟他說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無法相信她會不告而別!

  「我騙你做啥?你要不信的話,自己去她家看看!」邱母的語氣很沖,少了一個會跟她撒嬌的未來媳婦,心情怎麼好得起來。

  「我不信!」母親暴怒的反應讓他忍不住驚恐,難道是真的……

  不可能!

  他連忙丟下書包,拔腿就往吳家方向疾奔,他要親自確認,否則他絕對不相信。

  他從沒跑得這麼快過,心急如焚,平常要十分鐘的路程,如今不到三分鐘就到了。

  一看吳家的透天厝大門深鎖,不像平常門戶洞開,他的心更慌了,趕緊上前按下門鈴--

  叮咚--

  沒人應門。

  他不信邪,繼續狂按。

  叮咚--叮咚--叮咚--

  還是沒反應。

  他乾脆用力拍打大門,喊道:「鬼鬼……開門……鬼鬼!」

  住在隔壁的黃太大聽到拍門聲,好奇地開門一看,發現是他,不禁好奇地問道:「咦?王子?鬼鬼已經搬家嘍!你忘了嗎?」她理所當然地以為他知道吳家搬家的事。

  果然是真的,她真的不告而別!他的心掉到谷底,胸腔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空,有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請問她是什麼時候搬的?搬到哪裡去?」他情緒激動地追問。

  「今天一早搬的,聽說是搬到台北去了,正確地點我也不知道。」黃太大忍不住好奇地問:「奇怪,你怎麼會不知道?鬼鬼不是跟你最好了,應該會告訴你才對呀!」他們倆的交情好,是全村裡都知道的事實,搬家的消息,鬼鬼沒道理不告訴他啊!

  「我……」他當然不知道,因為他們已經整整一個月沒碰面,整整一個月了!

  如果知道那是他們最後一次碰面,他絕不會將話說得那麼絕,更不會昧著良心說出違心之論,讓她那麼傷心。

  「王子,你還好吧?」他蒼白的模樣,讓黃太太看了非常擔心。

  「我……沒事。」只是難以接受鬼鬼搬離的事實。「黃媽媽,謝謝……」

  跟黃太太道別後,他全身無力地來到荒廢的教堂,這裡是他獨處的地方,除了鬼鬼以外,不會有別人造訪。

  他跌坐地上,喃喃念著。「她竟然連搬家都不跟我說一聲……為什麼……」這幾天,他也在反省自己那天的表現有些太過,他語氣應該再緩和一點,不該說話那麼直接,害她哭得那麼傷心,他一直耿耿於懷。

  「就算她還在生我的氣,也該跟我說一聲啊……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呢……」

  吳映潔的不告而別,嚴重傷了他的自尊,他忍不住惱怒地抱怨:「老說我是她最喜歡的人,竟然這樣對我!這算什麼嘛,太可惡了!」

  不行,他非要想辦法當面跟她問個明白,她不能這樣說走就走!

  ☆☆☆  ☆☆☆  ☆☆☆

  「王子,你別忘了明年還要聯考耶!」邱母看到兒子又要出門,不免擔心他走火入魔。

  這幾個月來,他一到週末假日,就往台北跑,想也知道他是想要找吳映潔,但人海茫茫,每次都落得無功而返。

  「我……」只要坐在書桌前,她的身影就會鑽出來,讓他一個字也念不下去,功課明顯落後,已引來許多師長關愛的問話。

  自從吳映潔搬家後,少了她的日子,讓他渾身不對勁。

  他這才發覺,她在自己的心目中早就佔有無法取代的地位,想到再也見不到她,他的心就緊緊揪在一起,難以紆解。

  這種若有所失的情感,心掉了一大半的感覺,難道就是--愛?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沒有了她,什麼事都引不起他的興趣,就連被選為全校最佳白馬王子,收到如雪片般飛來的情書,都無法讓他高興。

  因為,鬼鬼不在身邊了。

  只要能再聽她喊一聲「王子」,他願意放棄所有女生的愛戀,這不算是奢求吧?

  「你……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看到兒子越來越憔悴的模樣,邱媽媽不好再落井下石,只好換個方式。「我看你乾脆考個台北的學校吧,那不就有時間可以慢慢找了?」

  「……」母親說得對,這幾個月光是交通費就花去他大半的「私房錢」,事倍功傘,這樣漫無目的地亂找絕不是辦法。

  「好好考個學校,你總不希望找到鬼鬼後,抬不起頭吧?」邱母聰明地利用他不想在吳映潔面前丟臉的心態,毫不費力地得到他的承諾。

  「……好,我會的。」因為他是鬼鬼的王子,當然不能讓她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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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年後--

  中午休息時間,思源國中的老師在學校餐廳圍成一桌吃午餐,唯一的娛樂來源就是電視上所播放的節目。

  「邱老師,你試試這塊滷肉,又Q又嫩喔!」坐在邱勝翊右手邊的國文老師詹子晴挾起一塊肥瘦相問的肉,就想往他碗裡頭放,還好他反應甚快,先一步蓋住碗口--

  「對不起,我不敢吃肥肉。」他禮貌地找了一個台階讓她下。

  大學時,邱勝翊發現位於山區的思源村人口外流,學生人數嚴重不足,村中的「最高學府」思源國中,一度面臨關校的命運,但是在他的努力遊說之下,總算讓人口有回流的現象。而他大學畢業後更報考師大教育研究所,拿到學位後,放棄原分發位於市區的學校,自動請調到母校服務,為家鄉貢獻一份心力。

  思源國中能「存活」至今,他功不可沒。

  「喔……」詹子晴尷尬地將肉放回自己的碗裡,非常遺憾想跟他「間接接吻」的詭計無法得逞。

  邱勝翊是學校老師中,也可以說是整個村中條件最好的單身漢。因此不只是詹子晴,很多單身女子以他為目標,但就算她們使出渾身解數,他始終沒有任何回應,一律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帶過。

  就她的觀察,他不只跟女性老師保持距離,就連對待同性的男老師,也不會特別熟絡,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圍籬繞在他的四周,淡淡地隔開他和眾人的互動。

  「邱老師,吃魚吧!這魚很新鮮……」左手邊教音樂的黃瀞怡也加入獻慇勤的行列。

  去年她剛調來這個鄉下學校,本來多有埋怨,但是當她看到邱勝翊時,所有的不滿轉為慶幸,並立志要追到他;他不只身高高人一等,相貌和氣質談吐也是人中之龍,不像國中老師,反而比較像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當下,她便將他列為丈夫的唯一候選人。

  「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在她出手的同時,他自己先挾一塊魚肉放進碗中。

  「妳們很奇怪耶!眼裡都只有邱勝翊的存在,我們難道就不是男人嗎?」負責教體育的吳俊諺很是不爽,從以前到現在,只要有邱勝翊在的地方,女人就看不到其它男人的存在,當他們是隱形人嗎?

  體專畢業後,他先是在市區一所國小任教,今年被母校延聘回來,原本雀躍不已的心,在看到邱勝翊之後,全部被澆熄。

  從小到大,他沒有一天看邱勝翊順眼的,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說的正是他的心情寫照。

  對於吳俊諺明顯的惡意,邱勝翊早已習以為常,不多做回應,只能說冤家路窄,童年時的「仇敵」後來竟會在同一所學校任教,成為同事。還好,吳俊諺長大之後已經穩重許多,不再像以前那般逞兇鬥狠,只是對他沒什麼好臉色。這對他倒是不會造成太多困擾。

  「拜託,你們哪能跟邱老師比!」黃瀞怡很不給面子地吐槽道:「人家邱老師可是台大的高材生耶!」

  「那又怎麼樣?他現在只是我們學校的老師而已。」吳俊諺的語氣中多有貶意。

  「你說這是什麼話?!」黃瀞怡立刻出聲替心上人抱不平。「他不一樣!」

  「喔?哪裡不一樣?」

  「你……」

  邱勝翊不願捲入兩人的戰爭之中,只好假裝將注意力放在電視屏幕,但當他看清屏幕上女子的臉龐時,卻驚訝地喊出聲--

  「鬼鬼?!」是她沒有錯!雖然過了十年,她原本圓潤的臉變得有些微尖,稚嫩青澀的模樣也被成熟嫵媚的氣韻取代,但他絕不會認錯!

  「鬼鬼?」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吳俊諺立刻抬起頭看向電視,但臉色也瞬間垮了下來。「那是Emma啦!」怎麼會是吳映潔,邱勝翊老眼昏花了嗎?

  「Emma……?」邱勝翊納悶地輕聲念著這個陌生的字眼。這是……她的藝名嗎?

  「你認識Emma嗎?」詹子晴好奇地問他。

  「怎麼可能?」黃瀞怡自作主張地替他回答。「Emma是跟我們不同世界的人耶!邱老師怎麼可能認識她?邱老師,你說對不對?」

  他不答反問:「她很有名嗎?」從不看娛樂節目也沒看過八卦和時尚雜誌的他,根本沒聽過Emma這個名號,當然也就不知道她的名氣如日中天。

  「拜託!」吳俊諺不層地看著他。「你就算沒有知識,也有看過電視吧,她紅得不得了,不是你能碰的人啦!」就算邱勝翊條件再怎麼好,頂多也只能在思源村稱霸,想碰Emma,根本是作夢!

