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摸!给钱吧,诸位少爷。」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张羽婷伸出纤纤玉指放下那一张让她自摸的「五筒」,喜孜孜地看着在座的三名男子。
「哇,这样的台数可难算了;庄家一拉一,坎中,门清一摸三……」张羽婷自顾自的算着台数,边看着脸色逐渐铁青的三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活。
「你们还有码吗?我看不如这样,我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如果知道的话,就老实回答我,那钱就算了。怎么样,条件不错吧!」
这里不是堵场,是一家闻名全台的牛郎店,而这个邀约三个红牌牛郎打麻将的女子,则是一个同行业者。她也经营了一家牛郎店,只不过。
所以她打算力挽狂澜,将它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她来了,来光顾这一家闻名全省的「孤枕难眠」。她想知道这一家牛郎店的服务到底有多好,为什么总是门庭若市;此外她更想知道在南方的那个小岛,那个充满谜团的岛屿--聚乐第,到底要怎么去?
「听说南方有一个私人岛屿是你们老板所有,是不是?」据说那里的牛郎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然后在岛上接受各种严格训练,个个都能成为一流的牛郎.
她好想去哦!
她想去当间谍,将岛上所有的训练方法都偷回来,好好的培训自己手下的牛郎,这样她老妈所遗留下来的店就不会毁在她手上了。否则看着那家营业额每况愈下的店,她都快要急疯了。
所以……她决定不择手段!
「我们不是很清楚。」在座的其中一名最为俊俏的男子,也是张羽婷的好友周予家开了口。
「你们怎么会不清楚?」听到有人这么回答,张羽婷急得大嚷。
「我们连我们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什么南方岛屿?」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拜托!连我们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张羽婷瞇起美丽的眼看着他们。
她今天可是花了老本来这儿「玩男人」外加打探,怎么可以空手而回?这种赔本的生意她可不做。
「我们的确是不知道。」其中一名较稳重的男子开口。
「是啊,而且我们老板向来不露面,全部事情都交代我们店长处理,我们只管接待客人,其余的都不能过问。好大姐,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讨口饭吃,你别为难我们了。」另外一名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男子也忍不住开口。
「是啊、是啊!你说要打麻将,我们也都依你了,你就别再找我们麻烦了。」周予家忍不住出声讨饶。
「可是你们不是这家店里的红牌吗?至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店里的事情呀。」张羽婷毫不死心的追问。
这三个没心肝的男人,当初待在她店里的时候,亏她对他们那么好,即使是他们说要跳糟到「孤枕难眠」的时候,她也是二话不说就放他们走,谁知道现在他们竟然这样对待她!早知道从他们口中套不出什么口风,她也不会来这里花这个冤枉钱了。
啐!牛郎……她多的是!
「红!我们是红。不过,这跟那个没关联啊。」三人一脸无奈。这确实跟红不红没有关系,纯粹只是公司的规定。
该死!那她今天不就白来了?
亏她今天特意将自己打扮得像个花痴,穿着低胸礼服四处晃,特意展现自己的女人味,一改以往的中性化打扮,竟然捞不到什么消息!
原本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得到有关「聚乐第」的所有消息,并且还打算将她那不值钱的处女膜给丢弃的……可恶,这跟她原定的计划都不一样!
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店经营得更好,怎会这么困难?
唉!现在她连想要「玩男人」都没兴致了,原本她还想试试这家名闻全省的牛郎店「服务技巧」到底有多好,谁知一个象样一点的男人都没有,真是让她失望透了!
张羽婷啊张羽婷,你真是无福消受哪!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埋怨着。
「算了,算了,我们继续打麻将吧!」现在只有麻将才能填补她的缺憾。
张羽婷在小包厢里隔着透明玻璃门看着外头的舞场人影穿梭、气氛喧嚷,她不禁摇头叹气。唉!她的店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想当初老妈还没撒手西归时,店里每天都是这么热闹的。
可是自从这家「孤枕难眠」开幕以来,店里的状况便越来越糟,如果现在不赶紧改变经营方法,就只能等着关门大吉了。
光看这一栋上百坪的建筑物就够叫人咋舌了;不但游泳池、舞场、健身房、三温暖,里头应有尽有,就连楼上十几楼都是可以供客人休憩的饭店!实力这么雄厚的店,她怎么打得倒?
说来说去都是「孤枕难眠」的错,原本酒家开得好好的,干嘛改成牛郎店跟她拼生意?可恶!要是让她知道老板是谁,非打断他的双腿、挑他的脚筋不可!
不过这家店既然能够坐落在最繁华的中心,相信老板必有可预的财势。令她好奇的是,他既然已经有了「聚乐第」那样的奢侈小岛,又何苦开这一家「孤枕难眠」来打压她那家陈年老店?
