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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蜜桃6-蜜桃佳人 (毛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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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蜜桃6-蜜桃佳人 (毛糖)

蜜桃系列
蜜桃1-蜜桃妹妹(鬼王)(完):http://www.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43481
蜜桃2-蜜桃寶貝(犬牙)(完):http://www.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43711
蜜桃3-蜜桃親親(煜薰)(完):http://www.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43876
蜜桃4-蜜桃甜心(筱傑)(完):http://www.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44121
蜜桃5-蜜桃天使(丫緯)(完):http://www.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44195
蜜桃6-蜜桃佳人(毛糖)(完)

對于嬌蠻的富家女,邱翊橙從來沒有追求的興趣。
會接近鄭羽婷,完全是打算報複她父親,
當年橫霸地奪走他的最愛──
如今他已成為,眾人亟欲巴結的商業大亨,
這次換他讓她嘗嘗,遭人遺棄的滋味……
打從父親過世,鄭羽婷由向來被人捧上天的嬌嬌女,
搖身一變,成了負擔家中生計的落難千金。
若不是為了維持父親的心血,她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
到邱家當鋼琴家教,甚至和那一見面就不對盤的男人周旋?
只是,她不得不承認,他所散發出的男性魅力,
已經讓她不自覺沉陷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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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名人尊爵會館

  座落台北首善之區,針對都會新貴及上流階層,設計的高級健身休閑俱樂部。

  才剛剛開幕營運沒多久,這座造價高昂、單張會員卡高達百萬台幣的健身休閑會所,已然成為影藝明星及社會名仕,爭相追捧加入的新興潮流。

  “糖果,你看你看﹗那男人──好帥啊﹗”

  泳池畔,幾個女生穿著性感兩截式泳裝卻沒下水,僅把修長白皙的大腿浸入四季恆溫的池水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劃著水,滴溜轉動的眼珠子,沒停息地在泳池內外探尋,深怕漏了哪個上等貨沒瞧見。

  她們都是來自家境優渥的嬌嬌女,之所以花大錢加入這家收費昂貴的俱樂部,與其說來健身減肥,還不如說是來“相”男友實際些。

  “哪裡啊?池裡那么多個男的,你到底在講哪個?看起來都差不多啊──”

  鄭羽婷略伸長脖子,微瞇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柔白纖長的小手舉到額際,以遮擋由天井投射下來的強光,她很認真地尋找。

  “吶!看到沒?”陪伴她前來的好友洪詩,興奮地指指點點。“在游蝶式那個。”

  “會嗎?哪裡帥?只是身材好一點而已吧﹗”鄭羽婷微皺鼻子,十分不以為然。

  在她挑剔的眼中,那男人勉強算是姿態一百分,他在池水中自在如蛟龍般翻躍的泳姿確實不錯,曝晒勻稱的小麥膚色,搭配他健壯身材也堪稱偉岸。

  至于長相嘛,因他始終離水太近,沒辦法看得完全清楚。

  “你看仔細他的五官好深刻,鼻子好高、眉毛好濃喔,不知道是不是混血兒耶?”

  洪詩簡直是超級好眼力,對于鑒賞帥哥這項專業,鄭羽婷甘拜下風。

  “奇怪了,我記得你有近視,怎么看帥哥的時候,視力就自動恢複正常了。”

  鄭羽婷取笑道︰“認識你那么久,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項特異功能呢﹗”

  “沒錯,我的眼睛會挑東西看喔﹗特別好看的就特別看得清楚呢。”

  “你少無聊亂吹牛啦!喂,到底要不要游泳?買那件泳衣貴得嚇死人,不泡泡水說不過去吧﹗”鄭羽婷躍起開始運動身體,帶點挑舋道︰“既然那么喜歡他,就給他大方游過去。”

  鄭羽婷話一說完,撲通地跳進水裡去。

  入水的瞬間,岸邊和池裡的男男女女,莫不被她窈窕曼妙的身材吸住目光。

  她穿著黑色連身的泳衣,高聳胸口一道深“V”字凹處,以及纖腰部位皆鏤綴誘人黑紗,若隱若現的肌膚性感誘人。

  “快啊!你還愣著做啥?”冒出水面,鄭羽婷揮手喚道︰“下來嘛!快──”

  洪詩仍坐在池邊,似乎有些遲疑。“你……你先游好了。”

  “真是的!有色沒膽啊!”她不客氣送她一記白眼。“不管你了。”

  毫無疑問,鄭羽婷在這票富家千金裡算是最美的了。

  她的皮膚如凝脂璧玉的白滑柔嫩,小巧的瓜子臉蛋、高翹的鼻梁和紅潤瑰唇,突出亮麗的五官,整個人發散勻淨無邪的美麗,一股童稚純潔氣質,與她身上神秘的黑紗泳衣形成強烈對比。

  在湛藍的池水中,她伸展四肢盡情遨游,仿佛化身快樂自在的小魚兒。

  調皮地游近那名、被洪詩鑒賞為帥哥的男子身邊,乘隙盱了他一眼,蛙鏡之下看不分明,感覺實在不怎樣,隨即她又游回洪詩腳邊。

  “唉﹗洪詩,遠看只有身材還可以。這次,你看錯了。”

  “不會吧!我看是你沒看清楚──”洪詩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算了算了……”鄭羽婷不耐地搖頭。“只要是男的,哪個你不覺得帥啊?”

  “唔,反正我就是覺得他不錯。”洪詩撲通跳下水,附到她耳邊。“我猜他是‘名人尊爵’的老板,我在財經雜志看過他的訪問,不會錯的。”

  “我看搞不好是新來的教練。”鄭羽婷再度回頭,看著他奮力游泳的英姿。“收這么貴的會費,當然要找稱頭點的教練 ,不然有錢的美眉才不會來呢!”

  “不會吧?他是游泳教練?氣質完全不像嘛﹗”洪詩堅持不會認錯人。“那臉型冷峻像刀刻劍削過似,我印象特別深刻。他應該就是邱翊橙沒錯!”

  “好,既然你不信我也不信,干脆直接過去問他算了。”二話不說,鄭羽婷拉著洪詩往水裡走。

  “不要不要﹗你明知道我怕水……”偏偏洪詩是旱鴨子,離開池邊進入水裡就緊張得全身痙攣。

  “怕什么?”鄭羽婷緊緊拉住她不放。“走啦,有我在你身邊,不會淹死啦﹗”

  可是,洪詩實在反應太過度,不及她人高的池水竟讓她打滑摔進水中淹沒,鄭羽婷連忙使力想拉起,卻在她過度緊繃的抓緊下,也跟著跌沒水中。

  盡管會游泳,碰到個子高又比她重的洪詩緊纏,鄭羽婷連自由運動的空間都沒有,真是糟糕﹗

  鄭羽婷心想不太對,努力閉著氣息,掙扎著想讓洪詩松手。然而,就在快憋不住氣的時候,突來一道強大力量將自己提起──伴隨那股力道而來,是烘熱的男性體溫。

  “小姐,不會游泳就不要瞎攪和!館裡附設游泳課,麻煩下次學好了再來!”

  沒看清楚來者何人,轟進耳朵裡的是無情冷漠的責備。

  “咳咳﹗”鄭羽婷嗆紅小臉,猛咳幾聲后不客氣還以顏色。“喂,你是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男人一手一個把她們拉上池畔。“反正在這裡,維護會員權益是我的責任。像你們剛剛把泳池當戲水池,影響別的會員游泳就不對。”

  “啊﹗真的是……啊﹗真的是你﹗”

  洪詩張口結舌望著眼前一身健壯胸肌的男人,沒想到給人感覺如遙遠寒星的邱翊橙,此刻竟然“本尊”出現,她結巴地說不出話。

  “糖果,我說對了……”

  “我才不管你是誰﹗”鄭羽婷無視男人瞳中射出的冷厲眸光,她只想爭取該有的權益。“莫名其妙嘛!我們可是交了錢、入了會耶﹗就算游泳技術不太好,也沒道理不讓我們用泳池吧?”

  “我沒說不能用。”他堅持立場,臉龐剛毅線條不為所動。“但是要以不妨礙其他人為原則。你既是會員,應該讀過會員手冊吧?”

  “喝﹗你算哪根蔥啊?敢跟客人吵架?相不相信我馬上去告訴你們經理?”

  鄭羽婷忿忿不平雙手叉腰,挺起曲線美好的胸部。“你們敢收這么貴的費用,我就敢去吵出個道理﹗”

  “好了啦﹗你別那么大聲,人家都在看了。”洪詩不好意思地製止。“糖果,人家他是──”

  “是什么?我當然知道他是救生員啊!”鄭羽婷理直氣更壯。“我講道理當然要大聲,誰叫他們的救生員這么白目,最基本的以客為尊都不懂﹗”

  “不是啦﹗誰告訴你他是救生員?”洪詩糗紅了雙頰。“拜托你有點氣質,給人家一點兒好印象。”

  “你不要說話,讓我跟他說!”絲毫不留余地,鄭羽婷當真把堂堂旭晟集團總裁當作救生員狠狠削了一頓。

  “好了﹗秀才遇到兵,何況,好男不跟惡女斗,碰到你這種水準不夠的,我也懶得再說什么。”他輕蔑地睨了她一眼,十足不以為然地訕笑搖頭。

  甩著濕漉漉的頭發,邱翊橙身手矯健轉身離開池岸,那結實精壯的乃勇軀體,足讓在場的好色女人們猛吞口水。

  “對不起啊……我這位朋友說話比較直。”洪詩急忙追上前道歉圍場。

  “有沒有搞錯?你腦袋壞啦?干嗎跟他道歉?”鄭羽婷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你別管他,我們去玩我們的﹗”

  “唉……”無奈看著最大尾的金龜婿遠離的背影,洪詩捶首頓足道︰“你真是的﹗先搞清楚他是誰再凶嘛﹗好不容易才有機會接觸,這下子他對我們印象一定壞透了,以后還有什么搞頭啊──”“搞頭?”鄭羽婷歪著頭,好奇研究好友的氣急敗壞。“你是飢渴過頭啦?一個救生員你也稀奇當成寶?唉,沒想到你竟然這么不挑啊?一下子標準降這么低,太悲慘了……”

  “噢……我的天!”她抱頭蹲坐地上,低嘯道︰“誰告訴你他是救生員?”

  “難道不是?”鄭羽婷反問,回想他講話的口氣樣態似乎是不太像。

  “當然不是﹗”洪詩失望的神色,像小孩子丟了什么獨一無二的玩具。“人家是名人尊爵會館的老板,也是旭晟集團的當家大掌權。”

  “啊?”鄭羽婷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無所謂聳肩。“老板就老板嘛,誰沒見過大老板、大企業家啊?有什么了不起?”

  對出身富貴家庭的鄭羽婷而言,再高的金錢地位都沒什么稀奇,她倒是對他不會笑的酷臉感覺有趣。

  鄭羽婷回想那張沒表情的臉,那雙利得可以殺死人的眼睛,深刻鮮明五官配上他模特兒似的身材,整體確實滿不錯看的﹗

  印象中,她所認識的大企業家年紀都跟老爸差不多,不過那些叔叔伯伯威嚴的臉孔下也偶有慈祥笑容。哪像那個人,不但繃緊著臉孔,眸光和說話都敵意十足,仿佛每個人都欠他多少巨款似的﹗哼,別的女生可能認為,這正是最吸引人的“受不了的酷”,可她鄭大小姐不吃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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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比其他別的,或許她沒把握能贏,但要比金錢財富,她鄭羽婷少說是威迅集團總裁的獨生女兒,怎么也不會比輸他的!

  信心十足的她又再下到泳池,快樂地像魚兒般梭游,她是溫室裡的花朵,就算父親已不在身邊,仍堅信父親為她所築起的堡壘夠堅固,足以抵抗任何風吹雨淋。

  想到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竟教訓了身家以億計的男人,鄭羽婷心中不禁生出得意,她習慣了高高在上,誰敢不好生地捧著她,誰就倒大霉﹗

  ☆☆☆

  當鄭羽婷盡情享受著、無憂無慮的富家小姐生活同時,鄭家另一名成員卻身陷隱形風暴……

  失去男主人的鄭家少了人聲笑語,靜寂宅院中,些許風吹草動都引人側目。

  如同此時,一部極其少見的千萬富豪轎車,從鄭家偌大車庫中緩緩駛出,就有閑閑沒事的街坊路人,探頭探腦地對車內的人指指點點。

  大家都想看看,那個比鄭家女兒大不了多少,據說長得一副命薄克夫模樣的女人,究竟有多掃把?

  “夫人,請問您是直接到旭晟嗎?”司機透過后視鏡恭敬地詢問。

  “是。請你先到旭晟,記得兩個小時后回來接我,跟銀行主管約好的會議不能遲到﹗還有,下午我得去越桃園的工廠,你得提醒我抓好時間,不要碰到尖峰塞車時段。”

  年輕貌美,卻已冠上鄭夫人尊貴稱呼的錢碧嘉,一臉憂容交代司機行程。

  “我會注意的,您盡管安心去開會。”司機應允點頭。

  車內明顯充斥不安焦躁的氣氛,錢碧嘉坐在純手工打造、價值千萬的頂級轎車內,見到昔日情人之前,她腦海中亂紛紛翻騰各種可能難堪的狀況……

  好不容易度過半個小時車程,挨著忐忑不安的心,錢碧嘉在秘書的引領下,來到“旭晟國際開發集團”的總裁辦公室。

  “邱先生,威迅集團的鄭夫人來了。”秘書簡單通報后隨即退出。

  “嗯。”邱翊橙背著客人,悶悶從鼻孔裡哼出聲,明顯的輕忽態度。“坐啊,不巧我現在正忙……”“沒關系。”錢碧嘉忙不迭搖頭,輕聲細語道︰“你先忙我可以等。”

  “那可不好意思﹗”他仍然不回頭看她一眼,徑自冷言冷語︰“勞煩你堂堂威迅總裁夫人坐冷板凳──真抱歉哪,鄭夫人。”

  邱翊橙冷凝深沉的俊美臉龐覆蓋霜雪,平穩磁性的聲音寒漠而沒有溫度。

  “毛弟──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話?”錢碧嘉起身向前,哀怨口氣道︰“我們……縱使過去不愉快,畢竟是過去了,就當是普通老朋友,我們總有好好說上一席話的余地。不是嗎?”