  「邱老師,難不成你也是她的迷嗎?」長相中等,個子偏屬小巧的詹子晴,忍不住語氣頗酸地發問道。她還以為邱勝翊比較不一樣哩,沒想到他還是跟其它男人一樣,只喜歡看年輕漂亮的美眉。

  他們也不想想看,世上只有一個Emma,她可說是高掛在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可望而不可即,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可以接近的嘛!明明就有真實的人物擺在他們眼前,幹麼非要迷戀一個虛幻的偶像呢?

  「迷?」他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或許吧。」要不然要如何解釋他這十年來,終日無所依,光是想她就能體會到何謂心痛。

  這幾年,少了她無所不在的身影和嬌憨的甜笑,他的生活變得索然無味,一顆心總是空蕩蕩的,失去了原有的活力。

  他心裡很清楚,唯一能讓他重拾歡樂的藥方就是她--

  吳映潔。

  ☆☆☆  ☆☆☆  ☆☆☆

  趁著週末假日,邱勝翊來到台北,目標Emma所屬的「你會紅」經紀公司。

  那天在電視看到她的訪問後,他立即有股衝動要開車上台北找人,雖然知道見到她的機會渺茫,但這是他唯一的管道。

  走進裝潢明亮又現代化的接待處,他禮貌地向總機小姐詢問:「請問鬼……呃……Emma在嗎?」

  總機小姐懷疑地打量他。「你是……」這男人身高應該有一八五吧?長得真不賴呢,比公司裡所有的男模都要好看。

  「我是她的……」他頓了一下才回答:「朋友。」他們應該還算是朋友吧?

  「對不起,她不在公司。」自從Emma闖出名號後,上這裡找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但Emma是超級名模耶,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讓人見到?

  邱勝翊迷人的雙眼失望地黯了下來,但仍不放棄地繼續問道:「那我怎麼樣才可以聯絡到她?」累積了十年的渴望已到達頂點,好不容易有她的下落,他不想再等了。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拜託,就算知道也不能說啊!

  「小姐,我跟她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我只想見她一面,不會惹出什麼麻煩的。」

  「對不起,我……」

  「吵什麼?」正要出門的老闆莊濠全剛好撞見這場景,以為有人要來找麻煩,立刻不悅地出聲詢問。

  總機小姐立即將麻煩丟給老闆。「老闆,這位先生要找Emma。」

  「找Emma?你以為Emma是隨便誰都可以見到的嗎?有沒有搞……」莊濠全不耐煩地叨念著,可是當他看清楚邱勝翊的臉時,立即換了一個態度--

  「欸?先生,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兒啊?你的條件很好耶,身材又標準,一定可以大紅大紫喔!」

  這個男人真是極品啊!臉蛋是臉蛋、身段是身段,而且氣質優雅出眾,正是目前模特兒界最缺的貨色,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優的人種了,搞不好可以捧出第二個Emma哩!

  「對不起,我並不想當模特兒,我是來找人的。」邱勝翊客氣地拒絕。

  「找人?喔……你是說Emma啊!她不在這裡,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是她以前認識的朋友,想來看看她。」

  啐,這麼老套的說辭,早就被用到爛了,他竟然還在用。但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個騙子,莊濠全只好選擇不傷人的方式打發他走。「你貴姓?」

  「我姓邱,我的電話是--」他跟總機要來一張紙,清楚地將自己的聯絡數據寫在紙上,交給莊濠全。「麻煩你交給她,謝謝。」

  莊濠全隨手將紙條塞到口袋裡,應道:「嗯,我會交給她。」拜託,他怎麼可能將這些迷哥迷姊的消息全部告訴Emma?又不是沒事討罵挨。

  Emma的個性他最清楚了,沒事最好不要煩她,否則他絕對會被她的冷眼「凍」死!

  「……請問,Emma的本名是吳映潔嗎?」邱勝翊看出他的敷衍,心裡明白今天的造訪十之八九不會傳入吳映潔的耳中,趕緊想辦法增加自己話裡的可信度,提高見面的希望。

  莊濠全驚訝地瞪著他。「欸?!」這男人怎麼會知道Emma的本名?她的個人資料只有他本人知道而已啊!難道……

  「請你務必跟她提起我來過,謝謝。」邱勝翊知道目的達到了便識趣地離開,接下來只能靜候佳音,如果--鬼鬼還想見他的話。

  ☆☆☆  ☆☆☆  ☆☆☆

  一輛紅色的奔馳跑車在高速公路上快速地奔馳,利落地切換車道,如入無人之境。

  駕駛者快、狠、準的高超技術,引來不少駕駛側目讚歎的眼光,可是當他們看到從打開的車窗外飄散出幾絡飛揚的長髮時,所有的念頭都轉成驚歎號!

  天啊!那位「賽車手」竟然是個女人!

  Emma,吳映潔,也是紅色跑車的駕駛人,一邊開車,還一邊「好心」地撥了通電話跟老闆莊濠全請假--

  「敖犬,我要休一個星期的假。」自從當上模特兒後,她還沒休過假呢。

  在她的PDA記錄著,今天是個非常特別的日子,因為它是她搬離思源村的十週年紀念日,也是她計劃回去見「他」的大日子。

  不管有任何阻礙,都阻擋不了她回去找「他」的決心!

  當年若不是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足以迷倒眾生的女人,再回來一舉奪下邱勝翊的心,她可能早就耐不住相思之苦偷偷跑回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Emma。

  「一個星期?!」莊濠全的聲音簡直可以用打雷來形容。

  「你嫌太短嗎?沒關係,我可以延長。」她的語氣還是冷冷的,只是漂亮的眼睛有著戲謔的神采。

  小姐,我是「你會紅」經紀公司的老闆,妳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兒啊?

  沒興趣。

  為什麼?妳這麼漂亮,一定可以紅透半邊天,不當模特兒太可惜了……

  誰說漂亮就一定得當模特兒?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你沒聽到嗎?

  可是當模特兒可以讓很多人都看到妳,這是很多年輕男女的夢……

  等等……你剛才說,當模特兒就可以讓很多人看到?

  對呀!我們一定會強力安排妳上節目,增加妳的曝光率,幫妳打知名度……

  ……好,我答應你!

  四年前,走在街頭的她被莊濠全發掘,那時她才剛升上大二,為了讓自己的臉能張貼在大街小巷,讓邱勝翊想忘記她都不可能,她毅然決然決定辦理休學,當個專職的模特兒。

  一進公司,她立刻被安排接受半年的專業訓練,經紀人將她定位在國際市場,努力替她接洽國際知名品牌的案子,只跟一流的設計師合作。

  為了專心投入,她獨自搬到巴黎居住,咬牙忍受獨居異地的孤單,努力在西方臉孔中爭出一片天,短短兩年多的時間,她便成為全球聞名的超級名模,這是血和淚換來的成就。

  這幾年,雖然有經紀公司的支持和栽培,但這是競爭非常激烈的環境,為了求生存,許多不擇手段的下流手法她都碰過,所造成的後遺症就是讓她的個性丕變,原本的天真不再,唯有冷漠的外衣才能保護她不受傷害,這也是Emma這個藝名的由來。

  「Emma……」莊濠全的聲音立即化為哀嚎。「小祖宗,妳不會忘了妳現在的工作滿檔,還有寫真集要拍吧?」竟然還給他落跑!

  「關我什麼事?」她才不在乎哩,反正她當模特兒的主要目的已達成,就算現在變成無名小卒,她也不在乎。

  「關妳……」聽聽,這是為人員工該說的話嗎?但他除了忍,還是只能忍,誰叫她不只是搖錢樹,更是公司的招牌呢!當初若沒有她的加入,他這間經紀公司早就關門大吉,哪能有今天旗下兩百名員工的規模?

  「妳現在在哪裡?」就算是用綁的,都要將她綁回來工作。

  「高速公路。」四個字說完後,手機隨即被切斷、關機,緊接著被隨意丟到車內的某個角落,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開玩笑!這是她的私人假期,也是她期待了十年的「重逢」,怎麼可能讓「閒雜人等」來壞事?

  門兒都沒有!

  「Emma?!鬼鬼……吳、映、潔!」可憐的莊濠全對著話筒大喊,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嘟嘟聲。

  「……老闆,喝杯茶,消消氣吧!」他的秘書蔡玓彤見怪不怪地地替他端來一杯透心涼的枸杞菊花茶,這情景三天兩頭就會發生一次,想不習慣都不行。

  莊濠全灌下一大口的特製涼茶,終於不再氣急敗壞,只能摸著自己頭頂上的「地中海」喃喃自怨自艾--

  「我才三十五歲耶!為了她,我的頭都已經禿了一大片,我怎麼這麼可憐!哪有一個老闆幹得像我這麼窩囊吧?」想他現在已是台灣最大模特兒經紀公司的負青人,但只要面對Emma,還是一籌莫展。

  「認命吧!」雖然偶爾會覺得自家老闆的遭遇超悲慘,但蔡玓彤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這是你自找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

  莊濠全無奈地歎了一口好長的氣。「唉……」她說得沒錯,這全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想當初,也就是四年前,那時他還只是剛起爐灶的小小星探,仗著自己擁有幾分識人的眼力,一頭栽進這個「花花世界」。

  就在他在最熱鬧時髦的東區浪費近一個月站崗,卻完全看不到一顆「明珠」,險些要放棄的時候,「她」出現了!