「没意思,不玩了!」张羽婷将手中的牌一推,一双大眼隔着透明玻璃门飘向外头,她的眼睛突地一亮,回头对发愣的三人说:「你们去叫那个人过来。」
三人同时往玻璃门外瞧去,却搞不清楚她指的是谁。
「瞧见了没?就是那个穿着大红衬衫的男人。」好个俊俏过头的男人!呜,她好想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别误会,她的意思是希望她的老店里能够有这么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当台柱,帮她撑住已经摇摇欲坠的门面。
如果要他跳糟,不知要多少钱才搬得动他?
「那个男人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牛郎?」年纪最小的男子也率先开口。
「你说,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男人不是牛郎会是什么?」张羽婷没好气的说着。
「这也很难说。」周予家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说……」张羽婷转过头看他,只见他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她的整颗心顿时沉入大海。
「好可惜,条件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居然是……」多可惜啊,一想到他不能为她赚进大把钞票,她就想哭……呜,他怎么会是个特殊癖好者呢?她并不排斥同志的存在,但不该是他呀!
张羽婷看着那名身穿着大红衬衫的男人走向一旁,和另一名男子勾肩搭背,她不禁好奇的转头问最为俊俏的那一名牛郎:「和那个帅男人一起的,不就是你们的店长?」
「是啊。」他看向外头,吶吶地回答。
「那么,那个帅男人一定是刚来应征的新手喽?你去帮我找他进来,我要他坐我的台。」张羽婷心中浮起一丝希望。
就算他不能跳糟到她的店里,她也打算跟他来一次「亲密接触」。天啊!有这么帅的男人陪他,应该是她赚到了吧。
「大姐,你这样……」周予家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周予家!」瞧不惯他的慢性子,张羽婷忍不住大吼。
「是,听到了!」
明知道张羽婷是为了老店的营运,才会注意到那名男子,但他心里总是不舒服。唉,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他对她的一片心意?
如果不是了解张羽婷的个性,他一定会以为她是个花痴,而且还是个超级大花痴!
唉,算了!还是赶紧帮她叫那个帅男人来吧。
周予家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张羽婷一双晶莹大眼仍专注的锁在那名红衣男子身上,完全不知道周予家的一番心思和挣扎。
一会儿,她看到周予家和这家店的店长打了招呼,说了一些话。
然后她看到那名红衣男子露出了笑容——一个桀骜不驯的迷人笑容。
虽然隔着玻璃门,她不能将他的五官看得十分清楚,但她可以确定他长得相当好看。光看他轩昂洒脱、卓尔不凡的气度和风范,她即可以确定他是个人才,而且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好样的,只不过是将唇角稍往两侧挪动,就能这样的勾人心魄,真是天生就得吃这行饭了。」张羽婷看着他,喃喃自语地赞赏着。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那名男子已朝她的包厢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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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小公主。」低柔沉哑的嗓音惊醒了张羽婷神游的思绪。
「你……」她一个抬头,便感觉到一道炯亮狂肆地在她身上游走。
而张羽婷这一抬头,也同时摄住了庄胜橙的心神。好一个冰肌玉骨、秋水莹眸的女子「美目盼兮,手如柔荑,齿如瓠犀,至于她姿态……则华贵傲岸。
这样的女子,直叫人想将她揣入怀里疼惜。
「你是第一天上班吗?还习惯吗?这里的价码合理吗?对于这样的工作环境能够接受吗?有没有被骚扰过?」
一个个无厘头的问题,让庄胜橙火热的一颗心瞬间冻结。
「你是记者吗?」早知道是这样的状况,打死他也不愿过来凑热闹,他宁可跟葛言再讨论一下店里的事情。
啧,谁教他没事老板不做,一时兴起下海做牛郎呢?
他难得来这里一趟,就有小姐点他坐台,教他怎么能不欣喜?不过,他好像高兴得太早了,这小妞看起来不太好打发。
她看似年轻,说话口吻老道过头,一点也不像是到这里玩乐的怨女,更不像是财阀千金。
罢了,看在她慧眼识英雄,点中他坐台的份上,他就稍微陪她玩一下吧。
「你长得很俊美,美到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羽婷真诚的赞美。
庄胜橙瞇起如子夜寒星般的黑眸看着张羽婷,他感到心中有股失落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的话为什么会带给他这样的感觉呢?他觉得她的赞美率直得让他开心,但……好像少了什么?