  “對不起,我不記得有過你這號背信忘義的朋友。”

  邱翊橙驀然旋過椅子,轉過身凝視眼前亭亭玉立、依然貌美如花、身材妖嬈的昔日戀人,狠絕的眼光沒有溫情,只有濃濃的仇視和怨影。

  “哎──真想不到……你竟然這么記恨。”

  錢碧嘉不閃避,嘆著氣回望他無懈可擊的俊顏。“我還在想,你都回國這么久了,怎么不跟我聯絡?呵……說出來或許不相信,這幾年,我一直默默關心你,一直非常掛念你。”

  “……”邱翊橙一甩頭,旋身再度背對她,久久沉默。

  “毛弟,能不能接受我一句道歉?”錢碧嘉好聲好氣,態度近乎卑微。“怎么說認識交往這么多年,我連一句抱歉也不值得嗎?其實,我厚著臉皮來找你,也是想繼續我們之間的友誼。”

  “……”邱翊橙堅持不發一語,直直盯視眼前一字排開的電視屏幕。

  長長的沉默中,他就這么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最新投資的賺錢事業──有線電視購物頻道。

  全台十數家有線電視的宣傳力量驚人,一般人無法想象,那一再重複播放的廣告影片,所有想得到的衣食住行所需一網打盡,每月創造業績不下大型百貨公司。

  “不必拐彎抹角,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忙得很,沒時間聽那些場面話。”

  將電視聲音關小,他仍沒有轉身面向來訪的嬌客,一貫敷衍冷淡的語氣。

  “……我其實,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現實……”

  仿佛被看穿心意,錢碧嘉混亂了事前演練過的陣腳,辭不達意。

  “外面都在傳,說威迅的財務狀況很不好。你也知道的,我對做生意不擅長,偏偏鄭董他,他去得突然……公司那么大,我一個女人家實在沒辦法……”

  “好了﹗”他阻斷她繼續說下去。“我沒興趣聽人家的家務事。”

  “毛弟──”錢碧嘉激動地扶靠他臂膀,神情激動地,什么都豁出去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你能幫我了。現今夠力拉威迅一把的,只有你們邱家──”

  “很抱歉,鄭夫人!”他冷漠甩脫她求助的纖纖素手。“沒重要事的話,你走吧!我非常忙,一堆開不完的會,還要親自監看我買下的時段有沒有偷工減料,沒時間陪你談天說地。”

  “你……真夠絕情。”臊紅雙頰,遭受舊愛嚴酷拒絕的錢碧嘉,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別說是情人、是朋友,就算養條狗,都還念舊情──邱翊橙,你的心是鐵打,還是銅鑄的?”

  “不重要﹗總之,幸好我的心夠硬,否則哪經得起別人的欺騙背叛。”

  他語中帶刺,笑裡藏刀。“你走吧,我幫不了你的。我自己的事業雖然經營得差強人意,畢竟起步不久,恐怕沒能力去拉提威迅──講句難聽的,根本已經敗得差不多的公司,恐怕神仙也難救了!呵呵,你似乎把威迅的問題看得太輕……”

  頓了幾秒,邱翊橙直接把話說到最白、最毒。“你──竟連自己幾斤幾兩都摸不清,想做豪門貴婦,實在該掂掂自己命夠不夠硬﹗”

  “毛弟?為什么?”她刷白芙蓉賽雪的麗顏。“你一定要把話說到這樣,心裡才高興嗎?”

  “請問我有哪一句話說得不對?”他揚眉,斂不住凌厲目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夠了,我不需要你教訓。”她哽咽,覺得一顆心被車輪來回碾過似的難受。

  “不是教訓,也不是我愛把話說成怎樣,只是陳述事實,隨你愛不愛聽。”

  深吸口氣,錢碧嘉感覺自己虛弱得快站不住。“……對不起,打擾你了﹗”

  “慢走,不送。”邱翊橙冷血地回道。

  “再見﹗”她頭也不回沖出門外。

  邱翊橙無情苛刻的諷刺,讓悲憤羞漸的錢碧嘉不住地淚流,沖出他的辦公室,迎面看見牆壁鑲掛大字燙金“旭晟”精致閃亮的招牌──

  多耀眼的光亮啊,恰似旭晟益發光明燦爛的未來……

  錢碧嘉踏出大門口,走入電梯前還以淚眼回望那是她想過惟一可靠的救生艇,而今已然沉沒。威迅危機重重,即使外界一時間看不出來,錢碧嘉內心可比誰都清楚,若沒有源源不絕的金援,這回絕對最撐不過去的。

  為了救威迅,她無論如何要想辦法挽回亡夫一生心血,所以明知會被羞辱,也得走這一遭。

  眾所周知,邱家專出手段精明的賺錢高手,邱翊橙除了經營遍布亞洲各大都市的高級健身俱樂部──“名人尊爵會館”之外,現又代理國外知名產品,在全台灣的有線電視銷售。

  才短短幾個月,他創下的業績讓其他傳統百貨業者瞠乎其后﹗

  在台灣,除了稍有交情的邱家,她肯定自己沒有其他的路了。

  錢碧嘉輕撫自己梳攏整齊的發髻,看著玻璃櫥窗中,那美好窈窕的身影,她的感慨好深好深……

  誰想得到,身穿合宜高雅套裝,手提名貴羊皮皮包,那無懈可擊、光鮮亮眼的打扮之下,她的心境荒蕪有如強烈台風刮過的市容,放眼滿目瘡痍,無一處完好!

  美好的夢總是短暫,當初毅然拋棄舊愛,委身下嫁給足以當父親的有錢男人,以為可以幸福一生,誰料三年不到的少奶奶生活,隨丈夫猝逝一切轉成空,徒留一堆壓死人的債務,以及岌岌可危、隨時不支倒地的公司。

  說不后悔,絕對是騙人的﹗錢碧嘉拭去眼角逸出的淚水,狂涌不止的悔恨,不斷沖擊疲憊不堪的心,特別是見到久違重逢的愛人……

  經過幾年,他更成熟、更有魅力了,她望著邱翊橙深邃的眼眸,內斂英俊的臉龐,那顆荒廢了無生趣的心陡然醒轉,而且還咕嚕咕嚕冒著火熱岩漿﹗

  錢碧嘉清楚感受那分不能說的愛意是啊,當初狠心拋卻,而今回首,發現愛情並沒有離開……

  多么的諷刺?正如他所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錢碧嘉愈擦愈無法撐持,那奔流不止的,后悔的淚水,只能任風吹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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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晨的陽光,穿透院中錯落林陰,照入鄭家每個角落。

  這房子經過名家設計,每個房間擁有隱私,也都享有遼闊視野和充足光線。

  “小姐,請用早餐。”

  在鄭家服務多年的幫佣,芳嬸小心翼翼端著熱騰騰、豐盛美味的早餐放在大小姐房內梳妝台上。

  “唔……先放著,我等下再吃。”鄭羽婷睡眼惺忪,咕噥著翻身再睡。

  “……小姐,您還是先起來用餐吧。”芳嬸遲疑地輕拍她蘋果般的粉頰。“夫人給你寫了張紙條,她似乎有要緊事找你──”

  “唉喲﹗你不要吵我啦﹗”鄭羽婷縮在被窩裡,嘟嚷道︰“什么要緊事會比我睡大覺要緊?我才懶得理她呢﹗”

  “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怎么還這么任性哪?”芳嬸鎖著兩道粗眉,憂心搖頭。“可憐鄭家就這么個女孩兒,又自小嬌生慣養,天人又這么年輕,以后怎么辦哪!”

  她在鄭家幫佣多年,難免把鄭羽婷當成自己的女兒看,說起話也直接了當。

  “不要吵我嘛﹗你先出去啦,芳嬸一她嬌縱使起性子。

  “……個性不改,以后麻煩 ﹗”芳嬸小聲地碎碎念,憂心忡忡離開。

  身為鄭家惟一的千金,鄭羽婷一向只管自己想干嘛,只要她想做的,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不想做的,也絕無人能勉強。

  自從父親娶了繼母之后,鄭羽婷再不曾到自家餐廳用餐了。

  幾年前,父親執意娶進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女人做她的繼母,就算鄭羽婷體諒父親喪偶多年的寂寞,不得不接受有其他女人接替母親地位的事實,但她就是不能心甘情愿、喊一個大自己兩歲的女人做“媽”。

  家裡新添女主人,父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年輕嬌妻身上,鄭羽婷感覺自己倒像是不識趣的闖入者﹗

  那種不搭軋的氣氛讓她食不下咽,此后鄭羽婷要求佣人把三餐都送到房間,她再不愿與他們同坐一張餐桌,父親和新歡的甜蜜總讓她想起可憐的母親,那種精神折磨她不能忍受﹗

  一個人的早餐吃了幾年,父親肝癌過世之后,鄭羽婷更不想單獨面對那福薄命寡的繼母。潛意識裡,她認為是繼母克死爸爸的,否則那么身強體壯的中年男人,怎會短短三年間得癌症病逝?

  她一直恨著年輕美麗的繼母,擺明了不想跟她好好相處,父親的病死結下她們之間的大梁子。即使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也是能閃則閃、能避就避──

  即使不巧碰上,也是有看沒有到,當對方是個隱形人,除非她特別有事來找,否則鄭羽婷幾乎不主動和她談話。

  像今天,佣人在早餐的托盤上放了繼母給她的字條,說是有重要的事商量,鄭羽婷懶洋洋起身梳洗,端著餐盤在窗邊坐下享受陽光。

  她舀了幾口麥片粥,邊吃邊猜那女人找她會有什么大事?通常隨便猜都可以猜得到,畢竟她的繼母不算什么精明女人,性格比自己還軟弱,腦袋也沒有比自己聰明,她就不明白父親為何執意將龐大家業交給老婆,而不由女兒來打理?

  這點她很不諒解,感覺父親心中除了貌美的老婆之外,連親生女兒都容不下﹗

  鄭羽婷讀著繼母娟秀字跡,上頭是她客氣且生疏的請求︰請到書房一敘。

  敘什么呢?是關于遺產?還是公司的營運?

  鄭羽婷放下湯匙,一陣若有所思后撇嘴冷笑。“哼,早知道她撲不了多久……”

  早猜到軟弱無能的繼母不是做生意的料,現在約莫是桶出大問題收拾不了了,才不得不找自己商量。

  鄭羽婷拿起餐巾抹嘴,縱使心中不很樂意,還是得去會她一會,就當看在父親面子,給可憐新寡的繼母一個傾吐心事的機會。

  ☆☆☆

  “阿姨,一大早找我有事嗎?”她淡漠而客氣地向繼任的鄭夫人問候。

  每次喚著年齡相若的繼母做“阿姨”,鄭羽婷心中難以避免猛起疙瘩的不自在。

  “你來了。坐啊﹗吃過早餐了吧?”

  端坐在書桌前的錢碧嘉是雍容美麗的,精細描繪的妝容,掩不住眉間深鎖的憂愁。

  “吃了。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呢?”鄭羽婷開門見山問道。

  “我……我是想談談,關于威迅的現狀──哎,沒想到一向營運不錯的公司,暗藏那么多難以弭平的漏洞……”

  “哦?是嗎?”鄭羽婷的神色語氣透露著不以為然。“爸爸在的時候,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公司有什么暗坑漏洞啊?”

  “你的口氣好像很不相信?認為我在騙你?”

  錢碧嘉沉痛凝視眼前始終不能同心的“女兒”,那是除了威迅之外,另一個叫她束手無策的難題。

  “不敢。”鄭羽婷堆起笑臉,態度客氣、但語氣很嚴厲。“威迅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我不允許它在任何人手上消失,誰把它搞砸了,我絕對跟她沒完沒了……”

  “你是在說我嗎?”錢碧嘉失望又無奈地、看著應是同船伙伴的她。“鄭羽婷,到現在你還當我是敵人嗎?”

  “沒有。”她垂下眼睫,飄忽的目光說明她的心虛。

  “既然沒有,我倒是很不明白,身為鄭家一分子,我有什么理由不盡心盡力把威迅做起來?”

  “好了!”鄭羽婷先舉免戰牌,再爭吵只是傷感情,對現實毫無助益。“阿姨,你想要我怎么做就說吧﹗我們不要浪費時間爭執那些無謂的問題了。”

  “……也對。”錢碧嘉同意地點點頭。“時間上的緊迫也不容許我們浪費。”

  “那不 嗦﹗首先,威迅的情況到底有多糟?你就坦白說,我這做女兒的有權利知道。”

  “很糟﹗若在近期內沒有足夠的金錢力挽狂瀾,積弊許久的黑洞馬上浮現,到時想救也沒辦法……我左思右想好幾個月,只有一個方向可走──”

  “什么方向?我能幫上什么?”鄭羽婷緊張接著說︰“只要我做得到,要我做什么都無所謂﹗”

  “別胡說﹗”錢碧嘉一方面感動窩心,一面又生氣地輕斥道︰“我怎么可能讓你去賣身只是想請你花點時間做些必要的交誼。”

  “什么交誼?”鄭羽婷好奇追問︰“你已經找到可能金援威迅的對象了?”