  那時他只覺得眼前為之一亮,原本流動的空氣因「她」的存在而停頓,所有的眼光都停留在「她」身上,他知道自己已經發現絕世珍寶!

  「她」就是Emma。

  想起當年為了簽下她所經歷的滄桑過程,足足可以寫成一本經紀人的磨難史,可歌可泣的辛酸不足為外人道。

  如今想起來,打從認識她那一天起,就是他災難的開始。

  「唉……」又是一口好長的怨氣。「我倒想知道這世上有沒有人能治得了她?」就他所知,吳映潔是家中的小霸王,家裡沒有一個人能奈她何,她弟弟更是她的專屬傭人兼打手。

  「欸?!」說到這個,蔡玓彤突然想到。「她前幾天不是曾在記者會中提到一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嗎?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這已經是目前台灣最火的「懸疑案」,大家都在猜測那名幸運男子的身份。

  「妳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個性,她怎麼可能跟我說嘛!」他也是好奇得要死,但鬼鬼卻是一個字都不透露,害得他這幾天無端成為眾媒體逼問的焦點,他的命好苦喔!

  「我想,她應該就是去找『他』的吧。」

  「我想也是……」但他又不知道「他」長得是圓是扁,上哪兒找人啊?

  「對了,你前幾天不是提到有一個條件很好的男人來找Emma,而且他還知道她的本名嗎?會不會就是他呢?」女人畢竟比較敏感,聯想力也豐富。

  「欸?我怎麼沒想到?!」經秘書這麼一提醒,莊濠全才想到這號人物,他壓根兒忘了這件事,更別說跟Emma提起了。

  「他說他姓邱,聯絡數據是……」他趕緊翻翻口袋,但是所有能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那張小紙條。「該死,不知道被我丟到哪裡去了?」他急得又拿頭上僅剩的幾根毛出氣。

  蔡玓彤莫可奈何地提醒道:「別再抓了,再抓你就可以出家去當和尚啦!」

  「可是,我急呀……」Emma突然落跑,把一大堆工作放著不管,簡直要他的命哪!

  「她沒日沒夜地工作了四年,夠辛苦的了,讓她休息幾天並不為過吧?」蔡玓彤有良心多了。「老闆,你還是趕緊想辦法跟那些出錢的大爺賠罪吧!」

  莊濠全的腦子裡馬上浮現已排定工作的四個大老闆,只要想到他們即將展現氣急敗壞的模樣,他忍不住又想哭了。

  「嗚……」他真的很命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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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拿著地圖,下車問了無數路的吳映潔,總算又回到了思源村。

  再度踏上這塊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原本雀躍的心情逐漸被不安取代。百感交集的心情,讓她足足坐在車裡五分鐘,才終於踏出車外。

  越想見他,心中的壓力就越大。他會不會已經有女朋友了?如果已經結婚生子了呢?畢竟十年的時間不算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吳映潔越想越驚慌,見他的勇氣和衝動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彷徨和退卻,所以她決定先緩緩自己的情緒再去見他。她轉過身,一步步往村子外的教堂走去--

  「咦?!」走到教堂舊址,眼前的景象讓她嚇了一跳,矗立在她眼前的是一座正在修復的小教堂,外牆的油漆已經粉刷完成,不再是印象中的破舊模樣。

  「是誰整修的?」她納悶地踏進尚未裝上門扉的教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尊聖母雕像,祂被安置在一張木製的桌台上,慈悲安詳的神情一如以往。

  吳映潔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膜拜。「聖母瑪利亞,還記得我嗎?我是吳映潔,我回來了……」

  當年離開村子後,她只要看到教堂就會進去坐坐,看見熟悉的聖母雕像便會自然地跟祂說說話,彷彿就能跟這裡連上線似的,讓她的心有所依歸,不再彷徨無措。

  「聖母瑪利亞,我好害怕,好怕他有了女朋友,更怕他已經忘了我……」她認真地跟聖母說話,沒察覺有人走進教堂來。

  手拿著一桶油漆走進教堂,預備粉刷牆壁的邱勝翊,看到一個長髮女子跪在雕像前,專注的神情令他想起一個人--

  「鬼鬼……?!」

  這個聲音?當她聽到背後的聲音,整個身子立刻僵直。是他!不會錯的,這是他的聲音!

  邱勝翊緊張又期待地快步來到她面前蹲下,看著她熟悉又陌生的臉蛋,一張臉佈滿狂喜和震驚。「鬼鬼,真的是妳嗎?」

  記憶中的她,個頭不及他的胸口,清麗的臉龐帶著青澀的氣質,是個小美人;但反觀眼前的她,脫去青澀的外衣,多了幾分女人的嫵媚,變得更精緻秀麗,時間的歷練讓她更顯成熟,儼然成為男人心目中的性感偶像。

  小女孩真的長大了,她變得好美,美得讓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王子……」吳映潔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一看到他,眼眶立刻不受控制地紅了,習慣喊的「王子」脫口而出,壓根兒忘了曾經誓言不再這樣喊他。

  「妳怎麼還是那麼愛哭……」邱勝翊先將手中的雜物放下,才將她攬進懷裡,無奈又帶著寵溺的語調一如往常。

  當她重回他的懷抱,他空洞的心再度歸位,果然是他的鬼鬼,只有她才有此魔力,帶走他的心,又替他找回來。

  「……嗚……你好壞……」吳映潔忍不住哭了出來。兩人最後一次碰面時所受的委屈,總算有機會在十年後的今天發洩。

  「我壞?!我哪裡壞了?」才剛見面,他甚至什麼話都還沒說哩,怎麼就被冠上一個罪名啦?她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任性。

  她仰起頭,眼裡含著淚珠,開始興師問罪。「誰叫你都不來找我?!」否則她也不用真的等上十年了。

  「我根本不知道妳要搬家,更不知道妳搬到哪裡去,怎麼找妳?」他才覺得自己是最無辜的一個。

  「呃……」話是沒錯啦,但她還是有話要說。「誰叫你那時候要交女朋友!」若不是他要跟那個女生交往,她就不會答應搬家,說到底還是他的錯。

  他反問:「小姐,我永遠都不交女朋友的話,要怎麼娶老婆?」這是他第一次用平輩的口吻跟她說話,不再是哥哥對妹妹的態度。

  小時候差四歲是很大的距離,在他眼中,她怎麼看都是一個愛哭的小妹妹;但隨著年紀的增長,四歲的差距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看看現在的她,沒有一個男人會將她當成妹妹看待,就連他都不能。因為她已經是一個女人,一個讓他心動不已的女人。

  就算之前不認識她,他也會被鬼鬼現在的模樣吸引,更何況,她早在十年前就帶走他的心了……

  「你……」有我啊!她原想這麼回答,但想到她年紀已經不小,不能再說這種孩子氣的話,只能忍住不說。

  「我什麼?」他好奇地等待下文。

  「你就只會惹我哭。」她再度安給他一個罪名。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明明是她自己愛哭,竟然還理直氣壯地怪到他身上,但他只能認栽,誰叫她是他從小疼到大的鬼鬼呢?

  他寵溺的語氣瞬間將她帶回過去幸福快樂的時光,讓她的眼睛雖然帶著淚水,嘴角卻是藏不住的漂亮弧形,重逢的場面比她想像中的美好,他還是她記憶中的王子,寵著她、讓著她的邱勝翊。

  高中時代的他就已經是個才貌出眾的俊秀少年,多年後,他更多了幾分沈穩的氣質和濃濃的書卷氣,不愧是她暗戀多年的男人。

  這幾年,她雖然足跡走遍全世界的各大城市,見識過不少傑出男子,但他們都牽動不了她心中的那根弦,因為她的心早就淪陷在他身上,再也要不回來了。

  吳映潔自然地挽著他的手臂,指著新砌的磚牆問道:「這全部是你一手重整的嗎?」

  「嗯。」他語帶興奮。「這幾年,我幾乎每個週末假日都會來這裡消磨時間。其實這裡的主要架構還很完整,我只是重新油漆外牆,再把一些毀壞的桌椅和裝潢清掉,重新整理,就有不錯的效果。」

  「為什麼?」她滿是納悶。「你為什麼要讓教堂恢復舊觀?村裡的人根本不會來也不敢來呀!」

  「因為……」這裡是他們最常光臨的地方,他不忍心讓它毀壞破敗啊!但是這麼噁心的話,他可說不出口。

  「因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這座教堂很好,可以讓人沈澱心靈,我希望可以有更多人來造訪。」他給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好理由。

  「這倒是。」她深表認同。「每次我只要看到聖母雕像,心情就會平靜下來,所有的痛苦都能忍受。」雖然沒有宗教信仰,但每回只要想他想到心痛,她就會到教堂,望著聖母熟悉的面容,思念之苦就可以稍稍平息。

  「模特兒的工作很辛苦嗎?」他以為她所謂的痛苦是指工作上的辛勞。

  「是不輕鬆。」但絕對比不上相思之苦。

  剛開始時,一天十幾個小時的訓練,讓她經常走到腳磨破皮,幾乎瘸著腿走路,但她忍過來了,為了成名,每天趕七、八場的服裝表演是常有的事,奔波勞頓之苦,她也忍過來了;模特兒界竟爭激烈,必須時常忍受那些眼紅找碴的人,她們的冷嘲熱諷反而讓她更堅強。

  這些苦痛她都忍得下去,一滴淚也沒掉過,唯獨對他的思念,是她最難耐的折磨。

  既然辛苦就別做了!他很想這麼說,卻沒有說這話的權力,只得換個方式問:「妳為什麼想當模特兒?」

  這樣才能讓你看到我啊!她差點脫口而出,但繼而一想,反應不能太過積極,否則極有可能將他嚇跑,只得換個說法--

  「因為這樣才可以讓每個人都看到我。」包括你。她絕對沒想到,沒說出真正的緣由,反而引起了邱勝翊的誤會。

  「原來……」他的眼神黯了幾分。原來她也是個喜好浮名的人,十年的時間不算短,什麼事都有可能改變,就連個性也不例外。

  「原來什麼?」奇怪,他幹麼話都只說一半哪?

