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雪白病床，陶瓷美人半倚在男人身上。
淡淡的粉红映双颊，轻巧泪珠滚下，若非医护人员站在旁边，若不是点滴瓶滴滴答答落下药水，你会以为自己误闯天堂。
女人是那么美丽，即使生病，仍干净清纯得像个天使。
她两弯柳眉画满纯真，小巧鼻梁刻着娇憨，菱形红唇令谁看了都想尝鲜。这么完美的女人生病，着实让人心疼。
身后男人支撑起她，浓浓双眉布起寒霜，薄唇抿成直线。
他没有女人的笑容、没有女人的快乐，更没有女人的安闲自得，他冷漠得让周遭不敢出声招惹。
“杨奇煜，你生我的气吗？是啊，我对你真坏。”女孩扳动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轻划，软软的声音像粉红棉花糖。
“你没对我不好。”杨奇煜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有梦想成真的快乐。
“你用尽心思对我，我却没有给你相等回报，若有来生，我保证，一定偿清欠你的情债。”她信誓旦旦道。
泪水滚滚，不甘愿吶！她的人生太短暂，她还有大好青春，为什么转眼不见？
她后悔把杨奇煜推开，后悔不珍惜他的爱，小薰捧起他的手，痛恨自己到现在才明白，他是最疼爱自己的男人。
扯扯唇，杨奇煜无话可答。
“告诉我，为什么？”小薰歪着头望他，憨甜的笑容挂上两串晶莹剔透。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肯收留我？”
“为什么不收留你？”他不懂她的问题。
从以前到现今，一向是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当她遇上困难，转头找，他一定在她看得见的地郭，收纳她所有困难和悲哀。
这是他们相处模式，从未改变。
他的理所当然惹红了她的眼，她低喃：“你为什么要那么好？”
他好吗？倘若够好，她怎投入别人怀抱？他够好，为何她多年音讯缥缈，教他忘记思念味道？
“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原谅我吧！”女孩哽咽。
“我没有气你，何来原谅？”
他的回答让小薰好开心，他没变，半点都没变。
多年来，她习惯在他身上予取予求，她知道有他在，所有事皆能获得解决，安全……磨难过去，他会给她无限安全。
杨奇煜触触她的发，轻语：“别想太多，先休息。”
“不睡，要是睡着了，再醒不过来，怎么办？”噘嘴，她忧心忡忡。
“别诅咒自己。”他不要她死，他希望她健康开心。
“我不过陈述事实。”
这个病没救了不是？特效药还在科学家的实验中，未见世。
“乖，休息一下。”
杨奇煜把她放平，拉起棉被盖到她颈下。
“你要离开？”大眼睛望她，不说担心，担心满溢。
“公司有事要处理，我弄完，马上回来。”
杨奇煜说谎。事实是，他要赶紧找到祈祈，多日不见，他不晓得她在做什么，更不知道她做何打算，她还生气？
“会很久吗？”小薰不安，看看窗、看看门，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
“不会，你睡醒，我就回来了。”他承诺保证，手压上她眼帘，她合作闭眼。
转身，他未出门，小薰轻唤：“杨奇煜。”
“什么事？”他折回她床边。
“你会一直陪我，直到我死掉？”
杨奇煜苦笑。他有选择权？能选择的话，他要她病好、要她幸福安康。
小薰喟叹：“不要苦笑，我要听答案，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没有像表面上这么勇敢，我不要一个人孤伶伶……”
小薰知道这种行为很自私，可是不管了，她只剩下几年或更短的生命，即使自私，她都不要孤独。
“你会吗？会一直陪我？”
“我会。”只犹豫一下，他说得斩钉截铁。
病房外，祈祈的五指在门把上停置，杨奇煜的答案让她心凉半截。
我会……他说“我会”……
她彻头彻尾大输。几年辛勤在成绩单出炉那刻，她看见不及格红字。
还是不够……她的努力始终不够……
抿唇，抑制泪腺，缓缓地，她把门带上，不发出半点声响。
双肩垮、心下坠，直坠入无底深渊，抬头，长廊在眼前，突然间，疲倦涌上，双腿绑了千斤铅块，教她举步维艰。
结束了，她像最后一搏的赌徒，投资所有，幻想成功，然后在开盘那刻，明白自己走入末路。
第一章
“祈祈，快来！”
十八岁的小薰站在树下对她猛招手。
meimei推推近视眼镜，抱着参考书，转头，淡笑，蓝色校服裙襬被风刮起一角。
这里是敬庄高中，相当出名的私立中学。
能进来敬庄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功课很棒，学校用高额奖金吸引他们，好创造升学率，郭婕祈属于这型学生。
另一种是非常非常有钱的学生，他们根本不必在意成绩，反正三年后，大部分会出国念书，孙小薰属于这类。
孙小薰是老师眼中的头痛人物，她的裙子一定比学校规定的更短，她的头发一定比规定更长、更花俏，她永远在制服上和老师玩抓谜藏。她旷课、她和老师大小声、她吵架打架无所不能，她的功课从没拿过及格边缘，既然如此，为什么学校不辅导她转学？
很简单，她爷爷是校董，全校老师在开除她之后，可能面临的是自己被开除。
“祈祈，别去图书馆，我这里有两个现成的家教老师，想考满分，有他们就搞定。”小薰拍拍身旁的杨奇煜和晏子翔。
郭婕祈不喜欢被唤作祈祈，可孙小薰哪里是你说不，她就不做的女生。
她摇头，微笑。
meimei没见过像孙小薰那么美丽却没人缘的女生。
小薰相当漂亮，不论是外貌或身材都是上上之选，她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星探一眼发掘的女生。曾经，meimei问小薰为什么不走演艺路线。
她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不是爷爷老古板，台湾第一名模哪是林志玲？”
小薰在班上受排挤，同学用异样眼光看她，大家说她是花蝴蝶、是公共厕所，她听见了，性格地不加解释，由着大家误会。
meimei问小薰：“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
严格说，小薰和meimei搭不在一起。
meimei是好学生，功课品德是老师同学心目中的模范人物，和小薰有着天杨奇煜之别，同学看见她和小薰走在一起，向老师报告，她还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好好辅导。
小薰回答：“全校只有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怎样？”meimei被她弄谜糊。
“你一个人不会用轻蔑眼光看我。”
她笑了，回答：“没人有权利看不起谁。”
这句话，不单单让小薰亲近她，也让杨奇煜和晏子翔把meimei当成朋友。
杨奇煜和晏子翔二十二、三岁上下，模样很像大学生，但没在学校念书，她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只晓得他们有钱、聪明、世故，还有一点小雅痞。