  “嗯可是,恐怕一時半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沒關系,任何有希望的方式我都愿意試﹗”

  “聽過邱家兄弟嗎?”錢碧嘉慢慢細敘,她所能想到的挽救威迅的辦法。

  “以前,你爸爸跟邱家老大的交情不錯的,后來因為生意競爭才漸漸走遠。以我們所面臨的財務困難之大,目前僅有邱家足夠實力拉我們一把……可是,淡化的交情再拉攏不容易,除非……”

  “除非聯姻嗎?沒關系,我可以考慮﹗”鄭羽婷為了逝去的父親,可說什么都豁出去了。“只要對方不缺鼻子,或少條腿什么的,我都可以接受。”

  “別激動,先聽我說完……”錢碧嘉寬慰地握住她的手。“你有這樣的心意,相信你父親在天之靈會感激的。沒錯,邱家兄弟各個優秀,只是啊,現在只剩最小的那個沒結婚。依我所了解,那位邱先生的個性,恐怕不會接受條件式婚姻。”

  “那怎么辦?除了婚姻,我還能做什么交誼?”

  “慢慢來,先聽我說──邱家大少奶奶跟我的私交不錯,但僅只于我們女人間喝茶逛街的交情,若我向她開口只怕為難。光我一個不夠,若是加上你也跟他們大家庭熟悉,再一陣子等大家都混熟了,屆時要談生意也容易得多……”

  “問題是怎么熟悉呢?”

  “邱大少爺的女兒五歲了。前些日子,聽少奶奶提起想給女兒聘個鋼琴老師,除了陪伴她練琴,順便讓她女兒多跟外界接觸。她問我可有合適人選,我第一個就想到你……”

  “這個……”鄭羽婷垮下臉大失所望。“阿姨,你想得太天真了,只是去當個鋼琴家教,就能混出患難真情嗎?太不可思議了﹗威迅要的金援應該動輒上億,我不認為這種家庭式的交誼,能有這么大的力量。”

  “我知道,乍聽你一定認為我在說天方夜譚。”錢碧嘉也百般無奈。“但是,這確是惟一可行的辦法。起碼拉近過去你爸爸和邱老爺子、及邱家大少爺的舊誼。

  區區幾億,他們可以輕松負擔起,你是你爸爸的親生女兒,如果由你來提,會比我提更恰當。唉,據我所知,邱老爺子很重感情,你借著教琴多去走動,機會不是絕對沒有。”

  錢碧嘉愈說愈興奮。“再說,這方式即使荒謬,也比我們兩個關在家裡束手無策,光是焦急做困獸之斗更積極得多啊──鄭羽婷,你考慮考慮吧,其實不會有什么損失的,就算沒辦法獲得他們的幫助,最少你幫爸爸找回一個舊朋友,他會感激你……”

  “也是,既然有機會就姑且一試,總比完全沒機會好﹗”

  鄭羽婷點點頭,贊成繼母的說法。“能成功當然很棒,不成的話,就當是幫爸爸找回老朋友。我對霍爺爺很有印象,記得邱爺爺好慈祥,對晚輩很好的。既然我已經沒有了父親,能多個爺爺也不錯。”

  “太好了﹗”錢碧嘉感激抱住,第一次跟她站在同一邊的女兒。“找一天我介紹你們認識,大少奶奶身分特殊,既是邱家大小姐又是大媳婦。如果能跟她好好相處,真的──我們會有機會﹗”

  看天真的繼母一副已獲救贖的興奮,鄭羽婷心中充滿數不清的問號,她無法想象人情淡薄的現代社會,單純的鋼琴家教能發揮什么力量?

  只是,再多遲疑她也不能退縮,在最沒辦法的時候,就算只是天馬行空的幻想也要試它一試啊﹗

  幸好自己在奢靡生活中還保有一技之長,喜歡彈琴自娛的鄭羽婷,怎么也想不到

  居然會有這么一天,她要靠著鋼琴作為媒介,借由教琴來拯救自家岌岌可危的家業?

  烈日陽光透過天窗洒在身上還有些許灼熱感,明明是大白天,鄭羽婷竟有做夢的虛幻之感?

  無憂無慮地活過二十幾歲,這可是鄭大小姐第一次深刻感受,人生的荒謬無常哪……

  ☆☆☆

  邱家大院

  午后蓊郁的林陰暉映閃耀朱雀門庭,幽靜闐深的豪門府第,悠揚傳來錚縱悅耳琴聲……

  大少奶奶邱映潔,帶著五歲的獨生女兒雲兮,天仙般美麗優雅的兩母女端坐在華麗的廳堂內,屏息凝神欣賞鄭羽婷高超的琴藝。

  一曲演奏完畢,鄭羽婷以嫩蔥般修長白皙的手指合上琴蓋,她帶著和煦溫暖的微笑,輕輕地將瓷娃娃般細致精巧的邱雲兮摟在懷裡。

  “雲兮,糖果阿姨彈得好不好聽啊?”

  “好好聽喔──”邱雲兮眨動那雙如色比娃娃般濃密卷翹的睫毛。“媽咪說,糖果阿姨最厲害了﹗每次彈鋼琴,大家都拍拍手喔……”

  “呵……雲兮想不想跟糖果阿姨一樣棒呢?”邱映潔露出驕傲微笑,看著自己美麗又聰明的小女兒。

  生了個結合老公和自己優點于一身的小公主,是她婚后最偉大的成就。

  “哦?真的嗎?”邱雲兮躲到母親懷中撒嬌。“媽咪──我真的可以像糖果阿姨一樣厲害嗎?”

  “當然可以啊﹗如果你每天上阿姨的鋼琴課,很快你就學得比阿姨還棒喔﹗”

  “是啊﹗雲兮想不想學呢?糖果阿姨現在就教你好不好啊?”

  鄭羽婷從小是個嬌縱的嬌嬌女,不曾喜歡過哪家小孩子,但可愛甜美的邱雲兮似乎特別得她的緣。

  每當見她瞇起眼微笑,如蘋果般紅撲撲的小臉蛋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俊男美女結合生下的孩子果然不同凡響阿,鄭羽婷細細欣賞邱雲兮仿如小天使的無瑕純美,沒有想過婚姻的她不由得也暗許心愿︰

  將來,一定要找個英俊老公來生個漂亮娃娃﹗

  “嗯──”邱雲兮點點頭,又微蹙眉頭道︰“可是,我今天跟小叔叔約好了,他要教我游泳耶﹗”

  這么巧啊?那……雲兮可以先游泳,游完了再來練鋼琴好嗎?”

  “其實無所謂。”邱映潔拍拍女兒臉頰。“反正,小叔叔還沒來,雲兮先跟著糖果阿姨彈鋼琴,等叔叔來了,你再跟叔叔去游泳池學游泳好嗎?”

  “好啊好啊﹗”邱雲兮高興得鼓掌跳躍。

  “真不好意思,一時沒想到她約了小叔叔學游泳,又把你找來陪雲兮練琴,恐怕會擔誤你一點時間喔。”

  邱映潔拉起鄭羽婷的手, 腆微笑道︰

  “為了補償我的疏失,等下煮咖啡請你喝,還有我親手做的手工餅干喔──等小朋友去游泳,我們就可以安靜喝我們的下午茶。”

  “沒關系的,鬼鬼姐太客氣了。”鄭羽婷感受邱映潔身為豪門少奶奶,卻絲毫不驕矜的親和。“反正今天下午我都沒事,就是專心來陪雲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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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大人說話,邱雲兮已經迫不及待蹬上椅子,小手放在琴鍵上,叮叮咚咚地玩起來了。

  “哎,這孩子就是沒片刻安靜。”邱映潔微笑搖頭。“幸好有你幫我陪著她,不然成天給她黏死了,其他什么事情都別做呢﹗”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對什么大小事情都好奇,大人得多費心看好才行。”

  鄭羽婷環看裝潢雅致的大客廳,從滿室布置精巧、價值連城古董古畫,看得出邱家豐厚堅實財力。

  “所以羅,王子說什么不肯我去工作,也不準把孩子交給佣人,非得親自帶小孩不可。要不是他最近真的忙不過來,需要我替他分擔工作,恐怕未必答應你來當鋼琴家教陪伴雲兮呢﹗”

  “邱大哥真是疼女兒……”鄭羽婷輕咬雙唇,沉吟半晌。“聽說,‘昊極’最近擴張得很快──”

  “是啊!幾個兄弟都是一個樣兒。”邱映潔幸福笑臉中難掩得意。

  “說到賺錢個個都像拼命三郎,我爸爸一生辛苦,婚姻也不太幸福,好在有這幾個兒子青出于藍。

  我老公王子算是夠拼了,接下來的敖犬、小煜、小傑、阿緯更是比賽似,誰也不想輸誰──連年紀最小的毛弟,回國才不到兩年耶,企業規模快跟哥哥們差不多了……”

  “噫?我怎么聽見有人在偷偷說我的壞話啊?大嫂,是你在數落我嗎?”

  一道清朗磁性的男聲闖入兩個女人的交談,鄭羽婷直覺這樣的聲頻十分熟悉,仿佛在哪兒聽過?“叔叔﹗”邱雲兮對著說話的俊偉男子狂奔過去,一骨碌投入了男人寬大的懷抱。“小叔叔……你來了﹗雲兮等著學游泳,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

  “可不是嗎?這小丫頭念著要學游冰,不知念了多久呢。”邱映潔笑容可掬招呼小叔。“誰曉得你忙得像陀螺似的,爺爺那天還叨念著,說想見你一面比見總統還難呢﹗”

  “沒辦法──工作忙嘛﹗”邱翊橙不好意思地摸摸高挺的鷹勾鼻。“名人尊爵會館一直在擴增分店──上海、香港、新加坡都在開,我只好做空中飛人。”

  “小叔叔──”邱雲兮不耐煩聽大人閑聊,興奮打斷。“我要學彈鋼琴唷,媽咪說,跟著糖果阿姨學,馬上就會很厲害喔!”

  “糖果阿姨?”

  邱翊橙微皺下眉,銳利眸光即刻掃到站在大嫂后方的窈窕清麗女子。

  “……你?”

  原來堆滿瀟洒笑意的臉龐收斂得冷峻,擰緊的眉峰顯露疑惑

  是她?那個游泳池裡沒禮貌的跋扈女子?她怎么會跟大嫂認識呢?這么高傲的女孩,跟大嫂的溫婉實在不搭調啊。

  “幸會了﹗是邱先生吧?我叫鄭羽婷,是雲兮的鋼琴家教。”

  鄭羽婷絲毫不動聲色地,柔媚眨動澄澈美眸,大方展露她迷人微笑,仿佛認識他是她的至高榮幸。

  其實,迎對他利眸的此刻,鄭羽婷心中正偷偷暗咒這個“不會笑”的帥哥︰

  好啊,原來你真不是游泳教練,而是大名鼎鼎的邱家六公子呢﹗哼,你一臉烏漆抹黑是怎樣?你看我不爽,我還看你不順眼呢……

  “對了﹗我來為你們介紹──”邱映潔未發覺兩人之間浮動的尷尬氣氛,熱絡介紹道︰“這是威迅集團鄭老板的獨生女,她叫鄭羽婷。”

  “請多指教﹗”鄭羽婷落落大方伸出手。“不知邱先生年紀輕輕卻本領高強,之前若有得罪,還請多包涵。”

  “威迅?你說,你是威迅老板的女兒?”邱翊橙沒笑容的酷臉瞬間轉為鐵青,連伸手回握都忘了,厲聲厲色問︰“鄭敬……是你父親?”

  “呵﹗我都說她是鄭董的獨生女了,她父親不是鄭敬還會有誰?”

  邱映潔在一旁圍場道︰“以前鄭董跟你大哥和爺爺很熟的,算起來鄭羽婷是自己人,你怎么這么嚴肅?”

  “你──怎么了?跟我爸爸很熟嗎?”鄭羽婷不明白他為何變臉?

  “不﹗不熟,一點兒都不熟﹗”邱翊橙沉凝神色,喚住奔跑嬉鬧的雲兮。“雲兮乖,請媽咪給你換衣服,我們去游泳 ﹗”

  “好啊﹗”雲兮乖巧地跑到母親面前,天真甩著小手。“媽咪,快點換衣服,我要去游泳啦!”

  “毛弟?人家是客人耶──”邱映潔為他的無禮感覺不好意思。“你這樣很沒風度喔?!”

  “對不起,我大概是被太陽晒昏頭了。”邱翊橙胡亂編謅理由。“火氣稍大了些,看來我得先去泡水消氣……不好意思,兩位美女失陪了。”

  說完,頭也不抬往家后院的泳池奔去,徒留尷尬的邱映潔獨自面對碰著軟釘子的鄭羽婷。

  “真對不起啊﹗這小子不知哪裡吃錯藥了。你可別放在心上哪﹗”

  “沒關系,我猜他心情不太好吧﹗天氣熱嘛,心煩氣躁難免的。”

  鄭羽婷聳聳肩,猜想或許他是為了那天游泳池畔,誤當他是救生員的小過節在生氣。

  可是,光是為了這么件小事就氣黑了臉,那他也未免太小氣了吧?

  她癟癟嘴,心中對這男人又產生另一番不甚高明的評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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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名人尊爵會館

  午夜,二十四小時開放的恆溫泳池裡只有寥寥幾個會員,邱翊橙也在其中。

  利用人少的時段,他喜歡在自己的開設的健身俱樂部盡情舒展疲憊身軀,也喜歡在運動四肢的同時,一邊在腦海裡整頓工作上的紛亂。

  倘若她的父親是鄭敬,毫無疑問她就是錢碧嘉的繼女……呵,看不出來那糟老頭,居然也生得出那么標致的女兒?

  哼﹗什么鋼琴家教?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只有單純的大嫂才會信她那套,明明疏遠了好幾年的朋友,突然間熱絡起來,沒有其他目的才有鬼?!