  「沒什麼。」說不出心中的遺憾,他只好又轉個話題。「好好照顧身體,別太累了。」

  前幾天衝動地去找她,除了想見她之外,也不免有想探探能不能再續前緣的想法,如今看來,應該是沒機會了。

  以她現在的個性,怎麼可能會想待在這個遠離塵囂的小城鎮呢?

  「所以我才逃來這裡呀!這裡可以說是我的避風港,我們老闆應該找不到才對。」自從走上模特兒這條路後,她還沒休過假,這次若不是「強行落跑」,她還不知道何時才有假休哩。

  想想,當初當模特兒就只是單純地為了讓他看到她,不要忘了她,如今這個目的已達成,該是考慮退休的時候。

  「那妳就好好休息吧。」雖然無法提供她虛華的生活,但起碼可以成為她休憩時的避風港,他該覺得欣慰,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  ☆☆☆  ☆☆☆

  「鬼鬼?!」一看到跟著邱勝翊回家的吳映潔,邱媽媽一雙眼瞠得老大,興奮地拉著她的手看上看下。「妳變得好漂亮喔,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謝謝。」她不好意思地道謝,立刻嘴甜地禮尚往來。「邱媽媽妳才是啊,一點都沒變,還是很年輕漂亮呢!」

  「喔呵呵~~其實大家都嘛這麼說啦~~」被人一讚美,邱母的尾椎立刻翹得半天高。「妳爸媽和弟弟呢?他們怎麼樣?」

  「他們都移民去美國了,現在正在坐移民監呢!」只有她為了有朝一日回來找邱勝翊,說什麼也不肯跟著申請綠卡。

  「喔,那妳這次要回來玩多久?」

  「大約一個星期吧。」一個星期已經是極限,她手上還有一大堆工作未完成,不能太放縱,要不然敖犬頭上那幾根毛可能會保不住。

  「那……妳這幾天要住哪裡啊?」

  「我老家,那裡打掃一下,應該就可以住人。」

  「那怎麼行?妳家那房子這麼多年沒整理了,怎麼能住人呢?」邱母馬上反對,並提供更好的建議。「妳乾脆來住我家,也好有個照應。」

  「我媽說得對。」邱勝翊立刻附議。「妳一個人住那裡,我不放心,就先住我家吧!」雖然思源村的治安不錯,但就怕一個不小心,後悔莫及。

  「好吧。」這個結果比她原本的計劃還好,吳映潔當然欣然同意,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興奮,以免被看出心中的企圖。

  「太好了!那我馬上去準備幾道拿手好菜!」邱母的精神全來了。「王子,你先帶鬼鬼去你隔壁的房間休息,飯菜好了我再叫你們。」說完便到廚房張羅晚飯去了,臉上欣慰的笑容久久不散。

  自從吳家搬走後,她就沒見過兒子真心的笑容,如今鬼鬼才剛回來,他就滿面春風,其中的差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其實以前她就看出他對鬼鬼絕對不只是兄妹之情,只有他自己搞不清楚,虧她還給了他一個聰明的腦袋哩,真是個糊塗蟲。這次他若不趕緊乘機將鬼鬼給定下來,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  ☆☆☆  ☆☆☆

  邱勝翊帶著吳映潔來到二樓的客房,裡面擺設簡單,只有一張雙人床、衣櫥和梳妝台。

  拿來乾淨的床單替她鋪好床,他又不放心地問她:「妳看看還需要些什麼?我馬上去買。」他擔心她會不滿意過於簡陋的擺設。

  「不用麻煩了,反正我只待幾天而已。」

  「喔……我們去拿妳的行李吧。」他的臉不禁失望地稍稍垮下,她果然只是回來度假。

  吳映潔沒有發現他的失落,一臉滿足地挽著他的手,慢慢地走回她的老家,沿途只要看到不同於以往的建築或是景象,都會好奇地一一詢問,他立刻為她詳細說明,就這麼一問一答中,兩人很快地來到她停車的地方。

  「啊,你看你看,這部車子很漂亮吧?我當初看到它流線型的設計,就決定非它不可了!全台灣就只有十輛而已,我可是跟車商拗了好久才拿到的耶!」

  她得意地介紹愛車,沒有炫耀的意味,純粹只是想跟他分享喜悅的心情,但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看到她那輛價值不菲的名貴新跑車,兩人之間的貧富差距,再度讓邱勝翊受到嚴重衝擊;剛才跟她一路說說笑笑走過來,彷彿時光又回到過去,幾乎讓他忘了她如今是世界名模的身份,擁有上億身價,哪是他一個國中老師匹配得起的?

  這個明顯的事實,讓他的追求之意又縮了回去,不敢表現,以免自討沒趣。

  「把車子開到我家停吧。」他小心地藏好負面情緒,不想影響她的心情。

  「好。」她自然地將車鑰匙遞出。「你要不要開開看?」就她所知,男人都喜歡開好車,他應該也不例外吧?

  他看著鑰匙卻不接過。「還是妳來開吧,我不習慣開這種車子,不小心擦到就麻煩了。」一個小碰撞,修理費就要好幾十萬,搞不好是他一年的薪水哩。

  「有什麼關係?」她絲毫不以為意,將車鑰匙放到他手上,軟軟地要求道:「我想坐你開的車子嘛~~」

  「好吧。」拗不過她的嬌聲要求,他只得接過鑰匙,才按下解鎖鍵,正要替她開門,一個興奮的女聲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邱老師!」

  兩人一起回過頭,吳映潔看到來者之後,更是一臉警戒,雙手自動地抱住邱勝翊的右手臂,佔有的意味十足。

  「好巧,剛好碰到你……」黃瀞怡興奮地跑到他面前,這才發覺吳映潔的存在。「欸?邱老師,這位是……」黃瀞怡敏感地察覺到,他對待這名陌生女子的態度明顯不一樣,因為從不讓人,尤其是女性過於近身的他,竟然容許這女人挽著他的手臂!

  「她是我朋友。」他輕描淡寫地帶過吳映潔的身份,不想引起太多注目。

  「朋友?」黃瀞怡瞇著眼打量吳映潔。「我見過妳嗎?」她覺得眼前的女人不只漂亮,竟還長得有些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吳映潔冷冷地瞄了黃瀞怡一眼,連話都懶得回。除了邱勝翊以外,她對任何人都是極冷淡,甚至是不留情面。

  「妳這人怎麼這麼不禮貌啊?」不曾受過這種無禮對待的黃瀞怡,氣得哇哇大叫,眼睛更是猛盯著邱勝翊,希望能獲得他的共鳴,幫自己出口氣。

  誰知邱勝翊沒有介入的打算,彷彿沒事發生,只是客氣地跟黃瀞怡點個頭--

  「對不起,我們還有事,先走了。」他轉身先替吳映潔開車門,再繞過車頭,隨即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駛離。

  十年前,他曾為了一個現在已想不起名字的女人而傷了鬼鬼的心,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因為他已經知道誰是最重要的人。

  看到他們倆親密的模樣,讓黃瀞怡肚子裡的酸氣蔓延到胸口,再加上吳映潔的高傲態度,更是讓她心中的一把火悶燒,既酸澀又嗆人。

  「跩什麼?就不要被我逮到機會,否則我一定要妳好看!」

  ☆☆☆  ☆☆☆  ☆☆☆

  晚上吃過飯、洗完澡,吳映潔穿著T恤短褲,脖子上掛著浴巾,不理頭髮的水滴還直直落,便走到隔壁房輕敲門板,聽見邱勝翊的應聲後,隨即開門走進去。

  「該你洗澡了。」

  「好。」他合起手上的書,轉過身看到她的頭髮還濕淋淋的,立刻下認同地皺了不眉頭。「怎麼不擦乾頭髮呢?感冒的話怎麼辦?」說著他便自然地拿起她脖子上的毛巾替她擦拭。

  「嘿……」她還以一個傻笑,乖乖地靠在他懷裡,任他輕輕擦乾她的發。她才不會告訴他,自己就是來享受他的溫柔的呢!