「谢谢你的夸奖,请叫我胜橙。」
「我姓张,我是第一次到这家店来。」张羽婷一听到他自我介绍,便马上回以她在自家牛郎店的职业性自我介绍和职业性笑容。
「我是第一天上班,还习惯。这里的价码很合理,工作环境还不错,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被骚扰过。」庄胜橙一边说着,一边在张羽婷对面的椅子大剌剌地坐下。
张羽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一头雾水。
正毫无头绪时,她看见周予家递来一个眼神,她随即恍然大悟,想起她刚才的问题。
「谢谢你的回答。那么,你有想过要跳槽吗?」这么好的人才,若是错失,只怕再没有机会遇到了。
听到张羽婷的回答,庄胜橙终于明白,他总算找到症结所在。
她对他的赞美不是出于女人欣赏男人的眼光,难怪她看到他不会脸红!原来她只是来物色人才,以一种寻找商品的眼光来看罢了。
该死!她是来挖角的!她居然把他当成一个商品!?
庄胜橙有股想要立刻将眼前的女子掐死的冲动。
「张小姐一开口便询问这样的问题,似乎不太合适。」他略显恼怒地回答。
「呃……我很抱歉。」她知道自己太失态了,可有什么办法,她就是想要他,想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吶喊。
「没关系。」庄胜橙瞟了她一眼,感觉到她的歉意后,心里才释怀了些,不过,有点不是滋味。
想要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他对自己的容貌也有着绝对的自信,怎奈她只将他当成商品,教他怎能不呕?
张羽婷拿起一旁的酒瓶倒了一杯酒,举杯对着庄胜橙说:「我太失礼了,这一杯就当是我向你陪罪吧。」语毕,她豪气的一口饮尽。
在自家店当了太久的牛郎,让她有着江湖儿女般的豪爽和直性子。错了就是错了,道歉也不是很可耻的行为。
这样的豪情气度,顿时让庄胜橙暗生钦佩,心生好感。
「是我太小家子气了,这一杯算是我向你陪罪。」那瓶酒不知何时已跑到庄胜橙的手中,让他也倒了一杯。
「我们别这样敬不敬去的了。不如来玩个游戏吧,比如……」张羽婷话还没说出口,就瞧见原先那三名牛郎在一旁死命地摇头。
他们摇头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钱已经输光了;一个是不可能赢得了张羽婷。
张羽婷从小在她母亲的陶冶之下,不仅是千杯不醉,还是个超级赌后。她的牌运不但是出奇的好,牌技更是出神入化、无人能出其左右。
鸿运当头,再加上她神乎其神的牌技,谁敢与她抗衡?不知道她的底细就算了,他们可是清楚得很,怎么可能再将大把的钞票往外送?
因此他们三人枪口一致对外,就算摇头摇到晕眩、晃到气虚,他们也不停止!
「就玩麻将吧。」
庄胜橙看着桌上零零落落的麻将子儿,想都不必想,也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就当是他对一个淑女的心意,顺着她的意思,陪她玩一会儿喽。
「我好久没碰这玩意儿了,你们也下来一起玩吧。」略带命令的口气让其中的二名牛郎只能乖乖地下场,凑成一桌。
周予家则踱步至张羽婷身后,自愿当起服务生。
「我就说麻将是咱们国家的国粹,咱们应该发扬光大的,是吧?」张羽婷满心雀跃,双手不停地和着牌子。
这个人真是个好男人,就算挖不动他这尊大佛,她今晚也要与他共枕!一想到此,她不禁失控地笑了出来,引起满座的注视。
「没事,没事,你们不要直盯着我瞧。」一看到庄胜橙炽热的双眸,张羽婷马上心虚地低下头。「打东啪,看谁做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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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打了一圈又一圈,除了张羽婷,其余的人皆灰头土脸、神色不佳。
「我又自摸了,不好意思。庄家自摸、连庄五、门清加四暗刻……哎呀!真糟糕,我已经算到不会算了。」张羽婷娇滴滴的做作声音又再度扬起。
庄胜橙简直不敢相信,他身上近百万的现金居然全给了这个女人,偏偏这个时候又看不到葛言的踪影,唉!
他抬起眼,瞧见牌桌上面色死灰的另外两个人,心中不禁一阵叹息,想必这两人已经赊到不能再赊了。
他再转向一脸笑意的张羽婷,心中更是悒郁。
唉,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行走江湖的女老千了。
「我身上已经没钱了,你看要如何,你说了算。」庄胜橙认栽了,现在要杀要剐都随她。
「我说了算?真是这样?」张羽婷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轻易就认输。
不过,说实在的,她也确实赢了不少钱。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我是你第一个客人,我决定……买你全钟。」羽婷脸不红心气不喘地道,丝毫没有半点女孩子家的扭捏。
「买我全钟?意思是——」她看起来不过是个发育比较好的女孩,年岁应该不大,也不像怨妇……这……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带你出场喽!」张羽婷喜孜孜地笑着,开心得像是只计谋得逞的黄鼠狼。「我打算和你在顶楼的饭店共度一夜。」
「一夜!?」
除了张羽婷,其余的人都呆楞住,庄胜橙更是不敢相信地瞪着她。
他开始怀疑她是一个行走江湖、骗人无数的女老千兼女色狼!庄胜橙心中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