  說也奇怪,大家傳聞說她和繼女兩個感情不睦,幾乎到水火不容地步,顯然為了挽救威迅,這兩個女人卯起來拼了……

  從錢碧嘉悲情的來訪,到嬌滴矜貴的富家女鄭羽婷,竟愿為五斗薄米折腰,成為五歲小女孩的鋼琴家教──

  邱翊橙的腦海浮現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他不間斷地思考、重組、推測各種可能,同時,也不間斷地在湛藍的池內來來回回。

  難得他已疲累的身體,還能保持如深海騰躍的蛟龍一般活力有勁,或許就因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思考鄭家的兩個女人,所以,當他耗盡體力而必須靠在池畔喘息時,竟絲毫沒有覺查眼前有個人影,已悄悄站立多時──

  “真佩服你,永遠這么活力充沛,像尊鐵打的金剛,永遠用不壞似的……”

  女人倩笑蹲下身,呼之欲出的豐柔雪白胸脯,最先闖入他眼帘。

  “……你來做什么?”

  越過女人偉傲雙峰,邱翊橙看清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不悅地聚攏俊眉──沒想到,逃到自己的地方,在完全屬于自己的午夜時分,還碰上最不想見的人!

  “別這樣,我也是繳了錢的會員,算是你的客戶,擺撲克臉給客人看──這可不是正確的服務態度喔﹗”錢碧嘉含情的眼眸望入他眼中的冷漠。

  “哎……我很不想跟你說話。”

  他深深嘆息,雙臂一撐躍坐池畔,靜默地斂眉抿唇再不發一語。

  “干什么啊?我只是來游泳運動,恰好碰上你罷了,又沒要你怎樣──拜托,你的表情好凶,一副想殺人的樣子……”她努力想緩和氣氛。

  即使表面上裝得輕松自在,錢碧嘉內心的沉重焦急在灰黯眼神中表露無遺

  威迅的狀況愈來愈危急,幾個持股較多的大股東耐不住虧蝕而急于拋售股票,一旦那些股票拋進市場,必然造成威迅股價重挫,屆時所有積弊一並浮上台面,威迅的崩潰瓦解可預見將無力回天。

  “──是你出的餿主意對不對?”他冷峻的側臉透出不友善訊息。

  “什么意思?什么餿主意?”錢碧嘉不解地望住他,微笑撩撥及肩的卷發,風情萬種道︰“毛弟,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么耶?”

  “哼,夠了你那樣子讓我看了作嘔。”他的眸中發散危險的光芒。

  “你說話好傷人……”她憂傷況下臉,語氣充滿沮喪。

  “錢碧嘉,以為我不懂你心裡打的什么算盤嗎?告訴你,沒用的……你絕不會得逞﹗絕不!”

  “你到底想說什么?說清楚啊──”錢碧嘉伸手搭上他的肩,焦急地道︰“毛弟……你說……”

  “對不起,我該走了。”

  邱翊橙不屑地一甩頭,起身往三溫暖浴室方向,就是不愿再跟她多說話。

  “等等……”一個箭步追上前,錢碧嘉顧不得背負“鄭夫人”的尊貴身份,雙手抱攬他的雄臂。“你說我真的想知道,在你心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樣的蛇蠍女人?為什么你的言語態度,無一不充滿輕蔑?你就那么看不起我?”

  “是你的所作所為讓人不得不輕蔑。”他若有所指地冷眼凝睇。“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呵,這我可早就領教過──你自己說吧,安排鄭羽婷到我家教鋼琴是你策畫的,這你敢否認嗎?”

  “毛弟,你──”沉下臉,錢碧嘉沒料到他竟一眼看出她的局。

  “沒話說了?哼……你也是天真過了頭,光收買小孩有啥用?你該教教鄭羽婷,叫她學學你,想辦法嫁個有錢佬才有用!”

  “求求你,毛弟﹗別再諷刺我了!當初我也是不得已啊……”

  錢碧嘉激動地握緊雙手,眼眶充盈淚水。“如果不是家裡一再求我,我也希望跟你──”

  “好了。”邱翊橙無情甩脫她的糾纏。“時間已經很晚,你也該回家休息。”

  “不﹗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一面。求求你﹗別急著趕我──”

  或許是強抑思念太久,在肢體碰觸的瞬間無形壯大了膽量,錢碧嘉跟著他進入熱氣蒸騰的三溫暖中,婆娑著淚眼撲進他結實胸臆。“我好后悔!毛弟……”

  “你你別這樣,給外人見到了很不好。”

  邱翊橙不安地想推開她,同時也感受到她的柔情款款,尤其當泛著淡香的發絲輕搔他的鼻息,昔日共處的美好記憶慢慢由沉睡中蘇醒……

  “是真的﹗我好后悔,好后悔……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一定不放棄你。”

  她厚顏不顧邱翊橙的推拒,一徑緊貼他熨燙而起伏激烈的胸肌。

  “毛弟,你知道嗎?跟一個足以當爸爸的男人在一起確實不好過啊!即使再多財富、再豐足的物質,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幸福,一點兒也不﹗我想念你……一直都是!”

  不再堅決反抗她悲哀的傾訴,邱翊橙在煙霧裡稍稍地放縱自己。

  他深吸口氣,再緩緩釋出,放下這些年硬撐苦熬的孤絕,暫先陪伴失意的她回首舊情。

  “別這樣﹗你終究做了抉擇是你自己決定嫁給鄭敬的,對嗎?”

  “嗚……我以為錢可以解決一切﹗可是,錢沒辦法給我快樂。”

  摩挲他堅壯的胸膛,錢碧嘉細細嗅聞,愛戀久久不忍離放,那是她貪圖了好久好久的、他的氣味。

  “哎﹗碧嘉,現實點吧,后悔沒有用啊,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嗚……我不要……不要過這種孤寂、無助的日子……威迅不行了﹗它真的不行了……我沒辦法撐住它,又沒人可以幫我……”

  放出潛蘊多時的壓力苦悶,錢碧嘉盡情在他的胸懷哭個過癮,年輕新寡的柔弱女子,正需要像他這塊堅固牢靠的肩膀。

  “碧嘉出去吧,我們不能在這裡……”他輕摟著她,無奈喟嘆。

  “讓我多抱一會兒……再一下下就好。”她整個人幾乎黏上他,緊貼不放。

  她的貼近、她的氣息、她的溫言軟語,身為壯年男子的他,又在午夜獨處的斗室中,無疑激發他體內蘊藏的原始欲望。

  “其實,你也是想我的。”她感覺他身體的變化,燙灼的溫度,足以融化她荒蕪許久的身心,忍不住撫摩他。“是嗎?口口聲聲罵我、不想理我,可事實上,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愛我……是嗎?”

  強悍的理智正不斷撞擊消滅他的生理沖動,邱翊橙大夢初醒般低吼,用力推開她放肆的挑逗。“你誤會了。我們之間,最多也只是普通朋友。”

  “毛弟?我們明明可以的……難道沒有半點機會?”她失望問道。

  ☆☆☆

  “你走吧!”邱翊橙拿起浴袍穿上。“牆上掛著女賓止步,你不該在這裡。”

  鄭羽婷下了鋼琴課后,又在邱映潔的熱情邀請下,用過一頓豐盛晚餐才走。

  才回到家,芳嬸面帶擔憂對她說,錢碧嘉一個人跑出去大半天,不知上哪去,也沒交代什么時候回來,真怕她會出什么意外。

  “不會吧?她也不是小孩子啦,自己應該懂得保護自己吧﹗”

  鄭羽婷不很在意回話,畢竟她們“母女”之間,實在沒有太深刻的情誼。

  “話不是這么說,她比你大不了多少,社會歷練不夠多,根本不知人心險惡,萬一歹徒覬覦她是大老板的遺孀,發狠綁了去,到時倒霉的還不是你?”

  “哎……”鄭羽婷想想也有道理,不太甘愿問芳嬸︰台北那么大,我上哪兒找啊?她都沒說要去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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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沒說,不過,我知道她很喜歡去健身俱樂部,不然你先去找找看?”

  就這樣,鄭羽婷無奈地摸黑出門,一路直殺名人尊爵會館。

  “阿姨?你……都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家?”

  目睹錢碧嘉淚眼迷 地、從男用三溫暖浴室走出來,鄭羽婷驚訝張大嘴。“你怎么哭了?發生什么事了?”

  “呃?我──沒有啦﹗”她也沒想到鄭羽婷會出現,胡亂撒謊道︰“可能是被蒸氣薰到的。”

  “蒸氣?你是不是走錯到男生的三溫暖去了?”鄭羽婷試探問。

  “這位小姐沒看清楚標示,所以才走錯地方。幸好,這時段裡面沒人”

  邱翊橙跟著從裡面出來,臉不紅氣不喘替她解圍道︰“有人也沒關系,就當是免費看一段猛男秀好了。呵……”

  “是嗎?”鄭羽婷瞠大雙眸,瞪著這個缺乏“笑神經”的男人。“讓客人走錯位置,表示你們標示不夠清楚,做老板的是不是該檢討?”

  她故意盯著他,一瞬也不瞬地。“還有啊,你們的蒸氣太強,居然把客人啥的滿臉是淚?這太說不過去唷﹗”

  “嗯──我會告訴管理部門改進。”邱翊橙不怒不慍的回答,隨即離開她們視線。

  鄭羽婷清楚看到,錢碧嘉一路以淚眼追隨他背影的依戀,心中肯定他倆之間關系必定不單純﹗

  畢竟,她可不是三歲小孩子,隨便他說什么都信的。光從錢碧嘉看他的眼神充滿淒楚,就已經夠說明一切了。

  “阿姨,你趕快去換衣服吧﹗”鄭羽婷反倒成了“家長”催促著,話語中難掩不耐。“我已經讓司機在樓下等了。你一句話也沒交代,在外面弄到這么晚不回家,芳嬸擔心得要命﹗就怕你被綁架了,直催我出來找你──”

  “對不起。讓你麻煩了﹗”錢碧嘉抹干眼淚,苦笑解釋。“白天煩公司的事很累,回到家又不知道做什么好,才想利用晚上來這兒放松一下,沒想到一弄就到這么晚了。”

  “我是無所謂啦,只怕你出了什么意外而已。現在家裡只剩下女人,萬一有事總是麻煩。我當然不能干涉你的自由,但是,希望你多替別人想想……我看,下一次你就叫司機先來等著,這樣大家就不必擔心了。”

  “呃……”她不自在地頓了頓。“好,我一定會小心你也快回去吧﹗”

  “我自己開車,不急的。既然我都來了,干脆去做個全身按摩再回家。”

  鄭羽婷其實更想找到那個男人,仔仔細細問個清楚──他,究竟招惹了錢碧嘉什么?

  “也好。女孩子還是對自己好一點。”錢碧嘉點點頭,突然又問︰“你在邱家上鋼琴課還好吧?小女孩乖不乖?好不好教啊?”

  “嗯,很好啊﹗小女孩很可愛,鬼鬼姐也很客氣──就是……”

  就是那個什么小叔叔討厭了點﹗她把這一句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就是什么?是老爺子有意見嗎?”

  “沒什么,可能是房子古舊又寬敞,有時候覺得……怪怪的。”她岔開話題。

  “呵,大概是你想太多了……記得跟他們好好相處,邱家的每一份子都可能是我們的大恩人。”“我懂。你放心好了﹗”鄭羽婷肯定回答。

  知道家中面臨的苦境,就為了死去的爸爸,她也一定會努力。

  ☆☆☆

  “真巧哪,在這裡又遇見你──”

  邱翊橙換上輕便的休閑服,可能是運動之后較為放松,臉上也稍有笑容,整個人看起來沒有前兩次的凶惡。

  “是啊,我正好要回家。”

  鄭羽婷搖下車窗,同樣還以親切的笑臉,算是看在他也是邱家人的分上。“邱先生,我好像欠你一個道歉?”

  “有嗎?”他瀟洒地揚眉,眼瞳綻放光芒,仿佛夜空中燦爛的明星。

  “那天,我把你誤認為救生員──是不是到現在還耿耿于懷?”

  “哦?會嗎?你怎么會這么想?”

  邱翊橙好整以暇,打量這個渾身是刺的女孩子,在白皙勻淨的小臉蛋上,竟是堅毅剛強的神情,不經意浮現的幾抹憂慮,顯示她似乎承擔很重的心事……

  “我──唉,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鄭羽婷咬咬唇,很是為難地垂下頭,從來她最不會的一件事就是道歉。

  何況,她的道歉只是幌子,真正目的是想探知錢碧嘉與他之間的關系。

  “沒關系,不急著回家的話,我請你喝杯飲料。聽點音樂,放輕松點自然就知道怎么說了……你覺得如何?”

  “嗯,好吧﹗”她爽快答應。

  喝就喝,就不信他身為邱家的一分子,敢對一介弱女子做出什么不軌的事情?

  于是,他們雙雙駕車來到一家通宵營業的PUB,點好微帶酒精的飲料,在柔美的燈光、音樂聲中,鄭羽婷靜靜看著他的出眾俊臉──

  “怎么了?我的臉上有長什么怪東西嗎?干嗎直盯著我瞧?”他舉起酒杯,臉上眼角盡是帶笑的瀟酒。“來,敬你。”

  結果,完全不動聲色地,鄭羽婷冷不防開門見山。“你跟錢碧嘉是什么關系?”

  “咳咳咳!”他被這天外飛來的突兀問題,嗆得滿臉通紅。“你?你──”

  “怎么?這個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你的反應好激烈?!”鄭羽婷乘勝追擊。“剛才你們是不是談了什么?為什么她哭得那么慘?錢碧嘉從來不在人前掉眼淚的……而且,她看你的眼神好奇怪!”

  “你一向這樣直呼繼母名諱嗎?”肅正臉色的他,以質問的語氣。“你不是都叫她阿姨?”

  “呵,沒想到你對我家裡的事情似乎挺了解的。叫阿姨是尊敬,她才比我大兩歲。”鄭羽婷想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端倪,卻反被他瞧得不自在。“喂喂,你……你看人,都那么直接嗎?不太禮貌吧?”