  「妳喔,都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他的語氣中滿是寵溺和無奈。

  「嘻……」她舒服地享受由他指尖傳來輕柔的按壓,眼角瞄到書桌上那本厚厚的英文書,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

  「青少年心理學。」

  「你還想進修嗎?」他已經是碩士了,難道還想再拿博士學位?那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就越來越大了?!想到這裡,吳映潔的自卑感就更重了。

  她最大也是唯一的弱點就是學歷。當初為了在模特兒界闖出一片天,她毅然決然放棄學業,全心投入。如今,她雖然得到超乎預期的名位,但是沒拿到大學文憑卻始終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

  「是有想過,但是目前時間不允許。」若想繼續攻讀博士,三、五年的時間絕對跑不掉,但他學校的工作就無人接替了。

  「跟你一比,我的學歷好低喔……」在國外住了幾年,她自認外語能力和見識不會比一般國內的大學生差,但是白紙黑字的文憑就硬是差上一截。一個是碩士,一個卻只有高中畢業證書:他一直都遠遠地領先在她前頭,是她怎麼也到達不了的目標。

  「有什麼關係。」他從不認為學歷的高低代表一個人的價值。「那只是一張紙而已。」

  「可是我很在乎啊!」她當然知道學歷不是絕對,卻是社會對一個人的基本評價,讓她深深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等妳以後想念,時間也允許時,再去念吧!」他認為個人的意願最重要,沒必要受世人的眼光擺佈。

  他也是這樣教育學生的,不會強求他們一定要念出好成績,最重要的是擁有基本知識,學得一技之長,好好做人,不要成為社會的負擔,這就夠了。

  「嗯。」她決定了。等模特兒的工作告一段落,她就復學唸書去。

  慢慢擦拭她黑亮長髮到七分干的程度,他轉身出門到浴室拿來吹風機,插上插頭才交給她。「把頭髮吹乾吧,我先去洗澡了。」吩咐完後,他打開衣櫃拿出換洗衣物,到浴室盥洗。

  吳映潔坐在他的床鋪上,手拿吹風機:心不在焉地對著頭髮吹著,眼睛卻不安分地盯著他房間的擺設瞧。他房間的擺設跟以前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個書櫃,上面擺了滿滿的書,很多都是她看不懂也不想看的專論書籍。

  想起剛剛吃飯的時候,邱媽媽若有意似無意地透露,他現在沒有女朋友,雖然有幾個女老師和村裡的小姐對他有意思,但是他都很冷淡,沒有什麼進一步表示。

  這麼說起來,她還是有機會的嘍?!只是十年前的真心告白被他狠狠地丟回來之後,她變得瞻前顧後,不敢再衝動行事。

  況且,現在還是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卡在他們之間,那就是--他現在是否還堅持當她是妹妹?

  從他今天對她的態度來看,她實在分不出跟以前有什麼不同,還是一樣的溫柔、體貼,卻似乎感覺不到男人對女人的情愫存在。

  難道,她又要面臨同樣的問題嗎?

  「不管了,我這次絕不會輕易放棄!」十年後再見到他,她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

  除了他,她誰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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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8 01:19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第六章

  隔天一早吳映潔醒來時,邱勝翊已經到學校上課了。她按捺不住好奇心,還是向邱媽媽問了「情敵」的狀況,這才得知現在有兩個女人最積極,一個是教國文的詹子晴,另一個是教音樂的黃瀞怡。

  於是,她決定藉著送便當的名義,趁著午休時間,到思源國中打探敵情。

  跟邱媽媽分工合作做了兩份便當,吳映潔換上輕便的T恤、牛仔褲,長髮紮成一束麻花辮垂放胸前,素著一張臉,只塗上護唇膏,還刻意戴上平光眼鏡遮「美」,打扮完成後,少了舞台上的冷艷,她看起來就像個清秀漂亮的大學生,只是這幾年的模特兒訓練,讓她就算打扮普通,一舉一動所散發出來的優雅美感依然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只是她並沒有察覺。

  帶著愛心便當,跟邱媽媽借了輛腳踏車,她沿途欣賞著美麗的鄉村風光,悠閒地騎到那間只念了一個月的「母校」。

  一到校門口,剛好午休鐘聲響起,她趕緊拿下便當袋,快步直奔教職員辦公室。

  站在辦公室門口,往裡頭望了一眼,沒看到邱勝翊,吳映潔有些失望地轉過身,卻剛好看到老師們陸續回到辦公室,她高人一等的身高和搶眼的外貌立刻引來不少注目。

  吳俊諺一看到美女,立即上前獻慇勤。「小姐,請問妳找誰?」這個陌生的小姐很優喔,個子高挑,長相也很不賴耶!可是好像有一點點眼熟,是在哪裡看過她呢?

  「我要找……」吳映潔才要回答,便看到邱勝翊遠遠走來,她立刻拋下吳俊諺,飛奔過去投入他的懷抱。「王子!」

  「鬼鬼?!」雖然很驚訝,他的雙臂仍自然展開接住她,臉上還帶著寵溺的笑。

  「妳怎麼會來?」整個早上他一直想起她,恨不得立即飛奔回家見她,課堂上只放了七分注意力,這種牽掛的心情,對像永遠只會是她。

  「我來找你吃飯啊!」她仰頭愛嬌地朝他一笑,摟住他的手。

  「這附近沒什麼吃的,我大部分都在學校餐廳用餐,但是菜色很簡單,妳想吃嗎?」學校餐廳的菜色通常只求能吃飽,他懷疑習慣吃好料的她能否吃得慣。

  「我帶了便當。」她揚揚手中的便當袋,表情非常得意。

  「妳煮的?!」她會下廚?沒這印象啊。

  「沒有啦!其實我只是幫忙揀菜、洗菜和試味道而已,大部分是邱媽媽煮的。」她非常老實地回答。

  「好,妳等我一下,我先把東西放好。」他指指手中的幾本書,轉身準備回辦公室,卻立即被圍觀的人群嚇了一跳。「哇!」

  怎麼這麼多人?!他們身旁什麼時候聚集了這麼多人引所有的教職員都到齊,最誇張的是居然連校長都來了!而且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瞪著他們看,嘴張得可以吞下一顆鴕鳥蛋!

  雖然邱勝翊一向對人和氣,但總是保持著距離,尤其對女人,更是可以用冷淡來形容,難怪大夥兒見他對這名陌生的美貌女子毫無保留地展顏歡笑,甚至「投懷送抱」時,會嚇到瞠目結舌,進而好奇這名女子的身份。

  「請問……有什麼事嗎?」他們幹麼一臉看到鬼的模樣?

  吳映潔則是對眾人探視的眼神視若無睹,很自然地挨在他身上,只是眼睛有意無意地掃過幾名年輕女老師的身上,示威的意味非常明顯。

  她今天來,除了「探視敵情」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下戰書,她要讓她們知道,自己勢在必得的決心。

  「妳是吳映潔?!」吳俊諺排除萬難擠到她面前,一張嘴張得好大。以前的吳映潔是個小美人沒錯,但眼前的她則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耶!

  「你是……」吳映潔微瞇著眼看他好幾秒,突然眼睛一亮,驚喜地嚷道:「啊!你是吳俊諺嘛,對不對?」

  「對啦,就是我啦!」吳俊諺好樂,忘形地拉住她的手,打算好好敘敘舊。「妳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來打聲招呼?太見外了吧!」

  「我……」吳映潔才開口,便被邱勝翊一把拉走--

  「對不起,我們先去吃飯了。」看到她跟吳俊諺熱烈談話的景象,讓他的胃突然泛酸,顧不得放下手中的雜物,只想將她帶離現場,遠離吳俊諺。

  這是他第一次「吃醋」,果然很酸。

  ☆☆☆  ☆☆☆  ☆☆☆

  校長離開後,一向予人正經八百印象的老師們,立刻變成三姑六婆和長舌公。教英文的劉容嘉首先開講--

  「她長得很漂亮耶,應該是邱老師的女朋友吧?」女人的直覺總是敏感的。

  在這「荒郊野外」,邱勝翊卓越出色的條件,的確是鶴立雞群,難怪學校裡的女老師和大部分的女學生都將邱勝翊視為白馬王子。等他有女朋友的消息傳出後,她相信學校有一半以上的女師生要失望了。

  幸好她已經結婚了,要不然也極有可能會「煞」到他,畢竟他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好對象。

  「看邱老師護著她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絕對不只是一般朋友的關係。」一聲長歎出自詹子晴之口。「唉……」他那種愛護有加的態度,任誰都看得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匪淺,她已經沒希望了啦!

  劉容嘉拍拍她的肩,輕聲安慰。「沒關係啦,我們學校裡還有其它的好男人,像鮪魚就很不錯啊!」

  學校裡幾名女老師對邱勝翊有意,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如今正主現身,她們也只能死心。

  只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話題人物都是剛才離開的那對男女。

  「吳映潔,好像真的跟『她』有點像,難道她真的是……」Emma!吳俊諺望著吳映潔的背影,不住地搔頭皺眉。仔細一看鬼鬼,果然跟Emma有幾分相像,難道……

  「咦?!吳老師,你知道她是誰嗎?!」原本站在他身前不發一語的黃瀞怡,突然轉身興奮地追問,嚇了他一跳。

  「呃……黃老師,妳幹麼這麼激動?」黃瀞怡自恃條件不錯,向來只跟邱勝翊說話,對其他人都不屑一顧,今天竟然會主動找他攀談,難道天要下紅雨了?

  「ㄟ……」黃瀞怡尷尬地解釋道:「因為我覺得她看起來很面熟,可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剛剛聽到你也這麼說,才會……」

  昨天她回家以後還在拚命想曾在哪裡見過那個高傲的女人,想得她差點失眠,誰知那女人今天竟然找上學校來,而且還是一樣目中無人,讓人看了就非常不爽!