  “不,不是每個人。”邱翊橙瞇起眼,眼光焦距定在她紅潤性感的嘴唇。

  “通常只有美麗的女人才值得我目不轉睛,正巧你就是說句良心話,你真的很美,美得很特別,很有個性……”

  “噢,你想顧左右而言他?”鄭羽婷拿起酒杯喝了兩大口,再次追問︰“是我在問你問題,麻煩專心回答好嗎?你到底對錢碧嘉做了什么?為什么她那么傷心?”

  “鄭小姐,你想象力太豐富了。”

  邱翊橙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鷹眸投在杯中自己的映影,平緩道︰

  “我跟她只在幾個公開場合見過面,勉強算是點頭之交而已。恰好我今天碰到她,問到關于公司的事情,可能她長期壓力沒紆解,才一時失控流下眼淚。”

  “她跟你說威迅的事?﹗”鄭羽婷半信半疑,沒道理她會跟一個不熟的外人,聊到這么私人的事情。“威迅的什么事?”

  “是我隨口問起──”邱翊橙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因為最近有些傳聞──唉,早知道她會這樣,我也不會問了。”

  “真的?你確定你說的是真的?”

  她微偏秀顏,皺著鼻頭、嘟起小嘴的模樣煞是可愛。

  “呵呵……聽你的口氣,醋意十足地,好像在質問你的男朋友似。”欣賞她的嬌嗔甜美樣態,邱翊橙展露難得朗朗笑容。“是,都是真的。”

  鄭羽婷仍然不很盡信,索性把話挑明了。“我可告訴你,她是我父親的妻子。”

  “那又如何?你父親已經過世了。”

  “對﹗就是他已經走了,我更不能讓人家在他身后說閑話﹗”

  鄭羽婷替父親忿忿不平。“當初我爸爸娶她,多少人在背地裡取笑,說這女人存心拐遺產給自己做嫁妝的。”

  “然后呢?就算她是,你身為晚輩能做什么?”

  “哼,只要我活著,就不準她丟我們鄭家的臉,不準她帶著我爸的心血去養漢子,更不能讓我爸死后還成眾人笑柄。我警告你,別惹她,聽見沒有?”

  她激動不已。

  說完,盈盈杏眸已充滿熱淚,纖柔素手握緊拳頭,重重在指間留下紅印。

  “好了……別激動,沒事啦﹗”拍了拍她的肩,為她在空杯裡斟滿酒,邱翊橙沉穩堅定地回覆道︰“我沒那個意思,以后也不會有那個意思,你可以盡管放心。來,喝點東西,輕松點……”

  “對不起,是我太失態了。”她拭去眼角淚滴,舉杯飲盡,語氣悲切。“沒辦法,我真的太愛我的父親,任何足以傷害他的事,我都不允許,絕不允許﹗”

  “別這樣──沒有人會傷害你父親。”

  不忍那么絕美靈秀的臉龐充滿哀傷,邱翊橙不自禁伸手為她拂去淚珠。

  “這么好的氣氛,誰都不該悲傷……來,我們去跳支舞。”

  他的厚掌自然地覆上她的,然后輕柔地牽起,領著她到小小的舞池中,仿佛英勇的武士,將她從悲傷的深澤中救贖。

  鄭羽婷放心靠進他的懷中,跟隨他緩慢的步伐,在浪漫音樂中相擁搖擺……

  在他濃烈氣息中,微醺的鄭羽婷有些迷恍,不敢相信初見面與自己劍拔弩張的男人,此刻竟在暈柔燈光下和她相擁起舞?

  其實從客觀角度來說,邱翊橙十足帥氣迷人,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他的邀舞,特別在脆弱的時候,英俊體貼的他儼然是騎著白馬的王子,心傷的小公主如鄭羽婷,更是沒有理由不躍上他的馬車了。

  “怎么樣?隨著輕柔音樂跳跳舞,是不是輕松多了?”他附在她耳畔問道。

  “對不起,我本來是來道歉的。結果,反而讓你安慰我──”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沒關系,誰都有脆弱的時候。”他輕輕地在她的額上印吻。“能陪伴你度過低潮,算是我的榮幸……以后,歡迎你來找我倒垃圾。”

  “真的可以?”開展笑顏,他的溫柔寬慰沖淡鄭羽婷累積在心底的悲傷。

  然而,在邱翊橙溫柔笑臉底下,誰都無法解讀的是,藏在最角落的邪惡

  只有邱翊橙自己明白,喜歡她的純潔美好是一回事,而他靠近她的最終目的,僅是報複她摯愛的父親,當年以金錢權勢奪去他最初最真的愛戀!

  是的﹗鄭敬橫霸地奪走他當初的最愛,此時就讓最愛他的小女兒,來償這筆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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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糖果阿姨,媽咪說,等我練完鋼琴……小叔叔會來教我游泳唷﹗”

  “真的啊?雲兮喜歡游泳嗎?”

  “喜歡喜歡﹗雲兮最喜歡跟小叔叔在水裡玩了……小叔叔好厲害啊﹗”

  說到奉為超人偶像的小叔叔,邱雲兮的童稚眼眸閃動興奮星芒。鄭羽婷捏著她胖胖的臉頰。“雲兮,你告訴阿姨,你是喜歡游泳,還是彈琴?”

  “嗯──”她皺起眉梢,仔細的想了許久,仿佛很難抉擇。“嗯,游泳可是,也喜歡彈琴。”

  “你這小狗腿喲﹗”鄭羽婷被她可愛的模樣給逗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抱起她親了又親。“是不是啊?兩種都喜歡,真是貪心的小朋友﹗”

  “人家就是喜歡嘛,每次小叔叔來,糖果阿姨也很高興啊﹗”

  “吭?你說什么?”鄭羽婷羞紅了雙頰,嬌媚笑著逗弄她。“是雲兮高興,阿姨哪裡高興了?”

  “有啦有啦,糖果阿姨也有高興啦﹗”邱雲兮嘟起嘴嚷道。

  “好好﹗”鄭羽婷拿她沒辦法,安撫道︰“好嘛,阿姨也有高興,這樣可以嗎?可以坐上椅子練琴了嗎?”

  每周大約四至五天,鄭羽婷到邱家教導邱雲兮彈鋼琴,當中幾次碰上邱翊橙有空來帶她游泳。

  鄭羽婷的上諜時間固定,但他的時間不一,端看工作是否騰得出空檔,邱雲兮總是在練琴過程中期待他的到來,不自覺地,她也在心中默默盼望他的出現。

  如果不是邱雲兮的童言童語,她還真沒覺查自己把心事擺在臉上,而且明顯到連個五歲的小女孩都看得出來呢﹗

  呵,這實在是太夸張了──她想著不由得又紅了臉。

  “怎么啦?雲兮沒有乖乖練琴,在亂吵什么?”

  邱映潔從廚房端出鮮榨果汁,淺淺的甜笑十分迷人。“鄭羽婷,來喝杯果汁休息一會兒吧﹗你一定讓那皮丫頭給鬧得快瘋了吧?”

  “不會啊,雲兮很可愛,直盼著她小叔叔快點來呢。”

  “真是的,每次跟小叔叔游泳就念著要彈琴,彈琴的時候又念著要游泳。唉,小孩子啊,就是這么不定性。”邱映潔招待她在客廳沙發坐下。

  “就是這樣子才可愛嘛﹗”鄭羽婷對小雲兮是打從心底的喜歡,她聰明、嘴甜又愛撒嬌,也長得漂亮,活脫是個會走動的洋娃娃。

  “小叔叔來了!”沒片刻安寧的習雲兮蹦蹦跳跳地跑到門邊,抱住邱翊橙的大腿。“叔叔你總算來了,雲兮好想念你哪……”

  “看看,真是個鬼靈精﹗才五歲耶,就會說‘總算’了。”邱映潔驕傲笑道。

  “是啊,這小女孩實在太精、太聰明了。”邱翊橙抱起邱雲兮走向她們。“多虧大嫂教得好,我看邱家幾個小朋友裡面,就屬雲兮最精靈。”

  “你瞧瞧,哪個做叔叔的這么寵侄女啊?自己愛孩子就快快結婚生一個嘛!鄭羽婷,你說是不是?”語鋒陡然一轉,似乎有意撮合兩個年輕人,邱映潔刻意為他們開了話題。

  “呵呵……這個,也有道理唷!”

  只敢以眼梢掃了眼挺拔俊朗、容光煥發的邱翊橙,鄭羽婷莫名地有些尷尬。

  “我猜,邱先生特別有孩子緣。雲兮每天把小叔叔掛在嘴邊,簡直把你當英雄偶像了。”

  “依我看才不是,他是先把父愛‘預支’來用在雲兮身上,順便也當實習嘛!哎呀,你干嗎不干脆交個女朋友結婚算了。”邱映潔硬把話題兜在“成家”上。

  “饒了我吧,大嫂!家裡每個人都問我這件事,好不容易爺爺比較松口了。拜托你就別再提,省得我耳根不清靜﹗”

  “噫?我可是為你好喔──”邱映潔意味深遠地看著鄭羽婷。“眼前就有個百裡挑一的人選,你要是不把握,哪天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可沒辦法……”

  “鬼鬼姐,你別開我玩笑了。”鄭羽婷倏地燒紅粉頰,很是不好意思。“我還不到結婚年紀,壓根兒也沒想過呢……”

  “沒想過?是該想啦,你不知道啊,你阿姨在你這個年紀,已經嫁給你爸爸一年了﹗要不是你爸爸他──”

  “鬼鬼姐﹗”鄭羽婷倏地白了臉,低下頭長長喟嘆。“別談這個好不好?”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唉,我的嘴真笨﹗”邱映潔自責道。

  “好了啦,你們兩個一人一句,我都沒有還嘴辯駁的余地呢﹗”邱翊橙連忙圓場。“大嫂,麻煩你帶雲兮去換泳衣。”

  “好好,我現在馬上去。你們……”邱映潔拼命對邱翊橙使眼色。“你們先聊聊,好好聊啊!不急的,雲兮可能會想睡午覺也不一定。”

  “走吧,我帶你去爺爺的花房走一走──”伸出手,那是他誠摯的邀請。

  望著他的神采奕奕,那一臉陽光明亮的燦笑,鄭羽婷無法拒絕,點頭道︰

  “好啊﹗我從很早以前就聽說邱老爺子的花房,藏有台灣最名貴的國寶級蘭花呢。”

  露出笑容,鄭羽婷放心把手交給他,一起賞花去。

  ☆☆☆

  “我大嫂是很單純善良的女人,她剛說的話絕無惡意。”

  不見底的深瞳難得綻放暖意,邱翊橙定定注視她的落寞。“你千萬別生氣。”

  “不會的。”

  搖搖頭,鄭羽婷的眼神不敢與他對視,只投向繽紛開放的石斛蘭。

  “她說的沒錯,要不是我爸走得突然,說不定我那個年輕貌美的繼母,已經幫他生了繼承人,了卻他老人家想要個兒子的心愿。”

  “聽起來,你好像不喜歡錢碧嘉?”頓了幾秒,他繼續說︰“她跟你相處得很不好嗎?”

  “無所謂喜不喜歡。你……又是從哪兒聽來我們處不好?”

  鄭羽婷調回目光,似乎想在他平和的表情下,看出什么異狀,她感覺邱翊橙在說到“錢碧嘉”這名字時,語調輕顫了一下,仿佛藏有不尋常的情愫。

  “呃?!”他突然語結,想不到她的觀察這么敏銳,連忙故作不以為意。“現在的社會,八卦特別多,我也是在應酬的場合聽說的──”

  “喔?那你還聽說了我們家的什么事?”鄭羽婷似是不相信。“沒想到,工作忙碌如你,竟然也有興趣傳八卦?”

  “不,是你們家的八卦太勁爆。”邱翊橙再度牽起她的手,重重在掌心一握。

  “……想想看,誰不對鄭家年輕貌美的新夫人議論紛紛?誰不好奇是不是那位嬈美艷麗的新夫人需素無度,讓原本好端端的鄭董事長應付不及,所以才會匆匆碎逝?”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這個……”鄭羽婷痛苦掩面,緊緊閉上眼睛。

  “你不能再這樣逃避下去了。”邱翊橙握住她的削肩。“你必須堅強,鄭家需要你呀﹗難道,你真的愿意眼睜睜看著威迅落到別人手上?”

  “別人?你是說……”鄭羽婷迷 淚眼與他對望。“你是說錢碧嘉?她會謀奪我們家的財產嗎?”“倒不見得是謀奪,也可能敗光啊。傻女孩……你不能再軟弱了。”

  指出問題核心,邱翊橙了解對錦衣玉食的鄭羽婷而言是種殘酷。

  然而,若不殘酷地點醒她,可想見真正鄭家的繼承人,就得等著讓那女人為所欲為既然她能厚顏無恥回頭求他,還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來的呢?

  基于報複錢碧嘉的私心,也剛好利用了鄭羽婷孤女的空虛心理,邱翊橙自信能不費吹灰之力取得她的信任。

  “可是,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只能聽阿姨,就是錢碧嘉的指示──雖然,我知道她也沒什么出色的能力。”

  “別怕,路是人走出來的。”邱翊橙輕撫她柔順發絲,暖熱的掌心給與她重生的力量。“凡事只要有心,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抬起眼,對住他溫煦的目光,明燦地體貼她失怕受傷的心靈。“如果我需要幫助,你愿意幫我嗎?”

  他笑著點頭,十足肯定道︰“當然,只要你提出,而我又可以做到,我一定幫你。”

  “謝謝你﹗”鄭羽婷感激地靠向他胸膛,隨即又抬起頭追問︰“但我不明白,為什么是我?我們不算熟啊?”

  “這個……”他深情款款地輕撫她尖俏的下巴。“一定要有理由嗎?”

  “嗯。我想知道,你的熱心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用?”

  她很認真地點點頭,縱使光從他含凝情感的眼神已知悉答案。

  “好,那我告訴你──”邱翊橙俯首親吻她的額頭。“我的熱心,只給同樣熱心的人用。”

  “然后呢?你沒有說實話……”鄭羽婷撒嬌地捶著他的肩頭。“什么叫做同樣熱心?你真愛亂扯﹗”“我沒亂扯,你的熱心用在教雲兮彈琴,我也算是幫她報答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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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深沉。

  “還有呢?”鄭羽婷偏著頭,眼中充滿希望與企盼。“總有一點不一樣的吧?”

  “有啊,你先靠過來──”他神秘地眨眼,對她勾勾手指。“把耳朵靠近,讓你聽聽不一樣的……”“到底是什么嘛!”她笑著向他挪近,嘟嚷著追問︰“說啊說啊﹗”

  他倏地俯首攫住她的唇,密密覆蓋汲取屬于她的芳甜,他在盡情的擁吻中釋放所有溫柔愛意,在綿綿不舍的唇舌糾纏中,傳遞了要給她的答案……

  被緊緊吻住的鄭羽婷慌亂地不知所措,先是不停止的天旋地轉,稍微恢複意識又被他男性威雄的氣息淹埋,徹底昏眩中暈陶不已,仿佛騰上半空,懸浮著身體在雲間漫步。

  真是美好啊﹗這吻的滋味……

  全然陶醉的鄭羽婷,緊緊攀住他偉岸的肩膊不放,她終于體會小說裡讀到的“銷魂”是什么樣的滋味。

  她放任原始的感官知覺,恣意地向他回應索求,快樂地放逐自己桎梏多時的靈魂。只有邱翊橙心不在焉……

  雖然,表面上,他也陶醉在她主動火烈的親吻愛撫,但是他的心中激蕩沖擊兩股完全不同的力量。

  一種是複仇的,而另一種是出于真心的喜愛,兩者之中,他寧愿相信后者是錯覺,因為,他的原始初衷是要靠近她,來報複奪人所愛的鄭敬──

  如果加入情感成分,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邱翊橙處事一向喜歡簡單利落,他相信自己可以控製得宜,再美的女人,憑他的條件不怕找不到,美麗的鄭羽婷固然難以抗拒,但他堅信自己能抗拒得了。

  可惜,自信的人往往忘記“緣分”和“命運”對平凡人的捉弄。

  他一定也不會相信,從這個纏綿深刻的親吻開始,愛情因子已經悄悄種進血液裡,跟隨生命開始循環運作,除非要了他的命,否則斷不能丟棄這分愛情。

  ☆☆☆

  時代百貨公司

  折扣季節開始,自詡“血拼皇后”的洪詩,約好她的“最佳盟友”鄭羽婷兩人一起連袂大采購。

  逛到“金盡人茫”,鄭羽婷拖著疲憊步伐、喘著氣對雙手掛滿大包小包的洪詩討饒。“好了啦,我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也好。我正覺得肚子餓呢,我們去吃點東西再繼續……”

  “吭?鄭大小姐,你還沒買夠啊?”鄭羽婷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台灣應該多些像你這樣的好國民,努力刺激消費、以增進經濟成長、降低失業率。”

  “對嘛,人家我也是用心良苦──”洪詩接著做文章。“我用心血拼,還不是為了倡導‘全民拼經濟’啊﹗”

  “厚﹗真是夠了﹗”鄭羽婷做出嘔吐狀。“拜托不要再瞎掰了,我們還是去填飽肚子實際些。”

  在百貨公司頂樓的港式飲茶餐廳落坐,她們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觀看餐廳內附設的大螢幕電視,裡面正在播放某個財經台的專訪,報導台灣最頂尖卓越的青年企業家。

  除了時代百貨集團的總裁吳俊諺,讓女人看了流口水,當英挺帥氣的邱翊橙出現,她們兩人眼睛同時為之一亮﹗

  “哇﹗是他耶﹗好帥喔!”

  “又來了。”鄭羽婷輕嘆搖頭。“每次看見男人就眼睛發光,女人家啊,不要把飢渴寫在臉上,很危險的。”

  “喲﹗我飢渴?你就不飢渴嗎?”洪詩不懷好意斜眉眨眼。“你跟他──可是近水樓台呢!”

  “什么樓台?”鄭羽婷叉起一塊甜糕,閃爍其辭道︰“就算近水樓台又如何?我看你是巴不得拿把梯子,直接爬過去呢﹗”

  縱使他的容顏、他的一舉一動足以在心中激起狂風巨浪,鄭羽婷仍然在表面上輕松泰然。

  只因太在乎這段情感,必須小心保護著不能太早曝光,怕萬一有什么閃失,會徒增大家尷尬,再者──鄭羽婷不太懂男人,不明白他們之間發生的算不算愛情。

  “是喲,是我就直接給他爬過去──只可惜沒機會。”

  “哎,你今天是吃了麻悟啊?講話含含糊糊的。”

  “別裝了。”洪詩斜睇她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跟你學鋼琴的小女孩,就是邱翊橙他大哥的女兒,對吧?”

  “是又怎樣?”她依然一派無所謂的樣子。

  “你一定常碰見他對不對?”洪詩愈講愈興奮,看看熒幕上侃侃而談的邱翊橙,又看看她。“怎么樣?有沒有進展?說嘛﹗”

  “你不要亂猜啦﹗人家是大忙人,對我們這種小角色也是禮貌寒暄而已。”

  “赫!果然沒錯﹗”洪詩像對中樂透似的興奮喊。“我就覺得你好像戀愛了……”

  “洪詩……你又亂扯了﹗”她先反駁,而后默然,低頭不再多發一語。

  跟邱翊橙之間,到底是不是戀愛呢?鄭羽婷根本沒概念,也不確定。

  即使在邱家花房的那段真心告白,他的溫柔和他的親吻,已表現出男人的情意懇切,然而,她卻感覺不到存在于情侶間該有的相依眷顧。

  若真有情,他不會在那天見過面后,就再沒有主動找過她,而后來幾次到邱家教琴也沒碰上他。

  仿佛那天的事,只是炎熱午后的一場夢境,一旦醒過來,什么都消失不見……

  “糖果,你怎么了?干嗎突然不說話?”

  “沒有啦──”鄭羽婷搖搖頭,試圖甩去腦海的諸多疑慮。“我們趕快吃完,不是還要再拼下一攤嗎?”

  “咦……說曹操,曹操就到?未免太神奇了吧?”扮著鬼臉,洪詩對她努努嘴。“你看,那是誰來了?”

  抬眼一望,鄭羽婷的心臟差點兒沒跳出來──迎面向她們靠近,正是邱翊橙和時代百貨的總裁,吳俊諺。

  “糖果,跟你說好喔──既然邱翊橙已經跟你送作堆,旁邊那個就交給我啦﹗”

  對著兩名俊男放出強電,洪詩笑容燦爛地附到她耳邊道︰“你自己幸福,也要關心朋友的幸福不是嗎?多幫著點啊﹗”

  “噢,求你別三八了。”鄭羽婷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輕啐道。

  “兩位美女!好巧啊……你們是來逛街搶便宜的嗎?”邱翊橙開朗招呼道。

  難得邱翊橙常年冰封的酷臉,居然著淺淺的笑容,兩頓邊微陷的小梨窩勾人神魂,簡直殺死人的好看﹗

  “你好。”她中規中矩向他頷首示意。“我們才剛逛完第一回合,現在吃飽喝足,正準備開始第二階段的沖鋒陷陣呢。”

  “呵,這位小姐不但人長的美麗,說話也挺有趣呢。”

  吳俊諺從一進門就目不轉睛,盯著甜美清艷的鄭羽婷猛瞧,久久不忍移開視線。

  “敝姓吳,是時代百貨集團總裁,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認識這位美麗的小姐?”

  “你好。”鄭羽婷閃避他的直視,只客套地點頭招呼。

  “我來介紹吧!”同為男人,邱翊橙當然了解那眼神的涵義。

  非常突兀地,吳俊諺的表現竟然令他十分不是滋味﹗

  然而,身為男人,他仍必須表現寬容大度,落落大方地將鄭羽婷介紹給他認識。

  “這位是鄭羽婷小姐,她是威迅集團鄭董的掌上明珠。至于這位,是鄭小姐的好朋友……”

  “我叫洪詩。很高興認識你,吳先生!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

  完全的迫不及待,洪詩抓住秀出自我的好機會,只對著吳俊諺自我介紹。

  “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鄭小姐。”吳俊諺紳士地寒暄,並客氣與她握手。

  只是,他的眼神仍停留在鄭羽婷身上,那絲毫不稍掩飾的灼熱光芒,幾乎要把她給灼傷──

  “不好意思,我們還要繼續逛,先失陪了。”

  無處閃躲的她拉起洪詩,干脆來個一走了之。“洪詩,你不是想去試那套兩折的法國進口泳衣嗎?我們趕快走吧,不然就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可是……”洪詩面有難色。

  她心裡才不管什么泳裝,還是多大的折扣,只想跟眼前的青年俊彥好好地“認識”一番。

  開玩笑﹗若是給她當成了時代百貨公司的老板娘,別說是兩折了,根本是要多少搬多少,哪還需這么斤斤計較?!

  “這樣好了。”睿智的邱翊橙看出她的心意。“就讓吳先生盡盡地主之誼,陪鄭小姐去試衣服我知道鄭小姐要去上鋼琴家教,恰好我也要去大哥那兒教小侄女游泳,不如順便送你一程如何?”

  “好好好﹗”洪詩高興得快飛上天,大大方方挽住吳俊諺的手臂。“這樣安排剛好,有大老板陪我去逛,搞不好更物超所值喔﹗”

  “那──我們走吧……”吳俊諺雖然心中老大不高興,為了維持起碼的風度,也只有照辦了。

  “你慢慢逛,我們先走了。”邱翊橙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當著眾人面前走出去。

  “他們?”吳俊諺張口結舌,臉上露出失望。“怎么會這樣?”

  “就是這樣啊﹗”洪詩調皮聳聳肩,對身邊的男伴做鬼臉,意有所指。“吳先生,你的眼光不錯,可惜──動作太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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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坐上邱翊橙的名貴房車,雖然不知道他會往哪個方向,但目的地絕不是老家大宅院,鄭羽婷和他都知道,小雲兮跟著母親邱映潔串門子去了,根本不在家。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謝什么?”邱翊橙投以深深的凝眸。“我倒覺得詢異,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對于男性欽慕、追逐的眼光應該很習慣不是嗎?剛剛……看你不知所措、似乎不會反應的樣子?”

  “哎,別取笑我。”她幽然一笑,自嘲道︰“其實,我並不是個性羞澀內向的女生,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一碰上狀況,我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呵呵……我看是吳俊諺的電力太強,一不小心把你給電‘暈’了吧?”

  放松工作時緊繃的心情,邱翊橙剛棱的臉部線條放松許多,他的笑語晏晏感染了鄭羽婷,也跟著放開胸懷地想到什么說什么。

  “那位吳先生,似乎也是出類拔萃的青年企業家,他是你的好朋友嗎?”

  “哦?你在打聽他?”

  “最賺錢的時代百貨總裁,大家都會想多知道一些嘛──”

  “怎么你對他,好像還比對我感興趣?”

  邱翊橙微沉下笑臉,似認真、又似玩笑道︰“赫﹗吳俊諺這小子,仗著臉師有錢,人稱打不敗的少女殺手,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拜托你想到哪裡去了?”鄭羽婷急忙辯解。“我只是隨口問一下而已,他是長得很帥沒錯,可在我看來,你又比他更多了幾分沉穩內斂的氣質。”

  “喔……真的?”邱翊橙瞥了她一眼,話中帶有玄機。“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兩個比起來,你比較喜歡我?”

  “我……”驚覺失言,鄭羽婷想收回也來不及,嘴硬道︰“哪有﹗這……這跟喜不喜歡誰沒有關系,我只是說出直覺──”

  “這么說你直覺就是喜歡我?”邱翊橙得意揚起眉毛,乘勝追擊。

  “哎呀,你好討厭耶……”鄭羽婷苦惱地跺腳嘟懷。“不說了啦!”

  “事實就是事實,何必否認呢?你們女孩子就是麻煩,一點都不干脆。”

  聊著,邱翊橙已把車子開往市郊山坡上的一處茶園停妥。

  剛好停在視野最好的至高點,舉目下望是車水馬龍、熱鬧繁華的大台北,他搖下車窗,松開安全帶,然后慵懶地伸著懶腰。

  “啊……偶爾出來吹吹自然風,接觸一下大自然真好!”

  “你好過分!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到這兒?”她面露慍色,蹙眉道︰“麻煩你先送我回家吧,現在的我實在沒心情吹風賞景……”

  “別急著生氣。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先放開胸懷,呼吸點新鮮空氣,讓腦子清醒些,再回到工作上會更有效率。”

  他側過俊朗的臉龐,揚起活力的嘴角詢問︰“下車走走吧?相信我,下來散散步,心情會更好﹗”“不錯嘛,聽起來你挺會享受生活。”

  贊同點頭,她開了車門,跟在他身后邊走邊喟嘆。“很奇怪,事業成功的人,想做什么都是理由充足,做了就對了。而不如意的人,總是做什么就錯什么。哎,運途好壞真的差好多。”

  “怎么了?”邱翊橙停下腳步,轉身專注地凝睇她深鎖的眉心。“一到山裡,說話就充滿禪味了?只可惜,我沒有足夠的慧根,一時間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說白一點?”

  “別諷刺我了!”

  冷著臉輕啐他的調侃,鄭羽婷是想到日漸敗落的家業有感而發。

  “前幾天……我聽到錢碧嘉跟公司干部的通話,好像已經有股東揚言拋售手中股票,她緊張得四處找錢想辦法,東求西拜托的──唉,真不知道往后日子怎么過下去?”

  “哦?那很嚴重?呵,我以為你能和朋友開心地血拼逛街,問題應該不大?!會不會你自己想的太多?!”