  「喔……」吳俊諺瞭解地應了一聲。

  黃瀞怡又急忙問道:「你剛剛說她像誰?」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知道答案,彷彿這是條很重要的訊息。

  「沒有,我只是在自言自語。」吳俊諺一向跟黃瀞怡不對盤,就算知道些什麼,也不可能告訴她。

  「吃飯嘍!」劉容嘉拍拍詹子晴的肩。「我們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對,吃飯嘍!」被劉容嘉一吆喝,原本還站在原地的老師們,紛紛作鳥獸散,除了黃瀞怡和吳俊諺。

  黃瀞怡直挺挺地站著,瞪著邱勝翊早已消失不見人影的方向,眼中的妒火比八月的艷陽還要炙熱。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足以與她匹配的男人,她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而吳俊諺則是防備地看著黃瀞怡,她那閃著惡毒光芒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莫非,她想對鬼鬼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

  這可不行,他得防著點,因為不管是以前的鬼鬼,還是現在的Emma,都是他的偶像,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  ☆☆☆  ☆☆☆

  邱勝翊帶著吳映潔來到校園一角,心情有點鬱悶。剛才吳俊諺親熱地握住她手的那一幕還清晰地繞在他腦裡,讓他的心沉沉的。

  吳映潔沒發現他的異樣,立刻拿出兩個便當盒,把較大的便當遞給他,同時喜孜孜地宣佈--

  「裡面有一道菜是我做的喔!」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廚呢!

  「喔……」看到她可愛的表情,讓他一掃陰霾,忍不住也跟著笑了。「真的?哪一道?」

  「你猜。」

  他滿是期待地將盒蓋打開,目光立即被一大坨黑色的不明物體「吸引」,沒有意外的話,這想必是她的「傑作」了……

  「應該是這個吧?」這是唯一一道讓他陌生的菜色,他母親的手藝精湛,應該做不出來才是。

  她高興地嚷道:「你怎麼知道?!」他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笑而不答,總不能說是因為它看起來很像是她會煮的菜吧。

  「你在笑什麼?」她發覺他的笑容很可疑。

  「沒什麼?我只是很好奇這是什麼?」不想讓她太難堪,他選擇比較溫和的問法。

  「西紅柿炒蛋啊!」她給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

  「西紅柿炒蛋?!」他不敢置信地又看了那坨怪東西一眼,這真的是西紅柿炒蛋嗎?他很努力地想找出西紅柿炒蛋的影子,但怎麼看都是黑黑糊糊的一片,跟他所認識的西紅柿炒蛋有很大的差距耶!

  「對呀,你吃吃看好不好吃?」沒發現他臉上寫著滿滿的疑惑,吳映潔兀自興高采烈地說著:「這是我第一次下廚,邱媽媽說我很有天分,叫我一定要帶來給你嘗嘗!」

  「她……吃過了嗎?」他相當懷疑母親敢嘗試。

  「沒有。」她搖搖頭。「她說你最喜歡吃西紅柿炒蛋,要我全部帶來,所以我就帶了一大盤來給你吃。」

  「……」邱勝翊頓時覺得額際多了好幾條黑線。

  單看食物的晶相就知道滋味如何,他那個天才老媽竟要他全部吃下,世上有母親會如此狠心謀害親生骨肉的嗎?

  「你趕快試試吧!」她催促他試吃,想知道他的反應如何。

  「喔……」他遲疑地挾起一小塊放入口中,鼓起勇氣嚼了幾下。嗯……除了有焦味,味道太鹹,蛋太硬,還有吃不出西紅柿的味道之外,「其它」……還算不錯。

  「妳試過味道了嗎?」

  「還沒,因為我想讓你第一個吃。」她的想法很單純。

  「喔……」難怪。要不然她應該不會拿來「荼毒」他的胃才是。

  「怎麼樣?」她滿是期待地等待他的評語。「好不好吃?」

  「不……算太壞……」這已經是他所能給的最好評價。

  「真的?」他的評語讓她欣喜萬分,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大口,在邱勝翊還來不及阻止之前就塞進嘴裡。「嗯……好難吃!」還沒吞下去,嚇人的味道已經讓她忍不住拿出面紙,將口中的怪東西全部吐掉。

  邱勝翊趕緊倒杯水給她漱口。「妳還好吧?」

  她接過水大口灌下,直到將口中的怪味道沖乾淨,才能開口--

  「天啊!這麼難吃的東西,你竟然還說『不錯』?!你是不是味覺有問題啊?」她大聲地問著,全然忘記自己正是那名加害者。

  「不會呀,習慣就好。」他又舀起一小口放進嘴裡,這次已有心理準備,所以能夠輕易吞下肚。

  「別吃了啦!很難吃的。」她急忙用手遮住便當,不想讓他殘害自己的胃。

  「沒關係,我喜歡。」這是她親手為他烹煮的,單憑這點,就算是穿腸毒藥,他都會照單全收。

  「真的?」她懷疑地看著他,響應她的是他一貫讓人心安的溫和笑容--

  「嗯。」他絕對不再辜負她的任何心意。

  「那我以後就天天煮給你吃。」她完全相信他善意的謊言,一臉滿足,甚至許下宏願。能天天煮東西給心愛的人吃,是她夢寐以求的心願啊!

  「好、啊……」他的回答還是免不了有幾分勉強,看來他要多準備幾瓶胃腸藥了。

  邱勝翊的答案讓她的笑意更濃了。他知不知道天天煮飯菜給他吃,意味著更親密的承諾?光想到每天為他洗手做羹湯的畫面,她就覺得好幸福喔!

  「你教哪一科?」兩人吃完便當,又吃過水果之後,她靠在他肩上跟他閒聊。

  「數學和物理。」思源國中是個超小型國中,每個學年只有兩班,學生人數並不算多,老師也不多,因為他的數理較強,所以擔任全部班級的數理老師,工作份量頗重。

  「哇……我最怕的科目耶……」通常女生的數理都不強。

  「道理通了就會了,沒什麼難的。」

  「邱媽媽跟我說,你們學校有幾個年輕的女老師對你有意思,到底是哪幾個啊?」她剛才非常注意觀察,那群老師中有三名年輕的女性,其中一個就是她昨天碰到的女人,眼中有明顯的憤恨,但她並不在意,因為她早已習慣怨恨的眼神。

  「別聽我媽媽胡說,沒有這回事。」

  「我看得出來,起碼有兩個對你有意思,其中一個就是昨天碰到的那個女人。」光是看她們嫉妒的神情就能確定。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不想在這件事多作文章,以免壞人名聲。

  「你現在有沒有交往的對象?」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問話相當直接。

  「沒有。」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她戰戰兢兢地又問了。「那喜歡的人呢?」

  他沈吟了一會兒,終於給了答案。「有啊。」

  聞言,她的臉色立刻刷白,激動地追問:「誰?」邱媽媽不是說他對誰都沒興趣嗎?怎麼……怎麼會突然蹦出一個人來?!

  「很多啊,有……」他扳著手指細數。「我爸爸、我媽媽……」

  原本緊繃的神經,在聽到他的答案後全都癱瘓,她急得哇哇大叫。「我不是指這個啦!」

  「那妳是指什麼?」他眼底閃著戲謔的神采,明知故問。

  「我是問你有沒有喜歡的女人啦!」

  「喔……」他故意頓了一下。「妳指的是這個啊……」

  「到底有沒有嘛?」她急切地望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有。」這次他爽快地承認。

  「誰?!」她這下真的緊張了,不過沒忘記特別提醒。「不能說是邱媽媽喔!」

  他忍不住被她的話逗笑了。「呵呵……」她真是太可愛了。

  「快說,到底是誰啦?」她都快緊張死了,他還笑得出來,存心急死人哪!

  他不答反問:「妳怎麼不說說妳自己?妳有喜歡的人嗎?」

  「這還用說嗎?我心裡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啊!」她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真實的感情,完全不加掩飾地回道。

  「是嗎?」雖然內心因她的告白而漲得滿滿的,他仍死命硬ㄍㄧㄥ,不讓臉部表情露餡。「那妳為什麼跟吳老師那麼親熱,還讓他握著妳的手?」想到她剛剛跟吳俊諺熱絡談話的那一幕,他的胃又不舒服了。

  「我哪有跟他很親熱?我只不過是見到多年不見的朋友,所以才會跟他多說幾句……啊!我知道了!」剛開始很緊張地解釋以示清白的她,突然領會到一個重點,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你在吃醋?」

  「我……我……」他是在吃醋沒錯,而且差點沒被醋給淹沒,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是一個醋罈子哩!