  邱翊橙表面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其實心底早已有譜,因為錢碧嘉也不只一次的找上門來調錢了。

  “我想得太嚴重?﹗哼,還真希望是呢!”鄭羽婷憂慮的眼眸看著他。“給我點建議好嗎?現在該怎么辦?錢碧嘉根本像只無頭蒼蠅,再等下去一定完蛋……”

  “別急,事情總可以解決的。”邱翊橙溫柔地攬住她的肩,不住地輕拍著她的背。“不是告訴過你,無論發生了什么天大的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嗎?”

  “可是……”她疲累地依靠在他的肩膀,眼眶微紅欲言又止。“你──你一直都沒再出現,我不如道你是什么意思?或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我……我不知道怎么向人家開口,從小,我沒有求過任何人。”

  長積的恐懼不安,終于逼出她努力吞進肚子裡的眼淚,一顆顆糖果瑩珍珠般沿著她的美麗臉龐滾落……

  “怎么啦?”邱翊橙被突來的淚水嚇到,忙不迭掏出面紙來為她拭淨。“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提這些事情讓你傷心……”

  “不!我早該坦誠面對了。”她哭得更厲害。“嗚……沒有人相信我心中的害怕,因為我總是裝做不在乎、裝做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其實根本不是這樣﹗我只是不知該向誰訴苦,也沒有人會愿意聽啊﹗”

  “別哭……”他將她緊緊環進懷抱中,輕柔地親吻。“誰說沒人會聽?現在我不就在聽嗎?”

  “你聽了又能如何?”說著,鄭羽婷忍不住掀出藏在內心最底層的恐懼。“對已經在大海中沉掉大半的威迅有幫助嗎?”

  “至少,我得先了解,該從哪兒著手。”輕抬她哀泣欲絕的小臉,邱翊橙認真地道︰“好啦,大自然美景當前,哭泣流淚多煞風景?走,我帶你到那邊觀景台坐坐,運氣好的話搞不好可以看到夕陽呢!”

  “……瞧你不痛不痒,好像一點兒都沒感覺我的焦慮。”

  鄭羽婷任由他攬著肩,在鋪滿落葉的小徑行走,兩人相偎相依、情意綿延,儼然就是廣告片裡的俊男美女。

  “怎么會?”轉過身,邱翊橙正視她微紅的雙眼。“看你難過,我心裡也疼得很﹗你大可隨便去打聽,我對女人一向敬而遠之,若非真的受吸引,干嗎花精神去唬弄人?管理一家大公司,你認為我每天要忙的事情還不夠多?”

  “唉……”鄭羽婷輕拂他的臉頰,以懷疑的口氣問︰“我總是弄不清楚,是不是每句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都是真的?”

  “放心,你──確實吸引我,讓你快樂是我的責任。”

  “所以,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可以放心支出……我的心?你確定?”

  她在問他,也問自己──因為她的心真的忐忑!

  眼前這優秀英俊的男人,論外表或內在,從裡到外的王者氣質叫人難以抗拒﹗盡管鄭羽婷知道,自己不能讓感情無限淪陷,該保管好脆弱的女人心,可就是沒辦法。

  “我說話一定算話。”邱翊橙重重握緊她冰涼的小手,給她安心的承諾。

  “明天,我一定找出最合適的方法,讓威迅的危機,在不驚動外人的狀況之下化解。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好嗎?”

  “明天?你說得好簡單?”鄭羽婷愁眉未展,疑慮猶存。“呵……我很懷疑,天底下有那么便宜的事?我是不是在做白日夢啊?”

  “呵呵,當然沒有!”回以高深莫測的笑容,他低頭附到她頓邊。“我這頓午餐還不算小呢!你打算拿什么償還人情?”

  “我……我哪還有什么可以償的?”鄭羽婷偎入他懷中,從整張臉紅到脖子,低聲呢喃道︰“你難道不清楚,我就快是落難千金了……只剩一個人而已……”

  “就你這個人的價值,也夠抵償了。”他偏著頭,深深望進她氤氳眼眸。

  “是嗎?如果你喜歡,隨便想拿什么就拿去好了﹗”她幽然嘆道。

  只是話一出,達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在富裕優渥的家庭中長大的她,從沒想過自己有需要低聲下氣求人的時候?!

  尤其,鄭羽婷沒有任何交往異性經驗,居然偎在一個大男人懷裡,說出如此引人無限遐想的話語?唉,真是羞愧想去撞牆啊!

  “喔?此話可當真?”他興奮像是憑空揀到大禮物。“既然你這么說,我是不會客氣的﹗”

  “哎呀,你又來了!就會取笑我……”鄭羽婷耳根子燒燙得仿佛著火。

  她握起粉拳直捶他厚壯的胸膛,紅通通的粉頰滿是嬌羞,那甜蜜嗔笑的模樣加添動人的柔媚,邱翊橙不由得定氣凝神,痴痴地看傻了……

  “別動──”他製止她的捶打,慢慢地握住她的雙手向自己拉近。

  “怎么了?我臉上有虫嗎?”鄭羽婷微斜著臉蛋,不解他近距離的注視。

  沒有回答,他快速地攫住她紅潤的唇,深深地吮吻;而他的雙臂密密將她圈在懷裡,像是護擁一件難得的稀世珍寶……

  感覺不同于以往,邱翊橙說不出對她的愛憐,及不舍的眷戀是不是“愛情”?

  這一次,他抱著她柔美的身軀久久不忍放,不同于上次充滿腦海的報複念頭,取而代之是濃濃的愛意……

  一股非常單純而強烈的吸引,足以激起他的本能欲念。

  難道,是情況失控了?邱翊橙心處自問──

  莫非,自己是真的愛上她,而不只是拿她做為報複鄭家的工具?

  顧不了尋求真正答案,他像永遠吻不夠似的,一再攫取她口中的甜蜜,伴隨她激烈熱情的反應,只感覺情欲溫度直直往上飆升,升到他幾乎抵抗不了的臨界……

  “……你說過我可以拿走我要的。”他喘息地在她耳邊低喃。

  “嗯……”鄭羽婷軟綿綿地癱在他懷裡。

  “什么時候都可以嗎?”他的吻開始往下游移。

  “啊﹗”鄭羽婷驀地大夢初醒,連忙正身坐起,拉起衣領,羞怯笑道︰“……拜托,別在這種荒郊野嶺──”

  “也對!”他尷尬地苦笑,十分抱歉地吻了吻她的頰邊。“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女孩子都喜歡氣氛──最起碼,也要找個燈光好,氣氛佳的地方。是吧?”

  “討厭﹗開口沒半句正經話﹗”鄭羽婷掙脫他的懷抱,轉頭往回走。“走吧﹗這裡不但蚊子多,色狼更多……”

  “你罵我?”邱翊橙快步追上她。“說,你罵誰是色狼?”

  “哎呀,不跟你鬧了。”

  她一頭坐進車裡,一面平撫心中差不多要撞昏頭的小鹿,再看看身邊卓爾不群的男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種在心窩裡,甜滋滋帶點酸的味道,不就是傳說中的“愛情”滋味嗎?

  ☆☆☆

  “這么急著找毛弟,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邱映潔帶著女兒回家,發現錢碧嘉憂心忡忡坐在客廳裡,問明來意才知她是特別來找毛弟的。“鬼鬼,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話未說完,錢碧嘉眼淚已奪眶而出。

  “若非到了不得已,我也不會巴巴等在這兒……鬼鬼,能不能幫我找到毛弟,有些話我必須當面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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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如果你沒辦法找到,我更不容易連絡了。”雖然,邱映潔不解她的真正來意,從她的焦慮可猜出幾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我……嗚……現在只有毛弟能救得了我了。”錢碧嘉忍不住掩面哭泣。

  “別急啊,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不妨說給我聽,我或許可以幫你?”

  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邱映潔好言安慰道︰“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困難,你自己要沉得住氣啊!”“鬼鬼,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裡嗎?”錢碧嘉一再追問他的行蹤。

  “……嗯,我想冒昧問一個問題──”她言語間流露對邱翊橙的依賴,讓邱映潔直覺詭異。“為什么你肯定他能幫忙?我印象中,你跟毛弟應該不熟吧?”

  “這個,我們……其實認識很久了,算得上是老朋友。”她吞吞吐吐地,不敢說得太明。“只是,回到台灣大家都很忙,所以也沒有常聯絡。”

  “哦──”邱映潔了悟地點頭,但憑著女性的直覺,她肯定毛弟和她之間,應該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單純。

  “媽咪!媽咪!小叔叔和糖果阿姨回來了。”邱雲兮從外面花園,嚷嚷著奔進客廳,天真的小女孩仿佛發現新大陸似的“轉播”實況。

  “他們……我看見他們手牽手耶﹗小叔叔還親了糖果阿姨的嘴,像爸爸親媽咪那樣唷﹗嘖,叔叔跟阿姨真是羞羞臉……”

  “好了。快進去房間裡看你的卡通,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邱映潔婉轉地阻止女兒大聲宣揚。

  因為,她發現錢碧嘉陡然刷白的臉,顫抖囁嚅的雙唇,似乎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由此,邱映潔更確定她和毛弟的關系不簡單。

  “糖果阿姨﹗”

  愛熱鬧的邱雲兮才不肯放棄對大人撒嬌的機會,一骨碌撲進鄭羽婷懷裡。

  “阿姨羞羞臉,我剛剛看見小叔叔和你……”

  “雲兮,告訴過你別亂說話!”邱映潔急忙抱過女兒,阻止她繼續童言童語。

  “沒關系,小孩子愛鬧是天性。”邱翊橙坦然大方緊握鄭羽婷的手。

  “鄭羽婷,毛弟﹗你們來得正好,碧嘉也在這兒呢﹗”

  “阿姨?你來了?”鄭羽婷驚訝那張熟悉且灰敗的臉龐,竟會出現在邱家?

  “是啊,我來找鬼鬼聊天,來了好一會兒了。”

  錢碧嘉寒漠嚴厲的眼光,直直殺在他倆緊緊相握的手上,鄭羽婷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想甩脫,卻被邱翊橙硬生生握回來。

  “鄭夫人,真是稀客!”邱翊橙冷冷微笑,大手緊握鄭羽婷不放,像是故意的。

  “我剛剛才限鄭羽婷提起,哪天有空到府上拜訪呢!”

  “你……你們?”目睹他們的親昵模樣,無疑是在她脆弱的心臟狠狠插刀。

  “阿姨──”鄭羽婷充滿喜悅的笑臉已說明一切。“我跟邱先生……哎呀,他已經答應幫忙解決問題,你可以放心了。”

  “真的?那……太好了。”錢碧嘉發白的雙唇微抖。“沒想到,邱先生真夠爽快,謝謝你了。”

  她的話裡混著醋意、恨意、愛意和更多不解,當中交雜許多分不清的感覺,猛烈絞痛她的心……為什么?為什么他這么殘酷?

  之前不管她怎么求,怎么低聲下氣,邱翊橙就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擺出鐵石心腸冷眼看她的困窘局面,而今沒有太多關聯的鄭羽婷,竟能得他的青睞?

  是鄭羽婷比自己更具女人的魅力嗎?還是在他心中,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地位,沒有殘留絲毫的情分?

  錢碧嘉心碎地看著他總是冰雪滿覆的容顏,卻對鄭羽婷有說有笑地體貼入微、呵護備至﹗她的內心百味雜陳、百感交集……

  “鄭夫人,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你的女兒吧。”挑起濃黑俊眉,邱翊橙的神色充滿了報複的洋洋得意。“是她吸引了我,讓我心甘情愿為她付出。”

  “呵,鄭夫人也是個明理人,應該了解做生意的人最恨的就是背信忘義,我自己可是吃過大虧的……像鄭小姐,她的心地單純善良,有什么就說什么,絲毫沒有拐騙別人的意圖。這樣的朋友就值得交,我花點‘小錢’來交個朋友很值得﹗”

  言下之意,他不是沒實力幫威迅的忙,只是若由她錢碧嘉開的口,就什么都不用說﹗

  “很好。太好了……”

  努力克製即將爆發的情緒,錢碧嘉握緊的拳頭,幾乎忍不住要往他臉上揮。

  然而,好面子的她仍咬緊牙關撐著。“我很高興……非常替鄭羽婷高興,她能擁有這么講義氣的朋友。將來,可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別客氣,照顧鄭羽婷是我的榮幸。”邱翊橙瞇起眼,淡淡一笑。

  “當然,鄭夫人貴為一家之主,是鄭羽婷的長輩,也就是我的長輩,如果你對我有什么意見的話,您大可直說無妨。”

  “你──你實在是……”

  他是故意強調兩人輩分的差距,錢碧嘉被激得全身發抖。

  “我一向保持年輕的心境,你大可不必一再強調,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從沒忘記過!”

  “那好。”邱翊橙滿意點點頭,轉向鄭羽婷。“留‘阿姨’一起吃晚餐吧?我們家的廚子,可是國際大飯店的水準呢!”

  “是啊是啊﹗”邱映潔一旁展現女主人的風度。“難得大家在一起,你就留下來一起吃晚餐吧?”聽見邱翊橙跟著鄭羽婷也喊她“阿姨”,錢碧嘉悲憤的情緒細漲到最高點──

  那是諷刺,是故意讓她難看,是惡意中傷……啊﹗她的情緒幾乎撐不住了。

  “謝謝,改天吧﹗我晚上還有事。”

  鐵青著臉,匆忙抓起外套包包,她已顧不得在場其他人的不解及錯愕。

  “鬼鬼,不好意思打擾你,我得先走了,大家再見﹗”

  “阿姨……”鄭羽婷追喊道︰“你沒事吧?臉色很不好看耶?”

  對兩人間的劍拔弩張,鄭羽婷不能完全了解原因,只以為是邱翊橙態度有問題,責怪道︰“你說話好酸、好刻薄喔,她哪裡得罪過你嗎?”

  “有嗎?我不覺得啊﹗”他故作無辜聳肩。“別誣賴我,是你阿姨壓力太大,沒心情跟我們吃飯。其實,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她有什么好不高興的?”

  看她氣忿奔逃的落魄,邱翊橙心中升起報複的快感,身上每個細胞快樂得幾乎要站起來唱歌了──這是她該得的,他自認沒有錯,也無需感覺罪惡﹗

  “哎……好在事情已經有轉機,不然,我看她遲早崩潰。”

  就算感情不好,鄭羽婷其實頗同情繼母的處境,畢竟她也比自己大兩歲而已,死了丈夫無依無靠的,獨自承受這么大的壓力夠難為她了。

  對比繼母的不幸,鄭羽婷突然覺得很幸福,至少,她還有強壯安全的男人可以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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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鄭羽婷,你該不是把自己給賣了吧?”

  才踏進家門,錢碧嘉一臉疾言厲色、怒氣沖沖地攔堵在門口。

  “賣?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很累了,有話明天再說吧﹗”

  鄭羽婷一頭霧水地微擰秀眉,不解繼母的忿怒激動所為何來?

  “哼……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不要裝迷糊──”錢碧嘉追著她的腳步,一路跟到她臥房門口。“老實說,你們發展到什么地步?他是不是已經跟你上過床了?”

  “阿姨──”鄭羽婷背靠房門,語氣充滿不悅。“你不覺得這樣問很過分嗎?雖然你算是我的長輩,但我可不認為你有資格,像審犯人似的過問我的私生活﹗”

  “我當然不是審問……”發現自己失態,錢碧嘉趕忙更換情緒,硬擠出一絲微笑。“鄭羽婷,你是我的親人,做為長輩的我本該關心你。再說……男女論談感情,女孩子總是比較容易迷失的那方,我擔心你一時被激情沖昏了頭。”

  “喔?怕我迷失?”鄭羽婷勾起莫測高深的笑意。“你的邏輯不對吧?在我們家這么危急的時候,能夠迷失在像邱翊橙這等‘大金主’手上,那可是求之不得吶﹗不是嗎?親愛的阿姨?”

  “請不要故意歪曲我的意思。”錢碧嘉眼中滿複雜難解的情愫。“沒錯,威迅是體質虛弱,是需要注入資金。但是,基于保護你的立場,我沒有道理眼睜睜看著你去跳火坑﹗”

  “什么火坑?誰是火坑?我愈聽愈迷糊了……”

  鄭羽婷疲憊地糾結眉心,不悅和不耐煩浮現秀致容顏。

  “一開始,就是你要我積極去接觸邱家人,是你要求我盡量跟他們家的每一分子混熟,這樣才有機會獲得他們的信任和奧援,怎么我好不容易有些進展,你就說我在‘跳火坑’?正確地說,是引誘邱翊橙跳入我們設下的火坑吧?這結果不是你要的嗎?”

  “我只叫你接近邱家的女人,沒要你碰他們家的男人啊﹗”

  “噢……你在說什么?只要有幫助的人就行了,還分什么男女?天,我的頭好昏,真的是被你搞昏了……”

  “好,我們先不談這個﹗”

  錢碧嘉凝肅臉色,眼前她只關心邱翊橙跟她的關系。

  “那你到底想談什么?想問借不借得到錢嗎?”鄭羽婷干脆把話挑明。“我已經說過了,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了﹗”

  “你說──有些‘進展’?你們到底進展了什么?進展到哪裡了?”

  掩不住的失落和酸醋味道從嘴中逸出,錢碧嘉激動的聲音中帶著哽咽。

  “誰能確定邱翊橙對你是認真的?他會對哪個女人認真呢?我告訴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是個沒有心的冷血動物,只是冰冷的賺錢機器,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心裡除了──”

  “你好了解他﹗”她出言打斷,眼中迸出鋒利的、質問的劍芒。“為什么?你們並不熟,照理應該對他一無所知……可是,現在聽你說這些,似乎比你了解我爸爸還更了解他──為什么?”

  “因為……是因為……我們……”她陡然把到嘴的話語又硬吞回去。

  “阿姨,不要忘記我們是年齡相若的女孩子。從你對邱翊橙不尋常的反應,如果你硬要說和他之間什么也沒有,那真的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不﹗你誤會了。事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跟他,的確不是很熟……”

  抿緊紅唇,錢碧嘉以堅定的語氣否認。

  怎能承認她選擇嫁給鄭敬,享受鄭夫人待遇的同時,心裡卻掛念另一個男人?

  錢碧嘉打定了主意不能讓舊戀情曝光,因為她必須選擇站在,對自己最有利的立場──否則,辛苦犧牲換來的江山,隨時要拱手讓人。

  “夠了。你不要再這樣陰陽怪氣!”鄭羽婷不高興別過頭。

  她實在很厭倦她一副城府深沉、陰晴不定的模樣。“如果你真的誠心想跟我站在同一條陣線,可不可以大家開誠布公,有話一次講清楚?”

  “我很坦白,是你把事情想歪了。”

  心虛地避開鄭羽婷直視的目光,她緩言解釋道︰“之所以對邱翊橙的品性為人了若指掌,是因為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恰巧是他的舊情人。”

  “有這么巧?”鄭羽婷有些不信。

  “對,就是這么巧──”錢碧嘉停了半晌,閉上眼睛仿佛進入回憶。

  “……我的好朋友跟他,曾經深深相戀,女孩子愛他愛得很深,條件不錯的她愿意犧牲一切,來換得他的真心。

  可惜,邱翊橙眼中只有事業,只有金錢,為了討好大客戶的女兒,狠心把摯愛的女友拋棄……

  像這樣惟利是圖的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有背后目的,你還沒把他真正的底細和目的弄清楚之前,勸你保留些,不要一股腦兒付出,否則后悔就來不及了。”

  “他……他是這種人嗎?我實在看不出來,他竟然做得出這種事?”

  不可置信搖頭,鄭羽婷想起他才說過的甜言蜜語,感覺反胃。

  “這會不會是誤會呢?一個品格高尚、能力夠強的好男人,何須利用女人來達成目的?我想你是弄錯了吧?”

  “我沒弄錯,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錢碧嘉語氣十分肯定。“所以 ……我緊張你們之間的發展,不是沒道理啊﹗”

  “沒想到,他是這種人。我真的看不出來……”

  鄭羽婷失望地低頭嘆息,心中不平靜的浪濤,再次激蕩對他的愛意。

  “人心隔肚皮,別讓他衣冠楚楚的外表給騙倒了。”

  錢碧嘉努力把謊言編的自然流暢,她清楚若要繼續將“鄭夫人”的位子坐穩,最重要不能讓任何人懷疑自己對丈夫,以及對威迅的忠貞。

  “那么──她……我是說你的好朋友,她現在好嗎?”

  “很糟。”落寞吐出長氣,錢碧嘉悵惘的神情仿佛她是受害者。“我朋友是死心眼,又重感情的女人。經過這樣的打擊,她似乎失去人生的目標,也沒有生存奮斗的動力,每天形容憔悴地渾噩度日──唉,好可憐……”

  “真的?你對別的女人心境,倒是頗了解?”

  鄭羽婷半信半疑看著她的臉,想從她眼中看出,她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實度?

  “說也奇怪,受這么大的委屈,你的朋友為什么要隱忍?為什么不出面戳穿他的真面目?以他那種有頭有臉的企業家,絕對經不起這種名譽的損害啊?”

  “因為,她始終還深愛著地……寧愿自己捱苦,也不愿傷害摯愛的男人。”

  錢碧嘉躲避她直視的眼光,幽幽然嘆道︰“唉,沒辦法……女人不就敗在看不開嗎?”

  “如果你說的全是實話,那他真是太過分了……”鄭羽婷不自禁握緊拳頭。“這種男人該給他點教訓。”

  “不必了。你何必徒惹麻煩?總之,只要認清他的真面目,跟他保持距離就行了。”

  達成分化破壞的目的,錢碧嘉露出寬慰的笑容。“離他愈遠愈好,知道嗎?”

  “嗯,我會。”鄭羽婷點點頭。“你別擔心,我長得夠大了。自己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你先去休息,我也想睡了……”

  她複雜心情難以用言語表現,只想好好睡個飽覺,起來再想清楚。

  “鄭羽婷,很高興我所說的話,你能聽得進。”錢碧嘉握住她的手,十足誠懇地道︰“放心,我們在同一條船上,本來就該同舟共濟,你還擔心我會害你嗎?”

  “不,我沒這么想過。”

  “那就對了。”露出慈母般溫馨和靄的笑容,她從口袋裡拿出藥罐。“今天我去家庭醫師那兒做健康檢查,順便幫你拿了過敏藥,天氣慢慢變了,你可要多注意啊﹗”

  “你……怎么知道我有過敏的毛病?”鄭羽婷收下藥罐,內心升起疑問──從來不曾提起的宿疾,她又怎么知道的?

  “干嘛那么驚訝?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了,如果我不知道你平常吃些什么藥,那還算是一家人嗎?別亂想了,我是真的關心你。”

  “謝謝。”

  “別客氣,記得要按時吃藥喔﹗”

  目送她笑著離開的背影,鄭羽婷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覺,不知該不該相信錢碧嘉的所作所為,也猜不透她的心底打的什么主意?

  緊程手中的藥瓶子,她想到一種最快速的分辨方法──拿去檢驗藥的成分,屆時她是關心還是虛情假意立可分曉。

  ☆☆☆

  為了“威迅”的事,邱翊橙特別邀請鄭羽婷到新落成的市區豪宅。

  “需要這么神秘嗎?為什么不能在公司裡說?赫﹗你的房子未免太奢華了!”

  鄭羽婷睜大眼睛欣賞這座裝修華麗,所費不貲的美屋,不由得發出贊賞。

  “機密,當然要在最秘密的地方說。來,你自己選要喝哪一種?”

  他從廚房裡拿出幾瓶包裝花俏的飲料,態度輕松自若,根本不像要談公事的樣子。

  “說真的,你可不可以說重點?威迅的問題解決了沒有?怎么解決的?”

  在幾瓶看起來都很好喝的飲料中舉棋不定,鄭羽婷耐不住焦急追問道。

  “不要著急……先嘗一口這個!我特別請德國餐廳的主廚做的,純手工哦﹗”

  他又從冰箱裡,端出一盤香甜巧克力餅,喜滋滋挑起一塊送到她嘴邊。

  “好吃嗎?保証你在台灣絕對吃不到。那位德國先生可不輕易幫人做餅干,要不是我送他一張‘名人尊爵會館’的會員卡,他可不會答應──”

  噢?用價值百萬的會員卡換幾片餅干?這個人是不是腦袋壞了?

  鄭羽婷偏著頭,不解地看著地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你瘋啦?餅干不是都一樣嗎?”

  “不不,這個不一樣。不信來吃吃看,讓你永生難忘的滋味……不騙你﹗”

  他認真推荐,並堅持要她吃下史上最貴的巧克力餅干。

  “……嗯,是還不錯。”

  吃掉他贊不絕口的手工餅干,她臉上的愁容仍沒散去。

  “喂,你聽我說──今天我可是來談正經事情,不是來吃餅干的。你快點說好不好?到底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啊!真好吃﹗”他意猶未盡地吃掉盤裡的餅干,又坐下來細細品味他珍藏多年的葡萄酒。“先坐一下﹗吶,你也來一杯。”

  “邱翊橙﹗你敢耍我?”鄭羽婷火大地搶過他手上瑩瑩剔透的水糖果高腳杯。“不準喝!你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本小姐可沒什么耐心看你耍寶。”

  “你?現在說話的口氣像在命令我?”

  他聚攏俊眉,伸出食指比著自己掛著半個微笑的臉,又指指被她搶走的酒杯。

  “有沒有搞錯?這酒是我的,這地方也是我的,鄭大小姐你別搞錯了狀況﹗”

  “你才搞錯狀況吧?!明明說好來這裡談公事的,你明知道我現在沒心情說笑,還不趕快切入重點,你是想急死我嗎?”她怒眼圓瞠,心急之下難免口不擇言。

  “哎,你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我既敢承諾,就一定做到。”他沉下笑臉,難掩敗興的失望。

  “可是你得拿出實証啊﹗我最討厭空口說白話的人……”

  “好,東西在書房裡。你進來看看就了解──”邱翊橙領著她進入書房,抽出一疊文件給她。“吶,就是這個。”

  “天啊﹗股權讓渡書?承購人……邱翊橙?!你……”

  翻開文件,鄭羽婷嚇得眼珠子差點兒沒掉出來。“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子?你買下威迅股權?”“哪裡不對嗎?我若不掏錢買下來,那些大股東就會丟到市場上去賣,想想看──哪一種對你有利?”

  無懼鄭羽婷的疾言厲色,他一派輕松地撫著她的頭發,慢條斯理解釋利弊得失。

  “哼﹗不愧是只狐狸,握有這么大的股權,你已經夠入主董事會了,進而吞掉威迅﹗喝,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出這一招──”

  “何必把我想得那么壞?這樣做全是為了你們好,否則我不必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

  邱翊橙努力表達善意,他溫柔以雙臂圈住她的纖腰,無限的柔情道︰

  “難道,你絲毫沒感覺……我不計代價大砸鈔票、還努力封鎖消息外露,一切的用心良苦,全為了你……”

  他多情的雙唇,禁不住她怔怔凝望自己的糖果眸誘惑,緩緩地向她素潤的唇瓣接近……

  “不!你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態!”

  她忿忿撇開頭,揮開他抱在腰上的手,想起錢碧嘉的耳提面命,即使心中仍存幾分懷疑,但錢碧嘉說得那么真實,鄭羽婷根本無法完全當做沒這回事。

  就算寧可信其有好了,她當然得處處提防,小心翼翼保護自己,千萬不能重蹈那個可憐女孩的覆轍──

  頓時,邱翊橙所展現各種柔情款款,不但不能感動她,反令人覺得嘔心想吐﹗

  “怎么啦?”萬般不解地端詳她怒不可遏的表情,邱翊橙仿佛被澆下一大罐的冷水。“是誰意你不高興了?好端端地,干嘛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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