  「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看了他扭捏的模樣,她信心大增,滿臉期盼地又問。

  沈吟了幾秒後,他乾脆地坦承心意。「……對,我喜歡妳。」十年的分離已經太夠了,他不願兩人之間再有任何誤會阻隔。

  她雀躍地撲到他懷裡。「真的?!」好棒喔!她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可是高興沒五秒鐘,她臉上的光彩又黯了,因為她想到另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你對我是……『妹妹』的喜歡嗎?」她仰著小臉,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問著。她可不想再當他的妹妹了。

  他氣定神閒地搖搖頭。「不是。」

  「那是……」她臉上的光彩瞬間亮了好幾分,期期艾艾地等著他的回答。

  「妳說呢?」他壞心地笑著,就是不給肯定答案。

  「你好壞喔!說嘛~~說嘛~~」她使出嗲功,身體不自覺地在他胸前磨蹭。

  她柔軟的身軀緊緊挨靠著他摩擦,讓他的身體瞬間僵硬,不敢妄動,只能悶著聲提出警告。「小姐,別亂動,小心惹火上身!」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望著他,在看到他眼中跳動的火花時,隨即明白他話裡的涵義。她立即滿臉通紅,心跳更是不受控制地加速,但是她不退反進,強迫自己盯住他迷人的眼,挑逗地問:「那你想怎麼樣?」

  其實她心裡慌得很,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挑逗男人,而且是她心愛的男人,緊張是難免的,但她想讓它發生。

  「我想……」他拿下她的眼鏡,珍寵地捧住她的臉,直接以行動代替言語,精準地攫住她的唇,貪婪地吸吮她口中的甜蜜,釋放出所有熱情,吻得她全身發軟,暈頭轉向,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方。

  透過唇齒的交合,他們首度嘗到激情,才幾分鐘,兩人都臉色潮紅,氣喘吁吁--

  「這麼說……」等到呼吸稍順,她紅著臉,還是堅持問出個所以然。「你對我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嘍?」

  「當然!否則我不會吻妳。」他可不是佔人便宜的登徒子,尤其對象是他最疼愛的她;若不是確定兩人的心意相同,他不可能順從自己的欲望作祟。

  「太好了……」一顆顆如珍珠般的淚水滾落她臉頰,讓他看了非常心疼,忍不住輕柔地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怎麼又哭了?」

  「人家高興嘛……」她終於明瞭何謂喜極而泣,長達十年的等待和期盼,終於有了結果,怎不教她歡喜?

  「那我收回好了。」他故意鬧她。

  「不行!」她信以為真,緊張地瞅著他。「說出來的話怎麼可以收回?!」

  「傻瓜,」他憐愛地緊擁她入懷。「感情哪能說收就收,我是鬧著妳玩的。」

  她放心地窩在他舒服的懷中,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整整十年了,她終於等到他的愛!

  但是安分沒幾分鐘,她又想到另一個纏了她一整天的問題--

  「你為什麼每次都輕描淡寫地帶過我的身份?是不是不想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認識?」打從昨天碰到那個女老師,她就有這種感覺,他稍早的反應,讓她更為確定。

  「妳想讓人家知道妳就是Emma嗎?」他溫溫地反問。

  她的頭立刻搖得像博浪鼓。「當然不想。」她可不想像動物園裡的猴子供人觀賞。

  「如果我特別介紹妳,就算不提及妳的身份,一旦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妳身上,那馬上就可以輕易看出妳就是Emma。」到時絕對會引來大批媒體,不但原本平靜的生活會大受影響,也會一併將她提早帶離這個地方,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事情。

  她驚呼一聲。「啊……我沒想到……」她一心一意只想融入他的生活,倒是沒想到這個層面。原來他的用意是為了保護她啊……

  「我只是希望妳能好好享受這個假期。」也讓他能自私地完全擁有她一個星期。在這個星期裡,她只是他的鬼鬼,不是世人的Emma。

  「嗯。」指著一身「平凡」的裝扮,吳映潔一臉得意。「我也是為了避免被人認出,還特地改裝,你看,我這樣就變醜了吧,就不信他們還能把我跟Emma聯想在一起!」

  他笑一笑,沒有回答。因為在他眼中,不論她做何裝扮,永遠都是最亮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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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應吳映潔的要求,接連三天放學後,邱勝翊都會騎著單車載著她到村裡四處繞繞,尋找共同的回憶。

  緊緊抱住他的腰,靠在他寬厚的背上,悠閒地欣賞鄉村風光,變成她的最新嗜好,她真的好喜歡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算什麼事都不做,她也覺得好快樂,心情high到不行。

  「其實村裡的變化並不大嘛!」這是她這幾天的觀察結果。多一棟房子或是少一片田地當然是有的,但是跟大城鎮相比,它的改變算是相當緩慢。

  「很多人家都相繼搬到大城市去了,發展相對就慢了許多,但是我喜歡的就是它這份樸實。」

  只有在這裡,他才能得到平靜,他希望能一直住在這裡。但她呢?她有辦法安於這種樸實近乎乏味的生活嗎?他沒問,也不敢問,只想當個鴕鳥,享受這短暫的甜蜜,不想去面對現實。

  「到了。」他將單車停穩,讓她下車。每天單車之旅的終點站,一定是正在整修中的教堂,替牆麵粉刷幾乎是吳映潔這幾天最主要的「休閒活動」。

  除了每天中午會帶著便當到學校跟邱勝翊一起用餐外,其餘的時間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打發,鎮日閒閒沒事做,悶得發慌,於是她想到了這座教堂。

  手裡拿著刷子,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在牆上塗抹,看了完成近一半的牆面,一股成就感自然而然地冒出頭來。

  看邱勝翊專心修理窗台,她一時興起,拿起小刷子沾了藍色油漆,在粉白的牆角畫出兩個小小重迭的心形,裡頭寫了她和他的名字,完成之後,她不自覺地掩嘴偷笑,兀自笑得好開心。

  「妳在笑什麼?」拿著鐵錘和木條,正在修理窗台的邱勝翊,納悶地看著她。

  「沒……」像是惡作劇被抓到的小孩,她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連忙用身體擋住牆角,轉移話題。「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花了幾年的時間整修這裡?」

  他偏頭想了一下。「我想……有好幾年了吧……」

  記得剛考上大學時那年的夏天,已經不需要準備考試的他,腦子突然空閒下來,她的身影立即再度佔滿全部的內存,挨不住思念之苦的他,自然地來到這裡,看到聖母慈愛的面容,焦躁痛苦的心便獲得了平靜,所以他才想恢復它的舊觀作為回報。

  找出教堂以前的照片和相關資料後,接下來的幾年,他陸續用打工的錢買材料,只要放假回到村裡,都會來這裡敲敲打打,幾年下來,倒是頗有所成,雖然離以前的模樣還有一段距離,但起碼已具雛型。

  「你知道嗎?搬到台北後,我常常想你想到哭呢!有一次經過教堂,看到裡面的聖母雕像,就想起這裡,心中的痛苦好像就稍稍平復了,所以之後只要想到你,我就會到附近的教堂坐坐。」這是她首次敘述自己當年的心情,想到那時候悲苦無措的心情,她就忍不住心酸。

  當時她每天都在幻想,幻想有一天回家會看到他就坐在家裡等她,告訴她「我錯了」、「我好想妳」,但幻想畢竟是幻想,從未實現過。若不是還有教堂裡的聖母像供她緬懷,她想自己一定會因為過度氾濫的相思而瘋狂。

  「潔……」邱勝翊放下手中的工具,坐到她身邊,右手環住她的肩,問出這幾年最想問的問題。「妳當年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我媽媽說我們就是因為太親近,所以才會無法發覺自己真正的心意,最好的方法就是分開一段時日,這樣才能正視自己的心。」其實剛開始對於母親的話,她也是半信半疑,尤其是害怕他會因而忘了她,好在最後的結果讓她覺得那幾年的相思是值得的,也才能感謝母親的睿智。

  「妳好歹也應該告訴我一聲吧?」

  「哼,你那時候對我好凶,還跟別的女生交往,我哪敢去找你呀!」吳映潔故意嘟起嘴瞪他。

  「對不起……」

  「……沒開系,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嘛,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他,她一向很寬容。

  「那妳模特兒的工作……Emma……」他幾度欲言又止,不敢問她的決定。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發覺她還是他記憶中的吳映潔,並沒有被五光十色的模特兒圈改變太多;雖然聽她的意思,好像還滿喜歡這裡的環境,但不可否認地這裡跟大都市相比,只能用枯燥來形容,物質享受更是無法相提並論。

  他實在沒有信心能留住她!

  「Emma?你是指我的工作?」他沒講完的話讓她一臉茫然。「有什麼問題嗎?」

  「呃……我是說……妳的工作好像很忙?」他還是開不了口,只好胡亂帶過。

  「對呀!」她皺起小臉,猛點頭。「每天都有趕不完的通告和排練,有時候累到腿都站不直了,不過還挺有成就感的就是了。」但如果讓她選的話,她寧可放棄鎂光燈下的生活,跟他住在這裡。只是這麼主動的話,她可說不出口,況且她現在還有合約在身,起碼還要工作三年才能退休。

  「是嗎?那就好。」聽了她的回答,他也只能這麼回應。「時間晚了,把東西收一收,我們回家吃飯吧。」

  「嗯。」幸福又甜蜜的笑容立刻漾滿她的臉。

  家。她喜歡這個字眼,聽起來他們好像已經是一家人了,真好。

  偷偷跟在他們後面的黃瀞怡,在教堂外將他們之間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也得知了吳映潔的另一個身份--Emma。

  「原來她就是Emma!難怪我覺得有點眼熟……」聽完重要部分後,她立刻悄悄溜走,沿路喃喃自語。「可惡,Emma就可以那麼跩呀?我看妳還能跩到幾時!」

  她立刻上網查所有八卦刊物的通報電話,洩漏Emma的行蹤,這麼一來,那個女人就會被吵得無法再繼續待下去,只能滾回該滾的地方,到那時她的機會就來了。她只要乘虛而入,就不信無法擄獲邱勝翊的心!

  「臭女人,被發現妳是Emma之後,就不信妳還能留在這裡!哼哼~~」一抹得意又壞心的笑橫在她的臉上。

  ☆☆☆  ☆☆☆  ☆☆☆

  一早,當邱勝翊騎著腳踏車要去學校時,他隱隱發覺事情不對勁--

  為什麼村子裡突然多了這麼多陌生人和採訪車?難道鬼鬼被發現了?!

  他猛地一驚,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趕緊回家將鬼鬼藏好,於是他馬上掉轉車頭往回騎,一刻都不敢耽擱。

  他們的感情才剛進入狀況,他還沒享受夠兩人世界呢,為什麼他們就找上門了?到底是誰洩的密?可惡!

  「先生……」一名陌生男子站在沒什麼人的街道中央想攔下他,看來一定是記者。「等等……」

  「我沒空。」他腳步沒停,腳踏車快速越過那個人,想也知道那人想做什麼,他怎麼可能做出引狼入室的傻事呢?

  「潔!潔!」他一進家門,沒看到她人,急匆匆地大喊。

  「別喊了,她還在睡呢!」邱母在後頭聽到他的聲音,趕快到客廳阻止他。

  他來不及對母親解釋,三步並作兩步跑,快速爬上二樓,連門都來不及敲,就開門進房大喊道:「潔,不好了!」

  突然被吵醒的吳映潔,表情還有些迷迷糊糊,納悶地望著他。「……怎麼啦?」通常大呼小叫的角色都是由她扮演,今天竟然角色對換,讓她覺得好不習慣。

  「媒體來了!」

  「嗄?!」她激動地掀開被子坐起身來。「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難道是老闆洩漏的?也不對呀,他根本不知道我在這裡。那……又會是誰呢?」她完全陷入沈思,壓根兒忘了自己習慣裸睡,目前身上未著寸縷,就這麼大剌剌地展露身材,讓邱勝翊的眼睛免費吃冰淇淋。

  「潔……妳沒穿衣服……」他滿臉通紅地急忙撇開頭,這個景象震撼力太大,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啊……」她趕緊拉上棉被包裹住身軀,臉上的紅暈不會比他淺。

  「妳趕快把衣服穿上吧!」他很擔心她這副模樣被別人撞見。

  「你不要回頭喔……」雖然模特兒的訓練包括在眾人面前大剌剌地換衣服,只是一旦在心愛的他的面前,她就會變得扭捏不安。

  「嗯。」他甚至很君子地閉上眼睛。

  吳映潔立刻發揮模特兒的專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她已經撈起床邊的衣物穿戴整齊,還不忘用手指順順頭髮。

  「好了!」她跳下床鋪站好,減低曖昧的氣氛。

  「妳最近最好盡量不要出門,村裡到處都有記者站崗。」他終於瞭解媒體記者無遠弗屆的能耐,真是恐怖。

  「不行,這樣會造成其它人的困擾,我還是去趕他們走好了。」她說做就做,轉身就想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

  「等等……」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妳這樣做不是自投羅網嗎?」

  「能偷得這幾天的清閒,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況且能得到他的愛,更是她始料未及的收穫,她作夢都會偷笑。

  「可是……」他還不想放她回去那個世界啊!

  畢竟那個世界的她是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離他太過遙遠,他怕……他怕她會一去不復返!

  「沒關係,我只要一完成工作,就會回來。」昨天想了一夜,她已經決定跟經紀公司提前解約,就算付違約金都無所謂,因為她的心在這裡。

  沒有他,她哪裡都不想待。

  「需要我陪妳嗎?」

  「不用了,否則你以後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說得也是……」對於記者的纏功,他剛剛算是領教到了,若是讓他們知道他跟鬼鬼正在交往,他家可能會被那些人給擠爆,連帶會影響到學校的安寧。

  「欸?」她瞥了鬧鐘一眼,這一看可不得了。「翊,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去學校上課了嗎?」

  「我在途中看到他們,就連忙趕回來通知妳。」

  「沒關係,你趕快去上課吧!我換個衣服就去找他們談談。」

  「我放學回來時,妳還會在嗎?」他有壞預感,擔心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她給了他一個安慰吻。「當然會呀!」但她沒說出提早結束假期卻是免不了的結局。

  「好。」他放心地笑了。「那我去學校了,妳自己小心一點。」早自習快要結束了,他必須趕回去上課。

  「嗯。」對於那些惱人的記者,她早已習慣該如何去應對,但代價是提早結束假期,也就是暫時要跟他分離,這點讓她最為不捨。

  不過沒關係,等她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她就只是平凡的吳映潔,而不再是眾人皆知的Emma。

  就快了……

  ☆☆☆  ☆☆☆  ☆☆☆

  「奇怪,今天村子裡怎麼來了那麼多陌生人?」

  「對呀,連採訪車都有耶!」

  「村子裡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剛剛有個人問我知不知道Emma在哪裡,難道他們是來找Emma的嗎?」

  「是那個模特兒Emma嗎?」

  「Emma在我們村裡?!真的假的?」

  學校教師辦公室鬧哄哄的,不像平時的安靜肅穆,幾乎每個老師都加入談話,除了黃瀞怡和吳俊諺。

  黃瀞怡一臉洋洋得意,而吳俊諺則是狐疑地盯著她瞧,但滿心歡喜的她並沒有發現。

  這就是邱勝翊踏進辦公室所看到的景象,當他聽見同仁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更覺心神不寧,一顆心已然飛到吳映潔身上,擔心那些「妖魔鬼怪」會將她帶離他身邊。

  「邱老師。」黃瀞怡立刻挨到他身邊。「唉呀,你的臉色好難看耶!是不是人不舒服啊?」她當然知道他為何心煩,因為她正是打電話通風報信,引來這批「豺狼虎豹」的人,她要將Emma趕出村子!

  邱勝翊避開她的魔手。「謝謝妳的關心,我沒事。」

  「聽說那些記者是來找Emma的耶!」一旁的詹子晴不以為然地搖頭。「可是我們村裡就這麼幾個人,哪有Emma啊?一定是有人故意亂放消息惡作劇!」

  黃瀞怡訕訕然收回沒吃到豆腐的手,故意提高音調。「那可不一定喔……」

  「難道妳知道Emma的行蹤?」眾人齊聲問。

  「我當然……呃……」她及時住口,又裝作不經意地提起。「我也是猜的啦,你們難道不覺得邱老師的女朋友很像Emma嗎?」

  「欸?!妳這麼一說,倒是滿像的耶……」

  「邱老師,你女朋友真的是Emma嗎?」

  「……」邱勝翊沈吟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承認。「嗯。」反正紙包不住火,再說鬼鬼也打算去見那些媒體,消息遲早會傳開的。

  「真的?!」

  「太棒了,我要去找她簽個名。」

  「可是她很『冷』耶!」Emma的冷漠是出了名的。

  「沒關係,我們有邱老師在啊,有他出面,一定沒問題的啦!」其中一名老師理所當然地回道。

  「對不起,我不干涉她的決定。」邱勝翊立即正色給予答覆,不願他們有太多的期望,以免為鬼鬼帶來困擾。

  「欸?」眾人失望地低聲叫了出來,但又不敢再「上訴」,因為不論是在村裡或是學校,邱勝翊都是像神一般的存在,非常受到推崇,沒人願意幹犯「龍顏」。

  「有這麼有名的女朋友,很幸福吧!」一名男老師問道,語氣又羨慕又嫉妒。

  「幸福嗎?」他可不這麼認為,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她只是默默無聞的吳映潔,而不是眾人皆知的超級名模Emma。

  這時剛好上課鐘響,眾老師紛紛解散,準備到各任教班級上課,邱勝翊也試圖靜下心,再怎麼苦惱,也不能將私人情緒帶到班上。

  等到其它人都走出辦公室後,吳俊諺立刻擋住黃瀞怡的去路。「是妳去告的密!」

  黃瀞怡愣了一下,立刻裝無辜。「……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跟我裝傻,妳那點心眼,我還會看不出來嗎?」

  「是又怎麼樣?」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黃瀞怡索性老實承認,順道拖他下水。「我這麼做,不也稱了你的意?」

  「什麼意思?」

  「你對Emma有興趣,而且不希望她跟邱老師交往,不是嗎?我這麼做,不也等於是幫了你一個大忙?」黃瀞怡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吳俊諺卻不領情。

  「少來!」他不屑地反駁。「別把我跟妳混為一談。」他是喜歡鬼鬼沒錯,但不至於會做出棒打鴛鴦的戲碼。

  「你難道不想得到她?」她就不相信。

  「想歸想,但我對於不可能屬於我的人不會強求,只會祝福她。很多東西強求不來,感情就是其中之一。」成年後已經成熟許多的吳俊諺忍不住嘲諷起黃瀞怡的異想天開。「妳以為趕走鬼鬼,邱勝翊就會變成妳的嗎?真是笑話。」

  「誰說這是笑話!」黃瀞怡完全沈浸在自己製造出來的幻想之中。「只要我多加把勁,一定可以讓他回心轉意!」

  「是嗎?」他冷哼一聲,點出顯而易見的事實。「那早在鬼鬼回來之前,妳就有大好機會,為什麼毫無斬獲?」

  「我……」她答不出來,因為她不願承認失敗。

  吳俊諺無奈地搖搖頭。「妳別再自欺欺人了,免得害人又害己!」說完之後,他轉身離開辦公室,留下黃瀞怡一個人。

  「我……錯了嗎?」她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喃喃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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